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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附近没有别人,养鸽子的那户人家门窗紧闭一直没动静,估计主人外出了。我走过去一看,摔下来的是个女人,她脸朝下一动不动趴在地上,一只凉鞋落在院子里,另一只落在隔壁人家的院子里,她穿着一条蓝底白色碎花裙子,手臂和大腿上血迹斑斑,一定是被裂开的玻璃钢划破的,幸好鸽子没在棚里,全部放飞了,不然的话至少砸死一半。
我身上没有手机,跑回物业公司拨了110,两分钟后警车就来了,救护车也来了,尖利的呼啸声招来了很多人,大家才知道有人跳楼了。不过我想我是惟一的目击者。听说死者是3102室的,还是个医生,至于为什么要跳楼,谁知道呢?大家都说,男人自杀是因为破产,女人自杀是因为失恋,我想,人家既然选择了走绝路,总有她的苦衷,何必刨根问底,就让她在阴间安息吧……〃
小区里普遍采用电子呼叫门,六号的大门却敞开着,诺诺和阿壶顺利地进入,站在往上爬升的OTIS电梯里,诺诺的眼睛始终盯着那排层数按键,若有所思。
〃阿壶,我知道了,为什么画上会多出一只钟,钟上的时间为什么是十二点,因为Zoe的死亡时间就在中午,画上的钟原来是‘丧钟‘啊!〃
听到这句话,阿壶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电梯已经爬到了20层,一股来自升降井底部的寒气,追赶着这只爬升的钢铁笼子,并且穿透了它,寒气在电梯里隐隐地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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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静悄悄的,每一层都是二梯四户,3102室装着一扇盼盼牌防盗铁门,绿色的,就像邮局的大门。阿壶按了门铃,不久,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在门后停滞了,估计对方正通过门上的猫眼朝外看呢。
来开门的会不会是洪本涛呢?阿壶和诺诺在想同一个问题。
如果真是他,该对他怎么说?要不要把关于那幅画的事情告诉他?决不能再说诺诺是Zoe的表妹之类,会被戳穿的……
正想着,门已经开了,面前出现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长得像张信哲,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儿。
诺诺和阿壶都楞住了,这张面孔应该不是洪本涛吧?
这名男子是3102室的户主,听了诺诺的自我介绍,就把这位〃保险公司理赔科调查员〃请了进去,给了他们两双拖鞋,阿壶低头换着鞋,此时他的身份变成了诺诺的助手。
第四部分 第99节:第八章:迷雾(5)
从厨房里走出一名女子,腰里系着围裙,手上戴着橡胶手套,男子把婴儿交给她,女子一声不响就走开了,看来是这家请的保姆。
〃二位请坐吧!〃
〃张信哲〃拿来两瓶可乐放在茶几上,这么热情招待两位跟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也许是诺诺的漂亮面孔又一次起了作用,如果阿壶一个人来,对方很可能连房门都不会开。
〃这套房子是我通过中介公司买来的二手房,其实房子是新的,房主的银行贷款才刚刚开始偿还,我接盘后,把银行按揭转到我名下。两房一厅,总价八十一万,原价六十多万,可这儿的装修,还有家电,统统白送的,最近二手房涨得厉害,我觉得还是蛮划算的。〃
〃房子的卖主是不是叫洪本涛?〃诺诺本以为会得到肯定的回答,没想到〃张信哲〃摇了摇头,说:〃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洪本涛,卖主是位小姐,叫余琳乐。〃
