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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也难怪。几十年的沈玉璇生涯,自然不能与以万为基数的兰泠生活做比,那么多年下来,她早将仙界当成了自己的家,将三大上仙、十三真仙当成了自己的亲朋好友,是以无法忍受对方受到这等对待……说到底,完全因为她依旧是个人,有感情,更有亲疏远近之分。所以,纵然觉得自己做得没错。鲛人女王的大礼,曲宁萱还是不敢当的,因为这对她来说,与讽刺无异。
听见曲宁萱毫不掩饰立场的说法。汐姒以手掩唇,竟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一礼,是汐姒该行的,我必须谢谢您,保住了鲛人全族。”
还不等曲宁萱说什么,汐姒的语气就低落起来,神色也透着无法掩饰的哀伤:“自从失职之后,鲛人一族的王、祭祀与长老们,就在惶惶不安中渡过着每一天。他们一面幻象着早日能找到失物,一面又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认为海皇陛下不会关注这里……这么多年来,这件事都有如大石一样,沉甸甸地压在我们的心头,让我们没有过一天安生日子。鲛人的足迹踏遍四海,甚至甘冒奇险,去那等连仙魔也避讳的凶险场所,精英战士折损无数,就是为了寻回……可一天又一天过去,曾经的希望也变成了绝望……”
说到这里,汐姒抬起头,望着曲宁萱,眼中竟有了泪光:“作为一族之王,明知族人陆续减少,也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可我不但不能开战,还得尽力压制族中不满的声音,无论对内对外,都背上数不尽的骂名。甚至,甚至连自己唯一的妹妹多年渺无音讯,猜到她出事了,却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人,只能偷偷以泪洗面。这么多年下来,我眼泪凝成的珠子,都能堆满一座库房。”
伴随着她轻轻的讲述,难以计数华贵的夜明珠坠落到正殿的地板上,却没发出任何声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汐姒扬起唇角,失笑着摇了摇头,才说:“不瞒您说,若是一开始您就告知我那个讯息,我定会将你们悉数扣下,直接读取你们的记忆,再将你们炼化为傀儡,取回……陛下依旧眷顾我族,仅仅审判有罪之人的灵魂,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总比我们一拖再拖,拖到陛下知道这件事,大发雷霆的好吧?”
听闻鲛人女王一言,曲宁萱在心中轻叹,随即默默回以一礼,龙在野闭上眼睛,感慨万千。
无论汐姒这些话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博取曲宁萱的好感,她所表现出来的坦荡气度,都足以折服众人,亦为鲛人一族挽回了许多面子。
所谓王者,手段可以光明磊落,也可以阴狠毒辣,也可以;心计可以直白简单,也可以多虑难测;性格可以豪爽大方,也可以深沉多疑;心胸可以开阔仁慈,也可以睚眦必报。但唯有一点,是所有王者都不可缺少的,那就是——赢得起,输得起。
倘若做不到一点,无论拥有多么辽阔的土地,都不配称之为“王”,因为他没有身为“王”所必须的气度,仅仅是个运气好的地主豪强罢了。
这一点,龙在野的生父,现任的龙族之王,与鲛人女王相比,实在是差太远了。
等等,龙王?
龙在野面色一变,压根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情绪,便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不好,龙族有变!”
他不说,大家还一时想不到,听他这样一说,在场的人心思皆七窍玲珑,哪有不明白的?
鲛人能驱使海中大半生物,哪怕是最普通不过的一条鱼,一只虾,都能作为他们的耳目。偏偏在这种情况下,鲛人一族还频频失踪,说没有龙族参与,谁信?
