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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晴一一记下,轻福谢过郎中后便出屋跟裴夫人详细转述一番,继而又忐忑开口:“裴靖也是因我才受了这份苦,郎中又说晚上怕是不太容易,侄女心里内疚得很,想晚上在这儿守着。不知裴姨可否答应,也好教侄女心里也好过几分?”
两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内疚之类的不过是说出来好听罢了。裴夫人有心一口回绝,又怕儿子半夜闹将起来当真碰着了背后的伤口,或是更坏些,直接跑出门找她去了,那可是当真把她的里子面子全给丢了。于是思量一番,只得点头道:“这样也好,只你也是担惊受怕了一天了,晚上若再累着,怕是你娘也要说我呢。不若就叫我身边品霜陪着,你也多带个丫头过来,到时她们两人倒着班,你也好歇歇。”
安晴忙欠身道谢,这一垂眼,不知怎的心里汪着的一点残泪便又涌上来些,沾到睫毛上,十分显眼。安晴暗道一声苦,心说手边也没个帕子,用袖子拭也太无礼了些,何况还显着做作了:人家娘都没什么反应,自己在这里哭天抹泪的像什么样子?于是只得低着头,含糊说了句告辞的话便先出来了。
听雪竟还在门口候着,见她出来忙抖开披风为她穿上,又替她系好了颈上带子才笑道:“这雨一直没有个停的样子,小姐就先在别院住下吧?婢子已叫人收拾妥当了,别院跟这儿都有回廊通着的,小姐便不必冒雨啦。我使人再去跟顾府说一声,叫两位妹妹过来伺候呀?”
安晴看看天色,也便含笑点头,又轻声嘱咐道:“叫我爹娘不必担心,也别把你家少爷的情况悉数说与他们,只道大夫说他感了风寒,怕他晚上发热便是。”
听雪一一点头应了,又笑道:“好,婢子先送小姐过去别院,然后亲去顾府走一趟便是了!”
安晴点头,道了一声“有劳”,便由她扶着往外走。
听雪一边扶着她走一边低声道:“少爷对小姐的一片心意,婢子是看在眼里的。婢子信佛,也信姻缘这东西,老天爷自有定数,若是要强拆了,定是会折了寿数的。婢子不敢说什么大道理,佛家讲究前世因后世果,少爷和小姐几世轮回换来的姻缘,请小姐务必珍惜呀。”
安晴身心俱疲,不愿多说,是以只含笑点头道:“你有心了。”
听雪嘻嘻一笑,将她送入间房中,又为她倒上杯热茶方道:“小姐先歇会儿,婢子去顾府请妹妹们来。厨房里已经烧上水了,再过一炷香的功夫,小姐便可沐浴更衣啦。”说罢便又一福,转身出去了。
门扇轻合,发出咔哒一声响,窗外风雨交加,安晴独坐室内,手捧着一杯热茶,蹙眉垂目,心中惴惴。
第六十六章
过不多时便听得敲门声响,安晴道一句请进,便有含秋带着一个婆子,满身风雨地进来笑道:“小姐今日可让婢子好生心焦!”而后便先停在门口脱下蓑衣、抖净了身上水珠,才指使那婆子将带来的干净衣裳妥帖归置整齐。
安晴知道今日一顿折腾,众人都受了惊,忙问她:“含夏吴婶她们可已到了?”
