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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又酸了。
萧寻气郁,觉得自己瞬间又被丢进了醋缸。
小白猿和大黄狗待见欢颜他们进客厅用茶,便已跑得不见踪影。待他们进了院子,才见这对活宝正在院里耍闹。
这里一花一木都没变化,连它们以往住的小窝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在它们简单的头脑里,这里还是它们的家。
欢颜来到锦王府,它们分明认为,它们这是回到家了。
甚至更可能认为,从此之后,告别了分离,告别了跋涉,会永远在这里安定地住下去了……
见欢颜过来,大黄狗和小白猿也便不再打闹,跑到她身边上纵下跳。
有侍仆在稍远处跟着,独宝珠和他们亲近,一直贴身跟随。她已有五六个月身孕,走得甚是蹒跚,欢颜生恐她遭了池鱼之殃,也给哪个小畜生示爱时扑倒,慌忙走得远些,拍着它们脑袋道:“去去,一边儿玩去,别太闹了,不然给你们喂药了……”
这下两个活宝立时都蔫了,虽没像以往那般惊恐飞逃而去,却耷下尾巴走了开去,立时安分许多。
宝珠笑道:“比从前乖多了!”
欢颜道:“你都快有第二个孩子了,它们年纪也大了,自然懂事些。”
宝珠柔和地笑笑,一手摸了摸自己肚子,另一只手却不由地捶了捶腰。
欢颜知她走得太久,必是累了,忙扶住她道:“累坏了吧?你先休息着,我们自己进去看看便成。”
宝珠点头笑道:“好。其实这府中也就这屋子里没动过,都和太子妃当年离开时差不多。”
她犹豫了下,又道:“锁了整整四年,到夏夫人过来时,夏夫人说要进来住,这才开了。”
欢颜不觉又向屋内看一眼,问道:“娘就住在这里吗?”
宝珠忙领她过去瞧,微笑道:“便是这里,卧具都没收呢!问过王爷,说不用收了,放着吧!”
欢颜上前,摸一摸那柔软的衾被,想起母亲的坚毅和严厉,以及那股子刚硬性气后柔软的心,不觉鼻子一酸。
她问道:“我娘亲没为难你们吧?其实她人很好很好,只是偶尔脾气有点坏。”
宝珠一怔,忙道:“的确很好,很好,王爷很敬重她,她对我们也好。嗯,对王妃和小世子也很好。”
欢颜叹道:“如果她还活着,跟着我一起过来,那该多好!”
萧寻心道,若是你母亲还在世,允许你过来才怪!
想想也只有他最无用,自己的爱妻,好端端藏在家里才是王道,千里迢迢带她到昔日情人跟前,看着他们眉来眼去还不敢发作……
这样想着,他万分诚心地说道:“对,如果娘还在,咱们一家不知该多开心!”
欢颜见宝珠脸色不大好,越性坐下为她诊了一回脉,笑道:“好像是个男脉。小家伙可能跟着娘亲走累了,正闹腾着呢!你先在这边静静地卧一会儿,我们自己到楼上去看一眼便下来!”
宝珠也不敢逞强,也不敢去动当日叶瑶睡过的卧榻,只抱了一床衾被,在一旁的木榻上躺了。
欢颜这才放心,转头看向周围陈设。
萧寻以往也来过万卷楼,如今四下里看着,说道:“好像的确没什么变化,只是架上的书更旧了些。”
欢颜便有些不屑,“你知道什么呢,这里好多都是孤本,成千上万的银子都没地儿买的!”
她提起裙裾,拾步走上木梯,说道:“珍贵的大多在楼上,便是你在锦王府住过那么些日子,也没来过几回吧?”
萧寻忙紧随在她身后,携了她的手笑道:“谁说的?我早已见识了万卷楼最珍贵的孤本。”
欢颜已快到二楼楼梯口,闻言不由顿住身,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哪一本?唐大师手抄的《大藏经》?还是靖元帝御批的《列传》?”
萧寻揽了她的腰,微笑道:“那些算什么?真正孤本是这个!”
欢颜迷惑道:“哪里?”
萧寻看着她呆呆憨憨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这里!”
他按住她后脑勺,微一加力,已按到自己跟前,亲上她的唇。欢颜身体一震,含糊地说道:“喂……喂,有人呢……”
萧寻悄声道:“隔得远,宝珠听不到啦,别人没跟进来。”
欢颜傻眼,却本能地抗拒在这里和萧寻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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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卷楼,她和许知言两个人的地方。
他把她抱在膝上,一笔一画地教她写他和她的名字;
他伴着她,她亦伴着她,一点点长大,直到她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他抚着自己失明的双眼,劝她跨出万卷楼,接受健康皇子们的感情;
她被陷害,他相营救;
她受辱,他痛心;
她被当作残花败柳遗弃,他将她当作明珠般捧于掌心,告诉她,他深爱她……
而她真的又木又傻,直到那时候才被换起不知潜伏了多少年的爱意,欢喜而忐忑地让他执住她的手……
他们在这里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欢好……
欢颜脑中乱成一团糨糊,心里格外的慌乱和酸涩,连忙推搡萧寻道:“别……别闹了……”
萧寻黑眸幽深,却将她拥得更紧,吃吃笑着,一边亲着她,一边已悄然将手伸向她胸前要害。
欢颜低吟一声,身体已是酥软,再也无力挣扎,只由着萧寻将她拥紧,肆意亲吻轻薄。
不自觉的轻喘间,上方忽有一两声压抑般的咳嗽传入两人耳中。
欢颜大惊失色,不要命地猛推开萧寻,快步奔上楼去。
楼上的窗扇关着,陈旧了的窗纱有些暗,透不进多少光线来。陈年书卷的气息里,仿佛还缠绕着当年的茶香和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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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恨花前携手处,往事成空(二)
更新时间:2012…8…21 1:06:32 本章字数:4208
屋中一时看不清有没有人,更看不清人在哪里。
但欢颜几乎毫不犹豫地奔向了某个角落。
某个昏暗无光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她那个双目失明的二殿下,总是一身素衣宽袍,静默地坐在那里,孤独地下着一个人的棋局。
那里果然做着一个人,依然是清淡的素白色,质料式样却华美精致,正适合他原本的身份崴。
他并未束冠,一枚极珍贵的羊脂玉簪绾着略嫌松挎的发髻,下方大片黑发静静垂落于素袍上。
他的眼睛蒙了布条,手中拈着棋子,眼前的棋盘上,是走得正混乱的一局棋。
“二……二……举”
欢颜想如以往那般唤一声二殿下,忽觉自己的嗓音憋得极紧,居然“二”了半天没能唤出来。
“二哥!”