事实上,鲛人一族大批失踪,就是在海韵全村被灭,汐姮也被人抓住之后,对于女王唯一妹妹的失踪,鲛人一族竟还没有大动作,自然被人识破他们的外强中干,让族人更加凄惨。而从时间来推算,龙在野被公输幽月设计,先是被几乎无穷无尽的追杀弄得差点殒命,被流放大陆,并在龙王与龙后的谈判下,沦为龙族未来的纯血生育机器,恰好在这之前没多久。所以,这位曾经骄横霸道,骄奢淫逸,不可一世的龙族太子,的的确确没碰过任何被抓来的鲛人——他还是太子的时候,龙族不确定鲛人一族情况如何,自然不敢大肆搜寻鲛人行踪,那时候的鲛人奴隶,可是稀罕物,压根轮不到他享用。
想到这些,龙在野一阵后怕的同时,也意识到,伴随灵帝的旨意,整个大陆会发生何等激烈的变化。而发生巨变,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将弱肉强食实行到极致的妖族,尤其是等级分明之至,下位者早积累了一肚子怨气的龙族。
天命神兽一族,麒麟素来温和,居于山林,与世无争;九尾狐不喜与海族接触;凤凰属火,虽也有部分居住于海岛,却与龙族关系不怎么好。算来算去,会受到灵帝旨意直接影响,并产生剧烈动荡的,唯有龙族。再说了,比起秩序较为混乱的龙族,人族虽也会动荡,但一是禹宸仙府已经折损了太多修士的性命,二是人类社会秩序怎么说也好一点,不至于……等等,他想人族干什么?第一个产生巨变的,肯定是龙族啊!
曲宁萱起先还对定岚的旨意没多少感觉,见龙在野和玉姬的神色都变得厉害,哪还有不清楚的道理——藏污纳垢,不外如是,人族与妖族的高层,怕都卷进了这场是非。不知君千棠、叶希晨还有蛟王,到底有没有享用过鲛人美女?如果有,那么……
这个念头在曲宁萱脑海不过一闪,就被她抛之脑后,见龙在野焦急又担心的样子,曲宁萱不由笑道:“龙族早已放逐水公子,你也自称水沐珩而非龙在野,既然如此,又何必为龙族挂心呢?”
“我……”龙在野知曲宁萱说得极对,却下意识摇摇头,否定道,“不,我还是……”
两种念头在心中交织,两个声音在脑海之中厮杀,吵得他不得安生,更静不下来。
“我……”
曲宁萱见状,缓缓走到他面前,收起眼中的一缕怜悯,柔声道:“水公子,你还是舍不下龙族,对吗?”
龙在野沉默许久,方颓然点头,自嘲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贱?明明是那样狼狈地被赶出来,作为生育工具养着,若非遇见希晨,也不至于有今天的我;明明骄傲宣称,自己是水沐珩,而不是龙在野,可在这种时候,却依旧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的担心……”
“既然无法舍下,就回去吧!”听见这句话,龙在野惊讶地抬头,就看见曲宁萱微笑着鼓励他,“若我没有猜错,龙族高层,怕是都卷入了这件事,实力大部分都下降了一个大阶,以致势力大洗牌,曾经的高层与中层为了夺位,不住厮杀。这个时候,谁有你的实力高,又有谁比你更名正言顺呢?”
龙在野闻言,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他的声音极轻,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碎了:“你的意思是……”
“没错!此世龙族之王,舍你其谁?”
正文 第两百一十九章 复杂心绪
此世……龙族之王。
想到这个称呼所代表的一切,龙在野的心与血不仅没有沸腾,反而变得渐渐冰冷,他的神色几度变化,最后竟低低地笑了起来。
见他这幅模样,大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听见他笑声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刺耳,好似杜鹃啼血,猿猴哀鸣,满是凄惶与痛楚,令人闻之就忍不住落泪。
龙族之王,哈,龙族之王!
