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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夫又翻开书中其中一页,向二人展示。
图画有几幅,像是木刻版画,不过明显的风格不同,应该是出自不同人的手笔。但主题都一致,是一个狼头人身的东西,四肢着地,正在攻击或噬咬人类,和图卷上的有点类似。
学者接着解释道:“在世界各地,不同的国家民族中,都有关于这些“狼人”袭击人类的纪录。
“至于他们是怎么来的?有几种说法:人和狼的混种、巫师以魔法把人变成狼、被狼咬过、祖先的遗传等等。
“传说又谓,狼人能任意变化形体,他们在晚上满月下变成狼,吞食动物、人或尸体,在白天又变回人形,而被狼人咬过的人也会变成其同类。”
银凌海指指古文书上第三幅及第五幅图画,道:“那么这些和你那古书上的刻画,都是表达这些……呃,怪物袭击人类的事?”
“没有如此简单。”
老学者指指第二及第三幅图,道:“我认为这其中表示某种因果关系……嗯,不过我还是按顺序说吧,这样你这个大外行会比较好懂……”
沃尔夫顿了顿,开始在细节地方滔滔不绝的道:“啊,还有,为方便解说,我暂时用“狼人”或是“献祭者”这称呼,虽然在学术讨论上,这个词语实在是不够严谨……”
“明白了明白了,我想知道的不过是……”银凌海正想催促对方,不过想想老学者的脾气,立时打住。
幸好沃尔夫这次直接进入主题,道:“第一组图画,应该是解释之后其它图画的主旨、由来,缘起或目的。
“但在男人体内的一人一兽,是什么意思呢?是说他吃掉了它们又或是孕育着它们,这一点我尚没想通。”
知道事情原委的银凌海忙道:“这个无妨,教授,那不如先说你想明白的部分吧。”
老学者瞪了银凌海一眼,道:“之后那幅狼人杀人的图画,应该是表示人祭的仪式,意思是把人的生命奉献给神。
“在某些古文化中,杀害一个人,或者以一只动物替代人,是意图与神交谈,并参与神的生活,又或是应该祈求某种东西。
“比如古代的阿兹特克人就会每年献祭数千人(通常是奴隶或战俘)给太阳神,印加人则在统治者就任时献祭。另外,塞尔特人、日耳曼民族及中国人也有近似的传统。”
银凌海心中不由想起宿舍那死去女孩的样子,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学者续道:“你们可以看到那献祭者,也即狼人,取出祭品的心脏及其血肉肢体,再吞噬之。
“原始的人类认为,人的某些正面素质如勇敢、机智等是来自于身体的某些特定部分,而只要吃下该物,就可以吸收该人的灵魂,从而得到更强大的力量。
“例如东南非洲的山居部落,认为肝是勇敢的所在,睪丸是力量,耳朵代表智慧,前额皮肤是忍耐。而他们把敌人杀死后,会把这些部分割下来烧成灰烬,再放进挖空的牛角保存,在祭礼时给青年吃。”
银凌海边听边看着文书,他指指兽人旁的圆形符号,道:“那么这个是否代表月亮?”
“很好的猜想。”
沃尔夫先白了银凌海一眼,再点点头,道:“月亮,和大部分魔法仪式都有某种关系,被相信和丰收、直觉、女性、黑暗力量及情绪有关。
“而月亮相位不同,被认为会影响人类的生活,比如上弦月代表需要冷静判断的时间,缺月代表和身边的人及世界沟通等。
“故此,我也认为这符号指涉的是祭祀仪式举行的时段,在第二幅及第六幅献祭图画上留白的圆形,应该是指月亮。
“若是太阳的话,通常会加上一些放射线表达阳光。而若与第四幅图涂黑了的圆形一起考虑……如我没猜错的话,前者指的是满月,而后者则喻作朔月。”
他停顿了一下,露出深思的表情,续道:“以上这些都没有太大问题,不过接下来的,倒是个有趣的挑战。
“正如一开始我就说过,“人祭”与之后的第三、五及第七幅图画都有因果关系,应是表示该仪式后出现的结果。
“但实际上表达的是何意?是会出现一群如祭祀者一样的生物?而图画彼此间的差异是否又含有特别意思?不过最重要的是……”
老人忽地猛咳了几声,才续道:“最重要的是第七幅图,那堆白骨可能暗喻死亡或毁灭,但最令我在意的是在献祭者上方的女性。
“从位置、姿势及其身上的放射线推测,绘者想表达该女性并非人类,而是神明一类的存在,但指的是哪个宗教的神明呢?她的意义又是什么?”