余琳乐?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跟余琳音仅一字之差,大概是Zoe的姐妹吧。
〃那家中介挺负责的,明白地告诉我,对方之所以卖房,是因为有人跳楼自杀了。我跟太太商量了,觉得问题不大,如果是上吊,吊死在房间里,哪怕房子再便宜,我们也不敢要。既然是跳楼自杀,死在外面的,心理上面就没有什么疙瘩了。搬来的时候选了个黄道吉日,请人做了法事,至今没有发生过什么诡异的事情。我和太太都对这房子挺满意,小区门口就是公交集散点,交通四通八达,离市中心近,离淮海路仅二十分钟的车程,过了中山环路,就是轨道交通四号线的鲁班路站,地段好得没话说,加上2010年要开世界博览会,会址就在卢浦大桥东侧,房价一直在涨,我每天坐在家里稳赚钞票。〃
〃张信哲〃眉飞色舞地谈着。
在征得〃张信哲〃的同意后,两人走上了阳台,阳台上装了无框窗,时下上海的高层住宅流行装这个,它的好处是既封闭了阳台,阻挡了风雨灰尘,又能像窗帘一样收起来,不影响观赏风景。
站在31层的阳台,望出去的视野很开阔,蜿蜒的黄浦江尽收眼底,江面上行驶的万吨巨轮清晰可见。黄浦江的对面是一家大型炼钢厂,几根巨大的烟囱里吞吐着黑烟,成为灰尘的主要来源。根据世博会的规划蓝图,钢铁厂要搬迁,建一组现代化的展览馆,届时附近一带的房价还要涨。
阳台栏杆的高度约一米二,阿壶探出头,朝地面俯瞰,虽然他没有恐高症,可还是感到一阵晕眩。这儿离地面至少有九十米,小区里的行人变成一粒移动的芝麻,一辆汽车比手机的屏幕还要小。
想当初,Zoe就从这里跨出栏杆,纵身一跃,短短的四五秒钟坠落到地面,乒的一声,在与水泥地坪接触的一瞬间粉身碎骨,当她跨出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步,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阿壶不得不敬佩Zoe,无论做女人、做牙医还是做鬼,总有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诺诺也小心翼翼探出头张望了一下,马上缩了回来,后退两步,离开栏杆。
〃阿壶,你说她……Zoe,真的会从这儿跳下去?〃
〃这已经是事实了。〃
〃如果换了我,还没摔到地面,就已经吓死了。〃
〃人家都说跳楼的人是最勇敢的。张国荣是从酒店的屋顶平台跳下来的,他是四月一号跳的,Zoe是八月十六号。如果颁发一个‘2003年度最佳勇气奖‘,男女奖项一定非他们莫属。〃
走出卢湾城市花园大门的时候,阿壶忍不住回头朝高高的楼房又望了一眼,问诺诺:〃Zoe的体重大概是多少?〃
诺诺被他这么没头没脑地一问,愣住了。
〃我怎么知道?〃
〃你是女孩子,估算一下嘛,等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看她的照片,我想,最多不会超过55公斤。〃
〃OK,就算55公斤,我们来做一道物理题。31层阳台离地面大概有九十米,一件55公斤重的物体,从九十米的高度坠落,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当它到达地面的时候将形成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这股力量聚积在Zoe的身上,使她可以轻而易举把一台笨重的空调室外机推离原来的位置。〃
第四部分 第100节:第八章:迷雾(6)
诺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三文死得那么惨。
Zoe以她的血肉之躯换来了这股可怕的力量,它裹挟着一个女人对大众的怨恨,瞬间爆发,足以摧毁对方的每一块骨头甚至每一处关节,使其变成一只软体动物。
5
余琳乐比姐姐余琳音小四岁,在浦东一家寄宿制中学当语文教师,她的先生在浦东新区人民政府工作。夫妇俩收入稳定,供着一套住房和一辆别克凯悦车,养着一条宠物狗,典型的中产阶级。
姐妹俩的父亲是音乐学院的教授,所以大女儿叫音,小女儿叫乐。
余教授希望女儿继承父业,在音乐上有所作为,从小就教她们弹钢琴、拉小提琴,结果姐妹俩选择的职业跟音乐南辕北辙。
