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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甲央老人这里离开,找了个地方商议了一下,各种情况都摆明了,傩脱次乃至通往傩脱次的路上,都是危机,德国人和三个藏人是怎么挂掉的,暂且不知道,但地质队那些人死的就很离奇蹊跷。
小胡子的见识不可谓不多,但他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内地的省份里行走,对于藏区这块古老的土地,所知有限。这块高原一直受地理的影响,对外来事物和文化接受的比较缓慢,正因为这样,许多古老宗教里面神秘诡异的东西都流传了下来。
“喇喇喇喇喇。。。。。。喇嘛。。。。。。”李能使劲嘬着烟屁股,咽了口唾沫问晋普阿旺:“你你你你也不知知知道这回事?”
“我没有亲眼见过,仅凭讲述,也说不清这究竟怎么回事。”
小胡子他们的计划是决定好的,不可能因为某些不可预见的危险而改变,只不过格桑梅朵听了甲央老人讲的事,有些怕。但是她也没有产生什么退缩的意思,经过冰城那次遇险以及后面发生的事,格桑梅朵自己都有种感觉,觉得被扯入了一些事情里,无法再轻松的离去。
“妹妹妹妹妹妹子,你你你你别怕,有我我我呢。”李能说话结巴,但心眼一点不结巴,他看到格桑梅朵脸上的一点忧虑,马上就嬉皮笑脸凑过来套近乎。
格桑梅朵勉强笑了笑,把目光转向小胡子,她什么都没说,但那种眼神却让小胡子产生了一种当初发誓好好保护卫天一般的责任感。当初的卫天是无辜的,现在的格桑梅朵也是无辜的,当一个懵懂的普通人被迫卷入某个巨大深邃的漩涡中时,如果没有人保护,那么他们可能只有一条悲惨的死路。
小胡子也什么都没有说,然而格桑梅朵仿佛能够看懂他的目光,她又露出了一丝笑,这丝笑容很宽慰。
按照计划中的路线,车子肯定开不进去,只能拉他们走一程,几个人干脆就把车留在了村子里。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就会面临一个问题,徒步赶路,一个白天绝对走不到山口,除非连夜走,不过人不是铁打的,小胡子和晋普阿旺这样的体格体力消耗多了也要休息。假如他们在入夜之后找地方露营的话,那么露营的地段,可能和当初地质队出事的地方不会太远。
这个问题让人想起来就心里犯膈应,他们就决定走甲央老人当时追赶地质队所走的捷径,进程快一点,再把赶路的时间朝后拖一拖,尽力避开那个地段。
他们准备好了可能用上的装备,趁着大清早出发了,每个人负担都很重,连格桑梅朵也带了不少东西。其实,甲央老人当年所目睹的事可能只是个例,因为偶尔也有村民出于种种原因跑到山口去,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
但正因为这样,才让事情变的更危险复杂,出事的人无一例外的都打听过傩脱次。
沿途中他们非常小心,小胡子和晋普阿旺就不用说了,常年流浪四方的角色,嬉皮笑脸的李能在这个时候也显露出了八面玲珑的本色,嘻嘻哈哈的和其他人说笑,其实每时每刻都在紧密观察一路上的动静。
整整一个白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个月份在内地正是草木繁茂的时候,但这里位于冈底斯的北侧,气候比南侧冷且干燥,只有稀疏的一层地表植被。甲央老人所指出的近路有点复杂,中间走错了一次路,重新绕了回来,耽误了点时间。
当天擦黑的时候,他们估算了一下路程,这个地方,大概就是当年地质队入夜露营的地方,时间过去了三十年了,即便当时出事地点留有什么痕迹,也不可能保存到今天,所以几个人直接从这里穿行过去,停都没停。