含秋点头笑道:“正是因为留在府里的人都已经回了,独缺了小姐和裴少爷,这才叫人忧心不止的。然而夫人倒还罢了,老爷却说,裴少爷定会拼得自己不顾也要保小姐周全的,夫人与其担心小姐,倒不如先担忧着裴少爷才好。”
安晴听了却没脸红,只黯然点头道:“他这个性子,倒是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便有小厮送之前烧的水来,于是由那婆子帮着小厮将水放好,安晴再由含秋帮着简单沐浴了一番,又将头发重新梳理妥当。因是晚上又不再见什么人,安晴便没让含秋帮她调水分妆面。待约略收拾妥当了,便有丫头拎着食盒来敲门,自称是品霜,服侍着安晴吃完之后,自己又和含秋婆子三人避到外间吃了,而后便带着安晴主仆二人去裴靖屋里。
裴靖屋里只弄墨贴身守着,见几人进来便忙上前行礼,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退到了外边耳房。裴靖刚喝了药,已是趴在床上沉沉睡着,两只手就那么抻在外头。安晴不觉失笑,知他是嫌蜷着了手臂难受,便也不强将他手放回被中,只倾身探手摸他额头,却还没见热。
品霜于是劝安晴道:“小姐也是累了一天了,便趁着事情还少,在外间睡上一会儿吧!若是晚上少爷闹起来,怕是小姐就睡不成了。”
安晴教她这一说也觉着身上疲累,然而实在是不敢离了房间,于是便叫含秋将屋里软榻移到裴靖身旁,自己在上头躺了,又拉着裴靖的手才安心睡下,并反复嘱咐含秋道:“到酉时末的时候,记得叫我呀!”
含秋自然满口答应,然而还不到时辰,安晴便觉睡得不安稳,自己醒了,忙又伸手去摸裴靖额头,但觉额上微热,似是快烧起来了。于是忙叫含秋去外间要两盆凉水并几块帕子,自己亲手将帕子绞了,一块扎在他额上,另外两块分别去抹他手心脚心。如是往复,裴靖身上热度没见着降下来,反倒更加的厉害了。安晴于是只坐在床边守着他,提防着他一旦醒来有什么需要,又担心他整夜都烧着却不曾醒来。如此心情,她倒觉着自己也快病了。
到了夜里亥时左右,裴靖烧得脸颊通红,一时睡一时醒,安晴更不敢须臾离开,只一个劲盯着他,又不停替他擦身敷额。安晴忖他身上热度惊人,怕冷水激着他身子,令他肺里愈发的难受,便吩咐含秋往盆里掺一茶盅的热水,兑成半凉的再用。如此来来去去,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便要换过一盆水。半夜下来,安晴但觉自己指尖冰凉,倒比那绞过的帕子更能降火了,于是又捏着他手心不断揉搓为他活血。
裴靖于半梦半醒之间又开始唤她:“阳儿!”安晴答应一声,俯身侧耳,还待他再说什么,他却又已睡去了,过得片刻时候又开口唤:“阳儿!”
安晴便知他又是在说梦话,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于是趁着品霜睡了,点点他后脑嗔道:“你还当真是我的冤家了!”话音刚落,裴靖又是一声叫唤,安晴只得无可奈何地再答应一声。
到得后半夜,含秋叫醒了品霜接着伺候之后便也打着呵欠睡下。安晴此时双手冰凉,自不知道裴靖热度几何,于是叫品霜伸手去探,品霜试过之后欣喜道:“只微有些热了,小姐不妨先睡下一会儿呀?”
安晴摇头笑道:“只怕他又反复,你且去换一盆水回来罢,记得倒一茶盅的热水兑一兑,莫要太冷了,激着了他。”边说话边手下不停,揉完了他掌心便又去捋他鼻翼两侧,听讲这样祛热败毒,于发热正是对症。
裴靖又叫:“阳儿!”
安晴只得再答应一声,原以为他便这么继续睡过去了,谁知他又含混接道:“你敢不嫁,我就……”后头几个字却是听不清了。
安晴大窘,又实在好奇,于是俯着身子低声问他:“你就怎样?”
