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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这个冬天
十月初七,圆明园大摆筵席,是为给娴贵妃庆生,要说往年都没这么办过,怎么今年就办了呢?
后宫嫔妃不明白,要参加生辰宴的宗室大臣们也不明白,不过,这个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只看上朝时皇上隐带笑意的表情,再听到一些隐约的风声,原因就被推敲出来了。
素来受皇上宠爱的娴贵妃痊愈了?!
在众人将信将疑中,迎来了雍正五年的十月初七。
宴饮之地设在九州清宴,众人翘首以望等着皇上出现,叶赫那拉贵妃、齐妃、宋妃、耿妃和几个嫔位上的都到了,皇子们、公主们也是,只有今天的主角还没到场。
形状好看的御膳摆在桌上,男女眷分开坐着,此时他们还不能吃用,三三两两低声聊着,大半都在猜测从元年起就没见过的娴贵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原来在潜邸时就鲜少见过,今上即位后更是常年病着,平日大宴小宴从不见面,有些年纪轻的几年前身份不够没见过,有些年纪大的也只剩下个模糊的印象,这些年过去,他们中没有一个觉得娴贵妃还能如当年那般。
瑞琪在雍正元年又去了西北,青海的罗卜藏丹津处理了之后他才还朝,现在仅过了而立之年,皇上就命他接了九门提督一职,管着九门戍卫,这固然是因为他的能力,另外一部分原因就是自家人用着放心。妻子是公主,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别人都说他靠着这层关系才得到如今的地位,这点酸言酸语他压根没放在心里,珑儿与他在西北共患难,当年又是他亲自求来的,为他生了两双儿女,便是让他为了珑儿赴汤蹈火也没什么,他不是那忘恩负义的!
这边厢每个人的心思各异,殿门外静鞭响起,紧接着就传来了御前总管高无庸的声音:“皇上驾到!娴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大礼,一个个恭敬垂手敛目的同时,拿练出来的功夫,极力瞅着殿门口。
衣料摩擦而过,先进来的是一身明黄常服、束紫玉镶金冠的胤禛,他脚步微微一顿,伸手牵进了今天的寿星………娴贵妃。美目横波,颜胜桃李,步态优雅,气质大方,身着浅紫色绣兰花罩绢纱旗装的徽音就这样跨入了殿中,踩着花盆底落后胤禛一步向主位走去。
一通叩拜后,众人方才安坐下来,这时他们才敢不失恭敬地看向上方。
五十岁的胤禛发间无一丝白色,面庞保养得当,那举手投足间的尊贵雍容,宛如天成一般。在他下手最近的位置坐的女子,容颜绝胜、气质清逸,怎么看都像是仅有个二十多岁,笑容虽然温婉清浅,却半点没有弱柳扶风之态,很多猜测娴贵妃是娇柔女子的人都惊讶了。
“今日是娴贵妃的生辰,月初时老七寻到了好药,这才治好了娴贵妃的弱症,故而今日为娴贵妃做生日,取个双喜临门的兆头,今日不必拘礼,尔等随意!”胤禛说了开场的话,这是他很早很早就想做的事,他心爱的女子,理当与他共受万人朝拜,他已经盘算着想晋封徽音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恭祝娴贵妃娘娘生辰吉乐,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刚坐稳没多久,又得出来叩拜行礼,还得表现出欢喜之色。
徽音坐在上面看着底下的许多脑袋,很是无语了一番,虽然她本身没有什么人人平等的念头,但是在现代被人仰望,和现在这种被人当祖宗拜的感觉那是完全不一样。再看看旁边与有荣焉般望过来的胤禛,她顿悟了,这个人大脑构造和她完全不同,在他眼中,这样的才是大权在握应该有的感觉。
胤禛伸手抓住了心爱之人的手,知道她痊愈了,身子大好了,不用坐轮椅了,他欣喜若狂,恨不得向全天下的人大声喊出来,如今看着她行走如常,面色健康,他是打心眼里高兴,七年了,病了七年了啊!
