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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寻喝着,味儿很熟悉。
正是四年多前她住在万卷楼时时常烹的那个味儿。
想来,应该是许知言最爱喝的。
那样香的热茶,忽然间喝出了泪水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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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四,重阳前夕,叶瑶终于来到蜀都。
在此前六七天,吴国那边使节就传回了确切消息。
锦王复明,众大臣诸皇子纷纷道贺。
一向卧病的景和帝大悦,病情都似轻了许多,下旨重赏治病的女神医,却已找不到踪迹;引荐她前来的蜀国使者这时才说,女神医本是世外高人,受在锦王府长大的欢颜姑娘所托前来医治二皇子,连所携药物都是欢颜姑娘踏遍千山万水觅来……如今二皇子治愈,女神医飘然远去,并不愿领受封赏。
女神医当然没远去到别的地方,她得回来和女儿团聚。
本来预计初一初二就该到了,但欢颜直到初四晚上才盼到了叶瑶。
重病的叶瑶。
她竟是被人抬到了太子府。
欢颜见母亲气息微弱,赶着上前一把脉,已是脸色惨白。
伴随她一起回来的官员非常惶恐,说道:“从吴国出来时还好好的,只是带了很多药出来,每天煎服两剂。过了栖云山就不好了,在船上一直昏昏沉沉的,只指点我们每日煎药,很少说别的话。想派人改从陆路快马回京报讯,她也不许……”
萧寻忙令人小心将叶瑶送入凤仪楼,暂且和欢颜一处住着,然后觑着欢颜脸色问:“伯母的病情……来势很凶猛吗?”
欢颜揉着眼睛,好久才哑着嗓子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以她的病情,她在四五年前就该病发了……”
萧寻怔了怔。
而那边居然传来叶瑶虚弱地笑,“不愧是我女儿,真……聪明……”
欢颜走近她身边,握紧她的手,泪水已经一滴滴滚落下来。
叶瑶极清瘦,面色唇色是令人惊心的浮白,只是那对漂亮的黑眸依然闪着坚定的光彩。
她缓缓道:“六年前,我本想着冒险回吴都再找一找你父亲,找一找你。可这时,我发现我身体出现问题。谯明山那个山坳,我在十多年前便已发现,但因为要找你们,从未想过去那里定居。但我生病后,便只能过去了。那里的气候适合我调养身体,并且可以培植出压制我病情所需要的几样珍贵药材。”
她弯弯眼角,看来居然有几分得意,“虽说我发现的很早,可这病在古书上记载,从来都是活不过一年的绝症,对不对?可我这些年愣是把病情压了下去,你们都看不出,对不对?”
萧寻脸色很不好看,勉强笑道:“对,伯母医术比欢颜还要高明,既然能把病情压制六年,必定能压制更久。”
叶瑶摇头道:“压制得越凶,发作出来越狠,已经……没有办法了。”
萧寻柔声道:“伯母何必往坏里想?欢颜医术并非你所传授,两人所学并不一样,既然同样高明,伯母能压制六年,欢颜必定也能想法拖个几年,我再另寻名医一起诊治,哪有治不好的病?”
叶瑶笑道:“我要治好做什么?治好了我就能见到一恒了么?”
萧寻眸光一缩,看向欢颜,一时不敢再接话。
欢颜眼中已蕴了满眶热泪,只是强忍着不肯滴落。
当日他们提到夏一恒早已死去,叶瑶虽然震惊,却不见太多悲戚之色。他们也曾暗自猜疑,是不是等得久了,心倦了,情散了,终于连生死也看淡了。
原来竟是早就料到今日。
她执意逼着欢颜回蜀都来,原不过因为夏一恒曾经生活在这里,最终埋葬在这里。
若是欢颜在吴都左耽搁右耽搁,便是再回蜀都,她的病也未必耗得起了。
她苦苦寻觅了近二十年,所求不过一家团圆。
而今,终于团圆。
哪怕生死相隔,哪怕异国他乡。
有彼此的地方,就是家。
她浅浅笑着,慢慢从身边摸出一枚明黄卷轴,交给萧寻道:“只需这桩事了,我便再无牵挂了!”
萧寻看那密封图章,便知是吴国圣旨。
可叶瑶治好知言后,当日便离开吴都,并未听说接过什么圣旨啊?
叶瑶道:“吴国皇帝若能找到我,必会重赏于我。我早早离开,他无从报答,便只能感谢欢颜。这道旨意我托蜀国使者求的,并言明欢颜早已在蜀太子身边,深受宠爱……前些日子国主要求将滕妾升作太子妃时,吴帝本来还有些犹豫,拟了旨却迟迟未下,这回很快便颁了旨。此时……这道圣旨早已抄送各处,吴国朝野上下都该知道了吧?”
此处不是吴国,何况山水迢迢,自然无人知道圣旨内容。萧寻大致已猜到内容,委实又喜又怕,见欢颜盯着,只能硬着头皮拆开,慢慢打开卷轴。
跳过前面叙两国数十年友好情谊的套话,两人的目光都盯到后面的某行字上:“宁远公主夭逝,特进其滕妾夏欢颜为安平郡主,配于蜀太子萧寻为正妃,以示天朝恩典……”
然后,两人对视。
欢颜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说话,萧寻已心虚道:“欢颜,真的不关我事……”
雪团托了碗药过来,说道:“外面送过来的药,说到了夏夫人规定的喝药时间了!”
