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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极早极早的清晨,黑夜尚未完全带走他的黑色记忆。居民全部集中到独秀宫广场,一齐跪着祈祷:“芙蓉娘娘,赐予我们福祉,赐予我们自由,赐予安宁……”
他们是如此的虔诚,就这样循环往复地祈祷下去,直到太阳出现在天边,有时碰上阴雨天,他们也不懈怠,这是他们的命,他们所任命的命,这不可改变,因为没有一个人想改变它。他们的福祉,他们的自由,他们的安宁,一切的一切都是独秀宫的芙蓉娘娘给的,于是每一个人甘愿为芙蓉娘娘付出自己的一切,就因为芙蓉娘娘已经为他们付出了。
祈祷完毕后,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会进宫同管理者商议岛上事宜。其他的一切一切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独秀宫。
其实,宫中除了一些守卫的武士,就只有七个管理日常事务的耄耋老头,这些老头分别佩带“肆伍陆柒捌玖拾”编号牌,而这些人都统统受芙蓉娘娘的护法芙蓉圣尊辖制,所以出来代芙蓉娘娘言事的也就是芙蓉圣尊。但很多年以来,岛上的居民一直没有见过芙蓉娘娘,他们只是听说她就在独秀宫内,这当然是从芙蓉圣尊口里获得。谁也没有怀疑她是否还存在,他们从来不给自己这样奢侈的权利。
独秀宫的正堂里,胸前挂着“贰”字编号牌的芙蓉圣尊永远立于一把高高在上的芙蓉宝座旁,他一脸憔悴,没有经过扎结的花白长发垂下来,似乎在竭力遮盖这一脸憔悴。德高望重的老者一行二十来人跟着七个耄耋老头面宝座跪伏:“芙蓉娘娘,赐予我们福祉,赐予我们自由,赐予我们安宁!”
芙蓉圣尊抱拳躬身代芙蓉娘娘还礼:“各位请坐。”
待老者们坐下,芙蓉圣尊用洪亮而又拉长的声音高呼:“我们的福祉是娘娘给的,我们的自由是娘娘给的,我们的安宁是娘娘给的,我们的一切一切都是娘娘给的,包括我们的人。是娘娘保佑了我们,以至我们从旋流区脱险。我们要懂得报答,娘娘爱我们,我们就应该爱娘娘。”
众老者站起拱手道:“娘娘一切为了我们,我们永远一切为了娘娘!”
芙蓉圣尊憔悴而又严肃的脸上稍稍舒展了一下,如同一股微风拂过平静的湖面泛起的一圈涟漪。很快这圈涟漪归于平静,他朝老者们道:“芙蓉娘娘托我带话给你们,她需要人元丹了,炼丹需要的材料不变,采集阴阳各八。”
老者们听后交头接耳地商量了一番,接着七个管事老头又斟酌许久,推举了一位“肆”老头答复芙蓉圣尊。那老头道:“回圣尊,经过我们认真商议,觉得……娘娘这次怎么提前了,以前惯例是十年炼一次丹,这次才过了五年,这次未必早了一点吧?如今岛上人口虽然增加了不少,但还处在过渡时期,不是太老了,就是太小了,青壮年的人着实太少了。”
芙蓉圣尊这次恼火了:“怎么,你们敢忤逆娘娘的旨意?你们可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忘恩负义呢?你们要知道,忘恩负义会给你们带来灾乱的啊!”
老者们忙跪下谢罪:“圣尊息怒,我们只是说说而已,采集阴阳的事我们立刻照办。”
(三)
那浅绿色身影携寻影游至旋流区附近,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此时寻影经过几次冲洗,头脑处于混沌状态,根本分不清一切东西。她只好带着他在旋流区徘徊。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老乞丐歪打正着跟了上来,他一见着他们,就朝他们嚷:“小贼,快把那家伙还给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那浅绿色身影见罢,慌不择路,钻水本想从老乞丐身边溜走,孰料,手一滑把寻影弄掉了。更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寻影这一脱正好掉到了旋流区,眨眼之间他就被无比强大的激流旋走了。
浅绿色身影和老乞丐都给吓呆了,两人木头似的半截栽在水里。半株香过后,老乞丐泪如泉涌:“我要带你走,你偏偏舍不得滚滚红尘,现在弄得自己藏身海底,是你自找的啊!”
