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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阵几乎是任人宰割。同时,苦战多时的马大元他们也能够得到即时的增援,他们肯定筋疲力尽了。
番兵营总管贺娄余润病发未能随军,照大唐军律。总管不在,营中依次遵左右果毅号令。仗着是左果毅都尉,阿史那龙支拔出弯刀,指着李天郎大叫:“吾军职在汝之上,当听我号令!违令者斩!”这下激怒了赵陵等李部人马。一声呼哨,尽皆拔出了刀。“某家倒要瞧瞧,谁敢动李大人一根汗毛!”赵陵冷冷地说,一抖手里的挽天弓,“不怕死的尽管上来,吾必先取他不长眼的一双招子!”
“大胆!赵校尉,阵前岂可以下犯上!收起刀剑!”李天郎大枪一摆,枪尖嗡嗡虎吟,目无军纪,窝里私斗是他最为痛恨的,不管是为谁,因此他的怒火绝不是装出来的。
“违令者斩立决!”
赵陵等气呼呼地收了兵刃,被李天郎气势所慑,对峙的突厥附离们也放下了刀箭。
“阿史那大人,非吾不听令,而是如今战局变化,当如吾言,胜败关键,在我等适时出击也!”李天郎压住火气,趋前道,“否则即使逼退阵前朅师军,其必困兽犹斗,孤注一掷,全力进攻隘口。隘口不过百人,怎么也抵挡不住,一旦得脱返回其城,那大将军之谋略,岂不功亏一篑!”
“大将军本人都危在旦夕,失了大将军,哪来大胜!”阿史那龙支狞笑道,“看来李都尉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私利,甚至高于大将军安危也!”
看来与这等人没什么好说的,李天郎长吁一口气,摇头道,“这样罢,阿史那大人您率本部突厥精骑驰援中军,余率本部人马进攻当面之敌……”分兵本是兵家大忌,但是此时此刻也只能如此了。
“呵呵,李都尉到底私欲熏心,不听号令!好!我自会告与大将军!”阿史那龙支恨然说道,“没把本都尉放在眼里!呵呵!呵呵!”
“要说私欲熏心,恐怕是阿史那大人您罢?不仅私欲熏心,还愚不可及!”赵陵实在忍不住,张口反诘,“你要去争功夺宠,自去便了,休想我等与你同流合污!”
“赵陵!好大的狗胆!给我拿下!”阿史那龙支大叫。
李天郎大枪一抖,杀气云涌,阿史那龙支左右无一人敢动。“思勒脱结!阿史那沙蓝!拿下犯上作乱的赵陵!”
思勒脱结阿史那沙蓝两人对望一眼,硬着头皮刚提马缰,“飕飕”两声。两人马蹄前便落下两支箭,战马惊悚止步。
“阿史摩乌古斯,你个狗奴才也想死么!”阿史那龙支怒极大吼。
“主人说了,谁都不能乱动!”阿史摩乌古斯舔着嘴边的口涎,干巴巴地回答。
“阿史那大人,照属下所说的办罢!一切责任皆由属下承担,若有功劳,全归大人!”李天郎剑眉一肃,思勒脱结和阿史那沙蓝不由心头一凛,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在和李天郎的比武较量中,可没见过他如此凶狠的目光。
“哼!”阿史那龙支知道相持下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好!这可是你说的!附离,拓羯!跟我走!”
……
阿史摩乌古斯将铁盔递给李天郎,李天郎接过,随意按了按铁盔柔软地衬里,将它戴在了头上,系紧了束带。“跟着我。不要恋战,直冲过贼军横队,向西凉团弟兄们靠拢!”铁盔很冰凉,而且沉重,带上它虽然威风但不太舒服,因此李天郎很少带,可今天对手非同一般,面对豪猪一样的长矛阵,谁都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冲破敌阵即可,后面的交给凤翅营!”
李天郎带领铁鹞子们跟在赵陵的骑射手后面。他的左边是阿史摩乌古斯和两头巨獒,右边是掌着蟠龙军旗的玛纳朵失,野利飞獠紧挨着军旗另一侧。在铁鹞子后面,是列队而行的陌刀队和番兵营其余步卒。再后面,就是准备跟进的凤翅营。
两百步,李天郎开始加速,赵陵的骑射手正回身射出最后的一轮箭雨。跟上两次一样,他们开始从两翼散开,准备下一轮进攻。
好了!冲锋!