沃尔夫顿了顿,皱起眉头又舒展,自问自答的道:“很有趣,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挑战。”
老学者说罢,看了看莎若雅,诚恳的道:“莎若雅,这文书我还有很多不解之处,你可以让我复印一份好好研究吗?”
莎若雅默然看了老学者一会,摇了摇头,道:“不,教授,这段时间我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忙,这文书放在家里或是身上都有点不便,老伯你正好可以帮我暂时保管。”
沃尔夫饶有深意的看看莎若雅,慈祥的笑了一下,再拍拍少女的头,用彷佛看透一切的语气道:“你是个坚强又善良的孩子,我知道。”
说罢,老学者看看银凌海,用对着不肖子孙的冷硬语气道:“我会仔细研究这文书,有新发现会联络你的。”
银凌海知道这是沃尔夫式的逐客令。遂站起身子,说了声“麻烦你了”,便和莎若雅步向大门。
“等等,莎若雅。”
沃尔夫忽地叫住少女,老人先示意银凌海远离数步,附耳到她耳边喃喃不知说些什么。
莎若雅登时脸颊红了红,摇了摇头,复道:“不是的,你误会了,而且我不……总之这是不可能的。”
“孩子,岁月让我知道没有“绝不”、“永不”这些傻事,”老人温柔的拍拍莎若雅的手,道:“我希望你记着,幸福总是喜欢以不同的面貌出现。”
“我……”莎若雅期期艾艾一会,复道:“虽然我肯定你搞错了,但还是谢谢你,沃尔夫老伯。”
老学者笑笑,也不送二人出门,就径自转身翻找书柜上的书籍典册。
“喂,阿海。”
待银凌海步至门前,背向二人的老学者又忽然叫唤探员,似是另有所指的道:“玩了这么久的电玩,我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沉迷于所谓角色扮演这一类游戏了。”
“呃?”
沃尔夫顿了顿续道:“因为这个世界,其实就像是个巨大的角色扮演游戏。
“可惜的是,你不过是一枚棋子,决定你的角色、能力及际遇的玩家另有……另有其人,你不能摆脱自己的角色,故只好另做一个可以控制的,好平衡自己的内心。
“那种不用再受他人左右,完全掌控自己生命的感觉,大概就是这些游戏最迷人的地方吧。”
“教授,你……”
沃尔夫没有再说话,也没回过头来,只是随意地向二人挥了挥手,示意不想再说下去。
在雯妮莎和卡珊德拉所身处的一段大街之右边转角处,倏地步出两名工人,他们一前一后,手上捧着一块长方型,约两米长的装饰玻璃。
二人满头大汗,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们边高声吆喝,警告路人小心让开,边小心翼翼如螃蟹般横移身子,慢慢捧着玻璃拐过狭小的街道。
同一时间,左边的转角处,本来停泊着一辆混凝土车。其滚筒内的混凝土忽然自管内泻出,流满了一地,车上的司机说了句粗话,慌忙下车查看。
玻璃工人和混凝土如约定好般,同时截断了大街两边,整段路面突然只剩下雯妮莎和眼前的神秘预言者。
“我曾和令子嗣见过面,当时曾向他提出警告,”卡珊德拉叹了口气,道:“可惜到最后仍是……”
“这个我倒不怪那个笨蛋,你们每次作出的预言,不是隐晦不明,就是模棱两可。说了等于没说,和猜谜没两样。”
对方摇了摇头,没理会雯妮莎的讽刺,单刀直入的道:“雯妮莎阁下,我这次来,是为了作出警告的。
““诅咒之狼”是黑暗女神的守护兽,也是她完全复活前的其中一个征兆。世界的混乱已经展开了序幕。”
“……”
“而另一方……嗯,用你们的说法,是光明那一边,他们当中部分人已察觉到此事的严重性,决定介入。
“他们中的某个……呃,比较强大的存在,已来此途中,若情况失控,他们会不惜玉石俱焚,毁掉这儿及周遭的一切。”
雯妮莎皱起眉头,道:“中立者,我比较有兴趣知道的是,为啥你哪个不挑,尽是在我面前啰哩啰嗦?”
