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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除掉易卜拉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我有的是耐心。
在这种微妙的情形下,三年时间一晃而过。这三年里,我们谁也没有出手,不过各自暗地里的小动作却是不少。我还是联合那些人不停给苏莱曼上眼药,并且搜集了不少和他敌对的官员的资料,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些人说不定也能带来意外的惊喜。易卜拉欣开始暗中支持穆斯塔法亲王,也尝试给苏莱曼送过几次美人,但都被退了回去。自从和我在一起后,苏莱曼再也没宠幸过其他女人,甚至还将后宫里原先的侍女也遣送出去不少。除此之外,贝希尔暗地里也吃过易卜拉欣几次亏,幸好有我在旁边帮他说话,苏莱曼也只是小惩大诫。易卜拉欣这边暂且不说,另外让我不安的一件事是,年纪轻轻的穆斯塔法亲王这两年开始到军队中历练,跟着苏莱曼打了不少胜仗,在军中竟也渐渐站稳了脚跟,得到了不少军人的拥护。
对我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表面的一切看起来相对平静,但我和易卜拉欣都知道,真正交手的时候就快要到来了。
苏莱曼为我举行生日庆祝晚宴的那天,当三个孩子笑嘻嘻站在我面前时,我才惊觉我在这异世中已整整待了十年。十年的时间像是掌心里掬起的水,从指缝里点点滴滴地漏过去了。蓦然回首,我都不敢相信,无声无息中,居然已经走过了这样漫长的岁月。
孩子们的笑颜令人心醉,为了保护这美好的笑容,即使付出一切代价化身为恶魔我都在所不惜。
这天清早,用完早餐我随苏莱曼前往帝国议会厅。自从成为奥斯曼王后之后,我也在苏莱曼的允许下参与了国家政务。大臣们一开始也有反对的,不过在苏莱曼让人当场勒死了两个反对最厉害的大臣后就偃旗息鼓了。帝国议会厅深受洛可可风格的影响,相当华丽大气。贵族大臣进行讨论政事的那个叫做库巴尔提的房间里有三张长长的坐榻,那是大臣们的座位。天花板悬有一个小金球,象征着地球,代表着世界掌握在苏丹手中。不过最为特别的是墙上的一个金框窗户,以往的苏丹平时都会在那后面跟进会议,这样就不必受到众人注视。如果苏丹有什么意见,他就会敲击窗框,会议暂停,苏丹传召大臣进入觐见大厅听取意见。
今天也不例外。苏莱曼让我坐在他身边,神色淡淡地听着外面大臣们的讨论。每天大臣们讨论的东西都差不多,我也听得昏昏欲睡。这时,只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声道,“陛下,听闻穆斯塔法亲王最近又立下了军功,这实在是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
说话的人是帕夏里的元老级人物迈赫麦德,他为人一向古板,今天居然立场鲜明的替穆斯塔法说话,倒也有点稀奇。他的话音刚落,又有几个大臣开口附和,竭力称赞穆斯塔法的年少英勇。
“陛下有这样出色的儿子,将来的奥斯曼帝国必然更将强大。”
“没错,他就是我们奥斯曼的未来。”
“这实在是太好了……”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的讨论,心里却是一点也不平静。这几个大臣都是易卜拉欣的心腹,今天说这些话必然是易卜拉欣的授意。易卜拉欣暗中有意扶植穆斯塔法上位,我心里很清楚。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和玫瑰夫人是死敌,那么她的儿子自然就是对付我的最佳武器。只要穆斯塔法成为苏丹的继承人,那么我和我的孩子必然一无所有。只是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连迈赫麦德这样颇具威望的元老都站在了穆斯塔法一边,倒让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我记得他的态度一向中立,不知易卜拉欣如何说动了他。
想到这里,我的目光下意识地透过金框窗户投向了易卜拉欣,他也正好抬眼看着这个方向。彼此的视线在空中蓦地相撞,竟好似闪过了一抹只有当事人才能看见的火光。我的心里顿时一沉,有种莫名烦躁的感觉仿佛随时喷涌而出,不知不觉中,我攥紧了手指……就在这时,我的手上忽然一暖。低下头,看见苏莱曼的手牢牢握住了我的手。虽然没有抬头看到他的神情,但我的心却一下子沉静下来,整个人也渐渐放松……
现在的我,还是应该继续以静制动,不必做什么多余的动作。我不认为一位元老的话能左右苏莱曼的想法,穆斯塔法的确优秀,但身为父亲的苏莱曼,同样也爱着其他儿子。只是易卜拉欣,他始终是一个隐患。只是我还在等,等一个好时机的到来。
几天后,突然传来了迈赫麦德遇刺身亡的消息。据说是一位波斯尼亚人乔装成苦修僧假借以呈信为由杀死了他。由于之前他曾支持过穆斯塔法,因此不少人将怀疑的目光都对准了我。我不禁暗暗冷笑,这多半是易卜拉欣所为吧。只是我不明白,苏莱曼的信任,他的话语很有分量,活着比死了价值高,怎么也会为了嫁祸给我划算吧。
苏莱曼听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下令一定要抓到凶手。在密集的搜查和侦破之后,真正的凶手果然被捉到了……居然是深受圣宠的财务大臣切莱比。杀人的原因也很简单,迈赫麦德发现切莱比收取了大量的贿赂,甚至在苏莱曼和波斯作战时收过对方的贿赂,并打算将这件事告诉苏丹,切莱比恼羞成怒之下派杀手乔装暗杀了迈赫麦德。
切莱比被苏莱曼判处了绞刑,十天后在市中心广场执刑。这个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这回倒是我猜错了,动手的原来不是易卜拉欣。我想他也没那么,毁去一个这么重要的助力。不过这件事似乎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和我有同样想法的贝希尔很快就来找了我,将自己的打算全部告之。
“许蕾姆,或许这是个除掉易卜拉欣的好机会。”他一开口就是那么直白。
我微微抿了抿嘴角,“洗耳恭听。”
“这个切莱比和易卜拉欣的关系一向挺密切的,算得上是易卜拉欣的心腹。如果由他指证易卜拉欣也参与其中,可信度是很高的。到时我们在帮忙伪造一些罪证,收取波斯的贿赂,这个罪名一旦被证实,多半是死刑。”
