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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暗香盈袖-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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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经历了那么多是是非非,他与她早已被无形的红线捆绑在一起,哪里还是什么萍水相逢?姻姒觉得自己今日无法再回避这个问题了,既然无法分开,倒不如遗忘掉那些不愉快,尝试着在一起。伸出手迟疑着从身后抱住他,察觉到男子后背与肩膀紧绷,她凑近些许,在垂目间隐隐有抽泣的声音,“你别回头,不要看我……让我抱一会儿……”

    “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他直视着另一边,如她所愿一动不动,“你喜欢我,一直很喜欢,我都知道的。”

    “现在的我无法回答你……殷肆,别问了……”

    “你从心底里觉得我是个不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仿佛没有听到她所言,殷肆转过身来,兀自说着评论自己的话,“因为我和你想象中的东商君,全然不同:如果没有南坪那夜,会不会好一些呢?又如果,没有沙海,没有诏德泉……没有从‘东商西参永不相见’的天规,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呢?”

    姻姒望着他,忽然好想出戏地说一句:这些问题自己已经想了无数次。可是她眨了一下眼睛,将倒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不敢动,她怕轻微的一个动作,就会令自己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她已经很丢人了。她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更丢人。

    之前眼中的水雾已经被她偷偷抹干净,迎着烛火跳动的火苗,眼角隐约看能看出浅浅的泪痕,殷肆笑了一下,“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不知道一直以来你想象中的东商君是何模样,但我就是我,好,或者是坏,都从来没有在你面前掩饰过,也不会因为你的想象而改变——我希望你能接受现在这个真实的我,而不是你所憧憬的那个背影。”

    他一番话说得她哑然,想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他又道,“我总是这样,希望把每一件事做到最合乎心意,唯有万无一失方能心中踏实,又常常忽略旁人的感受……你对我冷淡,对我抗拒,对我不再信任,经历种种,我才算是明白过来,感情这种事情与别的不同,需的是两个人的允诺才成,容不得一丝一毫自私与贪婪,就像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姻姒微微颔首,她亦觉得如此。

    “呵,你看我,堂堂东商君居然都成了低声下气的乞爱者,那西参娘娘是不是也该勇敢一点,承认自己的感情呢?”东商君喟然一笑,顿了顿又言,“……这是你第一次安安静静躺在我的旁边,听我说这些话,我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

    他的脸离得那么近,好似随时都会吻过来。

    她的心在那一刻就平静下来,就像是一阵风吹进心里,从心里的那个窟窿又吹出去。若说是冷,自当是冷的,从某时某刻开始,她对他就已经心寒不已;然而这冷这寒,也到底是填补了那个窟窿,从此以后满满的,沉沉的,叫她那份若有似无的念想变得实实在在,有温度有模样可言。

    或许……她可以尝试着接受,将那个轮廓描绘得更加清晰。

    想至此,姻姒将目光移开,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喃喃如若自语,“……你、你是笨蛋么。”

    “哈?”他蹙眉,对她的言语表示困惑不解。

    “说到底,现在的我也离不开你,就算是想再喜欢什么人,约莫也是不可能的罢?你待我好,那自然是好的;你待我不好,有朝一日喜欢上别人,再不顾我死活,我……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吞吐地厉害,“那个,我,我其实是想和你说,因为一直以来都比不上你,就算是感情,也总是落在下风……如果没有九转合欢散,或许我也不会那么介意和你……嗯……和你在一起,可是现在,我中着那毒,终归会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些时间,我……我努力学着不抗拒你对我好……”

    或许是羞于如此直白,她一番话中途不知断续了多少回。

    殷肆目露欣喜,“阿姻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试着用正常的方式交往?”

    她微微点了一下头,犹豫了下,“……大概,可以的。”

    “那,也可以不把那件事儿仅仅当做解毒?”

    “……我尽量。”

    “这可不能尽量,是必须。”他严肃起来,像是私塾中教导顽皮孩童的先生,明明是香艳之事,经他这般一提倒是可比圣贤书中的真理,“夫妻之间自当如此,你清清白白的跟了我,我这千万年来,也只盼得你一人,若这事儿不得以尽欢,该是遗憾!阿姻,我不勉强你给我什么,除却朔月夜,我不碰你,直到你完完全全接受的那一天。”

    “你我……还未及堪当‘夫妻’二字罢?”她蹙眉,脸色不太好,静夜讨论这等事情实在叫她难以启齿,思来想去蹦出来的字句,比先前更加断续,“我……我倒并非是憎恶,也不是有意抗拒你,只是……只是那时在南坪你……你实在是……咳,罢了,不提不提……以后这些事儿我,我全听你的便是。”

    这才乖。他笑起来,手指点了点侧脸又言其他,“确实,未有嫁娶之礼,到底是不对:扶桑神魔可不比凡人,这些礼数当有便有,未有,也无人敢置喙……不过阿姻若是喜欢,我择日便送上彩礼邀白驰前辈一谈便是,我发誓,此生绝不会怠慢于你。”

    他所言白驰,正是姻姒之父,只是这二字谐音实在不怎么好听,稍稍差池就成了骂人的话,扶桑神魔大多时候提及他还是尊称一声先任西参君。浮台神明一支自古就并未有确切姓氏,白驰此白也并非白姓,但为区分东商君殷肆与西参娘娘姻姒同音之名,也有人称呼她为白姻姒。

    她倒也不在意,今儿听得殷肆提及父亲之名,心中不免怅然若失,自先任帝君殷笑天离世,白驰也离开浮台有好些年,一直未有归来。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甚至没有问过父亲的意思,就与本不该相见的东商君私定了终身,还失了清白……倘若他老人家知晓此事,不知该有多么不满。

