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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两人过多的言谈。但是沙蓝变幻的神情已然令他猜到些什么。在出征之前,他曾和执意调回匠兵营的杜环面谈过一次。虽然杜环闪烁其辞,但是他也听出了不少玄机,也让他更加迷惑。因此他下了决心自己寻找答案,主动恳请高大将军派他至李天郎帐下,以补白孝德抽兵之缺。伊质泥师都是阿史那龙支心爱的附离团队,轻易不可许人,可这次居然那么爽快地就答应划至李部。本来就蹊跷得很。这到底算什么!又是为什么!赵淳之想得脑袋都发疼,他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案几下的大腿,气恼地抓起了酒碗。
“他奶奶的,脚板泡都长了几层了,还不曾见贼子半根毫毛,当真憋杀人也!”赵陵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斥候前出六十里都没找到半个人影!我呸!贼毛们跑到哪里去啦?”
“不要着急!”李天郎环视了一下他的部将们,正色道,“明日即可到达怛罗斯河,石国有怛罗斯城。控东西之要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会战决当于此!”
“还以为在千泉山会遇到贼子呢!”赵陵愤愤然地说,“结果也没有半个鬼影!害我等往深山里查探了三日!”
“这正说明贼军已全力汇集,决战之日不久矣!”李天郎端起了酒碗,“来!干最后一杯,今晚之后,沾酒者斩!”
不出李天郎所料,就在第二天,在距离怛罗斯三十里处,发生了激烈的前哨战。
石国王子塔立丹亲率两千兵马驻守怛罗斯城,经过他的努力,原本只能容纳胜兵五百的小城怛罗斯如今却囤积了大量军械粮草,俨然成为河中诸国联军的大本营。先期赶到的康、米两国和黑姓突骑施两万大军已经围绕怛罗斯扎下营来。预计在七日之内。还会有安、史、曹、何、火寻、石汗那、伐地、讹答刺等国军队陆续到达。承蒙上天的垂爱,各国都诚心助战,尽遣本国精锐,史、安等国甚至是国王亲征。加上即将到来的大食军队,和唐军对垒的,将是十余万虎狼之师,人数数倍于唐,高仙芝再能耐,再是“山地之王”,要想取胜,也没那么容易!呸,呸!什么取胜,哪还有机会取胜,分明决败么!塔立丹在怛罗斯城头上眺望着东方,握紧了拳头。
“王子殿下!殿下!”一名面嫩的石国小将匆匆跨上楼来,边跑边慌张地叫喊着,“王子殿下!紧急军情!”
塔立丹皱了皱眉头,紧接着无奈地叹了口气。高仙芝的大军,完全将石国都城柘折城夷为平地,除了侥幸随他逃脱的散兵游勇外,石国所有的精兵强将都沦为唐人之虏。因此,他不得不强征残余的所有男丁,不管是白发老者还是垂髫少年,只要拿得动刀剑,都拉入了军队,这样才勉强拼凑了两千人马。他心里明白,这样的军队,根本不是唐朝雄师的下饭菜。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国破家亡,血海深仇……
小将身后还跟来几个全身披挂的战士,看装束,是康国人。
“殿下,康国将军说他们遭遇了唐人,急需支援!”小将连礼都忘了行,急急忙忙向塔立丹禀报,“乌芝那将军请求你迅速集结友军全力驰援!”
率领康国军队的乌芝那将军是塔立丹的姐夫,也是诸国里出兵最积极的人,他的八千人马是昭武九姓军队里战斗力最强的。虽然知道交战是迟早的事,但真正发生时,塔立丹还是有些发慌,但这绝对不能让旁人看出。
怛罗斯城是必须重兵留守的,两千石国军队能干的也就这么点事。那能驰援的,也就是突骑施人和米国人了。但是现在大食人和其它联军尚在途中,己方这点兵力恐怕挡不住唐人,万一唐人掩杀过来,怛罗斯哪里守得住?塔立丹心乱如麻,但兀自强装镇定,他喝令全城戒备,又派人去通知米国和突骑施人。石国不出一兵一卒显然也是不合适的,塔立丹边下楼边盘算。不然怎么表示大家同仇敌忾,生死与共呢!那就派一半吧,他想,自己亲自领军去!但是怛罗斯谁来留守?不如这样,交人马与康国人吧,自己留守?不行,那会让众人耻笑的,还是自己去。不过要在其他人后面。自己是弱旅么,再说,自己要有个三长两短,石国就没有希望了!
