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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飘着雪,还间杂着些雨丝。
听着窗外呼呼的北风声,躺在床上的陆清湄只觉得更冷了,身上的两层被子与旁边的火炉似乎都不能让她的身子暖和起来。她想坐起来,可是刚一动,就觉得心口痛了起来,那种稍一牵动就延至全身的痛。她拿起一旁的丝巾捂着嘴轻轻咳了一声,嘴里随即泛出一股甜腥味。她知道又咳出了血来,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月,刚开始家人还惶惶地请郎中,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始终不见好转,他们除了望着她叹气之外,也实在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她知道,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已经药石罔效了。
咳嗽声惊动了一旁的丫鬟,丫鬟抬头看见她醒了而且似乎要起床,惊喜异常,连忙嚷了起来:“小姐醒了,快来人呀,小姐醒了……”
陆清湄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每天早上不都是会醒吗,这丫鬟居然大嚷大叫,好像碰到什么大喜事一般。看她这模样,陆清湄轻声叫道:“梅香,帮我把那幅画拿过来,顺便弄碗粥来,觉得特别饿,真怪。”
梅香看着陆清湄苍白的脸,心中蓦地一痛。自从小姐上次吐血后就开始昏迷不醒,这一睡就是七日。现在小姐醒了,没想到首先提及的就是那幅画。她指了指床头说:“画不是一直就搁在小姐身边吗,我去叫夫人老爷来。”
陆清湄转眼一看床头,那幅画果真在那儿,于是抬手轻轻地拿起画来慢慢摊开。画中是一位妙龄女子正吹着笛子,那女子面容姣好,眉角飞扬,一脸幸福的模样。
陆清湄淡淡一笑,笑中充满苦涩。画中的人儿好生幸福,这画中的人是她吗?现在的她幸福吗?她轻轻一声叹息,至少自己曾经幸福过吧,但早已忘了那幸福的滋味。她摸了摸自己消瘦的下巴,现在的模样应该很憔悴,如果玉郎回来看到这副模样,还会爱自己吗?她随手将画轻轻地卷起,依旧放在床头,人却靠在床沿边痴痴笑了起来,应该会的,玉郎是个守诺的人。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陆陆续续地,陆清湄身旁聚满了人,看着这么多人涌进房间,她心中泛起了淡淡的讶异。看着母亲流泪的眼,于是拉着母亲的手安慰道:“有什么好哭的,湄儿不是好好的吗?”陆母听了这话,眼泪流得更急了。一旁的陆父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陆清湄看着父亲通红的双眼,知道父亲为了她又是一夜没睡好,心中着实抱歉,细语道:“让父亲担心了,女儿真是不孝,不过今天觉得好了许多,胸口也不是那么痛了。”
听着女儿毫无生气的声音,陆父哽咽了半晌。
忽地,陆清湄的心口又开始痛了,喉咙也痒得难受,于是收回手捂住嘴咳了几声,嘴里依旧一股甜腥味。她想拿起丝巾看一下,一旁的陆父夺过她手中的丝巾,藏到身后,眼角一滴浊泪流了下来,却是不住地点头说:“我知道,湄儿的病就快好了。”
看着父亲流着眼泪,陆清湄心中只觉一痛,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母亲看着床边的一摊鲜血,连忙从怀中掏出丝巾抹掉。
清湄心中一凉,原来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
“女儿,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陆父再也忍不住泪流。
正文 一诺千年(3)
(更新时间:2007…4…16 15:02:00 本章字数:3538)
什么心愿未了?陆清湄哭了起来,太多的心愿都来不及完成。她挣扎着撑起身子要跪在父亲跟前,想要父亲原谅她的不孝,可是怎么用力也爬不起来。只觉得整个身子绵软无力,也许就在吐血的那一瞬间,气力如同喷出的那摊血般,已经从她的身上剥离得一干二净。
母亲连忙将她扶着坐好,可是发现她连坐也坐不住了。陆清湄苦笑了一下,连坐起来都这么费力,看来真的是再也好不了了。
“原谅女儿这几年来的任性,原谅女儿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轻轻地喘息着,声音如游丝般轻碰即断。她看着床边的画,极力想伸手去拿,可是手也抬不起来了。她拼命地抬起手又试了一次,依旧使不上劲来。
陆母见罢,将画拿了起来,摊开在她的眼前。
陆清湄看着这画,淡淡地笑了起来,神情缥缈。
她想起了那日江玉郎为她画画的时候。
玉郎告诉她,湄儿是天下最美的女子,是他一生永远的牵念,那一刻,陆清湄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那一日,她将亲手绣的香囊挂在他的腰间,告诉他,这香囊上的那对鸳鸯一个是江玉郎,一个是陆清湄。她记得,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已是红霞满面。江玉郎一把将她揽在怀中,轻吻着她的发髻,告诉他,为了她,他要去考取功名,不让她的父亲瞧不起他。也就在那一日,她亲手送走了江玉郎,临行前,她扑入他的怀中嚎啕大哭。江玉郎拥着她,将他的发与她的发系在一起,告诉她,湄儿一定要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娶她,他要她做他的妻,就如同这结发一般,生生世世在一起。她告诉他,她一定会等他。