浅绿色身影也泣不成声:“老先生,他……没有救了吗?我们水性那么好,我们可不可以潜到激流里面找一找他?”
老乞丐摸了一把眼泪道:“不要以为只有你疼他,我也一样疼他,是我花了很大的心血造就的他,他可是我的希望啊,未来我的接班人,百年不遇的唯一接班人,你以为我不想救他吗?错!我比谁都需要他的命。三界之内,我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唯独有一个地方我去不了,那就是南海之心——芙蓉岛。因为它是我产生之后才出现的,我还没有先天孕育那种能力去适应它。”
浅绿色身影显得可怜巴巴:“那他真的没有救了吗?”
老乞丐无能为力:“这都是天意,我也爱莫能助。三十五年前,白莲教的一些残兵败将遭官兵追捕逃至这里,穷途末路之时,硬闯激流,结果全军覆没。”
惊浪(3上)
(四)
寻影跟三十五年前的那帮人一样幸运,激流把他从那头旋进,又从这头旋出,最后被一个浪头稳稳当当地抛到了岸上,昏迷不醒。
岛上的居民对他视而不见,仿佛他是一个透明体,许多洗衣服的女人从他身上迈过,一个个懒得进厕所的小孩朝他撒尿,还有几个男人若无其事地朝他吐了几抛口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寻影醒了,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骄阳似火,这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世界,茫茫大海之上竟给他准备了一块容身之地。之后,他就发现了岛上的一切,硕大饱满的椰子,迎风招展的芭蕉叶,卓尔生姿的相思树……上天入地的鸟,招摇过市的狗,趾高气昂的人……这是他对该岛的第一印象,这一印象当然很好,如同对异性的一见钟情,那是一种对稀奇事的猎奇和沉迷,尽管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这里别有洞天,叫人心旷神怡,以至他心血来潮地决定爱这个岛上的一草一木。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人性,就会有人所具有的温度,人的热情。此情此景叫他兴奋,他急切地想知道这个岛的名字、人口、风俗……于是他以十分的热情向迎面走来的胸前挂有“叁贰贰”编号牌子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可那男人对他视而不见地走了,他在心里认为那男人一定是个青光眼。这时又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走过来,两女人也挂有编号牌,老的编号是“壹肆柒”,少的是“捌玖陆”,寻影同样用同样的热情向她们打招呼,她们也旁若无人地不理会他。
他此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个岛上的人不会都是青光眼吧!他又继续往前走,仍然连连遭冷遇。他觉得他是这个岛上的另类,每个人就像他在海中划水时从他身边经过的游鱼,显得彼此毫不相干。这是个没有人性的野蛮得原始的岛屿,每一个正在笑得掉了牙的老头,每个掏出乳房给孩子喂奶水的妇女,每个仅穿着短裤的男人,他们,他们每一个都是野人,虽然他们身上配带着人类文明象征的文字编号牌。
黑夜。在不知不觉中到来的黑夜。天空没有星星和月亮,但地上的人户的门前都挂着芙蓉灯笼,岛上宛若白昼,这似乎是白昼的继续,光明的继续。
夜很快又深了。
人家都关门闭户,街上再也见不着其他人了,只有寻影还在游走,同时饥饿和疲惫一起向他袭来,这是他无法反抗的。
没有比流浪更遥远的了。一片不堪晚风吹拂的相思叶从树上脱落下来打在寻影头上,然后反弹落地,仿佛掷地有声。这是死亡的生命终结的声音。