    白驰不怎么喜欢殷肆,姻姒从小就知道,他甚至还说过东商君如若有觊觎勾陈帝君之位的行径,身为西参君的她,有义务将祸乱平定。

    而眼下,她却与潜在的“祸乱”搅合到了一起……

    轻叹了一声,姻姒开口,“我并非是要什么形式,只是稍微想得多了些,又因为生气所以之前才故意疏远你,避开你,更说不出口什么喜欢不喜欢……反正就按照你说的,先、先在一起处处看,其他的你就莫要多想了……啧,在某些方面,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东商君还真是不够聪明。”

    “对,我是笨蛋。”他皱着眉,表情如同嚼碎了黄连,“可是绝大多数时候你比我还笨一点,你说你自己是什么。”

    “小笨蛋?”她试探性地反问一句。

    “……不应该是大笨蛋吗?”

    她咯咯笑起来,笑开了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两人的相处模式竟又回到了当初香盈袖与周自横那般毫无芥蒂,肆意玩笑,不知彼此是谁,更不知,下一个街口是否就会错身而过。

    只可惜这世上终究是没有香盈袖的,周自横也是个藏着太多悲伤过往的存在。她敛起笑容,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不自在,只得重新挑起个话题,“那今晚,便允你……允你与我同床,自沙海走来,想必你也疲乏不堪……不过,依照你所言,不许逾越。”

    他的呼吸轻轻柔柔扑在她的脸色,她的双颊更红,低下头不肯与他对视。

    “谢西参娘娘恩典——”他故意拖长尾音。

    她看看他,眉头蹙得更紧。

    殷肆弯了眉眼,驾轻就熟地向锦被中挤了挤,挪至足以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和香味的距离才消停,转口又道,“说来也惭愧,儿时家中只有我一人,接到扶桑天界之后,亦是处处被人谦让顺从、阿谀奉承,我不太会体谅别人,一直以来也都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思量去讨好你,青梅也好,海泽寝宫的布置也好……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阿姻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切记要直接与我说,和着那些彩礼,我一并送去给你。”

    “说什么……想要的东西……”

    “只要我有。”

    琥珀色的美眸动了一动,一句话她说的轻声,“我想要诏德泉。”

43海泽迷夜下

    殷肆一怔;在女子几近要放弃得到回答的时候,才淡淡说了一句,“阿姻,这是你第二次和我提及这想法。”

    他说的声音那样淡;听不出喜怒。

    她有些不安;生怕再得到之前那次冰冷冷的三个字:不可以。两人关系稍有好转,她并非是故意惹他不快;她已将最大的筹码压下去,如果在这般气氛下他都不肯允诺;只怕这诏德泉的水她一辈子都引不入浮台了。

    想到这里,西参娘娘直言恳求道;“眼见沙海侵蚀浮台的日子越来越近,除了疏散居民,我却再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可是即便如此,沙暴过境,终究会有死伤;浮台本就少水,大旱之后百姓更加苦不堪言。彩礼与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可浮台水源一事,却困扰我与爹爹太多时日……这一次,我可否依赖于你?”

    如果得以令东商君松口不争诏德泉,她此刻舍弃与生俱来的骄傲,便是值得。

    殷肆沉默了许久,直到她主动去握他的手,“过几日,等你身子好一些,我陪你再入沙海去寻玄天黑龙罢。”

    委婉的拒绝。呵,至少不似先前那般坚决与直白。

    她握他的手更紧,强忍住眼中酸楚,佯装做不以为意,用往昔在浮台待宾客时不卑不亢的声音说道,“就算是不愿意,也请东商君给我一个理由。”

    纱幔上的流苏似乎是晃了晃,屋中袅袅余香熏得人醉。殷肆反手扼住她的手腕,微侧着身子,“我父王临终前与我说,扶桑之大,可以任我逍遥,然而独独诏德泉这个地方不可靠近,否则,我娘亲的在天之灵都不会安息——实不相瞒,诏德泉位虽处临近海泽的沙漠之中,我却一次也未有接近过,甚至连出行、征讨海泽周围作祟妖魔都是绕道而行,私下也不许任何臣下子民走近那里。”

    她静静听着。

    “我有时甚至在想,我娘是否就沉睡在那里?又或者,爹将她的魂魄留在这世间,就在诏德泉中——不过,这约莫是不可能的罢?我亲眼看着娘亲的尸首被埋入黄土,也亲耳听那些来接我入仙籍的神仙说,她的魂魄已飞散,再无活过来的可能。”

    姻姒蹙了蹙眉,无端显得有些困惑,“我爹身在西参君之位时也曾寻过很多求雨的法子,可惜都没有成功,待到他想起从诏德泉引水时,不想先任勾陈帝君就此离世……他很难过,这件事也就一直被搁浅。试想,若是他那时便与勾陈帝君交涉,引水一事恐怕早早就解决了,哪里还需的我们做后辈的如此苦心?我爹和你爹不是好基友吗,如若诏德泉当真与你娘亲有所关联,他又怎会不知?”

    “……‘基友’这词儿不是这么用的。”

    “你懂那个意思就成了。”她努努嘴,想了想又道,“我爹离开浮台时还特意叮嘱我,无论如何都要试试从诏德泉引水的法子:这是浮台唯一的希望,待到东商君无心管辖诏德泉时,哪怕是抢,也要抢回来。”

    “你爹……白驰前辈他当真这般说过?”男子面上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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