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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耀此刻脸色发青,浑然没有平日里的那般沉着冷静,他幽紫的眸子闪烁着渗人的寒芒,扣在右眼上的银质面具冷光闪烁,叫人不寒而栗。
“这一日一夜,我见识了传说中的森罗世界,妖兽尸骨遍地,修者血流成河,便是你所说的那种……幽冥鬼域!”
他猛地将苍云剑插入地面,整个演武台顿时被一劈两半。连耀抬眸看向原本秦子洛站立的地方,冷声道:“秦子洛必死。”
莫雨桐一怔,被连耀周身散发的杀气激地浑身发寒。
而那引得连耀如此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秦子洛却凭空消失,就连夏溪风也不翼而飞。
☆、102·无目的,不反派。
周遭一片昏暗;四壁挂着昏黄的烛火;照映着一层层书架之上整齐排列的书籍。
这些书都很旧了,因上了年头页面发黄,有些甚至只要稍微一碰便会碎裂开来。
披了一身白衣的姬奉散落着一头墨色长发;坐在矮凳之上,四周散落了一地的书籍。他捧着一本旧书;仰头望去,正可以看到北斗七星的形状,从天枢至摇光,每一颗都闪烁着莹莹的光泽。
书楼高耸入云,其内从来没有白昼,因为阳光照耀不到这里,即便是正午;烈日最盛的时分也无法将他周围照耀清楚。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北斗七星升起复又落下,昭示着一日又一日的光阴流逝。
姬奉身子颤抖了一下,他有些迷茫的转头看向一侧漆黑的大门。
咔嚓一声,有锁链被打开的声音,光线猛地从外面照耀了进来,晃得屋子一片明亮,突然被强光刺激到的姬奉猛地闭上眼睛,抬手去遮挡,可对阳光的渴望却又让他情不自禁地睁开眼睛去捕捉到每一寸光明,仿佛被饥饿逼至绝境的人忽然获得了食物一般,贪婪而又饥渴。
直到他看清了站在他身前的那个人。
那个男人长得十分俊美,是一种雌雄莫辩的美,五官阴柔俊朗,眉眼如画,带着几分女子的柔软与细腻,神情间却是十足的高傲。
秦子洛拿折扇敲打着手心,看向颇有些狼狈的姬奉,打了手势,“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你可还好?”
姬奉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侧桌子上,道:“谢过主上,一切都好。”
秦子洛又道:“那你可明白我为何要将你困在这里?”
姬奉沉默不语,只用手指摩挲着书卷的封面。
秦子洛微微一笑,侧过身,让出站在他身后的夏溪风。
姬奉的瞳孔一放,随即看向秦子洛,惊道:“你?!”
秦子洛:“我救了他。”
“为什么?”姬奉不解,他一如当年那样傲慢,可却在这么多年的囚徒生涯中学会了收敛那凌人的气势,尽管心有不满可却压抑着愤怒,“主上应当知道,他的本源清气弥足可贵。在夏氏一族尽数失踪的现今,一个夏氏一族遗孤的血脉完全可以让我们实现当初的构想!”
秦子洛又摇了摇头,“姬奉,你还是不明白。”
姬奉咬了牙,忽然将书本仍在桌上,陈年的装订线已经老化被忽然震散,旧纸在桌面上散落开来,“主上,我的确不懂。”
秦子洛伸手一抓,隔空取来书架上的一本书,托在掌心间翻看着,他神情从容,姿态优雅,淡笑道:“姬奉,这些书你看了多少?”
