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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传令:“马上把队伍都带上来!今天晚上就在船上过夜,谁也不许走漏风声!”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这些亮着船头船桅灯的舰船才慢慢锚泊过来。借着船上的灯光,看清楚了原来是一些前清时招商局跑运河的小火轮船。大概有十几条,有的船后面还拖着几条木船,真是一些杂色的船队。
有些军官的笑容马上就冷了下来:“他妈的,不是说好给咱们派舰队了吗?十几二十条炮舰不要你全派,至少给咱们个五六条吧,怎么就拿些破船来糊弄我们?这些船江西搞不到吗?”
那些过来的船队自然不知道这些赣军军官的叫骂,他们慢慢地放下了两条小船,朝岸边划了过来。大家都屏住了气息,就听到小船划桨的声音。
两条小船终于抵达岸边,一个军官就要燃起马灯,船上跳下来一个个子高大的人影,开口也是北方口音:“不要亮灯!炮台上的火堆也要熄了!”
一个赣军军官笑道:“老哥,没事。这一带是山弯,除了江面,火光传不到外面。而且长江夜渡很少。李都督选这里集合大家,也是考虑保密的问题很万全了。”
来人这才默不作声。几个小军官提起马灯掀开罩子,就看见来人高大的个子,方面大耳,长得很气派。三十多岁的年纪,却穿了一身赣军的蓝色军服。他低声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装运一个团兵士的船只,我们自己也有八十个弟兄跟你们一起行动。大家准备什么时候上船?”
几个赣军军官互相看看,没人搭话。那高个子正是雨辰的卫队长冯玉祥,不过现在雨辰的卫队越来越像他的特别行动部队了。编制也扩充到了六个步兵中队,一个重火器中队,这次又被他拿了出来。
他看没人答话,有些恼怒:“欧阳师长呢?怎么你们赣军连点组织都没有?”旁边远远传来了个声音:“我是欧阳武,我在这里,你们终于到了!可等得不容易!”
欧阳武因为炮台顶上风凉,早上去纳凉看书了。等到底下人通报有灯火,才赶紧坐着滑竿下来。冯玉祥冷眼看着这个高级军官就穿一身的便服,只是在袖子上面套了一个识别章。如此秘密要紧的行动他居然能不在现场指挥,对赣军又低看了一眼,心下道:“要是在江北军,司令早调你们军校看大门给学员管宿舍去了。要是碰到我老冯在北方带兵的时候,也早军棍在屁股上面开花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却只是向欧阳武敬了个礼:“欧阳师长,属下已经按照我们司令的命令,将船人全部带到,请问赣军弟兄什么时候上船?”
欧阳武仔细打量了一下江面上的船只,皱眉道:“怎么没有炮船啊!这下过去怎么打仗?不是和你们司令商量好的吗?”
冯玉祥差点就想冷笑出来了,最后还是斩钉截铁地道:“船就是这样,如果师长不要,我们带回去就是了。而且这次行动,我们司令也指示了,在于秘密果断,火力强弱都是小节……欧阳师长,您的部队到底什么时候上船?”
第三卷 一统之路 第006章 决定摊牌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李协和会不会对湖北动手!”几个北洋军的灰色制服军官,在八大胡同里面一个安静的小院子里,正坐在席上争得不可开交。
这些军官都是北洋的旅团长,有二师的团长李星阁、张锡元,六师的团长张玖卿,新从备补军编出来的第八师团长王汝勤,加上从第五师回到北京来接新兵的张树元旅长,再加上一个当过团长、现在是第三师师部副官的吴佩孚。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岁数,除了张树元岁数大点,但都算是北洋中肩碰肩的老伙计。说起话来,大家都没什么顾忌。
眼见得大家酒已经喝得不少了,兴致都上来了,话题自然就从风花雪月转到现在最热的湖北局势。个个攘臂而谈,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李星阁大声道:“民党那些都督,就李协和是个疯子!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物。眼看着孙大炮和黄兴都要来京找咱们大总统输诚了,他朝不保夕,自然就想闹出些事情来!黄兴那家伙也真是,湖北就在咱们北洋军驻扎在京汉线上大军的马足之下。他不是没在湖北吃过亏,还干吗非要再去找什么没趣呢?”
他才从营长升到团长,当初也在冯国璋手下在汉阳血战过,正是气雄万夫的时候,提到民党,他的反应也最激烈,口中喷着酒气就在那里下结论:“没有别的,就是一个字,打!打出个中央威信来,把江西打回来!”
吴佩孚本来在席间就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听到李星阁的豪言壮语,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李星阁一愣,斜着眼睛看他:“子玉,你还有什么高见不成?”
吴佩孚摇摇头,淡淡道:“我只是感慨,眼见着咱们这个民国,又要到以力为胜的时候了!江西和湖北真要闹出事情来,除了两个地方的军队,还要把民党和咱们北洋牵扯进去。就怕到时候,中央威信就荡然无存了!”
张树元在他们当中算是老大哥的人物,听到吴佩孚说话,也只是摇头:“仗,还是不要打的好!去年第五师在江苏和安徽打了一气,结果就丢了一半的人马。都是北洋练了多少年的兵了,打没了不还是没了?王聘卿进山东,看着我们老师长实力不足,就打着捧他的心腹陆锦接替咱们老师长的主意,还好大总统有主意,没有同意。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情?”