她的身后,萧寻已跟了过来,若无其事地含笑唤他。
许知言摘下蒙眼的布条,默然看着眼前的棋局,好一会儿才轻轻一笑,说道:“许久不曾一个人下棋,竟不会了!”
萧寻笑道:“二哥不是说有事要忙?怎么会在这里?”
许知言道:“忙完了,经过这里,忽然想再体会一下当年一个人下棋的感觉,所以进来坐坐。”
当年,他就是在这个角落里静静地下着棋,侧耳倾听着来自她那里的动静。
或说话,或看书,或喝茶,或捣鼓药材,偶尔还会出门走一走。
但她总会回来,为他泡一盏茶,听他弹一曲,看他下一会儿棋。
轻盈的脚步声和衣裙悉索间,他目盲,却心静。
甚至有淡淡的愉悦。
今日她回来了。
也许,将是这辈子里仅有的一天,一天里仅有的一两个时辰。
他想找回一点点……她在他身边时他曾拥有的安然和愉悦。
假装她只是出去采两枝花,煎一帖药,看一会儿风景,很快便会悉索着衣衫回到他身边,清澈地笑着,为他添一盏茶……
终究……
他将手中棋子掷在棋盘上,看着眼前纷纷乱局,站起身道:“你们继续看吧,我下去看看阿雪和思颜回来没有。”
他始终温文沉静,但从头到尾,再没有正视过他们一眼;快步走向楼梯时,居然自己踉跄了下,差点绊倒。
欢颜看他一绊,只觉心都要从嗓子口跳出来,慌忙就想奔过去扶他。
萧寻迅捷将手伸出,准确地拉住她手腕,笑道:“走,咱们到你以前住过的屋子里看看!”
欢颜没动,看许知言步履凌乱地飞奔下楼,慢慢转过身,漆黑的眸子看向萧寻,“你……你早知道他在楼上?”
萧寻尴尬道:“小白狐,我这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又怎会知道二哥在这里?”
他只是看到原先跟着锦王的侍从有两名出现在楼下,刚进来他们上前见礼时,其中一位还抬头向楼上看了一眼而已。
于他,判定某些事便已足够。
当然,证明某些事也成必要。
他已拥有的,断不可能拱手让人。这一点,许知言和欢颜都必须明白。
可许知言生有一颗七巧玲珑心,欢颜却迷糊依旧。
她听萧寻喊过她无数遍的“小白狐”,却从没哪一次听着有这样难受,愤然指责道:“我哪里像狐了?看来看去,明明只有你才狡猾得像狐狸!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萧寻再猜不出一向迟钝的欢颜是从哪里看出他是故意的来。或者,再榆木脑袋的女人在某些时候直觉还是很灵敏的,并且只愿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叹道:“欢颜,你不能这样冤枉你的夫婿吧?我怎会故意让你尴尬?好吧,我错了,不该不顾场合……”
他正要打叠精神想着怎么让欢颜息了怒再领会他的用心时,一向僻静的楼下忽然一阵喧哗。
两人都是一惊。
欢颜猜测是不是许知言出了什么事,再也顾不得理会萧寻,提了裙子急急奔了下去。
萧寻眼底不觉黯然,却唤道:“小白狐!”
已追着她急急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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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到楼下时,却不见许知言,甚至连外面的侍从都不见了。
玩倦了的大黄狗和小白猿坐在台阶上东张西望,宝珠却已起了身,正在门前走来走去,看着颇有几分忧心。
欢颜忙过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宝珠焦灼道:“好像听说小世子出了点事。”
欢颜不觉大惊,问道:“小世子……小世子怎么了?”
宝珠忙道:“好像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吃错了点东西……”
萧寻已赶上来,拍拍她的肩,柔声道:“没事,去看看就知道了!”
欢颜应了,一时再顾不得和他计较先前的事,由着他携了手,径向外奔去。
宝珠看欢颜神魂不定,只由萧寻领着向前走,笑道:“太子妃从小在府里住着,可瞧着反而是萧太子更熟悉这边的路呢!”
萧寻叹道:“太笨啊,天生的!所以我总担心她找不着走回我身边的路,只好天天守着她!”
欢颜道:“你爱守谁守谁去,谁让你守我了?”
萧寻点头笑道:“我贱呗!”
欢颜也无心理会,只顾跟着他飞奔,待宝华楼在眼前,才觉自己迟钝。
许知言成亲后自然住在宝华楼。小世子年幼,当然和锦王夫妇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