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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翼玉加大了鼓动的力度道:“一旦朝内众忠臣君子发起拥护伊昉大人,再加上凤林大君从中斡旋,只要两大人稍加表态,何愁大事不定?!”
姜曰广正在思虑这件事的可行性,鹿善继接过了话头道:“赵大人如此开诚布公,诚心待我等,此事又对大明有利,原本应该考虑,只是赵大人的心思恐怕不单单是在领议政一职吧?所谓‘继统大义,长幼定分,不宜僭差。’这几句话赵大人应该还有印象吧!”
听到这,赵翼玉面上的笑容不由一滞。这几句是当年光海君以庶子的身份夺嫡为世子,请求大明册封的时候,大明回绝的话。鹿继善这么说,意思很明显。就是说赵翼玉他们现在要进行的废长立幼的举动不合礼制,我大明也不会参与其中,身为使者的我们更不会去沾这个边。
片刻后,赵翼玉露出笑容道:“鹿大人博闻多才,对敝邦之史书也了如指掌,令人佩服!那鹿大人也应该知道敝邦太宗、世宗的典故!大王宠爱凤林大君,那也不下于当年太宗之爱世宗!”
当年第一位被大明册封的李氏朝鲜王李芳远(太宗)到了晚年喜爱三子,最终命嫡长子李禔出让世子储位。上表给大明曰:世子禔不肖,第三子祹孝弟力学,国人所属,请立为嗣。成祖皇帝同意了朝鲜王的请求,而李祹也成了李氏几百年来最贤明的国主。如果说李成桂、李芳远父子象极了唐高祖、唐太宗的话,那么李祹则是没有安史之乱的唐玄宗李隆基,朝鲜后世历代对这位世宗大王的评价极高,国主也以其为榜样。但就这样贤明的世宗大王仍旧是以夺嫡越位继承王位的,后代子孙往往因为他的文治武功而忘却了这一点。无论是南人党一派,还是凤林大君自己本人都以此作为借口与号召。
赵翼玉说这个典故的意思是,他暗中承认想拥护凤林君,但夺嫡的事情不需使者参与,只需要大明能够在这件事上默许,册封的时候应允便可。大明天子对朝鲜的了解,也就是靠大明派出的使者,至于朝鲜派出的承情使,那还不是为朝鲜自家人说话。
鹿善继却不冷不淡道:“此事乃朝鲜之内,于我大明未见其利,但我跟姜大人却受其害!无旨意私下拥戴大君为世子,哼哼,这个罪名。。。”
赵翼玉急忙解释道:“在下说过此事不需要两位大人参与,你我三人说过的话过了今日那也是查无实据,决不会让两位大人担上干系。我家大王宠爱凤林大君,上朝处理政事亦带走身边,王上的心思不言自明。若不合王意,在下岂敢乱为!世子为人。。。老实,日后想让其出兵助战,只怕是难上加难。如今胡人势大,与大明兴兵数十年,大人何不从长远考虑?!此事若成,不仅日后朝鲜上下感两位恩德,即便天子知悉也会赞大人们的远见。”
鹿善继行军打战多年,更习惯性的从全局出发。赵翼玉的这番话仔细分析却有其独到之处,此事对大明可以说是有利而无害!自从胡虏努尔哈赤起兵叛逆以来,打打停停已经过了三十余年,大明最善战的袁督师也守了辽东七年,何时能够平辽确实是一个未知之数。朝鲜国主李倧年过四旬,以常理来计,十余年后便是世子登位。赵翼玉今日来说的两件事实际上来说就是一件,伊昉做领议政是短期内帮助大明,而拥立凤林君便是从长远来打算。
鹿善继逼出对方的底牌后,露出一丝笑意道:“那按赵大人的意思,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或者是说该怎么做?”
