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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使矿是在一八八一年封闭的,从可靠方面获悉,打算重新开采该矿的是布鲁斯特先生。朋友们和商业合伙人说,布鲁斯特经常吹嘘说,原来开采时没挖到高品位矿脉,如果他运气好而且有坚韧不拔的精神,他将成为该矿脉的发现者。
小天使矿前矿主欧内斯特·布洛塞先生现已退休,当专人请他对此事如以评论的时候,他在戈尔顿家宅前面门廊上说:“这个矿自从我开采的那一天起一直运气不妙。所有采掘出来的都是低品位矿石,是决不可能获得赢利的。”布洛塞先生接着又说:“我以为布鲁斯特完全搞错了。那里决没有任何母矿脉的迹象。象他这样有声望的人居然会有这种看法,使我感到惊奇。”
在中央市,最后消息宣称,如果这些人已蒙受全能上帝永恒的眷顾,那个矿并就将封闭起来作为坟墓,这些失踪的人将永远安息在黑暗之中,再也见不到地面和阳光。
在这次最可怕的灾难中蒙难者的名单如下:
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丹佛人
阿尔文·库尔特费尔普莱人
托马斯·普赖斯利德维尔人
全尔斯·P·威德尼跛河湾人
弗农·S·霍尔丹佛人
约翰·考德威尔中央市人
沃尔特·E·奥德明丹佛人
贾森·C·霍巴特 博尔德人
愿上帝看顾山里这些勇敢的辛勤劳动者。
唐纳的目光不管在这一段旧新闻上来回看了多少遍,最后总是落到失踪矿工的未了一个名字上。他似乎神志恍惚地把报纸慢慢放在膝上,拿起电话,开始打长途电话。
第十四章
“基度山三明治!”哈里·扬高兴地嚷道,“我衷心赞成基度山三明治。加上罗克福特①的色拉也非常好。但是首先我要一杯马丁尼鸡尾酒,不加果子酒,加一片柠檬皮。”
【① 这是一对羊乳酪的商标名。】
“基度山三明治和色拉上加罗克福特。是,先生。”那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复述了一遍,“你呢,先生?”
“给我同样来一分。”唐纳点点头,“不过我先来一杯威士忌和甜味苦艾酒混合的鸡尾酒。”
扬是个身材瘦小的人。要是在几十年前,他可以说是过分讲究穿着的、愚蠢的老傻瓜。如今他七十八岁,却成了个机灵热情的、讲究饮食的人。他和唐纳面对面坐在火车座里,穿着一件有图案花纹的蓝色高领加厚运动衫。
“唐纳先生!”他愉快地说,“这确实让我高兴。布罗克饭店是我最喜欢的饭店。”他向镶嵌着胡桃木的墙壁和火车座一挥手:“你知道,这里一度是银行的保管库。”
“我不得不低头穿过那扇五吨重的门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你应该到这里来吃晚饭。他们给你一大盆虾作为正餐前的开胃食品。”他笑容可掏地想到了那些虾。
“下次来的时候我要记住这件事。”
“好吧,先生。”扬沉着地看看他,“你有什么事?”
“有几个问题。”
扬的眉毛抬到眼镜上面:“嘿,我的天,你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你没在联邦调查局工作吧?你在电话上光说你在联邦政府工作。”
“不,我没在联邦调查员工作。我也不是国内收入署的工作人员。我工作的地方是福利部门。我的职务是查明申请抚恤金是否确实无误。”
“那么我怎么能够帮助你呢?”
“现在我特别进行调查的项目是七十六年前使九人丧命的一次矿山事此一个受害者的历裔申请领取抚恤金。我到达盟来调查他的申请是否合法。扬先生,州历史协会向我推荐休,热情地说你是西部采矿史的活的百科全书。”
“有点儿夸大了。”扬说,“但是我仍然感到高兴。”
酒送来了,有一会儿功夫他们慢慢的喝着酒。唐纳乘机看看墙上挂着的那些照片,照片上的人都是在科罗拉多开创一个新世纪的银矿之王。他们脸上共有的特点是同样紧张地凝神而视,好象想用他们财产作为后盾的傲慢气焰来熔化照相机的镜头似的。
“告诉我,唐纳先生,谁能对七十六年前的一次事故申请领抚恤金呢?”
“好象是那个寡妇没有得到她应该得到的全部抚恤金,”唐纳说。这句谎话使他象踏上了不可靠的冰层,在上面溜冰似的:“可以这么说,她的女儿要求补发以前的钱。”
“我明白了,”扬说。他隔看桌子思索地看着唐纳,而后懒洋洋地用勺敲敲盘子:“你对小天使事件中丧命的哪一个人感兴趣?”
“向你致敬。”唐纳说,一边避开他的目光,不自然地摊开食巾,“什么花招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这没有什么,真的。七十六年前的一次矿山事故。九人失踪。这只能是小天使事件。”
“这个人叫布鲁斯特。”
扬格外长时间地端详着他,然后不再敲击盘子,只是啪的一声把勺放在桌上。“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他喃喃地说出姓名,“父母是威廉·巴克·布鲁斯特和赫蒂·马斯特斯,生于内布拉斯加州的西德尼,日期是一八七八年四月四日……或者是四月五日。”
唐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一些你怎么可能都知道?”
“啊,我知道这些事,另外还有好多呢,”扬微笑着,“那些采矿工程师,或者在那时候人家一度叫作系带皮靴队,是一个相当排他性的小集团。它是少数几种职业之一,都是子承父业,娶的也是其他采矿工程师的姐妹或者女儿。”
“你是不是要说和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是亲戚?”
