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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听太医说,你有些累着了,选秀虽然要紧,可不是还有贵妃她们几个帮着嘛,多注意身体,身边的奴才不尽心了,打发出去也就是了。”胤禛端起上来的茶抿了口,放到了炕桌上,果然比不上永寿宫的啊!
“谢皇上关心,臣妾记下了!”乌喇那拉氏又是喜悦又是激动,皇上还是记挂她的。
“之前朕和你说了的那几个秀女,唔……再加一个吧,十二弟的一个表侄女,也是这届选秀,把那孩子也留下来。”胤禛神色间似有些思虑过重,他这样说道。
乌喇那拉氏使了个眼色,殿中的奴才就全部退出去了。她不解道:“之前皇上给的名单上,不是都要给皇子们指婚的吗?新加的万琉哈氏是要给谁的侧妻?”选秀是为了充盈后宫、为近支宗室拴婚,可实际上皇子福晋一般都是内定好的,她手里的那份单子上的,就是这次要指给七、八阿哥指婚的人选,至于到底指的是谁,她就不知道了,那得看圣意。
“不是,是老七的嫡妻。”胤禛叹气,“娴贵妃也是同意的。”这个家世低,说了也无妨,皇后只会暗地里高兴,不会有什么微辞的。
乌喇那拉氏一愣,连忙应景地说了几句“如此对七阿哥不公”、“皇子嫡妻还是慎重考虑”之类的。
胤禛听了只是沉默,并没有改口的意思,之后话题转到别的事上说了会儿,便从启祥宫出来了。
不管其他人如何,总之,在帝后二人和徽音、默默的心里,这个万琉哈氏的皇子福晋是当定了。
秀女复选在即,万琉哈氏在家中并不能预料到,一次街市援手,竟逆转了她的命运。
婢女整理着自家格格复选用的衣饰,而她的主子则在发着呆。
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的少女,约摸十四五岁的样子,眉淡如烟,眼似琉璃,容颜虽算不上绝美,却也自有一番清丽姣好,配上她流露出的秀雅之气,确然是个漂亮的女子。
秀女本不该出门的,那日是额娘病愈,她去庙里还愿的,回来的路上就碰到有人当街欺负一位公子,见着与她哥哥差不多大,那恶人又是商贾打扮,她才出手相助的。他们家在京城里地位低,也就碰着商贾还能以势压人,若是个官宦人家,她还真的不敢给家里惹事。
“云昙我儿,咱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你爹是个老实人,承不了爵、也不得你玛法重视,这都四十好几了,一直在从四品上没动,你哥哥比你年长两岁,去年皇上下了那条从军令,就被送到军营去了,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你两个弟弟一个八岁,一个五岁,你爹没有妾室,咱们家就你一个女儿,额娘和你爹都不指着你帮衬,我们都想好了,只要你撂了牌子,回来给你好好挑个人家,不说嫁高嫁低,却一定要婆婆和善、夫君上进可靠的。”
云昙,就是她的名字。
将街上那个少年抱拳道谢的一幕驱逐出脑海,云昙叹了口气。以他们家的家世,就算留了牌子也只是个做格格、侍妾的命,虽然额娘把管家、后宅争斗全部教了,可去宗室做格格、妾室,还不如回来后自行婚嫁呢,至少这样是个正室,将来的孩子也不会成为庶出。
云昙是个聪敏之人,这几年家里都是她管着的,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子,对于未来她心里是有些想法的,家里就她一个女儿,阿玛和额娘疼她,自然不会用她去谋些什么。
哥哥弟弟们资质都不错,他们更多地想自己去打拼,而不是凭着她的婚事得个助力,能有一家人的疼爱,是她最幸福的事。
选秀……云昙期盼着被撂牌子,这样额娘就不用为她担心,她也不用那么害怕了。
雍正二年,八旗秀女复选开始,各旗的秀女入宫参选,初选是在皇家京郊的一处马场进行的,骑射是在初选时考较的。这一届的秀女,因骑射太差被撂牌子的不少,但为秀女们婚嫁考虑,凡在这一环撂牌子的都赏了个内造的金钗,以示该女贞节无损,只是骑射没有满足条件而已。
所以,多考骑射一项,并没有造成负面影响,初选时因骑射被撂了牌子的,也不会在婚嫁时被人议论嫌弃。
复选的秀女入宫后,按顺序接受皇后、叶赫那拉贵妃、齐妃、宋妃的阅看,由于胤禛给皇后说了,这一届并不要人,所以她们阅看时的心情就没有那么糟糕了。
及至秀女出了宫门,云昙都还很晕乎,虽然其他秀女嫉妒、羡慕地看了她很多天,也没法让她消减这种感觉。
传闻中最受今上宠爱的娴贵妃宣见了她,而且,她还是唯一一个去过永寿宫的秀女,这说明了什么?