接下来就是祝酒、献礼了,从身份高低一个个排下去,徽音到大清以来,第一次体会这种收礼收到手软的感觉。
“徽音,生辰吉乐!”胤禛笑着看向旁边的女子,真诚地祝贺道。娶了这个女子有二十八年了,起初他们相互防范,女儿都几岁了,才慢慢有了感情,每年都会彼此赠送生辰礼物,至今为止,他收到的礼物每一样都好好的保存着。
徽音面上端着完美的笑容,私底下手一伸:“礼物拿来!”
胤禛微愣,随即却为着这份理所当然的直接闷笑了一声:“今日你收的礼物还不够?往年我生辰的时候,都没这么多呢!”
“你和我能比吗?人家给你送礼那都是重质量不重数量,给我送礼……花哨倒是花哨,价值没多少,真情实意就难说了!”徽音哼道。
胤禛想想也是,便点了下头:“我早就备下了,在蓬岛瑶台呢!”
徽音威胁道:“若是不合我意,就重新准备,这些年你从我这刮去的东西可不少,还样样都是精品,太不公平了!”
无奈的摇摇头,胤禛叹道:“这也不能怪我啊,你那私库里随便那一件不是好东西?我这个皇帝可能都比不上你,况且,送礼不是重心意吗,你记着我的心意不就成了?”
“心意值几两?你今日说有,明日说没有,谁又能断出真假?”徽音反问,就是不肯善罢干休。
上面的皇帝和贵妃私下里斗嘴斗得欢,可下面的所有人只看到从来神情清淡冷冽的皇上露出了笑容,和浅笑的娴贵妃聊得正好,宗室亲贵、文武大臣,各家女眷、皇子公主,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皇上对娴贵妃的宠爱有多浓厚。
默默扫过左右诸人受惊、诧异的模样,又看到兄弟姐妹们时而流露出来的嫉恨,轻笑着饮了一杯酒,也许他是唯一一个听清楚阿玛和额娘对话的人了吧!阿玛五十岁了,额娘也有四十六岁了,如果算上修炼的年龄,几百岁都有了,可两个人竟然像孩子一样,为了生辰礼物打嘴仗,真是……若让这些人知道,怕是下巴都能惊得掉下来。
大宴后,所有人各回各家,本来有些女眷想跟娴贵妃套套近乎,摸个性情大概了,日后递牌子去请安求着办事也容易些,但看到皇上一直和娴贵妃说着话,她们也不能没点眼色凑到跟前讨人嫌不是?
福海岸边,胤禛和徽音登上了上岛的两层楼船,奴才们划船离岸,而两位主子已经进了船舱,去了二楼。
特意造出来的二楼一半是精巧的阁楼,一半是个露天的赏景之所,安置着古朴的藤桌藤椅,点心、水果自然不缺,仰头便是夜幕星空,远眺则是浩波如海,却然是个不错的地方。
胤禛拉着徽音从阁楼中出来,引她看着船头拨开流水驶向颂音阁:“这是我画了图纸命他们特意造的船舫,日后你想游福海了,用它自是更美妙些。”
徽音感受着船行时微微的摇晃,抬头就见满天繁星,而远处的篷岛瑶台似近又远地映入眼中,其实以她的视力,能够看清楚岛上的一切,然而此刻,她更加享受那种朦胧、飘渺的气氛。
胤禛一错身站在心爱之人的背后,伸臂将她纳入了怀中,下巴磨娑着她的鬓角:“我送你的生辰礼物,看到了吗?”
“就这一艘船?”徽音不满,偏头咬了他的下巴一口,“堂堂大清的皇帝,你也太小气了吧?”
“小气?”胤禛惩罚似的揉捏了一把怀中人的腰际,“你看,于火树银花中缓缓归矣,这般的礼物还叫小气?”
