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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基骂得正痛快,狞笑道:“哦,是吗?你爸死了?你妈死了?你也要死了?”
“前两个中了,后一个……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克莱斯将箱盖盖上,提起箱子,极快地穿过花园,跃入客房。
门外正好有人在敲门。
麦基在箱子里大吵大嚷,“救命啊!这里有杀人犯,有变态!”
克莱斯打开箱盖,当头一掌。
奥德莉对同父异母的哥哥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妈妈私底下叫他丧门星,说他呆过的地方会有霉运,让她避着走。她小时候常常能看到一个矮冬瓜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里,从不一起吃饭,也不一起上课,连一起玩耍也不许。久而久之,她对他的印象也只剩下丧门星、矮冬瓜。
重逢之后,她发现她这个哥哥和记忆中并没有太大差别,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胆怯的性格,还有让人过目即忘的平凡相貌。
她有些庆幸,好在自己是他的妹妹,永不可能和他结婚。
“妈妈说你晚上吃得太少,叫我拿夜宵过来。”奥德莉十七岁的年纪已出落得如花似玉,身材高挑丰腴,才使汉弗莱三十四一见倾心,将她早早订下。
见到这样的少女,哪怕是妹妹,也让克莱斯手足无措。他站在那里,完全丧失了语言功能。
奥德莉唱了会儿独角戏,见她的哥哥像个呆头鹅一样贴着门,谈性顿失,好在她仍记得母亲的嘱托,叮咛道:“明日要给父亲发丧,你是格兰瑟姆家主,必要出席。”
克莱斯吓得呆住了,正要拒绝,就听她自顾自地说下去:“你要记得三件事。第一,与每个和你打招呼的人打招呼。第二,在丧礼上念一篇稿子。第三,妈妈说什么,你就应什么。好吗?”
克莱斯嗫嚅道:“我愿全权交给夫人……”
“若能这样倒好了。”奥德莉想到自己那位一听说她父亲过世就要解除婚约的无情未婚夫,神色黯然。“妈妈说我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里,请保护我,哥哥。”她轻轻握住克莱斯的手,哀求他。
克莱斯背贴着门板,紧张得几乎昏过去,脑袋呆呆地点着,直到奥德莉出去才停止。
关上门,他神色恢复冷漠,提起壶倒了半盆水,开始洗手。
“这样天真纯情的妹妹你都骗,你到底有没有人性?”麦基从箱子里露头,讥嘲地看着他。
克莱斯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不想多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你那个虚伪的后妈倒是可以考虑。”麦基可以肯定,如果克莱斯的真面目被奥德莉发现,她的下场绝不会比自己优厚。
“我帮你找点伤药。”克莱斯一字一顿道,“不要乱跑。”
麦基看着他,不置可否。
多年未归,庄园依旧是克莱斯了若指掌的那个庄园。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伤药回来,麦基大摇大摆地霸占他的床呼呼大睡。
“起来。”
“我睡着了。”
“你的脚……”
麦基睁开眼睛,“哇哦,来自刽子手的仁慈,我是不是应该双膝跪地,磕头感恩?”
克莱斯道:“瘸子连三阶骑士都当不上。”
……
麦基恨恨地坐起来,抓过他的伤药涂抹在脚踝上,“我的骨头断了,这可不是伤药就能治好的!”
克莱斯道:“明天是我父亲的葬礼。”
“要我安慰你吗?他死得真及时!”
“的确。”
“……冷血!无情!说你是畜生简直侮辱了畜生的爱。”
克莱斯道:“以格兰瑟姆的地位,一定会有祭祀参加。”
“祭祀挽救不了你,教皇也得摇头,唯有女神降临才能收拾你骨子里的冷血刻薄!”
“祭祀会治愈术。”
“……”骂不还口的克莱斯太陌生,麦基警惕道:“你又要耍什么诡计?”
克莱斯道:“你今天令我很生气。”
“把你的感觉扩大一万倍,就是我对你的感觉!”