“你也说了,他们的关系密切,让切莱比指证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我皱了皱眉。
贝希尔略眯了下眼,眼底闪动着我以前不曾见过的冷酷,“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至少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让他乖乖听话。就怕如果陛下还念旧情……”
我扫了他一眼,微笑道,“这几年在我们潜移默化的影响下,陛下对易卜拉欣倒是越来越不满了,特别是前些日子易卜拉欣竟然敢用塞拉斯克尔苏丹这个头衔,简直就是对苏丹的公然冒犯,陛下对此极为生气。我看陛下对他的友情不仅是淡了,反而对他日益忌惮了。君是君,臣是臣,易卜拉欣可能当了太久的首相,有点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就算权力再大,也不过是陛下的一个奴隶。”
“那么这件事我就会着手办了。”贝希尔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这一次我们一定要一击即中,不然后患无穷。”
我拈起了一块糖果放入嘴里,“就算陛下下不了狠心,我也留着最后一手。”
“什么?”贝希尔目光灼灼,显然很是好奇。
我面带神秘地笑了笑,“那就叫做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那我就期待着你的这根稻草。”
我笑着拿起手里的瓷杯,冲他优雅地举了举,“为了稻草。”
他哑然失笑,笑容像是花瓣轻盈的伸展于春风中,“为了……稻草。”
看着他的笑容,我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贝希尔,你真的可以吗?毕竟你之前听命于易卜拉欣……”
“只要能站在你的身边,其他什么我都不在乎。”他面色冷然凝重,“对你造成威胁的人,无论是谁,我都想为你清除。从他对你动手那一刻起,我就不会再对他客气了。”
贝希尔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果然让切莱比乖乖就范了。他听从了贝希尔的吩咐,指证易卜拉欣不仅收取贿赂,还参与了暗杀迈赫麦德的计划。最令人震惊的是,他指证完以后竟然一头撞死在了大厅里,可谓万分坚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切莱比的自尽无疑令他自己的话更可信,再加上贝希尔所准备的那些以假乱真的罪证,完完全全打了易卜拉欣一个措手不及。苏莱曼当即下令先将易卜拉欣关押进大牢,等待下一步的发落。
事后我询问贝希尔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令切莱比如此决绝,他却只是笑而不语。
将近子夜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细密的雨丝洇湿了房内烛火昏黄的光晕。细雨落在窗外的无花果叶子上,发出了沙沙沙的寂寞声响。我略带慵懒地蜷在卧榻的一角,手上有意无意地把玩着达拉玛送我的那个雕塑,时不时抬眼悄悄打量一下坐在不远处的苏莱曼。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视线落在比大海还要更遥远的地方。线条完美的脸上什一片漠然,就像是沉入了深海般死寂的表情,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冷硬的好似海面的礁石毫无波动。
我的身子略略向前倾,低声打破了这份沉寂,“陛下,你打算怎么处置易卜拉欣?是给他送上红色果子露还是白色果子露呢?”按照奥斯曼的传统,像易卜拉欣这样身居首相高位的宣判和其他人有所不同,在宣判前会专门派给他送上一杯果子露,如果是白色的,那么他就会被量以轻刑,但如果是红色的,那就是死亡的意思。
苏莱曼微微侧过了脸,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忽然想起了刚认识易卜拉欣的情形。那时的他瘦弱矮小,可偏偏又倔强的很。记得当时他和几个人打架,明显是处于下风,但他就不要命似的只追着为首那人打,到最后虽然自己被打得伤痕累累,但为首那家伙居然被他戳瞎了一只眼。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与其无目标的乱打,不如集中火力对付一个。从那时起我就觉得他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
我笑了笑,身子往后微移动,将自己的脸隐入了烛火的阴影之中。苏莱曼的内心深处还是怀念着这段曾经纯粹的友情,所以,他有一点动摇。这种微妙的情绪变化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不过易卜拉欣这次让陛下失望了。如果他也像陛下一样记着这段友情,就不会擅自使用塞拉斯克尔苏丹这个大不敬的称号了。”
听到这句话,苏来曼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塞拉斯克尔苏丹称号的使用是苏莱曼的逆鳞,这个时候我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而且,收取波斯人的贿赂这个罪实在不小,啊!难道之前我被波斯人劫持,或许也和这个有关?”我眼带惧意地看着苏莱曼,“不然那些波斯人怎么能这样轻易进入后宫呢?唉,算了算了,我只是胡乱猜测而已。”
苏莱曼的神情更加冷硬如铁,皱着眉道,“或许也不是胡乱猜测。”
“陛下,你的心情我也理解。毕竟他是你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在易卜拉欣府上和达拉玛初遇的情形了。”我边说边伸手拨弄着那匹马的雕塑。“她也是我唯一的同性朋友。”话音刚落,忽然只听答一声,马肚子那里弹了个格子出来,格子上则摆放着一张折叠过的纸条。
“这是什么?!”我惊讶地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