前哨战的起因非常简单。
康国军队驻扎在怛罗斯城以北平坦地河岸上,而河对岸才有丰美的牧草,因此,每天康国军队的大批战马都要淌过怛罗斯河去放牧。席元庆率领的唐军前锋很快发现了这块到嘴边的肥肉,不顾鞍马劳顿,立刻发起了进攻。仓促应战的小股康军那里是如狼似虎的唐军对手,短暂交锋后即刻逃散。轻易得了马匹的唐军停下脚步。一边忙于分账,一边等待大队的到来。这给了康国人喘息的机会。
康国将军乌芝那可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将,他很快从惊愕中冷静下来,迅速调集了兵力。欲和唐军一战。他当然不会傻到用自己的八千人马去和数万唐军对抗,而是他已经发现,夺他军马的,不过是唐军的前锋,人数不到三千人。于是他继续示弱,在正面只派出少许人马佯动,自己亲率主力绕道上游,突然对懈怠的唐人发起了凶猛的反攻。
乌芝那没犯什么错误,但只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席元庆的两千七百人是唐军里的精华。岂是那么好一口吞掉的!见敌来势凶猛,唐军骑兵立刻换骑反击,虽然没有挡住势大的敌人,但是也为稳住阵脚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余下唐军抓紧时机,旗号不乱,依次从容集中,以车仗战马结阵,先以强弓硬弩挫敌锋芒,然后以陌刀长枪出击。几轮较量下来。康国人虽然占了上风,但却无法突破唐军战阵,战斗一时僵持起来。乌芝那没想到掂到这么一块硬骨头,要退已然不可能,只有硬拼。他看得出,己方的实力被高估了,要想歼灭这支唐军,只有赶紧去招援军,刻不容缓!
怛罗斯河岸,杀声震天,两军混战。一方人数众多,占了先机;一方老练顽强,死缠烂打,双方都急切地盼望援军的到来。
傻瓜都知道,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谁的援军先到!
照理说,应该是康国人的援军先到,但是,混乱的号令,各部集中的拖延,以及相互观望的迟疑,使昭武联军失去了宝贵的战机。相比之下,唐军的反应就迅速得多,百战精兵,自非浪得虚名。
李天郎没有料到高仙芝会亲自率军增援,更没料到他会毫不犹豫地选中自己的人马。当他急忙披挂停当出现在高仙芝面前时,看到高大将军异常满意的神情。
“都说侧戎军精骑威若雷霆,动若风发,势如闪电,今日一见,倒也名副其实!”高仙芝赞许地看了李天郎一眼,注意到雕翎团已经整队先发。集簇在骑射手背后的洁白雕翎仿佛涌动的浮云,齐齐向远方飘去,只是这美丽的浮云下,隐藏着森然杀机!“那可是神箭手之军?”
“回将军,正是!其部历来最先发兵,是为前锋也!”李天郎拱手道,“待号角起,全军已齐装待发,且听大将军令!”
高仙芝翻眼看看天,“离天黑还早,两个时辰之内,结束战斗,天黑之前,大军要围至怛罗斯城下!出发!”
高仙芝的命令简短铿锵,似乎不屑于考虑对手有多大的力量。反正在两个时辰后,唐军就应该击溃贼军,推至怛罗斯城下。这就是高仙芝!
李天郎应了一声,干净利落地冲大角手挥挥手,号角长鸣,侧戎军快马加鞭,直扑怛罗斯。除了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李天郎想不出还能做什么。
“让本使瞧瞧你的这支铁骑是怎样的作战的,”高仙芝翘起了下巴,又冲一旁随行的岑参一努嘴,“岑典史可是把侧戎健儿夸得跟花儿似的,指不定还会诗性大发呢!你全权指挥吧,我袖手旁观,权当一次看客罢!”