“所以我做了自我反省。”
“打算交代完遗言与世长辞?那我倒可听一听。”
“我们应该建立适当的信任。”
麦基道:“……你照镜子会发现现在的自己十分可怕,至少吓到我了。”
“你想找到龙,我也是。”
麦基认真地听着。
克莱斯跳上床。
“你要做什么?”麦基从另一边跳下去。
“睡觉。”
“……”说好的建立信任呢?麦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克莱斯竟然真的这样睡了。“天哪!我真是疯了才会任由你把我从海德因手里带走。我宁可被他烧成烤猪也不愿意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
“没人邀请你。”
“……”
“人不能烧成猪,除非他本来就是猪。”
“……”
格兰瑟姆老爷去世的消息震惊整个镇,数以百计的人赶来奔丧,包括格兰瑟姆老爷那个出了名的混混侄子杰夫·格兰瑟姆。与他同来的还有挂着三阶骑士头衔的著名恶棍金姆。
两人所到之处,众生遁走。
格兰瑟姆夫人看到他们,立刻拉着奥德莉和克莱斯避开去。她一遍又一遍地焦急追问:“马歇尔大人和亚伦老爷还没到吗?”
管家一遍又一遍地焦急回答:“还没有,夫人,目前还没有。”
“婶婶!”见不到格兰瑟姆夫人的杰夫站在大厅里旁若无人地大喊着。
格兰瑟姆夫人头痛地指挥管家下楼,“告诉他,我正伤心,没空理他。”
管家下楼之后,她又不停地张望窗口,直到镇长的马车驶进来,才拉着奥德莉飞奔而下。等跑到一半,她才发现自己遗忘了克莱斯,正要回身去找,就看到他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心里稍稍安慰,柔声道:“不要怕。你就跟在我身后。”
“婶婶。”混混杰夫和恶棍金姆堵住他们的去路。
格兰瑟姆夫人振作起精神,“杰夫,好久不见。”
“根据沙曼里尔的法律,妻子和女儿没有资格继承家财。现在叔叔死了,婶婶应该把那些属于我的地契和金币交出来了吧?要是你交得足够爽快,我可以留点钱让你们下半辈子喝粥吃菜。”他顿了顿,恶意地笑着,“叔叔死了这么久都没动静,我还以为你会坚持到叔叔的骨头化灰……是尸臭让你们忍不下去了吗?”
“注意你的言行。”格兰瑟姆夫人冷淡地撇过头,将克莱斯拉到面前道:“要叫你失望了,这位才是格兰瑟姆家唯一的正统继承人。”
“克里·格兰瑟姆!”
游子归来(四)
全场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克莱斯在瞩目中瑟瑟发抖,若不是格兰瑟姆夫人的手像蟹钳子一样夹住他的胳膊,一定瘫软在地。
“开什么玩笑!”杰夫不顾格兰瑟姆夫人的惊叫,将克莱斯扯到胸前,抬起那颗饱受惊吓的脑袋,狞笑道,“你真是走投无路了,婶婶。随便找一个姘头来继承叔叔的遗产,你不怕他死不瞑目从棺材里跳出来指责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吗?”
格兰瑟姆夫人气得浑身哆嗦,怒指着他:“你,你怎么敢……”
“我早说过,她就是狗娘养的贱相。”金姆是个大嗓门,且没有丝毫克制的意思,“看看,格兰瑟姆老爷的尸体还停放在家里,他就和别的男人风流快活,做出苟且之事!现在还要霸占一个尊贵的死人的钱,简直不知廉耻到了极点!”
