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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忙张望时,却见东面烟尘滚滚,旌旗蔽日,喊声震天,南面亦隐见烟尘……
不知多少的敌人正涌过来,半边天空都被漫卷的黄尘掩住,阳光迷蒙而晦暗……
萧寻这点人马,即便身手再高,被那千军万马挟裹住,无异于水滴入海,却叫人连螳臂挡车的勇气都没有了。
欢颜牙齿格格格地颤抖,说道:“真得死吗?”
她该怕吗悛?
好像也没什么可害怕的吧?
便是死了,萧寻还会在她跟前;便是死了,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许知言和小世子如今尊贵安好,她更无需挂心。于是,就这样陪着萧寻吧敷!
见萧寻愧疚地回眸看她,欢颜忙笑了笑,说道:“答应我两件事。”
“什么事?”
“听说黄泉路挺窄的,你要拉紧我的手,别让无常鬼把我带别处去。一个人孤伶伶地在不认识的地方,怕得很。”
萧寻哽咽,“好。”
“听说奈何桥边的彼岸花,有袪风消肿、止痛解毒之效,到桥边你别忙着喝孟婆汤,先给我采几朵彼岸花研究研究。”
“……”
说话间,吼杀声已到跟前。
萧寻正要一马当先,冲向敌人,拼个鱼死网破时,只闻身后的欢颜高声喊道:“看我的百步见阎罗!”
她用力将手中几枚东西掷到东方,虽掷不到狄军,却飞快在对方前方路上炸开。
“砰——”
“砰——”
骇人的炸声连声响起,黄尘之外,更添滚滚浓烟,迅速弥漫开来,恰将奔到近前的狄军前锋裹住。
萧寻见状,忙拨转马头,忙高声通知部属:“先撤……”
一群人忙向后撤去。
但南方亦有不明兵马奔袭而来;加上未被浓烟影响到的前锋骑兵,依然绕开烟雾往这边冲杀而来。
萧寻问道:“这东东还有吗?”
欢颜忙道:“有,有二十几个呢!听说你太招人嫌,被很多人追杀,我都带来了……”
“……给我。”
欢颜急忙递过去。
萧寻窥着有人冲近,甩手便掷两枚出去,却比欢颜掷得又远又准,尽在人堆里炸开。虽不能伤人,但也能令他们行动速度大大减缓;烟雾之中,弓箭也失了效用。如此这般,居然渐渐拉远了他们和敌人的距离。
萧寻得空还在问道:“欢颜,不是叫七步见阎罗吗?改进了?”
欢颜道:“春天那次用的时候,你不是说叫百步叫阎罗可以多拖延些时候?”
萧寻默了,然后道:“嗯,其实差不多。”
欢颜道:“百步的话,可以和你在这红尘俗世多呆一会儿。”
萧寻便道:“小白狐,谢谢你。”
欢颜奇道:“谢我做什么?都用完了吧?还是得被人砍死。”
萧寻道:“我谢谢上天让我遇到你,我也谢谢我的小白狐,终于让我觉得死而无憾。”
欢颜啐道:“这时候还不忘甜言蜜语,我可讨厌你了!”
她这般说着,却紧紧抱住他,将面颊贴住他的后背,倾听他激烈的心跳。
不错,也许她也该谢谢上天。
这一刻,她居然也觉得,如此携手同赴黄泉,的确没什么好遗憾的。
这时,后方喊杀声更甚,而原来候着浓烟渐散疾奔过来的狄兵也开始向后方张望,甚至有拨转马头的……
萧寻再不知是福是祸,急问道:“怎么回事?”
早有眼尖的奔到稍远处浓烟浅淡的地方眺望,然后惊喜道:“好像是接应我们的骑兵来了!”
又有人道:“不对,好像不是咱们蜀兵……”
“我看到了咱们陈将军的大旗!”
“为什么我看到的是吴国临邛王的帅旗!”
“临邛王!开什么玩笑,他们正巴不得我们和狄人斗个两败俱伤呢!”
“可你们看那旗,那颜色,那字……慕容!是慕容启亲自率的兵!”
算算时间,蜀国前来接应的骑兵的确该到了。
可吴国的慕容启,怎会出现在闵西?!
浓烟渐散,黄尘之中,只见刀光交错,血光冲天,兵刃交击声与厮杀惨叫声融作一片……
往年荒凉贫瘠的土地,来年当会格外肥沃。
无数的血肉,正为隔年的青草提供着足够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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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史书这样记载这段历史:嘉文元年,吴蜀合军于谯明山西大败狄军,斩首六万。闵西居峌王膝行跪迎蜀太子及临邛王,递罪己书、请降表。蜀太子萧寻斩左相金柬及诸逆臣,临邛王于谯明山勒碑而还。北狄经此一役,十数年不敢南窥。
对于欢颜而言,后面的混乱局势实在太过复杂了。
让她欣慰并兴奋的是,他们得救了。
在最危急的关头,不但蜀国的救兵赶到,连慕容启都亲自领兵赶到了闵西。各自领兵行进途中,双方斥候哨探时发现彼此,交流后发现目的一致,双方主将立刻相见,议定合兵向北。
狄军人数也不少,但和萧寻出其不意被袭一样,他们同样没料到慕容启会突然出现,还与蜀国合兵,立时大败。
据临邛王说,是部将不慎,把闵东狄兵放了过来,他自愧失职,好生过意不去,故而亲自领兵过来歼灭闵东所部。
既然合兵大败了狄军,太子也安然救回,也便无人再去追究他此话真假,同时发自内心地感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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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的事尘埃落定,欢颜和萧寻返回蜀国,在蜀国境内的驿馆休息时,她卧在床上待睡不睡时,才恍然里钻出个大悟来。
她向萧寻道:“还是知言对我好。听说他原来很乐意除掉你,必是因为我来了,怕我卷进来送了命,才令慕容启出兵相救。”
萧寻瞅了她一眼,说道:“不对吧?我已打听得明明白白,临邛王是因为慕容皇后的一封紧急密信才出的兵,新继位的嘉文皇帝根本没下过旨啊!”