姬奉道:“主上困了我五年,我已看完了书楼的三分之一。”
书楼藏书之多,寻常人不敢想象,五年看完了三分之一的藏书已是非常人所能及之事,然而秦子洛在听完姬奉的回答之时却不太满意地摇首道:“还是不够。”
姬奉十分不满。
秦子洛道:“当年我被书楼主人养作娈童困在这里,只用三年便看完了整个书楼的书籍。最后,我杀了他,成为了书楼新的主人。”
闻言,姬奉脸上的不甘都化作了惊讶,他知道眼前这个面容不过才二十余岁实则已经活了不知几百年的老妖怪从来不说妄语,不能说的事情他从来不会提起,只要他开口便是真话。
三年看完书楼的全部藏书,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强大能力。
秦子洛叹了口气,蹲下身抚摸着姬奉疲倦万分的面容,“姬奉,当年我让你在书楼反省,虽说是要罚你当年任意妄为,得了夏氏一族的后裔却不经禀报我便要进行本源清气的融合,但实际上却是要磨练你的心性。你太过自负了,这样的性格很难成事。”
面前的这张脸俊美无匹又年轻得像是个刚知世事的世家公子,只对着这张脸很难对这番话信服,然而姬奉却知道眼前之人是秦子洛。
只要是秦子洛说的,他就会无条件地信服,主上永远是主上。
姬奉垂下眼,道:“属下知错。”
秦子洛并未为难他,又站起身摇着折扇,道:“我也不为难你了。”他将方才随手抽出的那本书递到姬奉面前,“当年我不愿让夏溪风作清气融合材料的原因,你一看便知。”
姬奉乖顺地接过书籍,从第一页开始蹙眉翻看着,一页一页地看过去,原本冷静沉稳的神情渐渐被惊讶惶然所替代。
“这、这都是真的吗?”
“是。”
秦子洛转身走到书楼的正中央,抬首看向北斗七星,他忍不住伸出右手,高举着要去触摸那遥远而不可及的星空。
“从冰皇遗迹可以直接进入太古铜门之后,而他便是钥匙。”
姬奉看向冷着面容,安静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夏溪风,眼前的夏溪风比之当年更要孤独冷僻,夏氏一族本就生长得较旁人缓慢,五年的时间本足够让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长成俊俏公子,而此刻的夏溪风却与当年并未有太多差别,只有身形稍稍拔高了一些。
“眼下,我还有一事要你去做。”
姬奉读着秦子洛的手语,再无不甘地道:“主人有何吩咐,属下愿为主上尽绵薄之力。”
秦子洛:“你可记得二十多年前我们在端木家养的那只妖兽?”
姬奉道:“记得。”那是他与主人养成的第一只妖兽,融合了许多妖兽的本源清气,导入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体内,只可惜制成之后不过是个资质极差,经常调用不了清气的残次品。
秦子洛眉眼一弯,笑道:“你可知道当年的残次品现今长成了什么样子?”
姬奉疑惑地道:“长成了什么样子?”
秦子洛一摇折扇,一个人影便凭空出现在姬奉面前,冷着脸,颇为不耐地斜着视线,十分不悦。
“都说端木雷是端木家这一代最无用的,而我看却是最有用的。”秦子洛用折扇挑起端木雷的下巴,看着他倔强而羞愤的神情,抿唇一笑,“他召唤不出妖兽并不是因为自身资质不好,而是因为他自身便是只实力不俗的大妖。”
“姬奉,你就带着端木雷去一趟玄天宗吧,将那个罗笙作为人质,押到浮萍真人面前,我想要浮萍真人制成的那件秘宝,助我平安走过仙界之前的重重业火。即便东西到了那叫莫雨桐的人的手上也是无妨,重九会代我传达我的意思。”
姬奉垂首拜道:“姬奉领命。”
秦子洛:“恭喜你,重见天日。”
姬奉看着秦子洛离去,目光沉淀出满满的温柔与憧憬。
“姬奉。”秦子洛忽然止了脚步,回头看向姬奉,缓慢地比着手势,“下次,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的小动作。”
姬奉身体顿时一颤,巨大的恐惧笼罩了他,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只好用左手紧紧地抓住右手,“姬奉……知道……”
还是没能逃过主上的眼睛,不过是趁着仅有的一次机会,他派手下将夏溪风从主人身边送走,卖到遥远的赤炎城黑市,却没想到主人仍是将他寻了回来。
看着完好无损的夏溪风的背影,姬奉的心里忽然涌出一种巨大的喜意。
还好……还好他当年没有一意孤行,还好这次也没有铸成大错。
这便是希望,是主上成神的希望。
***
呜哇一声,重九猛地一咳,将一口腥臭的血块吐了出来,满屋子都笼罩在刺鼻的腥气当中。
那团血块在地面上蠕动了片刻后忽然停止了动静,逐渐瘫软成一团血水。
扎根在经脉当中的诡谲妖兽死后,重九的脸色才隐有人色,眼皮跳了几跳,这才缓缓的睁了开来。
他的视线迷茫地扫向周围人,还处在混沌当中,忽然猛地从床上弹起,大叫道:“师兄!快跑!!”
