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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叔诺诺称是。安晴这话是上午说的,下午裴夫人便把她的私章着书霜送了过来,道说她的身子一直不好,脑子也糊涂了,竟忘了将私章送过来。又说,以后顾小姐的话就是她的话,裴家上下全交由顾小姐做主,却是不必再问她了。
安晴心知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阖府上下管事的听的,也算是为自己掌管家务扫清了最后一丝障碍。于是只淡淡一笑,又亲自去裴夫人房里道谢,往后却仍是日日去她房里一次,趁着自己为裴夫人擦手净面、或是扶着她下地走走的空当仍将裴府大小事宜说给她听,又在大事上询问几句裴夫人的意见,或是直接请她定夺,决不肯僭越半分。
这样又过了六七日的功夫,安晴每日鸡鸣即起,亥末方休,劳心劳力日日不歇,莫说有一日好好歇息,纵是之前熬夜欠的那几觉都极难补上。这却不单是因为两家事忙,又加近几日天气闷热,莫说白日补眠,便是夜里也常睡得不安慰。可气这一场雨下得,裴顾两家什么都不忘搬到山上,独是家里冰窖无法移动,一场大雨下得地窖渗水一片泽国,硬生生将两家的存冰都报废了去。是以裴夫人热得一直去不了病根,安晴也觉着终日身上不自在,精神一日比一日差。
安晴白日要操心裴顾两家的生财大计并日常生活,抽空又担心自家大哥路上是否遇上了什么麻烦,怎的说是不过十日的功夫,现下已快二十日了,竟还没有半点动静。如此忧心忡忡,她这几日起床时便愈发觉着身上恹恹,看久了字便头昏脑胀,竟是四肢百骸无一处爽利。
她心知这般的不舒服本无大碍,只需清清静静地睡上一觉,歇息几天便是了,然而现下情状,她又哪敢做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活神仙?于是只得叫含夏偷偷摸摸地去请一位与裴家没什么相干的大夫来,为她煎几副益气固本的方子先顶上,又在午饭后寻一处稍清净的所在,强逼自己躺上一会儿,才觉着身上好过了一些。
这日她午饭之后,仍是寻了一处背阴的屋子靠在床上歪着,朦胧间却听得外头含秋喊了一声谁谁来了,安晴忙睁眼坐起,却见是书霜抱了个香炉从外头掀帘子进来,冲她恭敬福了福。
安晴忙问她:“可是你家夫人要见我?”边说边理鬓整衣,就要站起。
书霜忙笑道:“小姐莫急,夫人只是着婢子送个物件,再传个话儿来罢了,并没有叫小姐过去的意思。夫人还特特嘱咐婢子,切莫叫小姐受累,再跑一趟呢。”
安晴闻言略略安心,又整了整衣领,以眼神示意她开口。
书霜先将那香炉放在床前的案上,又从随身的荷包中用簪子拨了几撮香料填进去点燃,方轻声道:“夫人说,小姐近日为裴家奔波劳累,虽是分内之事,却仍是难为小姐事事周道处处留心了,纵是夫人自己也难做得如此周全。今儿个夫人听说事情少点,便嘱咐婢子来给小姐焚一炉清心静气的香叶,令小姐能够得空好好睡上一觉。事情总是忙不完的,倒不如先顾惜自己的身子要紧。”
安晴一听便知自己教郎中开方子的事情叫裴夫人知道了,于是惭愧道:“多谢你家夫人关心了,却是我身子不够硬朗,才这几日便有些吃不消了。”
书霜忙笑道:“小姐哪的话,夫人可是对小姐青眼有加呢。这不,夫人今早便忙叫我翻出这个香炉来送与小姐呀。”
安晴经她提醒方想起来探身细看,却见那香炉黄铜质地,炉盖与炉身上分别镂着一圈缠枝百合的明文纹样,炉身下部尚有柏叶与莲花的纹样交替拱卫,端的是大气吉祥。
安晴抬眼看看书霜,试探地问她:“你家夫人可有什么话?”