听到张树元把话题居然扯到王聘卿和张怀芝的矛盾上面去了,大家都没有答话。至少北洋从现在看来,还是一个整体,底下却真还有些暗流涌动,已经因为同乡、姻亲的关系各自成了一些小圈子。袁世凯也乐于看到手下人有些矛盾,这样他才好控制。对这些话题,这些还是团长阶级的人物却不敢深谈。
王汝勤摇头道:“咱们还是来说说湖北吧,我认为要是两省开仗,正是咱们北洋南下的时候。现在备补军已经编出咱们的第八师,陈光远师长的第十师,陆锦师长的第十一师出来。加上北京城周围能抽调出来的部队,咱们组两个军南下的实力都是有的。趁机把湖北江西拿下来,实在是很便宜的事情。而且大义名分都在咱们手里。维护统一,根绝地方乱源……无论如何,这事情看来都是咱们的主动。”
王汝勤是从陈宦手下参谋本部系统外放出来当团长的,一副参谋军官文质彬彬的样子,和其他大老粗团长很有些不一样。
他这么一说,可是说到大家心里面去了,大家都是纷纷点头。最后就张树元还老成一些,有些苦恼地道:“弟兄们都想打仗,打出个师长旅长出来……可是要对湖北江西动手,饷却难办。不瞒大家说,老哥哥就是代表师长来北京请饷的,咱们师,上上月是发的八成饷,上个月是六成。要不是地方上把菜金承担了,一个月下来弟兄们别说拿钱了,恐怕还要倒贴伙食。只是说大借款办完就补发欠饷,怎么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
他和雨辰部队交过手的,又补充道:“他妈的江北军为什么那么有钱?他不过两省地盘,好多捐税还不收,怎么还在不断地扩军办军火?眼看着在台儿庄那里和咱们画线对峙的江北军吃得好,穿得好,咱们弟兄都奇怪着呢。”
他扯得那么远,而且唠叨似乎也成了习惯。大家也都不去理他,都热烈地讨论起即将可能到来的战事,哪个师打江西,哪个师进湖北,大家有什么好处,谁最近爬得快……
看到他们热烈的样子,吴佩孚却只是慢慢喝酒,懒得多掺和,他的心思根本不在现在湿热多雨的长江中游,而是在那天高云淡的塞北。在那里,才是军人真正施展抱负的地方啊。
在江西湖北之间局势日渐紧张的时候,袁世凯和他的一干幕僚简直是有些乐见其成。本来指望靠杀张事件捞到一个湖北也就罢了,没想到沉不住气的李烈钧却自己先跳了出来!如果这次的收获再加上江西的话,对自己心目中最大的敌人雨辰,可就形成了两面包围的态势。他那个初步形成的南方军政同盟,至少在北洋兵锋之下的湖南和浙江就要退出!
他一边命令内阁对湖北易督的事情含糊其辞,暂时发表黄兴为湖北查办使,请他早日出山调查湖北地方情势,安定民心。但是又在公文里说,该查办使绝不是要取代湖北都督的权位,而只是调查湖北民情,安定民心。鄂督谁属,还要和副总统再行商议。
这岂不是笑话?任官之权袁本来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安排,这种事情和副总统有什么好商议的?无非还是在耍弄权术,想把中游局面搅浑,好攫取最大的利益。
而同盟会方面,现在也分成两大意见,宋教仁为首的议会斗争派是坚决主张黄兴不要就湖北查办使的位置,也要约束李烈钧的行动,通过参议会的行动来杯葛黎元洪,一切走法律程序。要是李烈钧出兵湖北的话,那真是名声扫地,中央大有理由可以出兵。他们还将袁世凯他们现在在尽量收罗部队、聚敛一笔战费的事实摆了出来,希望大家不要轻动。
至于黄兴他们这些和同盟会地方实力派有很多联络的人,却希望同盟会在南方还是有个整体的总机关,有一个完整的局面。前期他们希望保留南京留守这个局面,整合同盟会在南方的实力。而南京留守府因为北方断绝经济供应而黯然收场,是这些地方实力派人物最感到黯然的。
现在将鄂赣两省整合在一起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这些人物实在是心动得很。两省地势处中国之腰,年收入过两千万元,养五师兵力绰绰有余,不仅可以和下游的雨辰分庭抗礼,而且对未来中央大权的角竞,也就有了一个稳固的基础。
看着袁世凯始终抓着部队和地盘不放,还有雨辰风生水起的先例在那里,这些同盟会人物并不是没有醒悟。
雨辰快步走进了自己设在巡阅使署的作战室内,他这里也是江北军的大本营。他把这个大本营作战室称为“虎穴”,这个名称实在是有些恶趣味。不过他既然喜欢,也没人在这个事情上给他提什么意见。
蒋百里、司马湛、吴采,还有安徽江苏两个师的参谋长,皖南姚雨平师师参谋长,还有一众参谋军官,都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不过其他人都是在恭谨守候,只有蒋百里和司马湛两个人坐在靠窗户的椅子上,叼着从李章云那里搜刮来的雪茄低声地谈笑着。
看到雨辰走进来,朝大家微微点头示意,大家也都看着他。雨辰这些日子看来又憔悴了不少,大家心里都明白,湖北这么复杂的局势,他们这个司令又想捞点好处,又想不惹什么大麻烦。小动作做了无数,难怪人看起来消瘦了不少呢。
既然在这个位置,这都是应该付出的代价吧。
看到人都聚拢到作战室的地图前面,雨辰微微叹了口气。整日里和各势力钩心斗角,说不觉得疲劳是假的。但是转眼他又收束了自己的心神,缓缓扫视大家一眼:“江西李烈钧对湖北动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这一开打,中游局面可就乱成一团。中央和地方之间,也会牵扯不清。咱们就是要看看,江北军该怎么应对这个局面?”
姚雨平师的参谋长朱新光反应最快,他笑着表态:“巡阅使说怎么办,咱们师就怎么办,都听巡阅使的。这次过来,除了聆听雨司令的布置,我们切实安排之外,师长还在询问什么时候司令真正整编咱们的部队,陈督要咱们回广东,咱们是坚决不回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