赵翼玉见对方口气松动似乎有意,便赶紧道:“无需劳烦两位大人,只需要大人回国之际,实话实说便可!何人对大明有利,大人心中清楚,在下就不多说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仅鹿善继,就是姜曰广也动了心思。他们不需要背着欺君的罪名,也无需动手做什么,只要实话实说便可。虽然世子未必如赵翼玉讲的这般不堪,西人党也非敢跟大明对着干。但世子跟西人党反对鹿善继的方略却是真的,何况他这是反对皇上的既定方略。依照皇上的性子来看,估计这件事能成。只是姜曰广现在是从二品的大员,堂堂大明工部侍郎,再熬几年说不定登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若是当面应允有约,那可就是留下一个后患把柄,此事不得不慎重!姜曰广扭头跟鹿善继对视了一眼,仍旧是没有出声。
鹿善继自然理会得姜曰广的意思,他打着商量的语气道:“在下来朝鲜多日,姜大人更是对朝鲜知之甚详,伊昉大人是个贤臣,也能够担当的起李大人的衣钵,凤林大君之贤明那就不用多说了。这些话,我与姜大人在聊天中多有提及。只是如今众人都虎视耽耽的看着,我等身为使者,自然不好主动推荐某人为领议政,否则更惹人嫌疑。”
赵翼玉想了想也是,忙道:“当然,那鹿大人的以为如何是好?”
鹿善继道:“我只能答应你,如果朝鲜国主问到此事,我等按实回话!回国之后,必然会据实情禀奏!”
赵翼玉知道他是应允了,满面欢喜道:“合该如此!在下代满朝上下谢过大人!”
此时姜曰广站起身一本正经道:“看来赵大人这个说客没有成功啊!我与鹿大人向来凭本心行事,回朝之后必然也是将所见所闻禀报圣上,岂敢做欺君之事。使团来朝是为了达成皇上的旨意,本使必会尽力而为。好了,本使还有文书处置,就让鹿大人招呼大人。”
赵翼玉原先听得一愣,到后来便明白姜曰广的意思了,知道他是暗中答应,却又不想落人口实。姜曰广既然要回屋,赵翼玉便起身道:“那好,大人请便!”
姜曰广走后,鹿善继跟赵翼玉两人便随意闲聊。大事商议已定,氛围变得轻松起来。鹿善继想了解朝鲜的情况,赵翼玉又曲意奉承,两人竟谈得十分投机,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过了近一个时辰,赵翼玉才告辞出来。
朝鲜王宫,大造殿中,
一个身着武官服饰的内禁卫军官恭敬的跪在堂下,国主李倧拿着个手炉闭目养神的坐在案台前。此时殿中不仅没有妃子,连一个侍侯的内人都没有。军官一动不动的跪着,李倧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都没有说话,殿里边只有大明来的自鸣钟滴答滴答的响着。
过了好一会,才听见李倧的声音道:“你这两天打探到什么了嘛?”
“回禀王上,城内各军没有什么异动!”
“嗯!”李倧慢慢的应了一声,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还有凤林大君去了大明使者的驿馆,呆了两刻钟后去了伊集的府上,伊大人府里还有其他几位大人!”
“是伊昉、赵翼玉、李敏求、李显英几个吧?”
“王上明鉴,只是伊昉大人不在!”
“嗯!”
“后来赵翼玉大人也去了大明使者的驿馆,过了近两个时辰才出来,大明的鹿大人亲自送到门口。”
“李适他们那边呢?”
“昨日李适、金自点、金銮、崔鸣吉几个大人去了一趟世子府,大约一个时辰后才走。”
“有人去过具家嘛?”
“府院君大人这两天一直闭门谢客,谁也没见!”
“嗯!”这一声虽然跟原先一样,却明显轻松了许多。
李倧挥了挥手,那名内禁卫军官叩首后一声不吭的出去了。过了好一会才自言自语道:“难道他们连孤王的儿子都有分离嘛?!还是孝明说得对啊!”
说着李倧站起身,出了大造殿。走了几十步远,宫里的内侍、内人才躬身出来侍侯。李倧偏头问道:
“世子、凤林大君还在宫里嘛?”
