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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研究植物的,在我看来,它们长得差不多。”徽音扫过那些红玫瑰,“回头让李生拔了,换个别的颜色吧!”
莫璃扁嘴,却也没反驳,虽然她知道,只要她开口,好友会改主意的。其实……世间的种种色彩,看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绚烂可言。
“玫瑰已开,五月了啊!”徽音仰头看天,丝毫不受下落的雨丝影响,忽地她平视四面的玫瑰,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回府吧!”
听说,雍郡王的大阿哥弘晖病了,已经缠绵病榻十来天了,并且还将继续缠绵下去。
莫璃看过康雍年间的清史,知道这个孩子将在今年的六月初六死去,年仅八岁而已,甚至未曾成年。她看得出来,自去年十一月到别院后,徽音一直处于某种思考之中,也许就是为了此事吧!
“你要救他?”莫璃不由得问。
“不,”徽音清浅一笑,叹息道,“去年秋天起,我每次看到胤禛就在想这件事。起初确实有救人的念头,我在意胤禛,所以不太想让他伤心。不过现在……我没有这个念头了。”
“为什么?”莫璃不解,她感受得到,即使徽音对胤禛的那点在意不多,但它绝对不是假的。
“我终究是个人,不是神!就算在意他,不太想让他伤心,我首先想到的也还是自己。那孩子的身份是嫡子,一旦救了下来,将来胤禛即位,储君是谁一目了然,这样的改变,不是救了个乞儿那么简单,它会彻底扭转历史,扭转这个时空的命脉。”
“那会怎样?”莫璃明白这意思,改变历史其实只是表象,因此而扭转了时空的命脉,这才是最严重的事。
“我在修仙,这是逆天而为的事,任何改变当前时空命脉的事,都会对我的修为有莫大的损害,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是,我不愿冒这种险去救一个与我无关的人。”徽音很清醒,从她踏入大清起,她就一直清楚的知道,想做旁观者,就做个本分的旁观者,压根不要掺和什么九龙夺嫡,什么改造社会的事。
对于徽音来说,这个时空的每一个人,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况且,她认得清自己的位置,有多大本事做多大的事,没有相应的能耐,就不要起什么保护谁、帮助谁的念头,至今为止她都做到了这一点。
如今,徽音肯定地纳入羽翼之下的人,只有莫璃和颜颜,且这两个人还不是单纯地依附于她的菟丝花,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只不过一个完全可以自保,一个略微欠缺些而已。
长于司马家,徽音自顾尚且不暇,怎会将哪个人纳入保护范围之内,即使此刻已纳入了两人,或许未来还会加上胤禛,她也绝没有盲目地做出这些决定。
徽音知道自己能力有限,绝对地去保护一个人,这样的许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口,更加不会去做,但凡她起念想要护着的人,必需也是能自保之人,否则她绝不会轻易去保护。
“不救也好,一个嫡子,若是真的救了,岂不是成了府里其他女人的敌人?未来庶子出生后,他们的额娘也会视你为敌,而且……乌喇那拉氏的儿子,有什么理由去救?”莫璃点头,比起一个可怜的小娃娃,好友才更为重要,她从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
“这个我倒是没想到,但愿颜颜不要多事,这是我最担心的问题。”徽音摇摇头,实在对那个小丫头没信心,要知道她周岁时就敢大胆地喂给弘昀灵树露水,现在会不会插手弘晖的病,谁也不敢保证。
“我想应该不会的,这一年来混迹宫中的日子,好歹是有些作用的吧?”莫璃虽是这么说,心里却也没底。
知道是安慰,徽音也不接话,一时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
五月下旬,雍郡王的侧福晋回府,而府上的大阿哥已病重到昏迷了,福晋一直守在床前,太医亦常驻府中,就是胤禛,每日里一回府也到了大阿哥房中。
可惜,大阿哥始终未见好转。
徽音在西北院安顿好后,差人去寻了颜颜来,许是因弘晖病重,小丫头目前才住在府里,要不然她还真见不到人。紧接着,几件事就报了过来,她也大概了解了一下府里的情形。
三阿哥生于二月,听说很健康,前段日子晋爵的旨意下来不久,康熙就给赐了名,叫弘时。由于正好胤禛升为郡王不久,所以三阿哥的洗三和满月都大办了,据闻当时很热闹,李氏也出了好一阵子风头。
可是四月底时,大阿哥感染风寒,渐渐病重不起,李氏便龟缩着不出门了,谁让她现在是府里另外两个阿哥的生母,这靶子可是实打实的大,万一引起福晋的注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眼下府里气氛不对,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得很,许是隐约看出来了,大阿哥怕是……
至于选秀结束后指到雍郡王府的三个女人,估计只能到今年冬天才能见到人了。
“额娘,女儿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颜颜迈着小步子稳稳地走进来,一丝不错地行了礼。
徽音见到眼前颇有郡王之女风范的女儿,笑着点了点头:“看来你在宫里住着也挺好,最起码有些皇家格格的样子了。”
“你们下去吧,我和额娘说说体己话。”颜颜肃容吩咐,精致如画的小脸端着,那神情隐隐看着像是胤禛?
屋子里的奴才恭敬行礼退下,徽音怀里猛然一重,就见小丫头迅速地踢了鞋爬到她怀里,哪里还有先前那副主子样:“果然,我不该对你抱什么希望!”
