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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女再嫁-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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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教王家老爷误会柳总兵的身份?”

    安晴笑道:“其实不过是个比较的问题,若是王老爷昨日不情不愿地答应落梅之后便已知道实情,怕便怕柳家身份虽好,却敌不过王老爷不喜欢‘当兵的粗人’的执念,今日便必定会对柳家吹毛求疵,这门亲事又怎会结的如此容易?然而昨日落梅已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她就是要嫁给一个土匪了,嫁不成就寻短见。他虽不情愿,也只能在接受一个土匪女婿,和先把土匪哄走以后再防着女儿寻短见之间选择了。但今日王老爷却突然发觉,他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就是将女儿嫁给总兵之子。虽然当兵的他十分不喜,然而这位亲家翁却十分对他胃口,大喜之下,他自然也不会挑剔太多了。——自然,王老爷待日后反应过来之后定会再挑小柳或是落梅的不是,然而到得那时亲也定了,聘礼也下了,全落霞都知道王家的大女儿要嫁给一位姓柳的千户了,他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当真悔婚吧。”

    魏郢低着头听她说完后便含笑点头,又真心诚意地赞她:“小姐猜人心思如此精到,当真是冰雪聪明。”

    安晴摆手笑道:“我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小商人罢了。此次侥幸帮上小柳,也不过是把生意上的伎俩活用到了这里。魏大哥不知道,做买卖时常有在前头路上指人拿了零碎物件兜售,刻意标个高价引人买后头东西的事情。这般伎俩实则不过是瞅准了人的本性:有了个先入为主的概念,后头碰到的又比前头那个好上太多,一般人便都会失了理智,忙不迭地吃定了后头那个。但这种小把戏用上一次已是极限,日后便是再也不灵了。”

    “一家精而通百家,小姐又何必自谦。到时魏某若是遇上什么难事,还望小姐不吝赐教。”魏郢又是拱手,虽然有些调笑的因素,然而看样子是真将她划入谋士的行列了。

    安晴不由赧然,匆匆敷衍几句便含笑告辞了。

    回到家里刚松了口气,顾夫人又神神秘秘地亲自捧了一盒东西来找她,先问几句王家的情况,便迫不及待地将那锦盒推到她眼前,又悄声道:“你裴叔送过来的。”

    打开,却是一套龙凤的足金头面,栩栩如生的风翎不住微微晃动,激起一片耀眼的光。 


第五十五章
 

    龙凤的头面虽然精致,却只能在大婚时戴上一次罢了。安晴的嫁妆里便有这么一套,然而其中的步摇和耳坠却早已被沈娉婷不知什么时候抽冷子摸去,另打了两只金钗来戴。

    这套头面不论是做工还是分量都比安晴原先那套要好上一分,裴老爷的意思显而易见。她看着看着,脸便红了,忙扣上锦盒低头不语。

    顾夫人却推她,轻声提点道:“人家送你了套这般贵重的礼物,不登门道谢又哪像话?你待明日便去裴家一趟吧,回礼什么的却是不用了。”其中深意不言而喻:给未来媳妇的见面礼,又哪用得着回礼?

    安晴低声怨了句:“娘!”却是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次日,安晴当真仔细收拾一番,上裴府登门道谢。

    裴老爷依旧在花厅里接待她,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裴老爷老神在在地啜着热茶,慢悠悠地看着她笑。

    安晴反被笑得面红耳赤,只得欠欠身子,再次低声谢道:“多谢裴叔的厚礼。”

    裴老爷掏掏耳朵,打趣道:“怎么,这次来就变成小媳妇儿样了?上次不还是言笑晏晏,话里带刺么?”

    安晴不由赧然,只得低眉顺眼地嗫喁道:“裴叔您若是当真生了侄女的气,侄女便挑个日子,斋戒焚香后,再来给您三跪九叩地敬茶谢罪。”

    裴老爷抚掌大笑:“好,对,这才有点落霞女儿的泼辣劲儿!”笑完之后又半真半假地摇头道,“敬茶么是一定的,不过就不一定是因为谢罪啦!”