寻影倒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前。鸡叫。天慢慢亮。开门声。一盆洗脸水泼向他,他已察觉,身体本能地移到了一边,一滴水也未沾着他,他也懒理得,继续睡觉。
先后一女一男走出来,女的显然已有身孕,挺着个大肚子,颇像一个中间粗两头细的竖起的大萝卜。男的朝寻影瞟了几眼,女的催他道:“还不快走,你不想要牌子哪?仪式就要开始了。”
男的道:“叫他一声吧!要是没了牌子,那是非常痛苦的。”
女的焦急地道:“不行不行,那种懒人没有了活该!”拉着那男的就走了。
没过多久,一年串的祈祷声传到寻影的耳朵:“芙蓉娘娘,赐予我们福祉,赐予我们自由,赐予我们安宁……”
声音非常大,吵得寻影无法继续睡下去,于是他起身准备瞧个究竟。
独秀宫外,很多人跪于地上对着独秀宫伏拜。寻影依在一个大石头后面看到了这一切。心想:没想到这些没人性的人竟然会这样虔诚地拜神。
突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砸在头上,他抱着头一阵剧痛,结果一瞧,却是一个熟透的椰子,否极泰来,真是白挨饿了这么久,竟不知这个岛上到处都是水果。他拾起那个椰子,运了一点内力用食指一戳,椰子穿了一个洞,他抱起它吮吸着,很快,椰汁被吸干。他抬头一看,大石头旁就有一棵椰子树,那个熟透的椰子就是从那棵树上掉落下来的,同时树上还有四五个椰子,他大喜,于数丈之外轻轻地发了一掌,椰树摇了几下,树上的椰子悉数落下。
他仰躺在石头上,戳穿椰子喝着椰汁,全然不知大祸来临。
太阳已经出来,参拜仪式随之结束,岛民纷纷散去,而寻影躺于石头上喝椰汁的情景被人发现了。不参拜芙蓉娘娘是最大的罪过,所有人非常愤慨,他们抄起棍棒之类的东西冲向寻影,嘴里高呼:“打死他,打死他……”
寻影听见叫喊声,乜了一眼,以为那帮疯子又在发什么神经,也就没在意,继续喝他的椰汁。不想这一时大意,岛民很快把他围住了。他这才明白岛民针对的是他。
七个管事老头随后而至。寻影见到这么多人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缓缓地坐起身子,几个放在他身上的喝光椰汁的壳骨碌碌跟着滚下来,他用无辜得可怜的眼神瞅着人群。
“肆”老头翻开一部《芙蓉岛规》宣读起来:根据《芙蓉岛规》第一款规定,芙蓉娘娘乃我岛之母,凡岛民务必参拜,否则,收其编号牌,掷海。
宣读完毕,“伍”老头道:“把他的编号牌摘下来!”
几个男人便上前捉他,他跳起来让到一边,抖着衣服给他们看:“你们看,我才没有你们说的那玩意儿。”
岛民见罢,议论纷纷:“这人居然没有编号牌!”“他一定是个惯犯,绝对不能轻饶了他。”“对对对,要严惩不贷。”
“陆”老头道:“真是罪不可恕,把他直接扔进海里!”
人群围拢过来抓他,他在大石头上移来移去,岛民根本抓不到他,几个老头见罢,非常气恼,商议将这不知悔改的东西就地打死。
岛民挥动家什一齐扫来,寻影如一片遭劲风舞起的鸡毛速然飘起,一直飘到椰树之巅停在上面。他对岛民道:“我说你们这些不讲道理的人,开始的时候,我跟你们打招呼,你们不理我,这回你们又要要我的命,是什么意思?”
岛民不管那么多,一门心思的要他的命,他们不断向他扔石头,两个壮汉走过去把椰树推dao了,寻影急忙跳到另一棵椰树上,众人又赶到那棵树下,他干脆脚轻轻一点,风一般飞走了,众人盲目地追了去。
他并未远走高飞,因为在这样一个不大的岛上,凭他的本事很容易从岛的起点走到岛的终点,而不管是起点还是终点都是茫茫无尽头的不可逾越的大海。他还是回到伴他度过一个晚上的屋门前。刚靠着墙坐下就有人来了,他忙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