“没事的!”重九的师兄弟立刻围了过来,先前被忽起一击打得差点儿丢了半条命的陈玉更是心疼地眉头蹙紧,劝慰道,“九儿没事了,师傅在这里。”
重九视线的焦点定在了陈玉脸上,忽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好像要将肝胆都哭出来一样。
自从他入了韶华宫修炼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惊惶恐惧到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甚至连平日里修炼受了委屈也只在无人的地方暗中摸几把眼泪,他太害怕了,也太心慌了。
就像是你以为你失去了一切,却忽然又将这些还给了你,这样只会害怕这不过是一场幻觉,更何况当初所遭遇的掠夺方式是那么的残忍。
重九哭得淋漓畅快,直到浑身抽搐地哭晕在陈玉怀里。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陈玉老了数十岁,坐在重九床边,待看到重九的时候叹了口气,抚摸了下重九的额头,道:“徒儿,你一直很乖,师傅其实一直都很重视你。”
重九怔了下,眼泪又涌了上来,“师傅,我是不是……”
陈玉沉默着并不回答,重九声音颤抖地说:“师傅,我可以感觉得到的,我体内的清气微薄到几乎没有,而且……”他将手伸出被子里,看着自己的手心,“我和小罗的联系,好像断掉了。”
陈玉咬了牙,压抑着胸膛中的愤怒与失望:“总归还留有一条性命。”
重九咬了下唇,十分委屈地道:“师傅……”话音未落,他忽然猛地坐起了身,瞪大了猩红的双眼,大喝道,“莫雨桐!让我见莫雨桐!我要见莫雨桐!!”
☆、103·无要挟,不夺宝。
“连耀真人;这一日一夜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莫雨桐坐在桌边,看着仍旧紧蹙着眉头;十分深沉的连耀。
连耀沉吟片刻;摇首道:“我不知该如何描述。”
莫雨桐心中一顿,抿了抿唇。
连耀深深地看了莫雨桐一眼,凑近了亲吻在他唇上;莫雨桐甚至能察觉到连耀双唇正在颤抖着,他主动贴上去;抚慰地环抱住连耀。
两人分开,连耀抿紧了唇;指尖亮起一点莹绿光芒;轻轻一弹,一幅画卷便跃然于空中;徐徐展开。
画卷方一铺开便见滔天的大火熊熊燃烧着,怒焰涨红了整个屋子,莫雨桐呼吸一紧,被眼前所见景物震撼,全然无法将视线移开,只得怔怔地看着画卷上的内容一寸寸地在他眼前展开。
眼前所见皆是一具具凄惨无匹的尸体,散落一地的残肢断臂竟也是缺损毁坏的,地上的一团血肉蠕动着,是垂死之物无力的挣扎。
一只手向着莫雨桐伸了过来,莫雨桐怔愣愣地看着那手的主人,被火光映红了半边的脸还十分稚嫩,莫雨桐从他漆黑的眼中看到了令人震颤的恐惧。
莫雨桐下意识地抓住连耀的衣服,颤声道:“这、这是什么?”
连耀将手覆在毒哥的手背之上,他本就体温偏寒,可如今对方的手竟是比他的还要寒冷,当下运转身体清气,为其驱散冷气,可那又是由内而外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