旁边的内侍总管跪下伏身道:“回禀王上,今日是凤林大君在宫内。”
“传他到谨身殿来见孤!”
第二十九章 忧天杞人(上)
没有多久内侍总管带着凤林大君到了谨身殿,国主李倧正拿着一卷书在读。周围一个内官都没有,连总管带了他来之后也退了出去。凤林君虽然受宠爱,但也不敢废了礼仪,他规矩的按着臣子的礼仪跪在案前伏身道:
“儿臣拜见父王!”
“起身坐下吧!”
李倧一边吩咐,一边合上了那卷书。他抬起头看了眼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心里思绪万千。朝鲜跟大明立国时间相近,到自己已经是第十八代了。这十八代大王中,至少有六代不是正常继位。特别是包括自己在内的几代大王,都是因为下边的臣子各自拥立,致使正常的继位礼制遭到破坏。而宗主国大明可以为了太子储位一争二十年,最后仍是皇长子登基。朝堂上既无后宫听政,也无外戚专权。这才是李倧心目中合乎礼制的王朝,他希望朝鲜也能走回正轨,传万世基业。
但令他矛盾的是,朝鲜近几代的动乱起源于士林、外戚间彼此倾轧,要想消除党派之争就必须有一个强力的大王。目前宗室内最合适的人选,李倧认为不是自己,也不是世子李溰,而是自己眼前的这个儿子。李淏身上有着他跟李溰都没有的才华跟魄力,这是作为大王所最需的素质。可偏偏李淏不是嫡长子,若要他继承王位,首先自己就要破坏这个制度,这与他礼法治国的理念是背道而驰的。况且,现在为了应付金自点跟李元翼两派相争,他重用了拥立他登基有功的具氏兄弟,让他们掌握京畿内的军权。具氏兄弟是李倧的表兄弟,在他这一朝不会怎么样,但是到了下一代就难说了。一旦自己挑起了储位之争,只怕会重蹈宣祖时代的覆辙,朝内的两党将会明目张胆的争斗起来。即便淏儿继承了王位势必要面临更激烈的党争,同时还要争取获得大明宗主国的认可,淏儿真的可以解决这些问题嘛?李倧心中也不是很有把握!
不过现在如果让大臣们彼此的争斗反过来影响到了他们父子,则他的愿望永无达成的那一天。不管淏儿是否有这个福份做大王,但在他的治下,李倧决不许儿子们沦落成党争的工具。
在堂下跪坐的凤林大君李淏觉得今日父王看自己的眼神跟往常有些不太一样,但具体怎样却体味不出来。低着头的他见父王没有说话,又轻唤了一声。
李倧这才从思绪中转醒过来,慈爱地看着李淏道:
“哦,淏儿刚从丽晖堂过来嘛?!”
入冬后,正宫王妃身体抱恙,除了龙城大君李滚年幼,世子李溰、凤林大君李淏、麟坪大君李濬三个嫡子每日轮流在王后的寝宫丽晖堂侍侯以敬孝道。此时父王突然召见,而且是单独一人,难道父王有什么机密的事跟他说嘛?李淏的心剧烈的跳动了几下,脸也有些涨红,他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恭敬的回道:
“是的,父王!”
李倧没有马上说话,过了一会才似乎随意的问道:“嗯,淏儿现在跟伊集学得怎么样?”
李淏没有想到李倧问的是这个,顿时一愣,继而马上回道:“伊先生才学渊博,儿臣在先生那受益匪浅。”
“哦,是嘛!”李倧面带喜色道:“既然学有所成,那父王就考考你!”
“是!”李淏越发摸不着头脑,父王找他来就是为了考察他的学业?!难道是自己想左了,这只是一次平常的召见嘛?!不过对于四书五经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淏儿在父王身边多年,为父也常带着你在大臣们间讨论政事,以淏儿所见,认为我大朝鲜国最大的敌人是什么?”
李淏自认为聪明,今日却没有猜到父王的心思。父王问这个问题,又是什么意思呢?!此时没有时间给李淏多想,王有所问,臣子是不能不答的。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