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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王本来有许多的话想问她,想责问她,想听她亲口承认她做过的那些事情……可是现在,他坐在这儿,闻着屋里淡淡的馨香,听着外面的雨声,却想起了他送那根簪子给含薰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
象是惊喜,又象是惊惶,嘴唇微微张着,目光迷离。
她慢慢的伸过手把簪子接过去,寿王记得那时他说,戴上看看。
含薰嗯了一声,摸索着把簪子插在发间,然后小声问他好看不好看。
寿王说,好看。
含薰有些不安的样子,又摸了一下鬓发:“是簪子衬的吧?我这衣裳……太不搭了……”
那时的情形突然这样清晰的浮现在眼前,鲜明的就象昨天刚发生的事。
白玉的簪子在乌黑的发间,显得那么脆弱精致。
过往与现实,似乎在这个刹那间重叠了起来。
寿王轻轻抬起手,含薰的就在面前,挨得这样近,触手可及。
但是一瞬间,他回过神来。
他的手收了回去。
那小小的一朵在黑发间绽放的白玉兰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一朵了。
“初九……我让人送你去方山。”
含薰安静地看着他,似乎对寿王说的话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寿王看看四周:“这屋里的东西,你喜欢的都可以带走。你哥嫂那里,我也不会找他们麻烦。”
含薰点了一下头,似乎听懂了,但是却没有明白过来一样。寿王看着她的眼圈慢慢眨红,雾气弥漫在她眼底。
“王爷……”含薰轻轻眨了一下眼,一滴泪落下来:“你不要我了?”
“你也早料到了吧?连你哥嫂都已经送走了。”
含薰抹了下脸,她脸上没有血色,声音有些沙哑:“王爷觉得我是个蛇蝎心肠的女子吗?若是我也有王妃那样的出身,不用受人逼迫欺凌,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寿王的平静终于松动,他声音高了起来:“还没满月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是她害我在先的。”含薰哭出声来:“她害得我这一生都不会有孩子,就算赔给我一个,她也还能再生许多个。”
寿王觉得心里发冷:“可那,也是我的孩子……”
含薰象被鞭子抽了一下,寿王这句话让她的哭声一下子低了下去,喘气抽噎却一时停不了,听起来呼哧呼哧的,象是一个得了重症的人在喘息。
“你顺了皇后的意,害死我的儿子。”寿王重复了一回,那一年的上元夜,红彤彤的灯亮照著那张婴儿的的小脸,那景象寿王记得太清楚了。
他一直没有忘,每次看到梁氏他都会想到那个没了的孩子,心里象扎了一根铁刺,一碰就朝外渗血。就算他想忘,含薰也总会旁敲侧击的提醒他,提醒他继续敌视漠视梁氏。
所以后来才有了阿田的出生。
提到皇后,含薰脸色更加苍白:“我的命一开始就攥在陆皇后的手里,从来就由不得我自己。谁能违逆得了她的意思?要是我一开始就违抗她,我根本到不了宜秋宫……”
“是啊,我知道。”寿王点头:“我一直都知道,我身边的人,保不准个个都是皇后的钉子……可我不能把他们全赶走,更不能全杀了。我看着谁都象皇后的人,防着,恨着,唯独你,我没有那样看待你。可是偏偏你就是。”
含薰两手抓着寿王的衣袖,低声恳求:“王爷,可是我对你……是一片真心。不管旁的什么事……我说过话,我的心,都不是假的……”
她的眼泪落在寿王的手背上,热得象是可以烫伤他一样。
“是啊,你一边对我说你对我真心一片,一边和王道士在寻芳亭见面密谋,给乳娘下药,还在她衣襟上涂抹药末。上元那天晚上我和你出门去看灯,那时候你也知道,我儿子当晚就要没命了,他还那么小,他就要死了……你还可以对我笑得那么甜,对我说以后年年都要一起看灯……”
寿玉的话说得那么平静,说到那个孩子的时候,甚至充满了爱怜与慈和。含薰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太了解寿王了。他要是发作起来,怒骂甚至毒打她,事情还都能挽回。
可是现在他太平静了。
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不可能更改了一一
去方山……方山那是个什么鬼地方啊?那简直是一座活人的坟墓,比死还要可怕。他不杀她,也许是还念在旧情,更有可能是觉得痛快死了太便宜她。
含薰抹了把泪,又理了理有些散的头发。
“王爷这些年,待我很好,原是我对不住你。”含薰说:“我的诰命冠服,已经做好送来了。我穿一回……给你看一看吧。算是我……求您的最后一件事。”
寿王坐在那,含薰起身来,打起门帘,那红艳艳金灿灿的霞帔就搭在屏风前。
含薰将身上的衣裳解下,把屏风上的衣裙取下来,一件一件的穿在身上。衣裳已经改了几次,处处都很妥贴。
她没戴凤冠,而是打开胭脂匣子,挑了一点红涂抹在嘴上。
那是鲜艳的大红色,她平时从来不用。她只用些淡淡的颜色,因为寿王来她这儿,就图个心静,图个素淡。若要找美艳风情,他大可去别处。所以纵然含薰想做艳丽的妆扮,也只能把这念头放在心底。
等她转过身来,大红的衣裳衬着雪白的一张脸,唇上的一点红象是一滴血珠一样。明明是如此喜气洋洋的妆扮,却没来的由透出一股森森的凄厉之气。
她缓步走过来,一直走到寿王身前停下,双手扶膝,慢慢跪下。
“王爷还肯留我一命,我也知足了……”含薰露出一个笑容,很勉强,很凄楚:“这身打扮我一直想穿,可是真穿上了,觉得也不那么舒服,这领子真硬。好在这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初九晋封世子,但是她不会有穿起这身冠服受封的体面了。
寿王没有说话。
含薰抬头想了想:“对了,册封的时候,我得给王爷和王妃行家礼吧?还得敬茶……”她端起案上的茶盏,恭敬的捧过头顶:“……请王爷喝茶。”
寿王接过茶盏。
他们说了这么半天话,茶早凉透了,颜色也变得沉浊。就象他们之间这几年时光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堪。
寿王喝了一口茶。
含薰专注地看着他的动作。
寿王吞咽的时候,喉节上下动了一回,含薰的目光也跟着上下移了一回。
看着寿王真的喝下去了,她的神情渐渐变了,目光显露出一种奇异的光亮,脸上的神情似悲似喜。
寿王放下茶盏,拍了一下手人,那两个健仆走了进来,要服侍寿王出去。
含薰忽然一把抓住了寿王的衣摆,直起身来:“王爷要去哪?”