云昙回家后,又得知了一个“天上掉馅饼”的消息,从她出生起就一直是国子监祭酒的阿玛升了?
“云昙啊,你在宫里如何?”西林觉罗氏担忧地看向女儿,神色间还带着丈夫升官后的惶然不安。
看到阿玛、弟弟全部看向了她,云昙宽慰地笑了笑:“女儿在宫中一切顺利,并没有什么差错。”
“昙儿可是撂牌子了?”庆安,也就是云昙之父,有些期盼地问道。他并不希望女儿留牌子,即使他现在升官了,这个想法也未变,他们家为了阿玛的三等子爵都争斗得厉害,就算女儿嫁给宗室能做正室了,也会过得很辛苦。
“阿玛,额娘,女儿正要和你们说呢,”云昙表情慎重了,“女儿在宫中时被娴贵妃娘娘召见了。”
此话一出,夫妻俩个都变了脸色,再想到升官的事,那心底就更忐忑了。
“姐姐留牌子了?”八岁的宜鸿,也就是云昙之弟道。
“嗯,”云昙摸了摸弟弟的头,犹犹豫豫地补充了一句,“阿玛,娴贵妃娘娘就召见了女儿一个秀女。”
“老爷,难道……”西林觉罗氏难以置信地拽了拽自家夫君的袖子,眼睛都瞪圆了。
谁都知道,这一届秀女中是要出来两个皇子福晋的,皇上的七阿哥和八阿哥的额娘都是贵妃,而外间传闻七阿哥的额娘娴贵妃还要更受宠,现在她就召见了他们家的女儿一个,是不是意味着……
“皇上越级升我为礼部侍郎,空出这侍郎位的那位大人则被平级调入了户部,如果真的让昙儿嫁入皇家……如此倒是解释得通,只是……我无法承爵,七阿哥以前的皇子们的妻族不是大姓就是显族,咱们昙儿若真是这样的归宿,日后必定是要受人小看的呀!”庆安并无喜色,反而很疼惜地看向女儿。
“唉,说的正是呢,咱们家好东西没多少,现在想从嫁妆上给我儿弥补一二都……”西林觉罗氏叹气,她想着自家的东西和她的嫁妆,皇子福晋,她如何能拿出符合这身份的嫁妆啊!
“阿玛,额娘,女儿见了娴贵妃娘娘,虽然身体似乎不太好,但是性情十分温婉,女儿想应该不碍的,况且,现在赐婚的旨意未下,也说不准不是咱们想的那样呢!”云昙安慰道。
“昙儿说的也是。”庆安不忍妻子这般,更不愿让女儿慌乱害怕,所以就说了这么一句。可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确认了猜测,据他所知,娴贵妃娘娘从今上登基的前两年开始就一直在养病,连册封大典都未出现,更别说见人了,若不是昙儿要指给七阿哥,又如何会见?
一家人又说起了别的,聊了会天就结束了这次家庭会议。
云昙留了阿玛单独说话,鼓足勇气问:“阿玛,七阿哥是个怎样的人?”
