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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倒要看看。”桑德克推开盆子,身子靠到椅背上,“西格兰姆怎么样了?”
“这个病有个怪名,叫作狂郁精神病。”
“勒斯基怎么样?”
“缝了二十针,严重脑震荡。他下星期里该出院了。”
桑德克摇摇头。“我希望今生再也不会遇到这种事。”他喝了一口咖啡,“这件事我们怎么办?”
“昨天夜里总统从白宫亲自给我挂了电话。他说我们要有什么说什么。他最不愿意卷进乱七八槽互相矛盾的谎话之中。”
“西西里计划怎么样?”
“我们打开泰坦尼克号保管库以后,它就立即完蛋了,”唐纳说,“我们没有旁的办法,只好把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为什么家丑必须外扬?这样有什么好处?”
“这就是民主的灾难。”唐纳无可奈何地说,“什么事情都要正大光明公开出来,哪怕会向不友好的国家泄露机密也不管。”
桑德克用手捂着脸叹了口气:“好吧,我想我得另找工作了。”
“没有必要。总统答应发表一个声明,大意是说这个计划失败的全部责任由他一人承担。”
桑德克摇摇头:“不好。我在国会里有好几个对头。他们事先就嚷嚷着要逼得我辞去海洋局的职务。”
“可能不会发生这种事。”
“在过去十五年中,甚至自从我升到海军上将以来,我就不得不对这些政客使用两面手法。相信我的话,这件事非常糟糕。这件事了结之前,凡是和西西里计划以及打捞泰坦尼克号的工作多少有些牵连的人,如果能找到打扫马厩的工作就算他走运了。”
“这件事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我确实感到遗憾,海军上将。”
“请相信,我也一样。”桑德克喝完咖啡,用餐巾抹抹嘴。“告诉我,唐纳,发言次序是怎么安排的?这位怀俄明州的有名参议员想让谁第一个发言作证?”
“据我了解,他打算先了解打捞泰坦尼克号的情况,顺藤摸瓜把米塔处拉进来,最后涉及到总统。”唐纳拿起传票,塞进上衣口袋里,“他们很可能让德克·皮特第一个作证。”
桑德克看着他:“你是说皮特吗?”
“对啦。”
“真有趣,”桑德克轻声说,“非常有趣。”
“你使我感到莫名其妙。”
桑德克把餐巾整齐地叠好放到桌子上。“你不知道,唐纳,你也不可能知道,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刚把西格兰姆抬出泰坦尼克号,皮特就无影无踪了。”
唐纳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肯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他的朋友们知道吗?乔迪诺知道吗?”
“你以为我们在设法拉他吗?”桑德克嚷道,“他走啦,不见啦,好象钻到地里去啦。”
“可是他必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
“他倒是说过一些话,可是没有什么意义。”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要去找索斯比。”
“索斯比到底是谁呢?”
“我要知道才怪呢。”桑德克说,“我要知道才怪呢。”
第七十九章
皮特驾驶着租来的罗佛轿车,小心翼翼地在雨后滑溜的狭窄乡间公路上驶去。夹道种着的高大山毛榉树似乎蜂拥而来,从它们树叶上掉下无数水殊,敲打着汽车的铁顶。
皮特很疲倦,累得要命。他已经开始作一次冒险旅行,但不知道自己可能找到些什么。他和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以及他的矿工们一样,从苏格兰阿伯丁的码头出发,顺着他们沿途点缀着死亡的道路穿过不列颠,几乎到达南安普敦古老的远洋轮船码头。泰坦尼克号就是从这里出发首次航行的。
他目光离开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的刮水器,向下看了看座位上放着的一本羊皮笔记本。这里面记满了日期、地点、一些杂事和沿途搜集的剪报。这些过时的旧资料对他没有什么帮助。
发现两具美国人尸体
一九一二年四月七日格拉斯哥报纸的第十五版上这么说。这篇报导没有提供细节,就象科罗拉多人约翰·考德威尔和托马斯·普赖斯的尸体深深埋在当地公墓里一样,使它的真相完全湮没无闻。
皮特在一个小公墓里找到了他们的墓碑,上面除了他们的姓名和死期以外什么都没有。
查尔斯·威德尼,沃尔待·施米特和沃纳·奥德明的情况也是这样。皮特找不到阿尔文·库尔特的踪迹。
最后留下的是弗农·霍尔。皮特也没找到他的坟墓。他死在什么地方?他的血洒在整洁的风景如画的汉普郡丘陵地带上,还是洒在南安普敦偏僻街道上呢?