    安晴再一次被他笑得红了脸,只得讪笑着讨饶道:“裴叔,上次是侄女莽撞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莫再调笑我啦!”

    裴叔又是哈哈大笑,待笑够了,才又叹道:“得,咱这就说正经的罢!我这半辈子都在船上奔波,顾着家里的时候本来就少,多少年来,这个家便全靠你裴姨辛苦撑着。所以说,我虽是一家之主,有些时候,说的话也不是全做得了数的。——咱也得讲点道理不是?谁都不容易,人家给你做牛做马忙里忙外,你一回来便做了甩手掌柜,又非坚持说一不二的……家里要有个这样的主儿,那是铁定过不上几年舒心日子的!”

    安晴赔笑点头,暗地里却很有几分心有戚戚焉的感觉。

    裴老爷也点点头,似是对自己的话表示肯定,又盯着茶杯木然道:“她就福官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宝贝得不行。实话给你说了吧,你裴姨自福官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操心他的人生大事了。——福官跟哪家丫头说句话,多看哪个姑娘一眼,她都要抽空跟我唠叨半天。一会儿担心人家性格如何,一会儿又担心人家书性是否纯良……你别说,纵是现下天子下旨说要我家这混小子尚公主,她都能担心人家公主是不是太过骄纵,别到时给那混小子气受!”裴老爷拍着桌子笑,又摇头叹道,“其实啊,福官从小眼光便毒得很,他若是自己拿不定主意,一准儿会找我跟你裴姨请教,但是一旦决定了什么,那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啊!”

    裴老爷说到这又是苦着脸,捻着胡子道:“所以我叫福官跪了三天三夜,我当然也心疼他,但是我总得先弄明白了这小子到底是在胡闹还是认真了,才能表明我的态度吧?——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从小看大的孩子,到时这混小子给你什么气受,我就算看着老顾的面子,还不得把福官打断了一条腿去?”裴老爷摇头晃脑,有点得意,又有点感伤,“现在我是放心啦,孩子都大了,我这老头子也该服老啦!”

    安晴哼哼着接口:“叔您可不老,您把我和裴靖都耍得团团转呢,我俩加起来都不是您对手!您这要是老了,那您不老的时候得猛成什么样啊?这样一想,您还是承认自己不老吧,好歹我们还有个盼头!”

    这话明贬实褒,直把裴老爷美得心里乐开了花,他摸着胡子呵呵地笑上一阵才道:“趁着你裴姨还没回来我先表达一下我的立场,到时候你裴姨在了,我可就不能明着支持你们啦!——你裴姨和福官这臭小子的性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臭脾气,我说要往东,她定要一个劲往西才觉着自己厉害了。没办法啊,我大人大量,都让她半辈子去了,总不能在你们的终身大事上逞威风,坏了一团和气,又教你们承受我老头子倔脾气发作的后果吧?”

    安晴笑着点头:“裴叔说的侄女都明白。”

    “明白就好。你裴姨呀,耳根子硬,但是心软。你态度越软,替她想得越周到,她心里反而就愈发的过意不去。”裴老爷说得高兴了,索性起身在花厅里绕圈,背着手仿佛先生授课,末了又冲她眨了眨眼睛,“经验之谈。”

    安晴忍不住笑出声来,忙保证道:“您就放心吧,您侄女不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待话出口却又觉着跟长辈讨论这些有些奇怪,不由讪讪地端起茶杯,掩饰地喝了口茶。

    裴老爷似是浑然不觉,笑着点了点头,又挥手道:“去看看福官吧,那个混小子,最近见了我就给我挤出个特腻人的笑来,害得我都不好意思去了。”说是这样说,然而看他满脸笑意,分明是很喜欢去的。

    安晴长长地哦了一声,故意道:“裴叔既然不喜欢……我便跟裴靖转达一声,教他莫再这样吓您了,以后还是如往日那般,横眉冷对的好!”

