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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边城一直在揉捏着手中的酒杯,暗自盘算,水墨这句话却直直地砸到了他心里,酒杯登时被他捏扁了半边儿。那曾有的,以为早就消失的过往又突兀地浮上了心头,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脸上正在抽动的疤痕,有点痛。水墨不想看风娘,燕秀峰的目光又让她不舒服,目光一转,却发现顾边城眉头微蹙地摸着脸上的伤疤。
水墨的关切立刻被顾边城所感知,他凝神看去,正对上水墨的眼神,见他看过来,水墨下意识一笑,顾边城摸在脸上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一旁的谢之寒突然觉得有点气闷,他懒洋洋地说了一句,“说的好,这话不知可以骗取多少烂漫女子的心,我记住了。”男人们顿时笑得别有意味。
“来人,赐座,”燕秀峰对水墨笑得很温和。水墨一愣,不自觉地转头去看顾边城。顾边城心思电转,但还是点点头,“燕帅荣宠,你且坐过一旁吧。”听着顾边城镇定如常的声音,水墨多少安心了些,弯腰行礼。
这时风娘扶着小丫头站了起来,柔声说,“燕帅,将军,容妾身暂且告退,再来服侍。”燕秀峰知道她要去更衣,只微笑点点头。水墨觉得风娘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嘲弄和不屑,心里不爽想走开,却不小心踢到了一旁几下备着添灯油的油壶。一时间顽心忽起,知道风娘必从这边经过,看没人注意自己,悄悄将油壶踢倒,透明的油脂顿时顺着青石地面流淌了出来。
水墨心里得意,就算不能滑你个西瓜皮,也让你尝尝闪了腰的滋味,嘿嘿,她假装没事人似的转身走开,想离开犯罪现场。“啊!”一声女人尖叫从身后传来,水墨大乐,这风娘腿脚够麻利的,这么快就踩上了?不对呀,这声音不像是……
猛一回头,水墨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一把腕匕闪着寒光正放在燕秀峰的脖子上,方才还娇柔不堪一折的美女现在却冷笑着环顾四周。两个穿着天朝武士服的男子也围在了她身边,保护着她。玉娥眼神跟水墨的一碰,竟对她笑了笑,娇声说,“多谢你啊,带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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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突变,参加酒筵的众人竟有一小半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醉眼迷离地傻看着,一个身宽体胖的官员甚至还埋头在女人怀中乱嗅着,他的调笑声回响在突然静默下来的宴会厅里,显得分外突兀。大部分武将虽然也喝得醉醺醺的,但历经战火的本能却让他们在出事的一霎那都做出了反应。
燕府的侍卫既惊且怒,方才玉娥款款起身向前,众人都以为她要去服侍风娘更衣,竟无人拦她。按说凭着燕秀峰,顾边城和谢之寒的本事,哪怕事出突然,玉娥得逞的机会也近乎于零。可偏偏这三人各有心事,就恍惚了那么一瞬,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被玉娥抓住了。
顾边城和谢之寒在玉娥暴起的一刹那就反应了过来,但玉娥行动快如闪电,他们刚想出手,燕秀峰已被玉娥拿住了要害并当作了挡箭牌。顾,谢二人经历过的危险多如牛毛,眼见情况不利,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占据了有利位置,伺机而动。
燕府的一个侍卫反应迅捷,玉娥显然对顾边城和谢之寒忌惮万分,倒是给了这侍卫出手的机会。但他甩出去的飞镖明明打中了玉娥的肋侧,但她毫发无伤,飞镖只在她衣服上戳了个小洞就掉落在地。侍卫们愕然之后立刻明白,玉娥身上定是穿了锁子甲之类的护身衣。
“哼,红衣姑娘你还是别乱动的好,我胆子小,万一伤到燕帅就不好了,退后!”玉娥眼观四方,风娘收回袖中的手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风娘无奈后退,美丽的眼睛里喷射着怒火。这胭脂楼里的姑娘都是她亲自挑选的,玉娥来这里也已经快三年了,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刺客”!如果她伤了燕秀峰甚至杀了他,那自己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定会被人杀了给燕秀峰陪葬。
“你是谁?想如何?”燕秀峰突然开口,他的声音无一丝慌乱,好像玉娥不是一个刺客而他的下属。玉娥嫣然一笑, “燕帅果然不凡,小女子出身贫贱,不堪一提,只求燕帅怜惜,借龙符一用。”她语调温柔惹人怜惜,仿佛她就是普通妓户一般,可配上她手中森寒的匕首,反而让人愈发胆寒。
玉娥话音刚落,众人皆变色,龙符是可号令天朝三军的令牌,交出龙符形同交出兵权,龙符的样式都是保密的,只有个别大将才能见到。顾边城飞快地和谢之寒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而燕秀峰也同时问了出来,“你是赫兰人?”