其他三个人还好,只是格桑梅朵显然撑不住了,但为了安全,还是得咬着牙继续走,小胡子拿掉了她的东西,三个人轮流背,从傍晚七点多钟一直走到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周围的情况还很正常,他们怕体力透支不好恢复,就决定找地方露营。
“我平时就睡得少,我来守夜吧。”晋普阿旺让他们休息,只要临黎明之前小胡子或者李能替他顶两个小时就可以。
但这个地方让人不踏实,小胡子还是坚持和晋普阿旺一起守着。格桑梅朵累得够呛,很快就睡着了,李能也靠着石头打盹。他们休息的地方是山脚下的一个小窝,小胡子还有晋普阿旺一左一右的坐着,就可以注视周围的情况。
在这种地方守夜是件非常痛苦的事,小胡子静静坐着,无意中就摸到了里面那层衣服上衣口袋里的半包香烟,那还是在冰城的时候从格桑梅朵手里夺走的。他抽出来一支,默默闻着烟味。
等格桑梅朵和李能入睡两个多小时之后,小胡子和晋普阿旺也陷入了完全的沉寂,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两块守在小石窝外面的石块。但是猛然间,两个人都竖起了耳朵。他们的耳力很强,在山风中分辨出了一丝夹杂在里面的声音。
这种声音很轻微,像是夏夜草丛里面的虫鸣,又像是低低的鸟叫,虽然轻微,但夹杂在呼啸的山风里却如同一根针刺入人的耳朵。
小胡子的定力非常强,但察觉到这种丝丝入耳的声音之后,他的心就像浸泡到了一罐子陈年的烈酒中,带着一种沉沉的醉意。
晋普阿旺无声无息的拉了小胡子一把,使劲在他手上捏了一下,这一下捏的非常重,但是剧烈的疼痛让小胡子清醒了一些。
紧跟着,晋普阿旺一只手堵住小胡子的一只耳朵,又贴着他另只耳朵略带急躁的说:“遇到麻烦了!这是门巴族的里令声!”
第二十九章杀手(一)
这种声音出现的很突然,晋普阿旺已经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但小胡子知道,这种被晋普阿旺称为里令的东西所发出的声音不能听,他立即掏出一张口袋里的纸,揉成团堵住耳朵,这样不能完全阻隔山风中传来的声音,不过好了很多,小胡子心里那种很不踏实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勉强可以支持的住。
晋普阿旺是密宗的修持者,心境和定力远超常人,但他和小胡子一样,也不得不暂时封闭一部分听力。两个人把身体伏的很低,一左一右就爬回了石窝,此刻,陷入沉睡中的格桑梅朵还有李能已经醒了,他们的目光还有动作都有点不对劲,那种怪异的声音无休无止,就像一条扯不断的线,不断从未知处飘来。
“这是黑里令!”晋普阿旺仿佛真正察觉出了这种声音,他不由的就把耳朵里塞的东西又紧了紧,使劲在李能的大腿上捏了一把。
晋普阿旺所说的里令,是门巴族的一种民间乐器,也称作双音笛,很古老。门巴族一直到今天还有很多人信奉苯教,这种名为里令的乐器其实并不罕见,很多门巴族人都会使用它。不同的里令可以发出不同的声音,有的门巴族人能够用里令诱捕山林中的飞鸟和野兽。
这种乐器的出现时间已经不明确了,但肯定非常久远,晋普阿旺曾经在一个门巴族的村子里呆过一段时间,和一个门巴族的老人有莫逆之交,通灵蛊就是门巴族老人教给他的。只有真正完全了解门巴族历史的人,才有可能知道这种很常见的乐器其实有致命的功效。
门巴族的里令其实大致分为两种,一种就是寻常的乐器,熟练掌握的人可以用特制的里令诱兽。另外一种,则被人认为失传,它传自原始苯教中的巫师,被称作黑里令,这是一种带着仿佛魔音一般的东西。
在原始苯教已经断层的历史中,曾有这样的传闻,八千名苯教徒被黑里令驱使,日夜不停的建造出古老庞大的宗教庙宇,他们不吃不睡,仿佛不知道疲惫和辛劳。
黑里令的声音一旦发出,人就像陷入了一个永远都爬不出来的漩涡,会顺着这种声音做出各种不同的行为,如果黑里令声不断绝,他们可能一直会重复到死亡为止。关于黑里令,即便在门巴族内部掌握的人也很少很少了,据说过去的一些巫师,用黑里令配合一种蛊使用,可以细致入微的控制一个人的行为。
