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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发现躲在树丛中的女子,连忙用袖摆拂去了眼泪,佯作常态。定神一瞧,好一个素雅清幽的女子,不禁愕然。
白月闪了出来,连赔不是:“小女子并非有意窥探官人,只是无意路过……”
“无意路过?”潘安自语,见这女子甚是眼熟,仿佛哪里见过。
白月见他起疑,便佯作匆匆离去,心中却是万分不舍,连连责怨自己,这难道就是自己精心设计的初次亮相?
“姑娘且慢!”潘安急语道。
“作何?”白月好是欢喜,犹见峰回路转。
“我与姑娘是否昨日见过,也在这垂柳河岸?”
“官人一定是看错了人。”白月暗想,他也没有例外地把红云当做了自己,把自己当做了红云。
“我定是看错了人,昨日姑娘虽说也是这般容貌,却无你出世的娴静气质。”潘安自知突兀认人,实在有失礼节。
这话白月听了,暗喜,自己的初次亮相虽有瑕疵并不完美,但比妹妹红云却长足不少。看来,这一回合自己赢了。总之,是个不错的开头。
“姑娘,笑什么?笑我一个堂堂男子暗地里躲在河边嚎啕大哭?”
“不……官人误会了,只是……是的,我是笑官人懦弱,何事泪轻弹!”白月自知不论如何解释也是牵强,不如呵斥一番,但转瞬,即显出温柔本色,怨艾道,“想必天下能让官人无所顾忌放声大哭的事情唯有情了。”
潘安顿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说道:“姑娘真知音,想我与发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曾想,她英年早逝,永诀于我。怎不叫我肝肠寸断,呕心沥血!”
白月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官人节哀顺便。”
潘安自持不住,一把抓住白月的手说:“姑娘可否陪我坐一会,绝无恶意,只是想有个人倾诉心声。”
白月惊羞,连忙抽回娇嫩小手,心里却是另一番思量,这摄魂香炉果然功效卓著。初次见面,便让潘安这般才情男子乱了方寸。或然,他心压抑得涩如苦海,再不倾倒,窒息了自己。而今,我的呵斥让他脆弱的心海崩溃,急需人的抚慰。在这个时刻,即使换了别人,他也会这般不能自持。
白月颔首,算是诺了,与潘安一同坐在这长安城外的清水河岸,凝望着远处逐渐明朗的绯红天际。她这才知道,潘安的发妻杨氏早在三年前过世,自己误截了时空少许。而他依旧痛不欲生,此情难泯,日日来这僻静河岸,借浓茂垂柳的庇护放声大哭,以释思妻之苦。更有那凄美诗句从无间断,凭吊亡魂。这般痴情男子世上可有?相比之下,他的才色双绝又算得了什么?
白月轻柔地说:“哭吧,把我当做你倾倒苦海的桑田。”
再看潘安,早已泪不成形。
片刻后,这已然心竭的男子,不知何时倚在了白月肩头,酣然睡去。脸上道道泪痕蜿蜒清晰,白月再也不觉得他软弱。
再低头,看着肩头的他,更像是个缺少呵护的孩子。
她还从未如此长久地、细腻地盯着一个男子的脸看。
太阳刺着了潘安的眼,也刺醒了他的心。他慌张地离开白月的肩头,忙不迭地赔礼道:“姑娘,实在抱歉,我无心为之……”
白月竖起纤柔的食指堵住他的唇,示意什么也不要说。
潘安正了正衣襟,面朝白月,低着头,躬着身子,背对万丈金色光芒,一步一步地退出了浓茂柳林。白月了然,他在为自己的轻佻自责,发妻杨氏还在他的心里牢牢盘踞。
她倚着垂柳,未曾动身,脑海里始终想着和潘安再见的情景。她相信自己的温柔肩头定能融了他无尽绵延的苦海,让他享有一份牢不可破的安全感,自己就是他在苦海里挣扎的唯一孤岛。
另说潘安进了城,不可避免地又被无数春心初开的妙龄女子追逐。疯狂、张扬、迷乱写在这群少女稚嫩的脸上,她们可有一人真正懂他的心?她们追逐的只是少女心中那个永不会成真的绮梦。
蓦然,一个满脸横肉的屠夫拦住了马车,硬生生地将潘安拽了下来,没有丝毫怜花惜玉的心肠。屠夫说潘安马车扬起的尘土染脏了他的猪肉,屠夫只是嫉妒找茬滋事而已,屠夫四十有几却还没有哪家姑娘看得上,屠夫认为这都是潘安惹的祸,掠了天下男子所有的好。
潘安好不尴尬,也不问缘由,便赔不是。
屠夫却二话不说给了他一拳。
这围观的姑娘们早已气得杏眼圆瞪,见梦中王子又平白无故地吃了一拳,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卷起罗袖歇斯底里地欲拼命。只听惊雷般一声大吼,屠夫震散了姑娘们,随手操起血迹斑斑的斧头喝道:“倒是不想活的站出来!”
姑娘们一怔,不敢妄动。这劈骨的斧头足有几十斤重,锋刃上满是豁口,不是好惹。对峙不过片刻,一个瘦弱少女在人群中振臂一挥道:“俺们姐妹这么多人,还怕这粗鲁莽汉不成,唾沫也把他淹死了!”