“我是天朝人,”玉娥淡然一笑。水墨觉得她的笑容多少带了些讽刺,可眼下她哪有心情管玉娥怎么笑,保命要紧。水墨经过这些天的“被逃命”培训,对于自保的认识和能力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因为众人的关注都放在玉娥和燕秀峰身上,所以从玉娥开始说话,水墨就悄然的,一寸寸的向后移动着,眼见着廊柱就在身后,只要再挪动几步,然后向左一闪,就万事OK了……“燕帅,恕我不恭了,过来搜!”玉娥对同伴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男子立刻举刀戒备着倒退向后。
顾边城和燕秀峰的眼神不经意似的一碰,玉娥突然本能的感觉到不好,她立刻说道,“你站住!”那同伴一愣,他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站住了脚,下意识环顾四周,搜寻着“危险”。燕秀峰,顾边城和谢之寒虽不动声色,但心中都无奈于玉娥的敏锐感觉。
“你到底拿不拿,再不动手就放开我,我的宴席还未结束呢,”燕秀峰带了点不耐烦地说。玉娥眼光微闪,明知燕秀峰是想激怒她,影响她,但燕秀峰那种贵族的,天生的傲慢却是让玉娥最难以忍受的,曾经的痛苦顿时袭来。
“啊!”一声惨叫骤起,正往后磨蹭的水墨差点被自己绊了个跟头。血腥气随即飘了过来,让人作呕。玉娥的两个同伴之一已经倒在了地上,那男子双眼大睁,喉咙被割断了,涌出的鲜血细细成线,顺着台阶流了下来。“咕嘟,”水墨觉得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好像打雷,忍不住捂住了嘴。顾边城轻抚着手腕,脸上还是淡淡的,玉娥却是惊怒不定,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
顾边城出手太快,玉娥注意力稍稍有些散,他立刻感觉到了。若不是死去的男子拼命为玉娥挡了这一下,现在血溅五步的就是她了。玉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她暗自告诫自己要冷静,否则会坏了王子的大事。顾边城果然比传说中的还要可怕,一个没有杀气的男子,下手却毫无留情,防无可防。原本自信的玉娥忽然有点不确定,就算自己不要命了,是否能有机会和燕秀峰同归于尽。
想到这儿,玉娥下意识紧了一下腕匕,燕秀峰只觉得喉间一痛,但他连眉头也没动一下。一直仔细观察动静的谢之寒立刻看出了玉娥隐藏的慌乱,故意笑得轻慢,给她施压,“玉娥姑娘,要不要再换个人去拿呀?”他笑看了另外那个男人一眼,那刺客心胆一寒。看着顾边城冷静的神色,玉娥脑筋飞转,她眼光一闪,忽然笑了,顾边城和谢之寒暗觉不妙。
“水墨是吧,你来帮我一下,”玉娥的娇声呼唤让众人都扭头找了过来。其时水墨正在做转身闪边儿的动作,抬起的脚就于众目睽睽之下僵在了半空中,一时间尴尬万分。“嗤”的一声轻笑惊醒了已经傻掉的水墨,她赶忙放下脚,顺便瞪了谢之寒一眼,谢之寒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起来。
“来呀,”玉娥声言软软的,看不见情况的,定会以为她在呼唤情人。水墨头皮发麻,她下意识地又去看顾边城,顾边城对她点了点头,水墨这才万分无奈地开始挪动脚步。玉娥见她磨磨蹭蹭的样子,她追了一句,“我劝你最好别耽搁时间!”窝了一肚子火的水墨没好气地说,“你送死跑着去啊?!”