根据〃张信哲〃提供的家庭电话,阿壶和诺诺找到了在家休息的余琳乐。她腆着大肚子,怀孕有八个月了,正照着胎教书上所示的做一些小运动。
以何种身份去拜访余琳乐,令诺诺和阿壶着实伤了一番脑筋,无论保险公司还是自由撰稿人的身份,都不能再用了。
〃我们是White齿科总部派来的调查小组,对余医生的死,公司高层十分震惊。董事长发誓要揪出在幕后散布谣言的人,然后由公司聘请律师,以你们家属的名义提出民事赔偿,不管官司是否打得赢,对坏人总要有一点惩戒,对你们家属也要有一个交代。〃
从余琳乐接待他们的态度来看,她多半相信了这种说法。
〃我不认为姐姐会自杀,到现在我依然坚持。如果她要自杀,应该留下遗书,让我赡养父母、代她尽孝什么的,因为我父母都健在,可她一句话都没留下。在此之前,也没有跟我谈过类似的话题,突然就没了,至今我都难以接受,就算是自杀,也该有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吧!〃
相比诊所里那些人一边擦眼泪一边吞吞吐吐说着,余琳乐快人快语,毫无顾忌。
〃你的这种想法,有没有跟警方提起过?〃诺诺问她。
〃说了,可警察说他们重的是证据,排除了自杀,剩下来的只有他杀了,要定性为谋杀案,必须有充足的证据,可是从现场来看,'奇‘书‘网‘整。理'提。供'找不到一件证据能够支持这种说法。所以在排除了他杀的可能后,只有自杀了,至于自杀的动机,不属于他们的调查范围。〃
说到这里,余琳乐显得很无奈,
〃警方都查不出来,我们老百姓又能做什么?只有擦干眼泪去埋葬死者。〃
〃你父母住在哪里?〃阿壶问。
〃他们住在宝山区逸仙路。等预产期临近,我母亲会搬过来,准备照顾我。〃
人家都说头一胎的质量最好,我觉得有道理,姐姐不单比我漂亮,而且比我能干。她从国营医院跳槽,我、我父母包括她男朋友都反对,因为有风险。留在九院,旱涝保收。在大医院上班,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果家里人有个小毛小病,总能托到熟人,接受最好的治疗。可是姐姐义无反顾地跳到了White,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她有技术,有上进心,有事业心,不像有的女人,别看平时像个女强人,忙得风风火火,一旦找到了可以依靠的男人,马上偃旗息鼓,心甘情愿当起了家庭主妇,姐姐不是这样的女人,尽管她长得漂亮,有过很多男人追求她,可她始终信奉一条:除了男人以外,女人最好有一份事业可以依靠,这样等于用两条腿走路,一旦失去了其中一条,可以用另外一条来支撑自己,尽管一瘸一拐,但还能往前走。如果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一旦发生什么变故,就失去了惟一的支撑,等于瘫痪,再也不能走路了。
她常对我说,人心隔肚皮,你永远不会知道明天将发生什么。九月十日,你在街头拦住任何一个美国人,告诉他纽约世贸中心会倒塌,他会笑你是疯子,可到了第二天,一切都改变了。
在九院的时候,她从不把心思花在谈恋爱、购物、逛街上,跟着导师黄教授埋头钻研,认真行医。不是我替姐姐吹嘘,她的口腔内科技术在九院都是出类拔萃的,作为行业领头羊,九院在上海乃至全国都是最棒的,九院的一流等于是全国的一流。
第四部分 第101节:第八章:迷雾(7)
姐姐是开朗的,乐观的,当然在诊所里她遇到了一些不愉快,可在哪个单位你不会受气?国家元首照样会受气,所以,我始终找不出能令她自杀的理由。
〃难道在她死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诺诺问余琳乐,余琳乐抿了抿嘴唇,说,〃我有件事情,托她向九院的妇产科医生打听,她一直没给我回音。在她死的前一天,就是十五号,我打电话问她,她居然忘得干干净净,她从来没有这样健忘过,我托她办的事,她总是放在心上的。在电话里,她说话心不在焉的,好像有心事。〃
诺诺和阿壶交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