尽管千不愿万不愿,贺逻施那杰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那刺眼的鹖鸟军旗!
“我的腾格里!是雅罗珊李!”他听见旁边的石阿失毕声音在发抖,雅罗珊李!贺逻施那杰夹紧了双腿,免得它们公然哆嗦。没想到一上阵就碰上了老冤家,居然这么快就又碰上了!
“大梅录!是是雅罗珊李!”石阿失毕神经质地一遍遍重复,“是雅罗珊李!”
“我看见了!”贺逻施那杰咬紧了牙关,狠狠地说,“放慢行军速度,让米国人和石国人先上!”
不用他下令,所有的突骑施人都迟缓了脚步,这些战士,都参加过惨烈的白草滩大战,对雅罗珊李、对他手下的强悍的精兵,对狂傲的鹖鸟军旗,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惨痛回忆。作为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他们实在不想重蹈覆辙。
眼巴巴看着突骑施人渡河来援,乌芝那的喜悦却转瞬即逝。因为,他同时发现,唐人的援军也接踵而至。乌芝那心里暗暗叫苦,他很想溜之大吉,但当前的战局已令他无法抽身。被包围的唐军前锋仿佛一桶左奔右突的滚油。一旦失去束缚。必将释放可怕的力量。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唐人援军包抄自己的侧翼和后路,那也是死路一条啊!混蛋的塔立丹,如果你再不尽全力一搏。大家都会完蛋的!天杀的突骑施人,怎的裹足不前?骑虎难下的乌芝那破口大骂起来,在他气急败坏的时候,性情暴烈的席元庆亲自率队冲锋,将康军的包围撕裂了。正如乌芝那担心的,滚油骤然爆裂了!更为狠毒的是那些疾驰而来的唐人援军,他们根本没有直接来给同伴解围,而是汇成一股,长矛般穿透了康军战阵,兵锋直指怛罗斯河。好大的胃口。他们不仅企图抄大军的后路,还要击杀半渡的己方援军!该死的突骑施人,明明最先过河,却慢吞吞地撤向南边,分明是怯战么!塔立丹这个扶不起的蠢材,渡个河居然都令人马不战自乱。
高仙芝带着五十余名亲随,立在河岸的一处矮丘上,悠哉游哉,仿佛在看一出热闹的好戏。
“直捣黄龙。李天郎好厉害的招法!”岑参手搭凉棚,兴致勃勃地看着侧戎军的骑队直直地撕开康军阵形,将渡河的昭武援军迎头截住,一阵痛打。“也不怕那边的突骑施人么?”
“李天郎不是傻瓜,他早已看出康国人抵挡不住席元庆的突围,但敌到底势大,要是数股汇流,自然不可小觑。因此他自恃马快,先去击溃渡河的贼援军,使其首尾不得相顾,再回头和席元庆前后夹击,贼必大溃也!”高仙芝眯了眯眼睛,轻笑了一声,“用尽骑兵之所长,审时度势,熟握战机,呵,将才也!走,下去看看!”
“大将军,鏖战正酣,为万全计,还是就在此观阵吧!”岑参担心地拦住高仙芝的马头。
高仙芝大笑道:“只有参战的将军,那有观战的将军,现贼旦夕可破,有何担忧!”说罢一抖马缰,“索性过河好生看看!”
待速度稍慢的铁鹞子冲进康军队伍,屠杀达到了高潮。冲在最前面的雕翎团和伊质泥师都轻骑已经完全分割了康军的人马,其主力迎面将正在渡河的米国人打得落花流水。横野团和西凉团一左一右,将四散奔逃的康军赶拢在一起,而飞鹘团则和席元庆的前锋相向而击,康军四面楚歌,惟狗急跳墙,奋力做垂死之搏。
眼前的败像使塔立丹不知所措,惊慌后退的米军把在他们后面勉强保持队形的石国军一起带乱。他不得不亲手斩杀了几个胆怯后退的士卒,好不容易才稳住了阵脚。怛罗斯河并不宽阔,水也不深,能过河的地方倒是不少。于是,夺命逃跑的米军纷纷舍了军械旗仗,不顾一切地跳入河中,连滚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