玉娥被她噎得无语,燕秀峰眉头一动,他瞬也不瞬地看着水墨向他走来。谢之寒差点笑了出来,但看到燕秀峰的表情,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又看向顾边城,顾边城不动如山。水墨走的再慢,终还是到了跟前,玉娥立刻说,“快拿,不然,先拿你开刀!”算算时间紧迫,玉娥表情严肃了起来。
水墨咬牙伸手去搜燕秀峰的身……就觉得燕秀峰的眼神如冰水一般顺着自己衣领滑了下来,起了一溜鸡皮疙瘩。她曾经见过顾边城出示令牌,估计燕秀峰也差不多,伸手一摸,果然,在他衣襟的暗袋里。燕秀峰的心跳触手可及,水墨赶忙用手指把令牌捏了出来。
按照玉娥的指示,水墨将令牌放到了她手上,只觉得玉娥酥软的手心好像也涂了香脂。玉娥好像在确认真假一样,狠狠地按了按手中的龙符,这才满意地笑说,“很好,燕帅,麻烦您送我一程如何?”
“哼,”燕秀峰冷哼了一声,“你认为你还走得了?”他话音未落,宴会厅外头忽然几声巨响,火光尘烟顿起,跟着就是那个男子趁乱扔出了一些东西,喷出的白烟不但干扰视线,而且味道呛人至极。擅长逃跑的水墨在外头炸响的一瞬间,已经低头蹲下,向安全地带爬去。她边爬边忍不住咳嗽,这是古代版的催泪弹吗?水墨苦笑着想,不知道配方是不是纯天然无污染的……
白烟愈发浓了起来,刚爬出去没多远,视线不佳的水墨就一头撞在几案边角。正龇牙咧嘴的揉脑门,身后金属碰撞的声音直刺耳膜,跟着惨叫接连响起,水墨不敢回头,继续前行。玉娥心里暗骂,自己想要杀掉燕秀峰,却被谢之寒阻拦,而埋伏的那几个暗棋也都被顾边城杀掉了,本想借烟雾逃脱,但顾边城好像不太受烟雾影响并知道自己想什么一样,步步封堵,但她必须到水边。
玉娥拼死射出全部暗器偷袭顾边城,然后向湖边的方向窜出,却被水墨阻挡了去路。正连滚带爬地水墨忽然觉得身后有风传来,她本能向右翻滚躲避,就觉得耳边火辣辣的疼,好象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剐了一下。
忽感觉到背后寒气突袭,“该死!”玉娥大惊,没想到自己击杀水墨不成,反倒被顾边城追上,刚才甩出的暗器和药粉难道对他一点效果也没有吗?这时烟雾已经淡了,视线开始清晰,无计可施之下,玉娥立刻决定先抓住水墨做挡箭牌,虽然不知道能否有效,但方才水墨和顾边城之间的那几个眼神交汇,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赌了!
水墨一个翻滚之后看到了面容狰狞的玉娥正向自己冲来,她心跳都快停了,没过脑子,全凭本能的爬起来转身就跑。“我靠!”水墨一声大叫,就觉得脚底下怎么这么滑?!旁人只看见水墨身形突转来了个鹞子翻身,接着动如闪电,又似兔子蹬鹰,一个飞腿就踹向了玉娥胸口。玉娥不及收势,被她踢个正着。
“唔!”玉娥闷哼了一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水墨,水墨也瞠大了眼睛,坐在地上跟她对视。“嘀嗒,嘀嗒……”一滴滴血珠砸落在地,玉娥低头看了自己胸膛一眼,穿胸而出的刀剑森亮如水,不染半点污痕。
顾边城略一翻腕,玉娥表情登时痛苦之极,她想呼痛,一开口喷出的却是血沫,水墨调转了目光不忍再看。经历过战场杀戮的她知道,顾边城这一下已经将玉娥内脏搅碎了,让她再无动手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