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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从这里回宫的近路——”胤祯道,“路上我来护送——。”
胤祥立即点头,“也好,叫邓太医也一路跟着,以免出现意外!”
“等等!”见胤祯就要上路,胤禩几步冲上去拉住他。
“哥,还有什么事儿?”
“那个——”胤禩哀叹一声,“回去以后,还是——先不要告诉格格罢,”见胤祯不解,又补充一句,“我怕她受不了——”
“嗳——”胤祯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放箭!为什么?!”胤祥歇斯底里的在胤禛帐房里怒吼道,“你明明看到它冲他扑过去的!为什么!?”
“我——”胤禛狠狠的咬了咬下唇,“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胤祥狠狠的将桌上的茶壶茶碗一股脑摔在地上,“你——”
“我——”胤禛一咬牙,定定的说道,“我就是不能让他娶走宁儿!”
“你!——”胤祥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你是我见过最卑鄙最无耻最自私的——”胤祥说不下去,拂袖而去,将整张桌子都掀翻在地。
“怎么会这样!”康熙大惊,“太医们怎么说?!”
“连院判大人也去了,都在忙活着——”李德全回道,“奴才看着实伤的不轻——”
“给朕传话,务必要保住他的性命!”康熙严肃的说,“另外,先不要声张,尤其不要惊动格格——”
“奴才知道了——”李德全领旨退下。
康熙长长的叹口气,心想,“这次这一劫,不知这一对儿女,是过得去,过不去啊——”
见陈润林等人出来,“怎么样了?”胤祥抢先冲过去问着他,陈润林微微皱眉道,“血止住了;可是咬的实在太深,几乎折断颈骨,后面一片血肉模糊的,不知道究竟伤及了多少筋脉——”
“你就说是能活是不能活吧?”胤祥不耐烦的打断他,直截了当的问。
“这也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陈润林有些沉重的说,“就算活得了,伤及后脑,也有可能是废人一个了——”
“放屁!”胤祥暴怒的打断他,“就是你自己没本事!不就是被咬了一下吗?!怎么就治不了呢!”
“随你怎么说吧,”陈润林知道他是因为难过,只拍拍他的胳膊,转身离开。留下胤祥一个人呆呆立在原地。
“怎么样了——”康熙亲自探视,见巴仁脖颈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依然微微洇出血色,忧心的皱眉。
“还是昏迷,”陈润林摇头。
喝退旁人,康熙恳切的问,“究竟有没有希望——”
陈润林有些为难。不知怎么说。
“实话实说吧,也没有外人——”康熙压低声音。
“是——”陈润林点头,又摇头,“臣实在是不敢保证——”
“那就是不行了?!”康熙点头会意,叹道,“朕,知道了——”
“李德全!”
“奴才在——”
“去请公主吧,好歹见上一眼——”康熙叹道,“别叫留下遗憾!”
“嗻!”
“皇阿玛——”宁儿只看他一眼,便跪在康熙面前,泪水涟涟,“宁儿只问皇阿玛一句,您替宁儿指的婚事,究竟还算数不算数——”
“格格啊,”康熙此时也觉得十分痛心了,“院判大人的话你知道了么——”
“知道了,可是,皇阿玛,”宁儿哭的一抽一抽的,然而咬着牙十分坚定的道,“不论巴仁他是残了,还是废了,我都嫁定了!”
“可是,万一——”
“要是他死了,”没等康熙说完,宁儿咬着牙,掷地有声、一字一句说,“我就一辈子不嫁人!”
“好啊——”康熙哀叹一声,“你要怎么样,朕——都依你!”
“格格,”图娅劝道,“你还是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守着就够了——”
宁儿摇头,泪汪汪的看看她,“只怕我这一走,就真的再也看不到他了!”
“可是你没日没夜的守着,我哥哥就是有知,也不会忍心的——”图娅揉揉眼睛,说道。
“不,”宁儿握着巴仁雅图粗糙的手指,“我就是要守到他看不下去了,那他就会醒过来了!”
“好——”图娅红着眼睛,“那我们就一起守着!”
“雪樱,打些水来,”宁儿说,“你看他的嘴干的都快裂开了——”
“格格,你也该喝些水了吧——”雪樱递过一只碗。
“我不渴——”宁儿说着,用软布蘸着水轻轻覆在他唇上。
“十三爷——”雪樱轻声的招呼着。
“格格在这里么?”胤祥有些吃惊。
“皇上说了,”雪樱有些哽咽,“让格格来看一眼,免得留下遗憾!”
“嗳——”胤祥眼睛有点湿。“格格现在歇着了吗?”
“守了两天了,这会儿熬不住才刚刚趴了一会儿,”雪樱指指里面,轻声道,“十三爷有要紧事?”
“没,没有,”胤祥摇头,“我就走了——”
“你看看罢!都是你作的祸!”胤祥悲愤的道,“你为了一己之私,害得现在人家好好的一对,如今一个活不了,一个不想活!这下你心里就好过吗?!”
胤禛木然的看看他,“宁儿都知道了么?”
“你怕她不知道吗?”胤祥怒道,“要不要我把她叫来,亲耳听听你为什么要害死她丈夫!”
“要不,”胤禛恍惚的说,“我去看看她——”
“你以为她还会见你吗?!”胤祥要拉,却没能拉住。他快步跟着,怕他又做错什么。
“格格——”图娅推推她。
“啊?!”宁儿原本累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见图娅叫,骤然警醒“怎么?他醒了吗?”