“平衡唯一。因为光明的那一边已收到相同的警告。”对方平静的道。
“而至于我为何找上阁下?你恐怕弄错了,不是我选择你,而是因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雯妮莎一副“老天,又打哑谜”的神情,道:“我没兴趣和你那些吊诡的句子纠缠。你想我帮忙对付“诅咒之狼”?
“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可没意思当什么正义英雄。”
她顿了顿,怒火开始冒出,再续道:“老天,我讨厌你们。你们自己想干些什么,却老是躲在一旁,借用别人的手。一边看着其它人盲目团团乱转,一边享受知道一切的快感。天,这令我想吐!”
“我们尊重人的自由意志,选择权永远在当事人手上,这是我们一贯的做事方式,也是我们一众的信念,如引起你的不快,我感到相当抱歉。”预言者仍是不愠不火的道:“为表示我的歉意,请容我多说一句……”
卡珊德拉忽地顿了顿,四周的空气似于瞬间凝结,朱唇再轻启,带着奇异旋律的句子缓缓吐出:“在红雪纷飞的那一天,若那四足动物越过界线,它的泪水必教你当年的誓言应验。”
女子声音回复平静,再道:“这是我对“暗夜女王”雯妮莎所作的预言。”
女吸血鬼不语,脸上是不明所以的古怪表情。
言毕,卡珊德拉轻拂几缕于额前垂下的秀发,转身欲走。
“慢着!有关“女神”的事,你们知道多少?”雯妮莎立时急道。
预言者没有理会对方,仍继续自己的步伐。
雯妮莎一时情急,举步上前欲抓住对方。
女子没有回头,轻声吐出一句话:“退开。”
空气彷佛再次振动了一下,雯妮莎反射神经般往后一跃。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一个花盆不偏不倚落在少女刚刚站立的位置上。
“老天啊——”
楼上的公寓露台传来一道尖叫,一名拿着花剪的妇人神情慌张,向着雯妮莎连声大呼:“天啊!小姑娘,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我刚才想拿起那盆花……”
雯妮莎向妇人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回过头来,才发卡珊德拉芳踪已然不见。
此时捧着玻璃的两名工人终于顺利拐过弯角,同时混凝土车的司机也找来一把铲子,把挡路的混凝土推到一边。
街道恢复原来模样,行人匆匆而过,令雯妮莎也不由得生出怪异的感觉,刚才和卡珊德拉的对话彷如一场白日梦。
蓦地耳中传来卡珊德拉的声音,声音极微弱,似有若无的道:“雯妮莎阁下,你问我何以不把预言说得更清楚?其实我已把看到的东西都告诉你……”
声音顿了顿,一道充满无奈味道的叹息声再传到耳中。
“未来模糊,因为人皆愚蠢……”
晚上,哥特市立医院,职员餐厅。
银凌海和莎若雅二人离开沃尔夫的家后,后者与妹妹有约。而银凌海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