    裴老爷忍不住又拍桌子:“臭丫头,还没进门呢就这么刁钻,我得叫福官好好给你立个规矩!”

    安晴语塞,只得装作没听见,红着脸又道了个万福便转身出了门。

    弄墨见安晴出来,便机灵地迎上来引路,又回头笑道:“少爷见了您一定开心极了,这两天他都只能在床上呆着,可闷坏他了呢!”说着便打开了话匣子,裴靖昨天做了什么,前天又做了什么,问了多少次安晴怎么没来,又闹了多少次说要下床。

    安晴一边走一边含笑听着他聒噪,又问他:“你家少爷现在在做什么?”

    “方才郎中才来看过。——除了为少爷推拿腿上的淤血外,少爷在祠堂里时还受了点风寒,方才应是复了脉也开了方子了,现下少爷大概是在睡觉罢!”

    安晴闻言忙又问起裴靖病情和伤势,弄墨自然知无不言。两人边走边说,不觉进了屋子,弄墨于是止步含笑道:“小姐请吧,我家少爷屋里头不喜欢留人,除了他叫,我们等闲都是不进的。——我替您把门关上,若是您或者少爷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走到门边喊一声,小子就在那边下人房里烤火。”说着便又向安晴作了个揖,伶俐退出去了。

    安晴待弄墨走了方悄悄走到里屋门口,轻轻开门探头查看,裴靖果然在床上沉沉睡着,许是不通风,屋里有一丝奇怪的味道,安晴觉着有些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闻过。

    她突玩心大起,于是蹑手蹑脚地进门,而后转身将门小心阖上,再回头看一眼裴靖的睡颜,那微张着嘴的憨傻样子令她忍不住偷笑。安晴轻轻走到床边,伸手便要捏住他口鼻。然而恰巧此时裴靖翻了个身,嘴里喃喃唤了声:“阳儿……”

    那股味道更浓了。

    安晴唰的一下红了脸,突然想起来这味道究竟是什么。

    她愣愣站在床边片刻才反应过来,此时应该悄悄出去再敲门进来才最妥当。于是忙又匆匆转身,然而心慌意乱的,竟然没留意踢到了脚踏。脚踏是黄铜质地,沉甸甸的很是有分量,安晴这样实打实地踢上去自然是得了个以卵击石的恶果,不但脚踏在地上滑动时所发出的惊天动地的响声惊醒了裴靖,她自己也疼得瞬间蹲下身去,一时说不出话来。

    裴靖揉眼起身,一看安晴在地上蹲着,又联想起方才那声巨响,心知她定是碰到什么东西了,忙俯身去拉她,嘴里不住关切道:“怎么了?可是碰着了什么?”

    安晴疼得连连摇手,许是因为疼得狠了,她最想说的一句话竟如此脱口而出:“我没事,你先换件衣服吧!”声音虽小,但这话甫一出口两人便都是一愣,安晴更是窘得恨不得立时咬掉自己舌头去。裴靖犹犹豫豫地掀开被子看看,也是唰地红了脸,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什么好。

    安晴自己慢慢起身,背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屏风旁边,拿下挂着的衣服又背着身子递给他。而后便站在屏风旁不敢回头,又低声道:“大概是炉火太旺吧,你出了一身的汗……”这番解释实在是太过蹩脚,然而她一时半刻却也是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裴靖也不说话,只默默接过衣裳自己勉力换上,又将弄脏的衣裳泄愤似的丢到床底下,眼不见为净。

    安晴背着身许久也没听到裴靖说话,于是支支吾吾地问他:“要不,我去外间等着?”

    裴靖还是不答。

    安晴等了片刻,又问了一遍,裴靖却仍是沉默以对。她不由有些着慌,转过身偷偷看了一眼,裴靖穿着里衣趴在床上,脸严严实实地埋在两只手臂之间,似是十分懊恼的模样。

    安晴虽仍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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