那一日,江玉郎在她的耳边许下了誓言:“我一定会来找你,不论历经多少痛苦、多少轮回,我都会回来找你。”
这一等便是五年。而她始终坚信着玉郎会回来。
陆清湄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再也等不到他了。玉郎啊,你的人究竟在哪里?是否还在他乡流落,抑或在回来的路上?一定是在回来的路上,陆清湄心中肯定道。可是就算他回来了也看不到自己最后一面了。她已经等不及见他最后一面,她不想心中留下遗憾,可是又觉得或许玉郎见不上最后一面也好,如今这个样子只会让他伤心。罢了,就让玉郎的记忆中留下自己最美的一面。
想到这里,又喷出一口血来,枕边与床边瞬间染得鲜红。陆清湄望着父母苍老的流泪的脸,只觉得浑身更冷了,整个身子如柳絮般飘了起来,眼睛也睁不开了。透过那幅画,她恍惚看到玉郎朝她走来,并告诉她,他来接她了。
她淡淡一笑,原来玉郎没有忘记她。
朦胧中,陆清湄觉得自己的身子更轻了,整个人飘在半空中。她听到母亲昏厥般的嚎啕,捶打着自己的胸部,叫她不要死。
难道自己死了吗?陆清湄看着床上躺着的自己,吓了一跳。她想回到身体里,可是怎么也沉不下来。她听到父亲哭诉着说,我已经去找江玉郎了,如果当初我不悔婚,同意了这门亲事,女儿你就不会郁郁而疾了;如果不是我瞧不起江玉郎的家境,如果我在你生病时早一点去找江玉郎,也不会有如此悲剧了……
听着听着,浮在半空中的陆清湄念起父母平日对她的好,不禁泪如雨下。如果一切都能重头来过,那有多好。她浮在半空中朝父亲叩了几个头,心中却是明白,如今再也回不到过去。
陆清湄徘徊在父母身边,想多陪他们一会,可是不知怎么的,脖子上一痛,自己从半空中摔了下来。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才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铁链,顺着铁链往前看,是两个牵着铁链的小鬼。那两个小鬼朝她狰狞笑着,似乎告诉她时间已到,不要再留恋人间。陆清湄看着父母,又看了看那小鬼,知道再逗留也无用,于是再次跪在母亲跟前叩了几个头,才依依不舍地随着那两个小鬼走了。
一路上,陆清湄想知道自己去向何方,开口问那两个小鬼。两个小鬼看着她迷茫的样子,不耐烦地告诉她,他们现在先去勾魂殿报到,然后再去功过殿。到功过殿后,如果她有过则要挨罚,如果有功,自当表功。等这一切完结后,他们带她去奈何桥,喝孟婆汤,然后投胎。
一路上,陆清湄懵懵懂懂,在等自己弄清了一切后,才发现已经来到了奈何桥。
奈何桥边等着喝孟婆汤的人排着长队。
小鬼说:“排队吧,喝完孟婆汤就可以重新投胎了。”
陆清湄看着前面的人端着孟婆汤,手不停地抖动,仿佛碰到了极为烫手的东西似的。旁边的小鬼却在不停地催促。
“孟婆汤有这么难喝吗?”陆清湄不由得问身边人。
身边人苦笑说,当喝下那碗汤时,就不再有前世的牵念,那牵念就如断线风筝再也找不回来了。听了那人的话,陆清湄心中一惊,再也找不回记忆,那自己岂不是要忘了玉郎?
她不要这样,她不想忘记江玉郎,那个曾经将他的发与自己的发结在一起的人。不能喝下那碗孟婆汤,绝对不能喝下,陆清湄细细思索着,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心中冒了出来。
逃,逃出去,只有逃出去才不会忘记玉郎。
陆清湄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小鬼将他们这些人看得好紧,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逃走。看着逐渐向前移动的人群,陆清湄心中不断祈祷,有什么机会能让自己逃过这一劫?随着脚步的移动,这种希望越来越渺茫。眼看还有几个人就轮到自己,陆清湄绝望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那声音越来越近,旁边的小鬼开始骚动。陆清湄抬头望去,不知何时半空中居然有一团白云和一团红霞。两团云霞时而纠结,时而分开,所过之处火光四溅。骚动的小鬼指着云彩乱成一团。终于等到机会了,陆清湄看着骚乱,心中暗喜,只有趁此机会才能逃走。
听到这里,白月与红云互相对望了一眼,两人却是不约而同地想到,那团红霞和白云不会就是她们两个吧。那一次她们追一厉鬼,直至地狱,闹了个天翻地覆,不会是因为此让她误了投生?
红云打断问:“你确定半空中有一团红霞和一团白云?”
陆清湄肯定地点点头。
红云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两眼一翻,大叫一声:“天啦,我们都做了什么?居然误了你的投生。”
陆清湄听后,一脸诧异,暗自揣测了良久,才恍然大悟地指着白月与红云说:“难道……难道你们就是那两团云霞?”
白月凝重地点点头,接着又问陆清湄:“你自从那时逃出来后,就一直滞留人世间?”
陆清湄抿着嘴说:“嗯,起先我回到家,发现家中总有鬼差,于是便躲在了这幅画中,直到鬼差彻底放弃我时,才敢现身。那时,双亲已经过世,世上再也没有我可以牵念的亲人,于是我开始寻找玉郎,就这么,我找了千年,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直到最近,我才遇见他,知道宇泽就是玉郎,但是他却不记得我了。可是为什么他第一次见我时却知道我叫陆清湄呢?为什么会这样?”说完,陆清湄眼眶再次红了起来,泪盈盈欲坠。
白月听后,暗自一叹,情魂聚散,时间流转,物是人非,她这样寻找,难如所愿。
红云直截了当地问道:“值得吗?千年的找寻。”
陆清湄听后,隐忍了很久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掉下来,喃喃自语:“值得吗?值得吗?”她抬起迷茫的双眼,却是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