姑娘们一片骚动,有了头,壮了胆,纷纷响应。没等姑娘们有所举动,那屠夫便冲入人群,把带头的瘦弱少女像小鸡般一把拎起。少女悬空,双脚乱踩,喉咙勒得也叫喊不出来,生生被屠夫径直扔在了肉板上。未有迟疑,便见刀起。这个瞬间里,少女看着金光与寒光并闪的豁口刀刃,看着刀刃后那张横肉、凸眼、龅牙红舌、邋遢卷须组合成的凶神恶煞般的脸,未等刀落,就已然昏死过去。那斧头好是厉害,离少女细颈丝毫处劈了下去,入木三分深,刀柄震得止不住地呜呜晃动。
众人惊得呆若木鸡,魂不守舍,再无半句异音生出。
屠夫拔出斧头,紧握手心,转身喝道:“谁还管爷闲事!”
哗啦一片响动,众人顿时逃得无影。
屠夫面朝潘安哈哈大笑道:“瞧见了没,这就是日日簇拥你的女人们,关键时刻无不成了贱货。你在她们眼里,充其量不过是一只镶了金箔的花瓶。我今日便划了你的脸,看日后还有这般风光否?”
潘安灰头垢面地说:“这位大哥,我与你素无恩怨,为何咄咄逼人,非要坏我身子不成?”
屠夫说:“谁叫你生了这张漂亮的脸蛋子。”
潘安怅然:“嫉妒,又是嫉妒……”
屠夫用斧刃贴着他锦缎般的脸皮,恶狠狠地说:“你这男版的狐狸精,今儿就废了你!”说罢,就见他卷起衣袖,双手紧握斧柄,神情异常紧张地就要划拉下去。潘安却无反抗,轻闭双眼,只是无奈自语:“也罢,这副皮囊还给老天,它本就是灾祸,人人闪亮的目光哪是倾慕,分明是一把把不见血的刀子……”
眼见屠夫真下了手去,忽地被人攥住胳膊。瞧是一双娇嫩的女子小手,力气却大得骇人,屠夫生生地被扭曲了身体,厚重的斧头哐啷一声砸地。他抬头一看,见制服自己的是位貌美如花、肢体透香的女子,不由喜怒交加地问道:“你是谁……胆敢管爷的闲事……哎哟……”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等在城门的红云。她也不废话,便将屠夫扔到七八丈开外,硬生生地摔昏了过去。
潘安见此情景,目瞪口呆,再仔细看这女子好生面熟。红云走到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勃然呵斥道:“你也算是个男人!面对如此羞辱也不抗争,懦弱如案上之鱼任人刀俎!屠夫说得没错,你就是一个供人赏玩的花瓶,碎了也罢,枉然辜负天下少女对你的爱慕之心!”红云一吐为快后,又有些懊悔,此举岂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还如何指望潘安的爱。她缓了口气,刚想宽慰两句,潘安居然眼巴巴地望着她嚎啕大哭起来。红云顿时又是一股气恼涌上心头,更替潘安丢不起这人,于是,一把拉起他逃离游风四起的街道。
红云愈发觉得身后拉着的这人,哪是什么天下第一美男子,分明是一个亟需强人保护的脆弱孩子。钻进一条僻静小巷后,潘安再也跑不动了,拖拖拉拉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说:“不……不……要跑了,休息……休息吧!”
红云讥讽道:“一个大男人,这么软弱。”
这么一说,潘安顾不得喘息,又黯然流泪了。
红云连忙劝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最看不得男人哭了,尤其是你这尤物般的男人。”
潘安拂了眼泪说:“姑娘的呵斥没错,我是一个软弱的男人,看似光鲜,实然败絮其中。在外,遇到歹人,我手无缚鸡之力任其凌辱;在朝中,我生性懦弱,受尽同僚的排挤和嫉妒;只有在家,我才感到自己像一个真正的男人,而让我感到像个男人的发妻却永诀于我。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让那莽汉废了我一了百了!”话说不久前,晋武帝司马炎一天来了兴致,耕田做秀,臣子们纷纷执笔歌颂。来京数载郁郁不得志的潘安也趁机显才,自然赋作得最好,大臣们一看,心想这小白脸算什么东西,马屁胆敢拍得比我们好!便嫉妒得要死,欲合力把他排挤出朝廷。
红云听罢,不仅叹然,他其实是一个好人,一个善良的人。因美貌而遭世人嫉妒,却不见他有过一次别情乱性。因满腹才华而遭同僚排挤,却不见他放弃原则变得圆滑世故。他现在之所以还苟活于世,是放不下心中的发妻。这样的人,不是软弱,他的哭,其实是一种力量!但他本可以更加强大,只是他从未意识到。
红云掏出手娟,抚去他脸颊上的泪痕,认真说道:“你现在想活还是想死?若你认为死是一种解脱,我可以成全你。若你想活,就必须坚强起来,你原可以比现在活得好得多!”
潘安思量良久,涩涩说:“我可以比现在活得更好吗?”
红云决绝地说:“是的!”
潘安又是泪光闪烁,仿佛看见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红云遮住他的双眼说:“要想活得更好,就不能哭。”
潘安推开她的手,紧紧握住说:“我再也不会流泪了!”
红云倒是喜极而泣起来,暗想,这个男人一定会爱上自己。自己也将给予他更多的力量,使之真正成为一个才貌与勇气皆有的完美男人。
“你怎么了?”潘安反而安抚她。
“风沙迷了眼睛。”红云佯做揉眼。
潘安凑近红云的脸,扒开她的眼皮,轻轻吹着气息。红云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涌进了心田。他一边轻轻吹着气息,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似曾相识?”
“官人,忘了吗?昨日河边……”
“记起了,你是红云姑娘,没想到今日又让你见丑了。”
“这是我和官人的缘分。”红云推开他的手,一脸得意。
“还有,这身上的香味也似曾相识。”
红云眉头暗暗一蹙,心想,定是姐姐开始有所动作了。她转而爽朗一笑说:“这是从西域刚到京城的一种香料,想不久后,京城女子的身上都会飘着这种味道。”
“我说这香味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