“呔!”李天郎大吼一声。跃马挺枪,率先开始向敌阵疾冲,阿里四蹄腾空,风一般刮向萨满沙枪林。铁鹞子们发出党项人常有的“噢噢”尖哮,紧跟着催马而进。
以为又是新一轮骑射。佩尔塔们举起了盾牌,弓箭手和投枪手开始还击。
一股狂风,一股真的狂风突然乍起,扯着旋儿,带着泥泞和血污,嘶叫着追上冲在队伍最前面的李天郎,呼啸着击打在佩尔塔圆盾上。
天助我也!李天郎战斗的血液咝咝发烫。
“飕飕飕!”铁鹞子们投出了长枪,中枪倒下的佩尔塔现出了缺口。野利飞獠一声呼哨,左手一探一抖,系在鞍桥上的盾牌便操在了手里,右手同时从背后抽出了连枷,顺势舞了几个花。野利飞獠所用的连枷,汉人称“虎尾梢子”,棒长三尺五寸八分,枷长七寸五分,围俱二寸五分,重七斤四两,棒枷连以三环,俱棒首及枷两端钻以铁叶,棒枷下端铁叶遍钉,铁乳矗矗。振臂一抖,哗哗着响,以上击下,无坚不摧,即使重甲护身,也难挡一击!是铁鹞子们非常喜欢的马上利器,野利飞獠更是当中使枷好手。对他来说,在一往无前的战马上用虎尾梢子砸碎对手的天灵盖是极其令人畅快的。他喜欢听到对手头骨破碎的闷响,哗哗的铁链震动和着对手痛苦的惨叫,就是一曲催人奋进的凯歌!
见铁鹞子已经冲入敌阵,赵陵的骑射手们也拨转马头急奔而至,开始挑射佩尔塔后面的费兰吉提斯。
没料到这次不是骑射手而是挟劲风而至的锐骑,被狂风迷离双眼的朅师人最后看见的,是铁鹞子们漫天挥舞的棍棒刀斧!
我的神啊,那个跟随妖风而至的唐人是魔鬼的化身么!
就在李天郎飞跃过那列七零八落的佩尔塔时,阿史摩乌古斯抽出了他称为“布鲁棒子”的尖钉狼牙棒,左右开弓,为他的主子开路。铁鹞子们在抛射长枪后,也各自亮出了短兵器,和武威军汉家骑兵不同。铁鹞子的短兵都是自备,大多数又是狼牙棒、连枷、战斧、铁锤等重兵器,即使是用刀的,也是使未开刃的突厥弯刀。这些兵器加上马匹的速度,对步兵造成的冲击力十分惊人。
密集的枪林就在眼前!
从身后飞来一阵箭雨和投枪,前排的朅师甲兵至死都握着长矛,但是他们的步伐开始混乱。枪林开始象惊涛一样层层摇摆。在摇曳的枪林后面,是重甲下无数惊恐圆瞪的眼睛……
唐人疯了,他们视密密麻麻的萨满沙如无物,就快马加鞭,直挺挺地冲着矛尖冲了过来!
李天郎连人带马飞入敌阵,大枪挑飞了两个长矛手的首级,顺势荡开了一簇挥舞的长矛,枪杆相击劈啪脆响。狼牙棒将变形的面罩一齐砸进对手凹陷的面门,白色地脑浆从头盔开裂处迸射出来,阿史摩乌古斯张嘴露出血红的牙齿。和“风雷”“电策”一起带给朅师战士恐怖的噩梦。
当“风雷”扑倒第二个朅师人时,李天郎已经撕开了一个缺口,野利飞獠也冲进了鏖战的费兰吉提斯人群,接着是玛纳朵失,更多的铁鹞子……
铁鹞子在萨满沙枪林面前表现出令人胆寒的视死如归,他们在阵前提缰飞跃,用自己心爱的坐骑砸向密集的长矛。往往是战马被萨满沙戳成筛子眼,而他们自己则趁机扑身而上。舍生忘死杀入缺口,在朅师战士来不及拔剑时就将他们砍翻在地,或者自己也跟胯下坐骑一样,被无数长矛搠穿。
也许没有人听过吃人饿鬼的饱嗝声,但是众多颅骨碎裂的闷响,只能以此形容。即使厚厚的甲胄,也抵挡不了雷霆万钧的棍棒斧锤!
