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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又有谁能与她心意相通,将她所有事都牢牢铭记于心?又有谁能绞尽脑汁地大兴土木,只为了博她一笑?又有谁能够不顾个人安危,与她于危难□进退?又有谁能一意护她,时刻在意她与他家里人相处时的感受?
嫁妆不过也只是银钱罢了,并非是要牢牢攥在手里才是好的。之前沈家处处算计着这点钱,所以她不肯给;现下裴靖时时怕照顾她不到,他有需要,她又怎会吝啬?
安晴叹了口气,无奈地用额头抵着他肩膀想,她这辈子算是栽在他手里了。她的嫁妆怕是早晚都是要抬进裴家的,若不,她也便干脆了了嫁人的心思,就此孤老一生倒也干净。
裴靖自然明白她话里意思,欣喜之余猿臂一勾,将她死死箍在怀里,又空出一只手来托着她后脑,猛地亲上她双唇,缠吻不休。
两具年轻的身体登时纠缠在一处,便如**一般,片刻之后连屋子里似乎都比原先热了几分。过了盏茶时分,裴靖才恋恋不舍地与气喘吁吁的安晴分开,又不就此舍得松手,于是转而抱着她坐到床上,将她牢牢固在他腿上之后,方枕着她肩膀低声叹道:“等我回来,咱们立刻成亲罢!我是一会儿都不能再等了。”
安晴好歹经过人事,自然知道他急的是什么,于是轻推他一把,低头不语,嘴角却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裴靖又枕在她肩上低语:“我走了之后,家里就都靠你了!我已跟家里的管家和管事婆子都说过,今日晚些时候他们便会去你那儿回话,家里的印章和钥匙我现在便给你。”
安晴一一点头应了,又道:“这几日之后,各家存的粮食怕都没剩多少了,地里的也大多叫雨水给冲了吧?我寻思着明后日等雨彻底停了,就在山下放个几日的粥……”
裴靖点头道:“都依你,我现下脑子里都被我爹和我舅舅的事给塞得满满的,剩下那一星半点也要忙着想想怎样才能尽快捞回本来,已没什么心思再想旁的了。我信阳儿,只要你觉着是对的,便是你把裴家囫囵卖了也是行的。”
安晴自然又嗔他:“又说浑话!”虽是说笑,但眉目间隐有一丝忧虑。
裴靖知她顾虑什么,又道:“家里几个老人我却是要带走的,一是怕他们托大不服你管,二也是也想就这次走船究竟要带什么货书回来征求一下他们的意思,你看如何?”这便是要把裴夫人架空了。托大又是托的谁的大?不过是仗着裴夫人连年掌家才如此罢了。
安晴连连摇头,又笑道:“你看谁有用便带去,倒不必为了我带走什么人,那便是累赘了,没的再添了麻烦。再说,若你当真把裴姨倚仗的人都带走了,人家背后要怎么说我,裴姨心里又要如何失望?况且我一个人挑起两个家来本就吃力,若是裴姨有心,肯跟我商量些什么反倒是好了。纵是她有什么反对的意思,我跟她解释几句便是了,倒不用你背后耍这些小把戏来助我。”
说着又点他额头笑道:“裴公子,对你自己的娘亲有点信心呀!裴姨本就不是那般使小性、不懂权衡、听不进旁人话的人。况且,你既是说了我会为两家打算,裴姨经了这么多大风大浪下来,她又怎么会想不明白?还是……你看低了我的本事呀?”说着当真撅起嘴来,扬着头轻哼一声,等着他来哄她。
裴靖听了忙抱着她笑道:“是,我家亲亲媳妇儿最是厉害,是相公我多此一举啦!”说着又香了她好几口,再抱着她说了半晌甜蜜话,而后便起身将自己的私章、重要的钥匙账册等都装在一只小匣子里交给她,方笑道,“咱俩倒算是私定了终身了,现下过了聘礼,我的好媳妇儿,你是想跑也跑不掉啦!”