他从眼角上看到了一个路标上面写着离那个大港口还有二十公里。
皮特机械地驾驶着汽车。公路拐了个弯,然后又和微波荡漾的美丽的伊钦河并行,这条河有好斗的鳟鱼,在整个英国南部都很著名,可是他并不在意。前面远比在海滨平原翠绿农田的那一边有一个小镇,他决定在那里吃早饭。
皮特心里突然一震。他急忙刹车,但是用力过猛,后轮一打滑,汽车足足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圈,车头依旧对着南方,但是陷在路边水沟的污泥里,陷得相当深。
皮特不等车子停稳,就打开车门跳出车外。他的鞋子陷到泥里拔不出来,但他拔出脚,光穿着袜子顺着公路往回跑。
他在路过一个小牌子那里停住。一部分字迹已被旁边的一株小树遮住。他仿佛害怕自己的希望重又破灭,得到的只是失望,于是他慢慢撩开树枝,突然间,一切都清楚了。
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和钅拜的谜底就在他的前面。
他站在那里,掉下的水珠落在他的身上,这时候,他却意识到过去的一切是值得的。
第八十章
马加宁坐在大剧院对面斯维尔德洛夫广场喷泉旁的长椅上看报。他感到椅子微微一动,不用看也知道有人坐到了旁边的空位上。
这个胖子穿着一件满是皱纹的上衣,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啃着一个苹果。“祝贺你高升,中校。”他一面咬一面咕咕哝哝地说。
“看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马加宁照样拿着报说,“斯罗尤克海军上将只能这么办了。”
“没有普雷夫洛夫挡路……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这位好上校失败了,我就自然而然代替他,当上了国外情报分析处的处长了。这是个明摆着的结论。”
“我们多年辛劳得到了这么多的红利,可真不错啊。”
马加宁翻了一页报纸:“我们刚打开门,红利还没到手呢。”
“现在你的行动可得比以往更加小心。”
“我会当心的,”马加宁说,“这一次普雷夫洛夫事件大大伤害了克里姆林官对苏联海军的信任。海军情报部里每一个人在政治上的可靠性都再一次受到严格的审查。要象普雷夫洛夫那样得到完全的信任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它快一些。”胖子假装把一大口苹果吞下去,“你离开这里以后,在对街地下铁道进口处混到人群里,我们有一个擅长摸钱包的人,他会反过来把一个信封小心地塞进你上衣里面的口袋。信封里装着最近一次美国海军参谋长和舰队司令会议记录。”
“这份材料可真带劲。”
“会议记录已经修改过了。看起来好象很重要,实际上为了迷惑你的上级,里面的词句已经周密地改写了一下。”
“递假情报,对我的地位可没有什么好处。”
“你放心吧,”胖子说,“明天这个时候,克格勃的一个工作人员将拿到同样的一份材料。克格勃一定认为这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因为你送去的情报比他们早二十四小时,斯罗尤克将军一定会感到骄傲。”
“真狡猾,”马加宁看着报说,“还有别的吗?”
“要分手啦。”胖子喃喃地说。
“分手?”
“对啦。我作为你的联系人时间很长了。太长啦。我们,你和我接触太多,成了我们安全中的一个缺点。”
“我的新联系人是谁?”
“你还住在海军营房里吗?”胖子反问道。
“还住那儿。我不想学普雷夫洛夫,花钱如流水,住豪华的公寓,引起别人怀疑。我继续用苏联海军的工资过简朴的生活。”
“那好。代替我的人已经指定了。他是你们营房里打扫军官宿舍的勤杂工。”
“我会想念你的,老朋友。”马加宁慢慢地说。
“我也会想念你。”
很长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最后,胖子压低声音说:“上帝保佑你,哈里。”
马加宁叠起报纸放到一旁时,胖子已经走了。
第八十一章
“从那儿往右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直升飞机驾驶员说,“我要从公墓那儿穿过大道在草地上降落。”
桑德克望着窗外。那是—个灰色多云的早晨。薄雾象绒毯一样在小村庄的低洼地区上飘荡。一条静悄悄的小路蜿蜒穿过几幢别致的房子,路两旁排列着石砌的美丽院墙。当驾驶员绕过教堂尖顶急剧倾斜着下降时,他挺直了身体。
他看了看身旁的唐纳。唐纳正注视着前方。在他前面,紧挨着驾驶员坐着的是锡德·科普林。他们把这位矿物学家叫了回来,为米塔处执行最后一次任务,因为赫布·勒斯基的身体还未复原,不能作这次旅行。
当飞机滑橇触到地面时,桑德克感到微微一震,过了一会儿,驾驶员关掉机器,螺旋桨慢侵停止转动。
从伦敦飞到这里以后,现在突然出现一片寂静,因此驾驶员说话时的嗓门显得特别高:“到啦,先生们。”
桑德克点点头,跨出舱门。
皮特正在那里等侯,这时他伸着手向桑德克走来。
“欢迎你们到索斯比来,海军上将。”他微笑着说。
桑德克微笑着握住皮持的手,但是脸上没有高兴的样子:“下次你不跟我说一声就溜走,我就开除你。”
皮特装出伤心的样子,然后转身跟唐纳打招呼:“梅尔,见到你很高兴。”
“我也一样。”唐纳热情地说,“我想你和锡德·科普林已经见过面了。”
“那是偶然相逢。”皮特说,“我们从来没有经过正式介绍。”
科普林双手握着皮特的手。这时的科普林跟皮特在新地岛雪地里找到的那个快要死的人完全不同了。科普林的握手是有力的,眼睛炯炯有神。他因为情绪激动,嗓音显得低沉:“我最大的心愿是有一天能亲自向救我命的人道谢。”
“看到你身体健康我很高兴。”皮特只想出了这么一句话,咕哝地说。他紧张地望着地面。
老天爷,桑德克暗自想道,这个人真的感到难受了。他从来没想到有那么一天皮特会变得这么谦虚。海军上将为皮特解了围,他抓着皮特的胳膊,拉着他向乡村教堂走去。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桑德克说,“英国人不喜欢居民发掘他们的坟地。”
“总统直接打电话给首相,避免了为挖掘尸体的一切官僚机构的层层手续。”唐纳补充说。
“我想你会发现,虽然麻烦但还是值得的。”皮特说,他们走过大路,经过一个古老的大铁门,进入教区教堂周围的公墓。他们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会儿,看着风雨剥蚀的碑文。
桑德克朝着小村庄打了个手势:“这里是那么冷僻的一个地方。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全凭运气。”皮特回答说,“我从阿伯丁开始追踪那些科罗拉多人,我根本不知道索斯比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记得的话。布鲁斯特的日记里最后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我多么渴望回索斯比呀。’还有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