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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暗香盈袖-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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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她应该早些过去的,陪在殷泽身边,至少不会让他觉得孤立无援。

    “殷泽到底念及与你兄弟情谊,小安心中也是向着你我的,又有妙悟在他们身边做担保……我想,他能够将这件事压下去……他是先帝定下的勾陈帝君啊!怎么能不为自己的兄长着想?”

    见男子不予认同,姻姒咬紧下唇,忽而又稍显慌乱道,“我去找他们,我去找他们……我倒要问问,你,殷肆,东商君!这些年到底做过什么对不住扶桑的事情了?他们凭什么要你死!”

    一个死人,一张破纸,就能决定一个神明的生死?这是什么破道理!

    “阿姻,我倒是……稍微有点高兴呢,你看,但凡提及我的事,唯有你如此回护我。”他浅浅笑了一下,那样的笑容,许久不见,“至始至终,你都回护着我……待我了断了这桩旧事,接回妙悟,我们一家就可以……”

    “你也知道殷妙悟在谁那里?”她气得发颤,生生打断他的话,抬手指着他的鼻尖,“了断旧事?怎么了断?我可算是明白了,往昔你千算万算,处处小心收敛,不就是图个明哲保身么?眼下你若真的要杀殷泽,要当那主宰扶桑神魔的帝君,最危险的是妙悟啊!你到底不肯听我一句劝,到底要作个恶人,拿骨肉性命换自己周全……呵,我就不该带着妙悟回来的,我就不该叫她认你这个混蛋爹爹!”

    沉寂了太久的海面,忽然掀起波澜。

    她又觉得失态,立在原地,慢慢平复着心情。可是那个有着与她一般眸色的女孩子就像是心头的一点朱砂,只要想起,就会疼得难耐。

    殷肆抬眼望着她,声沉若水,“我或许,根本就不应该回到天界来做神仙……我要只是那时的周自横,该有多好……”

    “阿姻,我给你削个苹果吧。”殷肆取出随身的短剑,取了只苹果在掌中,极为认真地低下头去,“……皮长长的,不会断的那种。”

    有什么在舌尖上滚动,她终究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看着他的侧脸,心中压抑万分。

    “我不想你错,因为你是我女儿的父亲;我更不想你死,因为我那么喜欢你——喜欢到不管你说什么都会深信不疑,喜欢到不管你对我做什么都会原谅,但这一次,你若敢让妙悟失望,我就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终是一刀使错了力道,眼睁睁看着细长扭曲如蛇般地果皮断作两截。

    男子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将未削完的苹果搁在一边,正想说些什么,却是见得佘青青匆匆忙忙现出身形,“爷,勾陈帝君那儿来了人传话,请您尽快去他那儿一趟,车辇还在外候着呢,要不要现在过去?”

    该来的终归会来的,面对生死权利,总有一个要先出声。

    “我与你一起去。”姻姒握住他的手,微微点了点头。

    青蛇妖为难,“可那小仙说了,帝君只请了爷一人,特意叮嘱了娘娘莫要去。”

    “无碍,我一人去便是。”殷肆将她的手松开,展出笑容,“抱歉啊,果子没削好,回来再给你削一个。”

    “说什么混账话,谁惦记那点东西?”女子声音喑哑,眼中有点点水泽,“……你只要记着我的话,牢牢记着!”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下章就是结局了呀,望天

    之后会有两个番外……

正文 第77章 是非酒

    请君入瓮。姻姒所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个词。

    勾陈帝君的殿宇;半月里她已是第二次来,没什么旁的变化;只是觉得夜更冷些,风更凉些。走过已无并墙的屏星道,她忽然想起那时隔着冰墙与殷肆说话;佯装正经的口吻惹得他发笑。可是那般的笑声;她许久再未听见。

    她真恨当时多嘴;也恨那些送至浮台的青梅。

    若是没有那些,如今的西参娘娘或许还是那个在凡间受了情伤的西参娘娘;为了诏德泉成天大骂东商君,然后又在夜里想象着他的模样,在纸上千百遍千百遍地写他名字。那时的爱与憎泾渭分明,周自横和东商君,还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他让她在海泽宫等他回去,说得轻声细语。可她怕极了,生怕等着等着就等来什么噩耗。不理会佘青青的劝阻,姻姒握了玉寒镇骑着天狡神兽便赶往勾陈帝君寝殿,这般架势吓傻了守卫的天将,尽管外头风言风语不在少数,可对于这位似在怒头上的西参娘娘,大抵只有放行才不会惹出事端。

    问了侍奉的仙娥,她才知道殷肆一入内殿便被帝君请去了书房,一直到傍晚都未有出来。至于那兄弟二人究竟聊了些什么,却问不出个所以然,他们说,勾陈帝君屏退了所有的侍婢与守卫,说是有要是与东商君细谈。

    姻姒立在书房门外,心似火燎。屋子外面施加了仙法屏障,她进不去也破不开,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声响都没有传出来。她就在这里等着,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南坪的雨夜,大雨砸碎了漫天的烟火,也砸碎了她刚刚明媚的心情。

    “担心么?”身后起了凉凉的一个声音,是安淑仪。

    “我担心什么?”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并不回头往她,“我的夫君,可是东商君呐。”

    “小安要谢谢阿姻姐将妙悟留在我这儿,这些时日海泽按兵不动,倒是争取了些许时间让阿泽想明白一些事情……”安淑仪走到她身边,指了指被屏障围拢的书房,“你知道今日他拿了什么东西予东商君么?一壶‘是非酒’。”

    听得“是非酒”三字,姻姒心中好似一口大钟轰鸣,久久不能停歇:相传那“是非酒”是神仙之间赌定生死的法器,酒水香醇浓烈,却是致命毒药,损伤元神,歼灭神识不说,若是修为尚浅的神仙一口下肚,甚至可能魂飞魄散,永世入不得轮回。