安晴啐他一口,嗔道:“哪能如此便宜你了?待你平安回来便再说罢!”又推他道,“来贵我便留在你这儿,趁着天亮你便快使人装船罢!再者,你既然不用卖地了,空出来的时间不妨再去跟裴姨好好说说话,裴姨年轻时也是跟着裴叔下过南洋的,胸中定有大谋略,你问问她的意见却是正经。”
裴靖点头应了,又笑道:“好,我定要再好好同她说说,我的好媳妇儿是多么善解人意!”
此话一出,安晴自然又是狠狠瞪他一眼,又含笑起身道:“今天你还有的好忙,我便不打扰了,明儿个几时走,你使人跟我说一声,我送你呀。”
裴靖点头,又伸手拉住她亲亲热热地说了会话,再借着远行之名狠狠吃了几口嫩豆腐,过了有半柱香的功夫安晴才含笑辞了他出来,自己往家里走了。
第六十八章
第二日天还没亮时裴靖便带着人,领了五艘船要走,安晴自然也跟去码头上送他。
旁人先都上船,只剩裴靖一人拉着安晴,与她又说了好些肉麻话,再事无巨细地互相嘱咐了许多才依依不舍地上了船。
安晴送走裴靖,忙又回了山上,进了院门也顾不上歇,先去裴夫人房里坐了片刻,将她计划的事情样样数数都说与她听了一遍。然而裴夫人只躺在床上闭目不语,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安晴暗自苦笑,又坐了一会便告辞了。
出了屋子,却见听雪已在门外垂手等着,安晴看她一眼,不由笑道:“你这丫头,倒生了十分的眼力见。”
听雪只当是夸奖,含笑低头受了,又扶着她手臂往东边小厅,边走边同她絮絮说起裴夫人平常最是倚重哪些人,各人又都是什么样的脾性,安晴一一默默记下,待听雪说完了,沉默半晌方拍着她手笑道:“你有心了。怕是我以后这段日子,都要倚仗姑娘你了。”
听雪面上一喜,忙低头笑道:“小姐抬爱了,婢子不过是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罢了,小姐但凡想要婢子做什么,只要说一声便好。在婢子看来,小姐就是正正经经的东家,是早是晚没什么相干。”
安晴看她一眼,只笑了笑,并不说话,快到小厅时才又吩咐道:“你去,把裴家主管钱粮、府内建造的管家以及媳妇婆子都招来,再使人去叫我家含秋,跟她也说同样的话儿来,我只在这等着。”
听雪应了一声忙掀帘子出去了,片刻便有丫鬟端上来热茶,安晴接过一杯捧在手上,将要办的事情又在心里重头理了一遍,待再抬头时才发觉人已来的差不多了。各人都是屏声静气地肃手站在堂下,安晴于是放了茶碗笑道:“可是都来了?听雪含秋站到我身边来,——这事一多便容易忘,你们两个丫头原是不该来,然而既然来了,便与我拿纸笔将事一桩桩地记下罢!”