“胡说八道!”格兰瑟姆夫人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平日的伶牙俐齿被忘得一干二净,只得在众人面前竭尽所能地维持体面。
“洗洗你们肮脏的嘴巴吧!这里是格兰瑟姆家,不容你们这等粗野无礼的人撒野!”忍无可忍的奥德莉顾不得淑女风度了。她挡在自己母亲的面前,昂首面对金姆的挑衅,深刻在这位富家女骨血中的高傲被完完全全地展现出来。她蔑视这个恶名昭彰的坏蛋,毫无惧色,“不用再虚张声势,这对在场所有明智的贵客们毫无用处!光是看你们丑恶的嘴脸,听你们鄙陋的言辞,他们就知道谁占着道理。”
金姆被她生气的模样深深地吸引住了,淫邪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红扑扑的脸和软绵绵的胸部,就差流着口水扑上去。“你在说什么呢,丑恶,呵呵,想看看老子更丑恶的一面吗?”
格兰瑟姆夫人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会儿工夫,她已经回过神来了,生气地看着杰夫,“你竟带着这样的人来砸场子。”
“砸场子?哦,那是对你来说吧。就我看来,我是在做这一生中最伟大最正义的事。将我们格兰瑟姆家族从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手里解救出来!”杰夫捏着克拉斯的下巴,两人一仰一俯,几乎贴在一起,“看看这小子的样子,就算投胎一万次也不可能姓格兰瑟姆,或许是你在外头生的私生子吧!”
“杰夫,放开他。”
威严有力的呵斥声从门口传来。
格兰瑟姆夫人顿时松了口气。
杰夫不太甘愿地松开手,克莱斯小跑着躲到格兰瑟姆夫人的身后。奥德莉的脸悄悄地红起来,暗道:天哪。我的命运真的如母亲所说,要托付在这样一个胆小无能的人身上吗?
“看看是谁来了。”比保持沉默的杰夫,金姆变得更为活跃,“哦,原来是我们瑞普镇尊贵的镇长马歇尔大人!很抱歉我没来得及穿我那套昂贵的礼服来欢迎你。”作为镇上为数不多的恶棍,他被马歇尔重点“照顾”,吃过不少亏,两人势同水火。
马歇尔不理他,径自走到克莱斯面前,从口袋里掏出眼镜片,细细地打量着克莱斯,“在你小时候,我抱过你,记得吗?”
那一定是在他记事之前。他记忆中的镇长老爷衣着体面,举止优雅,走路目不斜视,对不起眼的事物毫不感兴趣。
克莱斯怯弱地看着他,不吭声。
“那时候茱莉亚还在。”马歇尔将镜片放回口袋里,转头对杰夫说:“你的确有个堂弟,叫克里·格兰瑟姆。眼前这个青年完全是我记忆中克里的模样。”
杰夫踩了尾巴般地跳起来:“我不能随便相信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
马歇尔点头道:“的确需要谨慎。好在克里出生后的资料镇上有存档,我会比对他们的指纹来验证身份。”
杰夫看着格兰瑟姆夫人淡定的表情,心里无比恐慌。不管这个克里是真是假,他们必然已经串通一气,打定主意要将这份财产落在这个矮个子手里了。
他思如潮涌,连金姆拍他的肩膀都没有察觉,直到金姆大吼一声才回过神来。
人流在格兰瑟姆夫人的带领下正朝花园里走,大厅只剩下他们孤零零的两个。
“金姆,金姆,他们要将我的钱夺走了,我该怎么办?”杰夫紧张地抓着好友的手,希冀这位总能解决自己麻烦的壮汉再度发威。
金姆挣开他的手,笑得阴狠,“一个死了丈夫的妇人,一个胆小如鼠的矮子,一个满口胡话的镇长,根本不用害怕。呵呵,要知道瑞普镇可不是富人和贵族老爷说了算的地方。不过,我的朋友,你应该不会忘记答应我的事吧?”
“放心。一万金币,一个子儿都不少。”
“这次对付的可不止一对孤苦无依的母女,还有马歇尔老爷呢。起码要三万金币。”
杰夫面色一僵,犹豫不决。
“另外两万可不是给我的。”
“那给谁?”
金姆面色不愉,“你到时候会知道的。你先去参加可怜的格兰瑟姆葬礼吧。”
杰夫见他往外走,紧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