    她拼命用指甲嵌着手上的肉,用疼痛告诫自己保持冷静。

    他不会喝的。他绝对不会喝的。他那么自私又怕死的人,怎么会拿命开玩笑。

    但她也告诫过他,不要做让她和殷妙悟失望的事情——东商君绝不能做弑杀帝君的罪臣。

    可此酒入杯,必然要取神一命。

    “事实上,我与阿姻姐一般恐惧。”安淑仪冷冷说了一句话,望她的眼神黯下去,“我害怕,那‘是非酒’最终还是进了阿泽的肚子……我本想拦下他,可是阿泽与我说,要我等他出来,他说要我等,我便来等着了。”

    姻姒只是笑,“巧了,我也是来等人的,那么让我们看一看,究竟谁能等到呢?”

    “阿姻姐,这真是个残忍的提议呢。”

    “是么?”

    安淑仪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那双有着琥珀色美眸的脸与昔日相比,沧桑了许多,她低下头,脸部的轮廓稍有些模糊,声音有些飘忽,“或许你们不知道,我喜欢殷泽,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那时候他送糖果给我吃,教我念诗,给我擦眼泪,我就觉得,我这辈子都要与他在一起——就算他是扶桑神魔口中最没用的帝君,就算他什么都做不好理不清,可他那么善良,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心,小安就觉得,就算是做尽了坏事,也要护着他,只叫他好好的,长存扶桑……”

    姻姒转身凝视着她,字字冰冷,“你可知道你说这个,叫我多羡慕,我从小喜欢的人,兜兜转转绕了个大圈,才得以见面,沉沉浮浮爱憎几许,才得有今日——今夜一壶是非酒,偏偏要断这捻情思,到底,什么最残忍?”

    早在他们大婚的当夜,诏德泉密函中殷笑天留下的话语,早就传遍了扶桑——这是安淑仪从自己的母亲九天娘娘处得到的消息:那卷轴封印上存着传音秘术,一旦被强行打开,便会在扶桑神界几处幽谷中回响三日,他们在海泽自是不知,可往日对殷肆又畏忌之心的神魔,却是如获至宝,恨不能马上请命踏平海泽。

    “东商君不来觐见勾陈帝君,又在海泽大肆布兵排阵,怎么会叫人不多想?阿泽无力应对那些家伙成日里的上书请命,只得出此下策……由他们兄弟二人做决断,总好过那些无关的人来置喙,阿姻姐不觉得吗?”她说至此,不由愣了一下,远远望了望房门紧闭的书房,“你有多喜欢东商君,我就有多喜欢殷泽,甚至,比你的喜欢还要多……所以,请不要责备小安如此回护阿泽……”

    “这怎么能比较?喜欢和喜欢,是不能比较的。”

    这是她与安淑仪今夜说得最后一句话,然后便朝着那仙障结界走近些许,华光遮盖之后,往昔尚且熟悉的帝君书房显得有些陌生,镂刻着龙纹的飞扬檐角,此时却显得有些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可以觉察妙悟的气息就在附近,可她看不见她。想来约莫是安淑仪怕她担忧,刻意如此安排的,可是她又不敢冒然放人——曾经相亲相爱的人,眼下却要用这种方式来相互牵制,冥冥之中被蛛网困住挣扎不得,连说残忍,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姻姒觉得自己这个做娘亲的,当真是不配,说好了要来探望她,可是十来日竟过得浑浑噩噩,为殷肆的种种刑行径担惊受怕,将此事忘在了脑后。她后悔,若是得空,叫殷肆来见见那个女孩子也是好的,今夜一过,明日,又不知会是何种景象。

    他走出来,带着她们母女一并离开。

    又或者,她独自带着妙悟离开,和一具冰冷的尸体。

    *

    子规又啼,月下仙障在某一刻破裂,房门终是敞开。

    姻姒只觉得不能呼吸,一双琥珀色眸子紧紧盯住那个方向。时间仿佛定格,每一次呼吸的声音,都如雷贯耳。而与她一般不自在的,还有安淑仪。

    男人的脚步声很是沉重,光华落定,走出来的,是殷泽。

    安淑仪已然泣不成声,提着衣裙快步迎上去,将年轻的勾陈帝君紧紧拥在怀中,“阿泽,阿泽……你没事吧?那是非酒……你没有喝罢?”

    “哭什么啊,我没事,不过是与大哥说了些话而已,不是让你等着么?怎么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殷泽好笑,抬手摸了摸女子脸上的泪珠,又言,“‘是非酒’我没有喝,是大哥喝的……”

    肤色较深的男子与他的兄长一般,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他话至一半目光落在姻姒身上,脸色却变了,“阿姻,你……你也在啊?我……大哥他……”

    姻姒只觉得眼前发黑,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崩塌。

    天地失色。原来天地失色,是这么个意思。

    殷泽在身后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一杯“是非酒”足以灭了神明的元神,他却喝了它……她提着衣裙踉踉跄跄就往屋舍中去,第一次觉得自己一身神息修为是那么没用,连勾陈帝君寝殿的仙障都破除不了,如果,如果她能够早一些,如果她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如果……

    狼狈不堪。不知所措。所有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

    姻姒到这一刻才醒悟,那个男人在她心中,原来比什么都重要。

    扶着立柱才能稳住身形,她的胸口起伏不定,扯开花纹华美的帘幔,急急抬眼向内里望去:角落里的落英香幽幽燃着,桌边端坐一人,一身黑衣,乌发似瀑,手里一柄短剑,正在认真削着一个苹果。他的面前是一只空掉的杯子,做工精致的盛酒器皿在人看来是那么刺眼。

    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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