“额娘,你都不想我的吗?在别院一住就住了半年,你忍心把我丢在京里不管不问吗?”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家额娘的脖子上,颜颜深深吸了口气,闻着熟悉的幽谷清新的味道,她觉得特满足。
“我看啊,没人管你才舒服呢,跟着你九叔、十叔、十三叔可是玩爽了吧?”徽音伸手抱住重了很多的小丫头,轻轻晃着道。
“才没有嘞,”颜颜皱皱小眉头,“额娘啊,管我的人现在好多,老祖宗、皇玛法,太子二伯……管得最严的就是阿玛了,一见我玩得高兴,阿玛就板脸训我,好凶的!”
哟,这是告黑状吗?
徽音笑了,不由得反问:“我瞧着你刚才进门的模样,倒是挺像你阿玛的,可不像不喜欢那张冷脸啊!”
颜颜得意地一扬脑袋,活像头脱缰的野驹子:“那是我发现阿玛的表情对奴才很有用,所以特意学来的。额娘不是说,阿玛板脸的时候要看他的眼睛吗?如果眼睛里面冷冷的,那才是真的生气了,我很聪明哦!”
“是是,你厉害,行了吧?”徽音将怀中的孩子放到软榻上,退开一些敛去了笑意,“颜颜,你有没有救你大哥?”
小丫头放好小腿坐直,表情顿时严肃,她蹙眉似在想什么,认真地回答:“额娘,你说过‘没有下一次’的,我一直记得。”
“你想救吗?”徽音挑眉,想要看看女儿长进到了何种程度。
“额娘,我怕阿玛难过,是想救大哥的,但是我不喜欢嫡额娘,大哥好像也不喜欢我,我又不想救。”颜颜抬头看了眼自家额娘的脸色,小脸上变得沉重,嘴角下垂几分道,“我在宫里老听那些奴才嚼舌头,说什么再宠也不过是个庶出格格,将来绝对要嫁去蒙古吃沙子,怎么也比不上嫡出的尊贵。额娘,我害怕!”
再聪明也只是个三岁多的孩子,宫里的生活虽然教人早熟,却也无法消除人心底本能的恐惧和惊忧。
徽音伸手擦掉女儿脸上的眼泪,摸了摸这颗小脑袋:“你没有听错,庶出确实不如嫡出尊贵,这是事实。不过,颜颜啊,你觉得额娘会让你去蒙古?嫁给一个放羊娃?哼,你没收拾那些碎嘴的奴才?”
颜颜听到自家额娘叫那些蒙古王爷是“放羊娃”,不由得咧嘴一笑,心里彻底定下来了。她摇摇头答:“我告诉了九叔,九叔抓住他们后给杖毙了。”
徽音俯身直视女儿的双眸,叮嘱道:“告状是弱者的行为,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自己下令杖毙他们。你是爱新觉罗家的格格,流着皇族的血统,太后、皇上都宠着你,即便没有他们宠着你,额娘和你阿玛也站在你身后,敢挑衅你的人,如果身份相当就暂时忍耐,以后寻机还回去,但是你得有本事让别人查不到你头上,如果身份比你低,言辞、气势绝不退让,如果是奴才,直接处置了便是。颜颜,你记住一点,当场动手的那是笨蛋,只要不是别人先动手打你、伤害你,绝不准你任意以武力解决问题。”
“嗯,我记住了。额娘是说,用脑袋面对困难,而不是双手,对吗?”小丫头重重点头,确认着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没错,如果人家不用武力,你直接用武力的话,太跌身价了。”徽音赞赏地一笑,心念一转道,“跟着你九叔好好学学,你若能学到他一半,额娘就放心了。”
“是,我一半学九叔,一半学阿玛!”颜颜挺挺小胸脯,豪气冲天地道。
徽音这才发现,这小丫头身上,已经出现了胤禛、胤禟、胤祥三个人的某些方面,她不由得猜测,说不定将来会成为那三个人的综合体……唔,到时可了不得啊!
“额娘,那大哥到底救不救啊?”
“丫头,你知道什么叫命数吗?”
颜颜听此就明白了,自家额娘没打算救人,她沉默一会儿从软榻上站起来,跳了下去,边穿鞋子边道:“额娘,那我就准备好安慰阿玛,让他不要太伤心。”
这个女儿,真的很聪明啊!
徽音欣慰地点头,目送着小丫头出门,视线一移转向湛蓝的天空,心中暗道:胤禛,如果经此一役,你没有让我失望的话,我就再多相信你一些,否则……
一转眼,已入六月了,康熙带着儿子们,再度去塞外了。
雍郡王府的气压越来越低,众人都看得出,王爷的神情变得沉重冰冷,而福晋则近乎以泪洗面了。
自回府以来,没有人来理会徽音,除了颜颜日日跑来待一阵子,无论是胤禛还是乌喇那拉氏,皆未曾唤过她或者见过她。西北院里似乎还是像以前一样,安静宁和,仿佛独立于王府之外。
莫璃时时关注着弘晖的消息,看着好友淡定地过日子,心里一片平静。她们都不想插手这件事,胤禛至今为止没找上门来,徽音是满意他这般态度的,而莫璃则暗地里松了口气。
胤禛毕竟是重生而来的,很清楚弘晖的夭折,他或许认定徽音能救活弘晖,却始终没有为此寻来,不管是在犹豫不决还是因为旁的缘故,都说明他念着情分,未曾把徽音看作一个帮他助他的工具,而是真的有了感情。
莫璃清楚,徽音特意五月份回府,就是想看看胤禛的选择,用充足的时间来等待结果,好在……胤禛没有亲手掐死徽音心中的那簇爱情火苗,没有扼杀掉徽音对他的那点在意。
康熙四十三年的大坎啊,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