“啊,皇后!”欢颜沉吟道,“这可奇了,她对我虽好,可我看得出,她并不喜欢我。她为什么救我?”萧寻没有回答。
但他想,他明白慕容雪为什么救欢颜。
她手段再狠辣再高超,不过是和他一样的痴心之人。他在宫变之日可以救许知言,她也便有足够的理由救欢颜。
不错,欢颜是她最大的隐患和敌手,不但可能抢夺她的夫婿,还可能抢夺她的爱子。
她不想留着欢颜。但以许知言的机警,以欢颜的医术,想不动声色害死她真的很难。
而且,被识破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那么她只有把欢颜送走了。
只要送到萧寻身边,萧寻怎么着都会看住她,绝对不会再放她到吴都来争夺她的夫婿。
可如果人是她亲自安排送走的,许知言又清楚是她安排着送走的,她便不能让欢颜出事。
若欢颜因此而死,许知言伤痛之余,必会怨恨慕容雪。
纵然利害攸关,不会动摇她皇后的宝座,她从此也将不可能再得到夫婿的宠爱和欢心。
所以,她只能请父亲出面救人。
临邛王无权调动兵马回国,但完全可以借口狄兵突破自己防线追往闵西。
许知言深爱欢颜,却始终一无动作,想来早就料定了慕容雪必会有所行动。
这等城府和心机……
萧寻只觉怀中抱着欢颜都不是很安心,窥着欢颜已经开始拥着棉被打盹,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便问道:“欢颜,你还喜欢许知言吗?”
“喜欢。”
“……”
“他是窗前的白月光,比任何人都孤洁美丽,我当然喜欢。”
萧寻吸气,“那我呢?”
“也喜欢。”
“我是什么?”
“床上的大棉被。”
萧寻备感屈。辱,“棉……棉被……”
可欢颜丝毫没觉得这是对他的羞。辱。
这边疆的驿馆,可真是冷啊!
她贪恋地看着他总是温暖异常的身体,说道:“冬天想抱着,夏天想踹走……”
萧寻闻言,抬脚便往外走。
欢颜瞌睡跑了一半,忙跳下床问:“你去哪里?”
“去求老天爷,从此年年岁岁,别再有夏天!”
“哎,别走啊……夏天你别当拿棉被了!”
萧寻便转头看向她:“那我夏天当什么?”
“当……当凉席吧!”欢颜笑盈盈地看着他,“冬天当棉被,夏天当凉席。”
萧寻的脸色忽然间诡异起来,“你是说,让我冬天睡你上面,夏天睡你下面?”
欢颜瞠目结舌,“啊?”
“就是这样!”
萧寻大笑,反身将她压住。
“喂!你……”
唇被温柔地堵住,欢颜再也说不出话来,却觉大是郁闷。
哎,她到底比喻错了!
天底下有这么重的棉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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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我叫木槿,萧木槿。
据说母后欢颜很嫌弃我这名字,说太土了。
可父皇萧寻说,这名字好,极好,比欢颜那等直白的名字更要喻意深刻。
他说他们是在吴蜀与北漠交界的丹柘原捡到了我。那是个好地方,也是父皇和母后初遇的地方。
那时,父皇九个月,母后……好像母后娘亲的肚子里。
不过父皇坚持认为这是他和母亲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注定了他们一生一世的缘分。这样上天注定的要紧地方,捡到的婴儿当然也注定了和他们都有缘。
我当时被放在一个水碧色的襁褓里,静静地躺在木槿花下。母后高高兴兴地去采花,差点一脚踩在我脸上,把我脸给踩花了。
父皇身手很好,来不及抱起我,就把母后给抱起来了。然后两个人一起蹲下来研究我。
即便那时候,我也没什么值得研究吧?
我从小就没有父皇和母后那等秀逸如神仙般的品貌,鼻子有点塌,脸圆得跟绣球似的,眼睛倒是很大,只是看人时愣愣的,看着没什么精神。
母后便说我的眼睛不好看,可父皇却说我最美的就是眼睛。
他说我的眼睛从小就美,美极了,和母后一样呆呆的,傻傻的,木得可爱!
我暗暗怀疑过父皇的眼光。也许他认为和母后相像的,就都是美的,所以才会认为我的眼睛美。
于是,我可以懂得,父皇和母后对于我名字的理解为什么差异这样大了。
母后没觉得木有什么好,父皇却觉得木头木脑的样子很美,何况我又是在木槿花下捡到的,木槿二字再合适再深刻不过了。
父皇和母后一直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有人谣言母后生不出,但又有人谣言说是父皇的问题,因为根据另一则据说被证实过的谣言说,吴国现在那个小太子,就是母后亲生的。
我很不明白母后为什么会替吴国的皇帝生孩子,而不是替父皇生孩子。
我悄悄问父皇时,他看到母后不在,也就悄悄告诉我,母后跟个木头似的,他怕她为他生个木头出来,索性不要她生了。
可是,父皇不是就喜欢我呆呆的跟木头似的模样么?
后来,我才听轻凰姑姑说起,母后生第一胎时曾经大出血,差点送了命;父皇问过很多太医,母后的体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