晋普阿旺几乎直接捏下李能身上一块肉,等到对方稍稍清醒了一些,马上就被严严实实的堵住了耳朵,小胡子也堵上了格桑梅朵的耳朵,之后把她弄醒。山风中的黑里令声连绵不绝,如果是普通人,肯定无法分辨声音的来源,因为在听到黑里令声的时候就会不可自拔。
小胡子一直都在强行控制自己,黑里令声带给人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他和晋普阿旺默不作声的分辨了两分钟,几乎同时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那应该是黑里令声的来源处,黑里令的声音不大,所以双方的距离不算很远。两个人相互打了几个手势,马上开始行动,李能守住石窝的入口,把格桑梅朵挡在后面,小胡子和晋普阿旺已经飞快的从石窝扑了出来。
他们尽量压低身子贴近地面奔跑,跑动的路线像一条弯曲的蛇,刚刚跑出去,黑里令的声音一下子断绝了,从前面二十米左右的一块大石头后,砰的响起了枪声,因为小胡子和晋普阿旺跑动时不断的变换位置,这一枪失去精准度,但子弹仍然紧贴着小胡子的身体飞了过去。
枪声的余音还没有消失,第二枪又响了起来,枪声带给两个人威胁,但无形中也完全暴露了对方的位置,小胡子和晋普阿旺没有躲闪,越是匆忙的躲避,越会给石头后面的射击者带来机会,他们跑的非常快,几声枪响之后,已经飞扑到了石头跟前。
从黑里令声断绝之后,小胡子的心神随即就稳定,动作和反应能力急速的恢复到巅峰,他和晋普阿旺一左一右,从两面向石头后包抄过去,全力要把隐藏在后面的射击者一击致命。但是他们还没有完全绕到石头后面,就有两把闪动着寒光的藏刀晴空霹雳一般的砍了过来。
石头后面一共躲着三个人,都穿着藏人的装束,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冷冷的握着一把藏刀挡住小胡子,对付晋普阿旺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手里握着一把枪。
突如其来的刀光并没有让小胡子惊慌,但是石头后面的三个人却让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那个六十多岁的老藏民是甲央村子里的人,叫做朗杰,看上去是个老实巴交的村民,他就住在甲央老人家附近,曾和小胡子他们有过一面之缘,仅仅是一面。除了朗杰之外,石头后面另两个,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孙子。
此刻,老实巴交的朗杰已经完全变样了,他的面容冷酷,和一块岩石一样镇定,手中锋利的藏刀仿佛可以把面前的一切都一刀砍成两段。他的儿子出手也很犀利,和晋普阿旺缠在了一起。
单打独斗,小胡子不会畏惧任何人,他手中的合金管和朗杰的藏刀来回碰撞,晋普阿旺跟小胡子一样不惯用枪,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一个直径不到一尺的铁环,铁环非常沉重,但被臂力超强的晋普阿旺抡动的飞舞起来。
四个人纠斗在一起,顿时让朗杰的孙子失去了目标,他咬着牙握枪站在不远处,想要帮自己的爷爷和父亲,却没有任何机会。
朗杰虽然年纪大了,但在年轻的时候肯定经过刻苦的打熬,他知道自己力量衰退,所以用巧力在和小胡子周旋,而他的儿子明显和他差了一截,尽管藏刀挥舞的很凶,却几次都差点被晋普阿旺手中沉重的铁环把刀砸飞。
当握着合金管的时候,小胡子有充足的自信,他已经察觉到朗杰那边只有三个人,没有黑里令这种东西的帮助,朗杰和他的儿子绝对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