福海上接连响起“嘭嘭”声,篷岛瑶台四面八方的水面上出现一束束的火光,“嗖嗖”地飞上夜空之中,霎时间开出重重的绚烂之花,楼阁、人影全部被映得清清楚楚,许多人都驻足观赏,展露出纯粹的笑颜。
徽音意外地看着眼前烟火辉煌的景象,而那正要回去的蓬岛瑶台,此时竟仿佛真的成了仙山神岛。她转头凝望着旁边揽住她的男人,整颗心柔软得出奇,即使内心深处的怨责也全部消散了,能让一个性情如此的男人做出这样浪漫的事,她已经得到太多了吧?
“喜欢吗?”胤禛轻声问,嗓音含着磁性、带着温柔,他叹了一声,“我并不喜欢焰火,总觉得这美好灿烂太短暂,兆头不好,可是仔细回想起来,我们一起看过花灯,过过七夕,就是没看过焰火,往年时十五太冷,中秋太闹,我不愿你不舒服,便都没有起过这个念头,这次借你生辰一观,也算圆满了。”
“嗯,其实我也不大喜欢,不过,今年的生辰礼物,我很满意很高兴。”徽音向后靠在他怀里,两人迎着夜风徐徐靠近篷岛瑶台,她忽然有种错觉,好像他们一起在向着仙道而去一般。
登岛回屋,两人换了衣服,一起吃了碗长寿面,温情脉脉的沐浴就寝,至于帐中风情,当是冷暖自知了。
……
雍正五年,才十一月时,胤禛就说了,新年在圆明园里过,连宫里住着的皇贵太妃和其他嫔妃们,都命人接到了园子里。
腊月里天寒地动的,福海上结了冰,蓬岛瑶台上有徽音布下的阵法,倒不怎么冷,只是胤禛极力劝说,不愿意让她继续住着,所以就搬到了牡丹亭,这里离胤禛的寝宫九州清宴近,离湖面远,自然是较为暖和的了。
而后宫其他妃嫔的住处则相对较远,若不是天气特别暖和、体力也好的话,还真是不好出门。
这天胤禛叫大朝,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次了,徽音脑子一转,去找儿子了。
默默头痛地看着跑过来坚持要带弘冕逃课的额娘,苦笑着道:“额娘,儿子才开始教弟弟,今日的功课做不好,皇阿玛是要罚的!”
“天天读书,都成书呆子了,像你三伯一样,有什么好?”徽音牵着眼睛发亮的小儿子,理直气壮地反驳。
“额娘,您不能让儿子为难,冕儿没有和其他兄弟一起进学已经很特殊了,现在再跑去玩……”默默摇摇头,只觉得头发都要白掉一半了,三伯若是个书呆子,能知道争储的?
“我带着我儿子去玩,他们不乐意也找他们额娘去呗!”徽音无赖道,语罢领着弘冕就走人了。
默默扔下书,长长地叹了口气,得,他还是赶紧善后吧,将皇阿玛的惩罚降到最低才是正经,指望额娘体谅他,还是别想了!
“额娘,咱们去哪儿玩?”弘冕兴冲冲地问,他听诗涵姑姑说过,姐姐小时候,额娘带着姐姐打过水仗、采过莲子、滑过冰,哥哥小时候性子安静,倒没怎么玩闹过,但是也不是没有,只有他,出生后额娘一直身子不好,在仙境里是玩过,可他总是有些遗憾。
“去福海,乘着你阿玛正忙,咱们去冰上溜几圈,我已经让人把冰刀拿过去了。”徽音拉着小儿子抄小路跑,这圆明园她虽然没怎么逛过,但只要有地图,她就不会弄错方向、走错路,更何况她还有神识呢!
“额娘,福海上冰面厚吗?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弘冕还是考虑周全的,跟着额娘这样奔跑,背着阿玛偷偷去玩,如此的经历让他有些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