书霜笑道:“夫人说,老爷早就说要将这香炉送与小姐了,只这玩意在外人看来虽不值什么,却是跟了夫人好些年的。现下要是巴巴地送出去,心里自有些不舍,也怕小姐不当它是个正经的东西。然而如今看来,把这蠢物托与小姐却是再放心不过了,还望小姐笑纳。”
安晴深吸一口起,轻轻点头,又微垂着眼睛含混道:“我明白了,请跟你家夫人说,多谢她厚意,我自当妥善保管,侄女改日再去谢她。”
书霜应了一声是,又福了福方转身出去了。
安晴使帕子按着眼睛倒在床上,又提着最后一分力气叫含秋将门关好,方捂着脸狠狠地哭了几声,却是喜极而涕。
第七十一章
安晴掩着脸哭了几声,又许是因为心头一件大患已去,倦意便一下子如排山倒海地袭过来,竟就这么迷迷蒙蒙地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觉着有人唤了她几声,见她不答便轻手轻脚地替她脱了衣裳摘了首饰,又扶她在床上躺平,再另盖了一条薄被在她身上。
她实想睁眼问一句什么事,然而一双眼皮却仿佛灌铅了一般沉重得紧,便也就这样沉沉睡死过去,待她再睁眼时,却见天已经大亮。
她忙翻身起床叫人,含夏闻声掀了帘子进来,未语先笑:“小姐好睡,给小姐道喜啦!”
安晴闻言腾的一下红了脸,却又强自镇定道:“喜从何来?”
含夏状似无意地将案上的香炉挪到了案边凸起的显眼位置,方把手里托着的衣裳放到案上,又抬头笑道:“小姐今儿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婢子瞅着小姐脸上红润得很,定也是感觉到这喜事临门了!”
安晴听了不由大窘,借着整理衣摆的势头低头啐她道:“小妮子不好好说话,偏要学人打机锋!”
含夏眨眨眼,偏着头笑道:“呀,小姐可是想岔了?婢子在说大少爷的事呢,早上来了个管家,道说大少爷一行就在城外了,因要先去衙门中落职,耽搁一点功夫,不过中午便可到家了呢!”
这话一说,安晴既知含夏是耍笑她了,不由恼得随手拾起枕边的帕子掷到她身上,气笑着嗔道:“臭丫头,瞧我不撕烂你那张嘴!”
含夏忙嬉笑着躲开,又为安晴捧来衣裳,笑道:“夫人一听大少爷要回来便乐得跟什么似的,从清早起便指使着管家忙里忙外、张灯结彩的。裴夫人听了也使人来传话说,这几日辛苦小姐了,顾府大喜,小姐不妨歇个一两天,好好与大少爷叙叙旧,府里的事由她来操心,待遇着什么大事再去请小姐不迟。——小姐可算是能得个闲啦!”
安晴含笑点头,于是起身绕至屏风后头,由含夏帮着穿上衣裳,再用簪子随便绾了个髻,而后便出门回到自己房间,简单喝了几口粥,吃了几口点心之后便再用青盐漱口,清水洁面,接着才坐在镜前将头发打散之后悉心梳理,着意妆扮。
安晴饶是得了闲心里也静不下来,一忽儿叫含秋打发人去问顾夫人需不需要帮忙,一忽儿又叫含秋亲去屋里找出她从黑河上游带回来的几样东西,含夏不由扑哧一声抿嘴笑道:“小姐当真有几番当家主母的气概了,事事都要想得清楚明白,绝不放过一个疏漏,这可是真真叫婢子们惶恐了!”
安晴听了也笑,自觉是操心操出瘾来了,于是就此作罢。又瞪她一眼假嗔道:“你小姐我也想做个闲云野鹤,这不是当家人还没来么,等人家来啦,我自然要放手的,到时就算你求着我管我也不管啦!”