“他是我的舅舅。”扬笑道。
冰破裂了,唐纳掉进了冰窟窿。
“你象是还能喝一杯,唐纳先生。”扬向女服务员打了个手势,又各要了一杯酒,“这是用不着说的,没有什么女儿申请领抚恤金。我母亲的哥哥死时是独身,没有子女。”
“说谎总要露馅。”唐纳淡淡地笑着说,“对不起,我愚蠢地庸人自扰给你多添了麻烦。”
“你能不能稍微跟我说明一下?”
“我宁可不说。”
“你是政府工作人员吧?”扬问。
唐纳给他看一下证件。
“那么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调查我早已去世的舅舅?”
“我还是宁可不说。”唐纳又说了一遍,“无论如何现在不行。”
“你想知道什么?”
“关于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和小天使事件你能够告诉我的任何情况。”
酒和色泣一起送来了。唐纳也认为罗克福特作调味品的确妙极了。他们默不作声地吃着。
扬吃完以后抹抹他那雪白的小胡子,深深的吸了口气,靠着火车座的靠背休息。
“我的舅舅是二十世纪初发展矿山事业的典型人物——白人,一心想干番事业,而且是中产阶级,除了身材矮小以外——他身高只有五英尺二——很可以把他当作现代小说家生动地描绘的那种绅士气派十足,雄赳赳地天不怕地不怕,敢于冒险的采矿工程师,外加穿着贼亮的皮靴、马裤,戴着狗熊斯莫基①那种森林管理员的帽子。”
【① 狗熊斯莫基是美国动画片中的人物,身穿森林管理员的服装,通常用作防止森林失火的象征。——译者】
“你把他说得象星期六下午演的老式连本戏里的英雄。”
“虚构的英雄决不能跟他相比。”扬说,“如今矿区当然是高度专业化了,但是一个老派的工程师必须象他开采的岩石那样强硬,必须是多面手——机修工、电工、测量员、冶金学家、地质学家、律师、精明的资方和体力脑力劳动人员之间仲裁人——只有这种人才能经营一个矿山。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正是这样的人。”
唐纳一声不吭,慢慢旋动着杯子里的酒。
“我的舅舅从矿校毕业以后,”扬继续说,“在克朗代克,澳大利亚和俄国干他这一行,直到一九○八年回落基山经营酸岩和水牛两矿,这两个矿在利德维尔,是巴黎的一批法国金融家的,这些人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科罗拉多。”
“法国人在美国有矿区土地?”
“就是。他们在整个西部投下了大量资金。金和银、牛、羊、房地产;你说得出的东西他们都有份。”
“布鲁斯特干吗要重新开采小天使?”
“它本身就是件怪事,”扬说,“那个矿是毫无价值的。三百码以外的亚拉巴马洞,在下面坑道的水位上涨速度超过了水泵抽水速度之前,曾经开采出二百万美元的银子。正是这一个矿井挖到了高品位矿脉。小天使从来没有靠近过这一矿脉。”扬停下来喝点酒,又凝神注视着它,恰象他在冰块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形象,“我的舅舅向愿意听他说话的每一个人大吹大擂他打算重新开采那个矿的时候,凡是了解他的人都大吃一惊。真的,唐纳先生,都大吃一惊。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为人谨慎,连细节都要经过周密考虑。他的每一个步骤都得小心计算,力求成功。他从来不肯冒险,除非他过分偏爱。对他说来,公开宣布这样一个轻率的计划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大家都认为这不过是疯子干的事。”
“也许他找到了别人没有发现的线索。”
扬摇摇头:“我当了六十多年的地质学家,唐纳先生,而且干得很出色。我曾经再一次进入小天使,把水淹没过的坑道都检查过了,分桥了可能接近亚拉巴马洞的每一寸土地,我可以肯定无误地告诉你,现在那里没有什么未经开采的银矿脉,一九一一年的时候也没有。”
基度山三明治端了上来,色拉盆子给拿走了。
“你是不是说你的舅舅疯了?”
“我曾经想到过这种可能性。在那时候,脑肿瘤一般是无法诊断的。”
“精神分裂也无法诊断。”
扬狼吞虎咽地吃下了第一块三明治,喝干了第二杯马丁尼鸡尾酒:“你觉得基度山三明治怎么样,唐纳先生?”
唐纳被迫只得咬了几口:“好极了,你呢?”
“太妙了。你愿不愿意听听我个人的意见?请不必客气,你尽可以毫无拘束地笑话我。谁听到我的意见的时候都笑。”
“我保证不笑。”唐纳说,他的口气非常认真。
“你一定要把基度山三明治蘸葡萄果酱吃,唐纳先生。这样味道更好。好吧,我刚说过了,我的舅舅是考虑非常周密的人,他敏锐地注意自己的工作、周围的一切和成就。我收集了他的大部分日记和笔记本,我书房里的书架上大部分就是这两样东西。比方说,他谈到酸岩和水牛两矿,就写了五百二十七页精确的概述,字迹工整清楚。可是笔记本里‘小天使矿’项下那几页,却完全是空白。”
“关于小天使矿,他也许什么都没留下,连一封信都没有吧?”
扬耸耸肩膀摇摇头:“好象什么都没记下来。好象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和他的八人小组走到地底深处,再也不打算回来似的。”
“你想说明什么?”
“看来很可笑。”扬承认道,“我—度认为这是集体自杀。我经过广泛研究发现这九个人不是独身就是死了老婆的人。大多数是到处转游的单身汉,这里干一阵,那里干一阵,对工头或者矿山资方感到讨厌或者不喜欢的时候,就找个借口到别处去。他们一旦老得不能在矿山干活,就几乎无法维持生活。”
“可是贾森·霍巴特是有老婆的。”唐纳说。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扬瞪大了眼睛,“在我的档案里这些人都没有老婆。”
“相信我的话吧。”
“老天爷!要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