庆安怜爱地看着女儿,捋着胡子道:“七阿哥是所有皇子中相貌最像今上的,他的额娘娴贵妃你见过,也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吧?”
云昙红了脸,不依地道:“阿玛,女儿哪里是问这个了?”娴贵妃娘娘长得十分漂亮,如此七阿哥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吧?听说皇上也很俊朗,很多人都说皇上仪表堂堂呢!
“呵呵~!”庆安笑了,“你放心,七阿哥自然是极好的,我只是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无缘见过七阿哥,不过听别人说,七阿哥文采好,自幼喜欢读书,曾经还被称为‘书痴’过。娴贵妃娘娘身体不大好,和他同母的十一阿哥还是他照顾长大的,应该是个性子好的。”
云昙怀着期待和不安、惶恐回房就寝,虽然担忧真的入了皇家会适应不了那样的生活,可她并没有退缩,反而准备打起精神去迎接,去面对。
选秀结束后,第一天一般是皇家指婚和册妃,万硫哈家在这一天迎来了赐婚旨意,将礼部侍郎庆安之嫡女赐配皇七子弘昈为嫡妻,择吉日成婚。
随后的一切就是按照程序来了,万硫哈家也受到了很多人家的拜访,最奇怪的是,大部分还是他们不认识、从前都只是听闻的人家,西林觉罗氏在妯娌的帮衬下接待客人,最让她颇受惊吓的是,这些人家来拜访还都是来送添妆的,有庄子、有木料、有店铺……她现在最缺什么,人家就送的是什么。
后来准女婿七阿哥派人送了信来,庆安一家才明白了,原来这都是七阿哥的额娘授意的,他们热泪盈眶的同时,暗地里吃惊不已,这位娴贵妃娘娘……是不是太厉害了?
雍正二年八月初八,皇七子大婚,本来打算在耀妆那天看笑话的人傻眼了,不是都说万硫哈家不行吗?怎么这一百二十台的嫁妆一点儿都不差?那家具都是一色的黄花梨,还有那陪嫁庄子和地,怎么一点都看不出薄的?
胤禛登基时只给大婚了的弘昀、弘时、弘晡、弘晤、弘晷分了府,所以默默还是住在宫里的,大婚后自然是要敬茶的,见过胤禛、拜见皇额娘和额娘之后,新媳妇还要拜见兄弟们。
由于胤禛前一天歇在永寿宫,所以徽音比乌喇那拉氏先喝到了媳妇茶。
云昙跟在默默身后恭敬地按规矩行礼敬茶,先敬的是身份尊贵的公公,听到语气平平地传来几句例行的告诫之语,本来就紧张的她,越发提起了神。
“别吓着我媳妇,好好说话!”
云昙诧异地抬眼,就见她的亲婆婆睨了表情严肃的皇上一眼,她惊奇地发现,皇上面色不自然地咳了一下,眉眼缓和了望过来:“老七媳妇,给你额娘敬茶,以后就叫朕‘皇阿玛’吧!”
“起来吧,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默默回头给云昙说说,省得哪天真被吓着了!”徽音听此满意了,笑着叫了有点发愣的丫头起来。这个孩子她第一眼见了就喜欢,说了几句话,性情、品行便大概有了谱,默默的眼光确实挺好。
“儿子知道了。”默默含笑扶起怔住的媳妇儿,带着她开始给额娘敬茶。
不打折扣的一通礼毕,徽音接过媳妇茶喝了,又让诗涵给了见面礼:“云昙,你是默默亲自求来的媳妇,我也是满意你的,虽然是在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家,可你不用害怕,这宫里谁敢欺负你,就跟我说,即便是默默也一样,我给你撑腰呢!”
胤禛瞪了一下公然说出这种话的女子,摆手让儿子、媳妇起来:“你这说的什么话,合着皇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