很多年以前,那个又渣又二的龙族太子,傻乎乎地以为自己名正言顺,所以那个位置就一定是自己的。由于他的愚蠢,亲近的侍卫与玩伴要么失望离去,要么就露出狰狞的面目;由于他的愚蠢,温柔俏皮的侍女曼儿为救他而死,他自己也被放逐大陆,永远不得回到海中龙族;由于它的愚蠢,原本还有颇为远大前程的卜叔与舍叔为救他,强行提升修为,却永远丧失了前进的可能,寿命也大大缩减。毕竟伪分神期,终究不是真正的分神期,那一条坎,这两位忠仆再也迈不过了。
正因为这一连串不幸,才让他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天家无父子——那个位置永远都不会属于他,因为他的父亲,现任的龙王,压根不想放弃权力与地位。
可为什么,到他已经不抱希望,完全认命,几乎不将自己当做龙族一份子的现在,龙族之王的位置,离他却只有一步之遥?
龙在野丝毫不怀疑曲宁萱的判断,毕竟鲛人与龙族是世仇,能将仇人压在身下肆意蹂躏,这种机会,谁会错过呢?降一个大阶就意味着分神成金丹,出窍成灵寂。元婴成心动,还永永远远没有提升的可能……
“这是报应,这就是报应啊!”龙在野疯狂地大笑。神情都有些扭曲,可狼狈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玉姬想要上前安慰龙在野。却被曲宁萱按住,朝她轻轻摇头。
汐姒默不作声地走到大祭司穹一边。对着他与身后一众鲛人,比了几个手势,所有鲛人就悄无声息地退下,穹对她行了一礼,亦转身离去。
曲宁萱见状,便不着痕迹地拉住玉姬,向她示意。玉姬会意,便跟着曲宁萱,与汐姒一道朝殿外走去。
大约是为了视线的疏朗开阔,鲛人王庭的正殿外,便是一个放眼望去,难以看到边缘,既肃穆又壮美的广场。三人走在珍珠铺就的地上,却无心观赏一旁千姿百态的奇花异草,奇珍异宝。
待走了一段距离,确定龙在野听不到之后。汐姒方赞道:“龙公子真的非常了不起,只可惜,由于鲛人一族的隐匿与退避,龙族就如同昔日的我们一般。越发骄傲自大,目光短浅,竟将他放逐出龙族,真是……鲛人之幸。”
曲宁萱笑了笑,说:“若非龙族统治者目光短浅,利欲熏心,此时的龙在野,怕依旧是那个骄横又不求上进的龙族太子,又何来今日的水沐珩呢?”
对于龙在野以及龙族,她们两个的看法都是一样的——为了族中安定,龙在野克制住心中疯狂的憎恨与杀意,没有以自己对龙族的熟悉,与人类中的高层联合,让整个龙族都处于腥风血雨,尸山血海之中,这种顾全大局的行为,着实令人敬佩,亦不乏王者之风。
只可惜,龙族受人类影响太深,加之多年前一桩事故,让族中睿智长者死伤殆尽,文化传承后继无力。所以,他们只是冷眼看着“龙在野”的落魄,嘲笑他连拼死一搏的勇气与血性都没有,殊不知,若龙在野那样做,只不过是逞匹夫之勇罢了。
玉姬听曲宁萱与汐姒都这样说,心中未免更加失落。
被全族放逐,没有未来的前龙族太子,以及这个世间的龙族之王,绝对是不一样的概念。先是闺蜜曲宁萱,现在又是损友龙在野……她与他们的差距,果真越拉越大了。
察觉到玉姬心绪的不稳,曲宁萱轻轻拍了拍玉姬的肩膀,笑吟吟地说:“你可是仙族后裔,怎能如此妄自菲薄?”
玉姬勉强笑了笑,情绪亦有些低落:“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是个苒弱无比的女子,这么过年过去,我已经不记得她的音容笑貌,唯独记得她的泪水。就连她唯一的女儿被人欺负了,她都只会抱着我哭,而不会像别的姨娘一样,豁出脸面不要,也要为儿女争一口气。每每想到我体内的仙族血统来源于自己的母亲,我就没什么自信……”
幼年之时的经历与记忆,深深烙印到了她的灵魂中,她曾经一次厌恶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