裴靖闭着眼睛咕哝一句,便又睡过去了。
安晴哭笑不得,狠狠捋了他鼻子一把,又恨恨道:“你还能强绑了我不成?”话刚说完,品霜便端着水进屋了,于是安晴重又绞洗帕子,为裴靖擦拭手脚。
后夜无话,裴靖到得丑时正,身上的热也便消得差不多了,安晴怕他临了再烧起来,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又指使品霜将软榻移到他身边,捏着他手臂和衣躺着。裴靖唤她一句,她便答应一声,而后再伸手探探他额头,见没什么便再躺下。如此折腾着,竟就没再睡过。
夏天本是天亮得早,然而外头的雨竟一日没停,风也是更大了,安晴也是估摸着快到天亮的时候,再探一次裴靖额头,见他额上冰凉一片便也放了心。于是靠在软榻上眯了片刻,突觉有些不对,一个激灵又起了身。
裴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在床上半撑着身子,迷迷糊糊地看着她笑。
安晴松了口气,环视一周,见没有品霜的身影,便知她定是向裴夫人复命去了,于是轻捏他耳朵似嗔还喜地骂他:“臭小子,竟这么久才醒!”
裴靖拉着她手放在唇边一吻,沙哑地开口道谢:“辛苦你了。”
安晴眼睛一酸,忙低头笑道:“你快快好过来,就比什么都强了。”又问他,“渴了么?我给你倒杯茶来呀?”见裴靖点头,她便又起身去倒水,再托着他头慢慢喂给他。
裴靖待喝完了水又偏着头笑道:“阳儿今日服侍我的大恩大德,我便只有以身相许才能回报啦!”
安晴捏着杯子又啐他:“刚好些便又说浑话,快趴下,莫要再蹭伤了背后的痂子。”
裴靖于是依言趴下,侧着头看着她笑:“累了你一晚上了,便过来一起躺躺吧?可恨我现下伤到了背,竟不能抱你,真是可惜!”
安晴放下杯子便作势掀帘子出去,又转头同他笑道:“谁同你一样,这般的不正经!早上药差不多该得了,我看看去,一会儿再来寻你。”说着便迈步出门,独留裴靖趴在床上压低了声音叫唤:“喂喂,媳妇儿,你别走啊!为夫错了还不成么?”
安晴一路掩口笑着出来,虽疲累了些然而心情却是不错,含秋在外间听着动静便也醒了,爬起来服侍她穿好斗篷,又去耳房里叫了人来伺候着裴靖。待裴靖身边有人了,一主一仆才放心出门,往厨房那头去。
刚出了门没走几步便见着了裴夫人带着个丫鬟往这边走,安晴于是快走几步,含笑向裴夫人问好:“裴姨早。”
裴夫人笑眯眯地拉着她手,也道了声早,又看了含秋一眼。
含秋知趣,向裴夫人一福,便跟另一名丫鬟一道下去了。
裴夫人于是拉着她手叹道:“阳儿啊,昨儿个真是辛苦你啦!”
安晴忙敛神静气地低头推辞:“不过是投桃报李,尽了侄女的一番心意罢了,却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一颗心却是咚咚跳个不停,不知裴夫人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裴夫人捏着她手摆弄半晌,方试探道:“福官对你的心思,我现下也大概清楚了,他是个死心眼的孩子,阳儿你也是我从小看大,知根知底的,虽然年龄上有些不合适……”裴夫人说到此,又将面上笑意加重几分,才缓缓道,“如今要是强拆散了你们,怕是佛爷也要拿我的罪过的。若是阳儿不反对,待你叔回来了,我便让他上你家提亲吧?”
裴夫人这个弯转得实在太大,安晴震惊之余没觉着有什么欣喜的意思,反倒是心里生出一股子莫名的害怕来,于是只得低着眼睛不出声,静待她后话。
裴夫人叹了口气,悠悠道:“可惜我们裴家子息单薄,到了福官这一辈,便统共只有他,和你叔那边远房的一个表兄了,要是……”裴夫人似乎也自觉自己过分了些,于是讪讪一笑,“要是你俩成亲后待个三五年还没个动静……便在房里头放个人罢!自然,孩子还是管你叫娘的……”
安晴手蓦地变得冰凉,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强笑道:“姨先去看看裴靖吧,侄女去厨房,看看药好了没有。”说罢便落荒而逃。
奔走间,她恍惚看到弄墨的身影一闪而过,然而她现下实在没有心思想别的,待走几步想到了却也来不及了。但她心中不觉懊悔,反而有一种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