她说的是自家大哥、顾家长子顾长青,含夏却歪解到了裴靖身上,于是又笑道:“小姐说得对,等人家回来了,确是只有小姐享福的份啦!”一句话加了个“回”字,意思却是截然不同。安晴自也听出来她话里调笑的意思,然而她今儿个确实是应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俗语,是以只是笑着再瞪她一眼便作罢了。
因安晴自忖时间够用,且她兄妹二人多年不见,她又是头一回与嫂子及外甥、外甥女相见,妆扮务要尽善尽美才好,是以与两丫鬟挑挑拣拣,嫌这只钗素了又嫌那个簪子张扬了,待梳妆完毕却已离午时不远了。
她刚迈出房门便有小厮兴冲冲来报:“大少爷一家已在山脚了!”
喜得主仆三人忙忙地往中庭赶,行走中安晴心里还是没底,于是又悄声问含夏自己妆容如何,身上衣裳配得可还妥当,含秋不由笑着低声插嘴:“小姐也太谨慎了,今儿个是媳妇见公婆,小姐的重头戏却不是今日,还在后头呢!”
安晴忙又低声啐她:“死妮子,再这般胡说,就罚你给夫人抄经文去!”唬得含秋连道不敢,险些赌咒发誓来保证。
这一路说笑着倒让安晴紧张之意稍减。到了中庭,安晴上前几步挽住顾夫人手臂,顾夫人笑看她一眼,低声问道:“昨晚睡得可还妥当?听讲你裴姨为了教你睡得安心,特特送你了只……”
安晴羞得直往顾夫人怀里躲:“娘!亏得女儿还为了迎接哥哥一家着意打扮,这可倒好,您一句话就让我成了那红脸的大马猴子了!到时在嫂子面前丢人,您可要负责呀!”
顾夫人呵呵直笑,连连轻拍她手背安慰:“好好,不说不说。这许多年没见着你嫂子了,就成亲和喜官满月时见过她一面,还总是低着头,不是新妇害羞就是忙着照顾小的,娘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顾老爷在一边轻哼一声,偏过头来冲母女俩挤眉弄眼:“别愁啦,这次就给你见个够!等待会她来了,你就搬个凳子坐在她对面,不错眼地看着她,直到看吐为止。”
顾夫人笑着轻推他一把:“臭老头子,你就知道跟我对着干!”
正说着话,前头小厮又来报:“大少爷一家进了大门了!”
三人听了又忙上前去看,却见从边门那头大步走来个小孩,穿一身骑装,背着只小弓,戴着顶瓜皮小帽。只五六岁的年纪,却因他大步流星、昂首挺胸的姿态而显得十分挺拔,很有一种器宇轩昂的架势。
安晴知这就是自己小外甥了,于是忙出门迎上去,笑呵呵地要牵他手:“呀,这一定就是喜官了吧?”
喜官却退后一步,先向她行了个游牧民的半跪礼,方起身规规矩矩地答道:“顾远随给姑姑问安!”
安晴喜得连声答应,又拉过他细看,但见这孩子生得剑眉虎目,一张小脸却是极秀气的鹅蛋脸,端的是好相貌,忙就领着他带到顾家二老跟前,顾夫人抱着他一顿猛亲之后方顾得上细细端详,片刻之后喜道:“眉毛眼睛都像你爹,嘴巴却是像你娘亲的。”又问他,“你爹娘和你妹妹呢?”
喜官又补上了个跪礼,方规规矩矩地回答:“爹从衙门中出来后还要去校营述职、递牌子,道过一会儿便和魏叔叔同来。妹妹在路上水土不服,很是遭了一番罪,现下还有些发热呢。娘抱着妹妹走不快,妹妹又只肯让娘抱着,是以不能及时赶来,便使我先来和爷爷奶奶陪个不是了。”
顾夫人喜得连声道:“瞧瞧,跟个小大人儿似的,叫人看着心里就喜欢!”说罢又拉着喜官问长问短,平常喜欢吃什么做什么,可曾开始认字读书等等诸如此类,事无巨细地都要一一过问一遍。
安晴忙笑着劝她:“娘,这些话他一个孩子哪能说得清楚,待到时候问问跟着他的奶娘丫鬟,不是来得更加清楚明白?”
喜官却摇头道:“姑姑不知道,这次来我爹娘只带了几名管家,女眷一个都没,所以路上妹妹生病,才没能挤出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