右翼的朅师方阵彻底开了锅,经验丰富的小队长们竭力协调自己的部下转向,将萨满沙指向阵中的敌人。但是硕长的萨满沙实在不便,它们在唐军骁骑的冲击下像狂风中的乱草,乱七糟八地搅和在一起,互相挤压碰撞,完全丧失了“战槌”的威力。士卒间过短的间距也加剧了这种混乱,甚至被撞倒的士卒都会被慌乱的同伴践踏,来不及拔出自己的佩剑抵抗。除此以外,唐军陌刀手的到来,也最终断绝了朅师人恢复战斗力的希望。拥挤在一起的朅师费兰吉提斯们成为陌刀绝好的屠戮对象,近战肉搏,又是人群密集,陌刀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萧三全从来没有体验过每刀必杀的快感,他车轮般旋转的的刀片将四面八方的肢体劈裂开来,连同他们的长矛和短剑。
“来呀!来呀!”他拨开面前浓稠的血雾,疯狂地大叫着,“让你们见识见识大唐爷爷的厉害!呜嗷!”一支斜刺里串出的萨满沙突然戳进了萧三全全无甲胄的后背。他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淋了紧抱住他大腿的费兰吉提斯一头。“你奶奶的!”萧三全翻腕一刀先切开了抱他大腿朅师人的脑袋,猛然一个转身,长矛“咯嚓”一声者断了!萧三全踉跄着用陌刀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看到一双惊恐万状的蓝眼睛,一张满是血污的年轻的脸,还有发抖手臂里已经折断的半截长矛。“你奶奶的!”他用尽最后力气高高抡起了刀,周围的朅师人不住后退,“嘿!你奶……”勇士终于不支倒下了,他的身体保持着抡刀怒劈的姿势,重重地压在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堆上……
一只不知从那里脱手飞出的党项战斧不偏不倚,“咯嚓”一声镶入施暗算的朅师战士面门……
陌刀手如决堤洪水般冲散了朅师方阵,番兵营李部人马像发疯的狼群一样吞噬着所有的抵抗。!
目睹冲在队伍前面的萧三全倒下,队里所有的陌刀手都红了眼。
原本在队后压阵的令狐厌怒吼着提刀奋进,向者披靡,无人能挡。其他队友也人人奋勇,个个争先,陌刀生花,血肉横飞!
“喀嚓!”令狐厌已经崩口的陌刀砍进一面漂亮的朅师圆盾中,覆盖铁皮的圆盾将刀刃牢牢镶住。获得喘息的朅师战士探身刺出短剑,令狐厌怪叫一声,弃了陌刀,拔出横刀将其穿喉而过。不等对方倒地,他上前握住陌刀刀柄,用脚一踹,重又拔了出来。娘的,刀刃居然弯了!朅师人的胸甲真够厚,看来还是得砍脖子!奶奶的,刀虽然弯了,但是一样可以砍人!
“上啊!杀啊!宰了这些贼厮鸟!”令狐厌又奔向下一个厮杀目标。“把他们都宰了!一个不留!”
紧接着中央佩尔塔的厄运,右翼朅师军也开始崩溃了!
巴里斯台总算让不可一世的唐人尝到了苦头,沉重的投枪击破了厚重的橹盾,将后面的唐人像苍蝇一样钉死在地上!素迦身边战士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们挥舞着长矛,重新燃起了战斗的欲望。
但是素迦的内心却充满绝望,他已经看到有溃退的士兵往这里奔来,尽管他不知道这些溃兵来自左翼还是右翼,但他们的出现只能说明。方阵即将崩溃。作为一名老将,他清楚的知道,朅师方阵如高山洪流,有进无退,要么是横扫敌阵大胜而还,要么是全军覆灭的一败涂地。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开隘口,挽救尽可能多的战士。尽快退回旃陀罗拔,据曷萨水天险固守,看能不能芶延残喘些日……
“阁下!你看!”传令官惊呼起来,“唐人!唐人冲过来了!”
素迦心里一紧,回头一看,一支高挚龙形旗帜的唐军骑兵正挟风而至,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拿着长矛的黑衣骑士!
你真的来了!雅罗珊!素迦的脸开始扭曲,想这么取胜?嘿!没那么容易!
“掉转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