两女应一声是,听雪于是又掀帘子招小厮送来文房四宝,安晴这边已开始问起话来:地里庄稼如何,院墙可还牢固,塌了多少,有什么地方需要修补,仓库里粮食还剩多少……管事的都是老于此道,见雨有停的意思便已叫人披了蓑衣四处查看,此时自然个个应对如流,便有那一时含糊的也多是细枝末节,并不十分碍事。
安晴待问过一遍,方知两家托了地利,山上树木又葱茏,当真没损失多少,只几处田地泡了水不能用,又加上前几天暴雨冲垮了山上碎石,一就滚下来很是冲毁了几堵围墙,再就只有裴家一处偏僻的耳房塌了半边,这些小损失与暴雨比起来实都是不妨事了。
于是安晴吩咐叫人马上修葺围墙,泡了水的庄稼趁早打下来,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实在不行便烧了了事,别烂在地里耽误了来年。那塌了的耳房若是没什么大用途却不妨缓一缓。又叫管家趁着天好多带些人去两家店里估量下损失,跟柴米油盐等无关的店子不妨先关了了事,不急着整修一新。
管家们都一一应了,安晴想着再无其他事,便正色道:“现下雨也停了,各位若是下过山心里便也都有数,如今落霞算是遭了灾了,但凡是种了庄稼的地就没有幸免的,平地上的人家也都泡了水,想必家里也没多少存粮了。咱两家实是托了普度寺方丈的福,如今损失才如此的小。然而祸兮福所倚,咱家遭灾遭的小,在旁人眼里便如同拣了个大便宜一般,若是现下不快快放点血做点好事,怕是转眼就要被人盯上,破了大财的。所以我便想着,从明日起,咱们两家在山脚下舍粥。”
当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安晴话刚说完,裴家那边便站出来个老管家拱手道:“望小姐恕老奴冒犯。老奴昨日才使人去裴家粮仓里看过,算起来,咱家的粮食不过够我们这些口子吃三五个月的,这还是往多了说。小姐宅心仁厚,放粮舍粥一事本是善举,老奴不该阻拦。然而待话放出去了,全落霞的百姓都到咱这儿来讨一口吃的,这可是如何是好?到时若是不给,反而更引人憎恶,群情激愤之下,少不得要多少都得咬牙给了出去。这一来二去的,咱自家到了冬日反而会无粮度日,那可就要闹内讧了。”
安晴看了一眼听雪,后者忙俯身细声道:“这位是管粮仓的乐叔。”
唔,原是裴姨倚重的。安晴心下琢磨着,面上已堆出十分的温婉笑意,和颜悦色地开口,不答反问:“乐叔可是本地人?”
乐叔拱手恭谨回道:“回小姐话,老奴原是夫人娘家那边人,在落霞待了近三十年,也算是半个本地人了。”
安晴颔首笑道:“但是恐怕乐叔仍守着故乡的饮食习惯吧?乐叔有所不知,咱落霞人靠海吃海,平常的老百姓因为有那些个海物顶着,平日里只中午那一顿吃些干粮罢了。是以咱只中午舍上一顿好粥便罢。况且这只是暂时救急罢了,落霞遭此大灾,不出十日,朝廷定要颁诏开仓放粮,到时便没咱什么事了。再者说来,乐叔,纵是咱在临县买不到过冬的口粮,咱地里的高粱玉米可都是实打实的粮食呢,定能过得了这一冬。”
此话一出,除了乐叔及外乡来的几位管家之外,其余人面上俱都闪过几分惊愕的表情。
这确也不怪他们见识浅薄,落霞当地因嫌平地盐碱贫瘠,少有人卖力开垦,离海稍远的那几块不多的良田为求保本,种的多是水稻小麦一类“精贵”的粮食。而远来卖粮的商人们也不会如此不开眼,选那齁贱的高粱玉米来卖,那可真真是连运费都赚不出来了。是以在落霞人眼里,除米面外竟再无旁的粮食。
安晴环视一番众人表情,心知乐叔怕是故意与她找不对付的,看他对高粱玉米作为口粮并无多少惊讶之意,那么前头他又为什么要说那一番粮食不足过冬的话来堵她?然而现在这些小心思她也没工夫理会,只向众人含笑再四解释道:“高粱玉米在沈家堡常用来做成主食上桌待客,同米面相比另有一番风味,众位待秋收之后一试便知。”
然而她再怎么保证,终归敌不过一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几位吃惯了米面的管家始终保持着一个半信半疑的神情,她也便只得肃下脸来,正色道:“那便如此罢,待一会散了,乐叔和安叔就分别拿着牌子去领二石米出来;我待会写个帖子,福叔帮我恭恭敬敬地送到衙门里去,由那帮子衙役帮咱宣扬去;而后再顺道去趟校营,问问魏守备明日能否拨冗;李叔再去普度寺一趟,问问方丈大师有没有要与咱一起舍粥或是舍药的意思;冯叔去王家惠家一趟,道说咱两家已经决定舍粥了,看他们是什么意思。……对了,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