萧寻忙亲自过去把叶瑶扶坐起,为她垫高棉枕,看欢颜已忍着气怒端药过来侍奉,又忙令人去取糖块和水。
叶瑶说了几句话,脸色比先前更糟,自己也知不妙,勉强把药喝完了,也不要糖,只拿水漱了口,闭眼休息片刻,才略好些。
她又道:“是我的意思……锦王那孩子我细看了,人不坏,倒也没有那起朝三暮四的贵家公子轻薄样儿,对小世子也挺好的;他那王妃生不出娃儿来,更把小世子当亲生的看。这一家人亲亲密密的,小世子更是一刻都离不开她母妃……凤儿,那娃娃渐渐懂事了,如今只认锦王妃,认不得你的。”
欢颜白着脸不说话。
叶瑶叹道:“其实你当初就应该很清楚的,那样的人家,你把孩子送过去,基本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了。横竖你还年轻,若是愿意,再生个十个八个都容易。至于锦王,你该丢开手了。他没法娶你,再好也比不过萧寻;何况他屡次为人所害,身体也比一般人孱弱,未必是个有寿的……”
为君憔悴尽,百花时(三)
更新时间:2012…7…30 1:03:36 本章字数:4004
欢颜终于忍不住,拖着哭腔打断她道:“娘!”
叶瑶便不再和她说话,只向萧寻道:“只怕我没几天时间了,我想活着看我女儿有个好归宿。有这圣旨,靳太后那里也不好阻拦了吧?”
她刚回蜀都,却还不知靳太后近月来只顾痛惜小儿子的双腿,暂时没精力也没胆量再来过问这个厉害孙子的终身大事了。
萧寻见她问起,只得微笑道:“娘放心,阿寻不会让你失望!”
叶瑶见他改了称呼,大是宽慰,靠在枕上笑道:“凤儿若有你照顾一生,我也便放心了。哎,一恒,颠沛流离这么多年,我们终于快可以团聚了!你瞧,你瞧,凤儿大了,凤儿会和她的夫婿相依相守,凤儿绝不会重蹈我们的覆辙……一恒,凤儿会幸福……崴”
她的唇角绽开一丝甜蜜如少女般的微笑,声音却越来越低,神色也越来越恍惚,人已慢慢地歪倒过去。
欢颜的手一直搭在她的脉上,苍白的脸庞不时滚落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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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瑶昏睡后,欢颜走出房,萧寻便问她:“小白狐,如今这事,你说怎么办才好?”
欢颜怨恚地瞪着他,“你说呢?不都是你惹出的事儿?”
萧寻叹道:“不小心赢得你娘欢心也是我的错?”
欢颜气噎,转身就走。
她又不是傻子,萧寻那叫不小心吗?
从知晓叶瑶是她亲娘的那一刻,他几乎无时无刻不把叶瑶当神仙般供着捧着。
她只在外流落了三四年,偶尔遇到了萧寻这个故人便倍觉温暖;何况她母亲心悬亲人,孤孤单单走遍天涯,苦苦追逐着越来越缈茫的希望,那等煎熬之下,再怎样坚强的外表下,都已该身心交瘁。突然认回的女儿为人处世显然还差那么一截,看着伶俐,行事却笨得很,相伴的萧寻却是如此多情痴情温柔细致,俨然以亲人或情人自居,叶瑶怎会不满意?
明明就是他刻意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萧寻见她恼恨,忙追上去道:“要不,我把那圣旨悄悄藏起来,从此再也不提,行不行?”
欢颜不由地停下脚步,“这也行?”
萧寻笑道:“有何不行?这圣旨本是使者代接的,未必会有人核查此事;便是问起,也只说接过了,只是你母亲重病,暂时未能册妃,大约也糊弄得过去。”
欢颜听着有理,转头一想,又郁闷了,“我娘那里怎么糊弄?”
萧寻道:“也不难办吧?你只说你不乐意,你娘也不能拿你怎么着吧?”
欢颜道:“才怪。若我说我不乐意,我娘不是更不乐意?我不乐意顶多生几天气,我娘不乐意可就要命了!”
而且是真的要命……
萧寻叹道:“伯母病成这样,性子又急,若是真的生起气来,的确大大糟糕。要不,你就说你乐意吧?”
欢颜黑着脸,“我不乐意!”
“不乐意?”
“不乐意……也不想让娘不乐意……”
欢颜蹙紧眉,忍不住泪水又往下掉。
好像她的不乐意和母亲的不乐意比起来,太过软弱无力。
萧寻抬手拭她的泪,沉吟道:“不如……先哄着她吧!”
“哄……哄?”
“你本就是我的侧室,下面升作我的正室,无非就差一步让众人认可的礼仪而已,并不复杂吧?”
“你是说……”
萧寻揽住她的肩,轻笑道:“你做了这四年多的妾了,我可曾勉强过你怎样?嗯,算来你还当了一回逃妾呢,换哪个厉害的夫家,找到后一顿乱棍打死,连娘家都没处帮你喊冤的。”
欢颜道:“那你把我乱棍打死好了!”
这样说着,话语间却毫无怒意。
她又岂不知,如萧寻这般多少年如一日倾心相待,这天底下未必寻得出第二个来。
萧寻听她话语松动,遂道:“要不,我就让人去预备着,赶紧儿把这事办了。伯母一开心,或者这病就能好起来了!”
欢颜低一低头,半晌方道:“好。待这事过去,你再一纸休书把我休了吧!”
萧寻愕然,“休你?”
“你是太子,自该找个家族有份量的女子为妃,然后生一堆的皇嗣承继你大蜀基业……我岂能拖累你?”
萧寻的手游移在她的脖颈间,好容易克制住掐死她的冲动,咬牙切齿道:“小白狐,你考虑得真是深远……嗯,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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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欢颜应了,叶瑶的病又等不得,自然得一切从快。
萧旷、柳后亲身到太子府瞧了一回,立刻颁下册妃诏书,并传令钦天监就近挑个好日子,礼部和太子府即刻准备婚礼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