寿王拂开她的手,含薰却扯得死紧:“王爷别走。”
“放手!”
含薰这一次被推得有些趔趄,她退了一步站稳了,却仍然扑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寿王的手臂。
“你要走了?撇下我一个人,到你老婆儿子那里去了?”含薰笑了起来:“我不让你去一一你哪儿也去不了了。你跟我说过咱们一辈子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的,现在是你践约的时候了。”
寿王脸色一变,他的手捂着了肚子,看着含薰的目光里带着难以置信。
含薰在他耳边轻声说:“王爷,我对你的确是一片真心的……我可不愿意孤零零一个人到方山去。你喝了我的茶,就留下来陪着我吧?”
那两个健仆有些慌神,一个就想把含薰拉开,另一个急着要出去叫人。
含薰甩开了那人,回手拔下了发间的簪子。
她朝寿王扑上来的时候,手里的簪子刺进了她的脖子。
滚热的血从她脖颈中喷了出来,溅了寿王一头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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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的很慢。
补上昨天欠的一千字了。。
第三四四章
这一幕,过了许多年,还常常出现在她的梦里。
含薰一路朝最高的地方奔去,凤冠,红衣,象被大风吹散了一样纷纷落下,露出里面的白衣。
潮生奋力地喊了一声,她都不知道自己喊了一句什么。
含薰在露台边停下,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朝她笑了笑。就象刚进宫那时候一样,温柔似春水的笑容。
她向前跃了出去,衣裙在半空中飘散开来,象一朵盛开的花。
这花只开了一刹那。
潮生从梦中惊醒过来,衣裳都汗湿了,黏黏的粘在身上。
“怎么了?”四皇子也醒了。
“没事……”潮生抹了下额头上的汗,又重复了一遍:“没事。”
“魇着了?”
四皇子也没了睡意;坐起身来;把潮生揽在怀里:“别怕;梦里的都是假的;不是真的。”
“恩。”潮生定定神:“可能是白天想的多了。。。 。。。”所以她才梦见含熏死了。
再隔一日就是初九,事情会有个定论的。
芳景进来传话,说齐公公来了,有急事求见皇上。
齐公公这人素来沉稳,他说有事,必然是急事。
四皇子披了件长衫就出去了,潮生也想起身,四皇子说:“你再躺一会儿吧,睡不好当心起来头疼。”有吩咐芳景:“给你们主子沏清心茶。”
清心茶端上来,潮生还没喝,闻了闻,竹叶的味道煮出来有些苦苦的,但是很香。
四皇子很快又进来了,潮生问:“齐公公说什么?”
四皇子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用比较平淡和缓的语气说:“寿王府里出事了。”
潮生抿了下嘴唇,这是她比较紧张时候的表现。
以前她紧张的时候,通常能用低头什么的掩饰过去。现在当了皇后,总不能在别人面前低头了,所以和用别的动作代替。比如拿扇子,端茶——
“然后呢?”
四皇子说:“他说要把含熏送到方山去,含熏给他敬了杯茶,在里头下了毒,然后她自己抹脖子了。”
潮生努力的咽了一下,其实她嘴里什么也没有,不过是空咽。
她想起刚才那个梦。
含熏在她面前跳楼死了,还穿着一身大红。
原来那。。。 。。。不是个梦。
她真的死了。
“不过寿王没事。”四皇子轻声说:“含熏的丫鬟把含熏的药给换了。”
四皇子没说的是, 寿王就是喝了凉茶,又吓了一跳,所以肚子疼起来。人就是这样,惯会自己吓自己,寿王觉得肚子里凉凉的疼,又听含熏他也要死了,结果真的厥过去了。寿王府乱成一团,梁氏以为那丫鬟没换成药,寿王是真中了毒,当时也差点晕过去——王府的人一边扎手忙脚的照料两个主子,一边打发人去请太医,一边赶紧着往宫里报信儿,怎一个乱字了得。
潮生木木的想,寿王府就是和旁人不一样,什么事儿都能折腾的这般热闹。
她想,自己应不应该难过呢?
说不难过,心里实在有点儿难过。说难过,又觉得也不是那么痛不欲生。
就是想起来这事儿还有些邪乎。含熏那边死了,她这边也梦见了。只不过死法不一样。
她真的死了。
“不过寿王没事。”四皇子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