“不是——”图娅指指门口,胤禛木然的扶着门框。
宁儿立即打了个冷战。“霍”的站起来,冲过去一把将胤禛推到门外。
胤禛打了个趔趄,看清了是宁儿,不禁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宁儿,我——”
“你来看我笑话吗!”宁儿带着哭腔恨恨的道,“这下你更得意了吧?!我落到这个地步,你心里高兴的很呢吧?!”
“宁儿,我不是故意的——”胤禛扶着宁儿的肩,惶恐的语无伦次,“我没想到会这样重——我也只是不想你走——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我不想你难过;我以为他不会有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胤禛说着竟然也落泪了。
宁儿愣住了,“是你的错?!”她死死的盯着胤禛。
“我看见它扑过去;”胤禛流着泪,恍恍惚惚,思维混乱,“我就想着你,我不能让你嫁;不能嫁——我攥着弓;我下不去手;我不能松手;我不能让你嫁;可是它咬了,那么多血——那么多血;我可以救的;可是怎么那么多血——”
宁儿几乎不敢相信,“你是故意的?!——你,”宁儿浑身发抖,“你可以救他的,可是你——”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它咬的那么重;那么多血——”胤禛跪倒在地上攥着宁儿的手,“我从开始就错了——错了——”
“你!?”宁儿用力抽出手,狠狠推倒他。
“你?!你真是——”胤祥赶过来一把拉起他,“叫你不要来!你让我说什么好!”
“你来的正好!”宁儿一把抽出胤祥腰间的剑,想都不想便朝胤禛劈过去。
“宁儿不可!”胤祥一惊,丢下胤禛,闪过宁儿的剑锋,一掌推在她手肘上,宁儿手心一麻,剑顺势滑落,被胤祥眼疾手快按回剑鞘。
“为什么拦我?!”宁儿悲愤的冲着胤祥喊,不等他解释,哭着冲回了房间,把脸深深的伏在了巴仁身边,只片刻,便在被褥间洇湿了深深的一片。
“图娅!”宁儿忽然觉察到巴仁雅图轻轻的翕动了一下双唇,宁儿惊喜的喊,“他醒过来了!”
“哥!”图娅握住他的手。
“什么?”图娅贴近她的嘴边,想要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格格——”图娅抬头,将宁儿拉到他面前,轻声对他说,“她在呢——”
宁儿握紧了图娅塞到她手中巴仁粗糙的手掌。
“我在——”宁儿点头,溢出了泪花,“我一直在——”
轻抚着他脖子上厚厚的绷带,宁儿心疼的轻声问,“还疼吗?”
巴仁虚弱的笑笑,“疼着好——”
宁儿知道他在开她的玩笑,可是却笑不出来,“我去叫太医来——”
巴仁却拉着她不肯放手。
“还是我去吧——”图娅含泪一笑,“他要你陪呢!”
巴仁一笑。
“你躺了这么些天,一定又饿又渴吧,”宁儿轻轻抚摸他深深凹陷下去的两颊。
巴仁摇头轻笑,声音微弱,“我梦见你给我熬奶茶呢,熬了那么多,——我怎么会饿呢!”歇一歇,又道,“倒是你,很累了吧——”
宁儿又忍不住落泪,这个巴仁,让她在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几乎尝遍了喜怒哀乐酸甜苦辣人间诸般滋味,从前与玉良只好像浅酌低唱,而与这个巴仁被迫开始的故事却一开始就变成了牵肠挂肚大喜大悲的生命绝响。
“陈大人——”图娅一面撩开门帘,将陈润林让进来。
“格格,可否先回避——”陈润林欠身。
宁儿疑惑了一下,又握了握巴仁的手,又握了握,才肯放开。
陈润林看了看他的脸色,又摸了摸脉,心里一沉。心里暗叹,巴仁这一次已是气力用尽,只怕是再难逃过这一劫了!
“我活不长了吧——”巴仁虚弱的望着陈润林。
“不要胡说——”陈润林说着,勉强自己露出笑意,“你好着呢!好好养着就会痊愈了——”
“真的?”巴仁微弱的笑笑。
“我叫格格来陪你说说话吧,我叫他们煎药去——”陈润林压抑着声音里的悲哀,这样说到。
“格格——”
宁儿拉着他,“他还好吧——”
陈润林咬咬牙,狠狠心,“格格,有什么话,拣要紧的赶快说罢——”
宁儿一愣,心下轰然一声。发疯一样冲进屋里,攥紧了巴仁的手。
看着他微微翕动的唇。“什么?”宁儿贴的近一些,想要知道他想说什么。
巴仁一笑,朝自己面前点点头。
宁儿凑近他的脸,“唔——”
巴仁什么也没说,却用尽力的抬起头,在宁儿的唇边轻轻的一啄。
这或许是个该脸红的时候,宁儿却没有功夫再害羞,只是不争气的将一行泪洒在了巴仁的耳边。
“你害羞呢——”巴仁极其微弱的笑。
宁儿没有闲情再与他嬉笑,“我笨手笨脚的,你们蒙古的腰带,我怎么也做不好,”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截腰带,“不许嫌弃——”宁儿吸吸鼻子,把它攥在了巴仁的手心。
“不嫌,不嫌,”巴仁眼眶也发热,“知不知道——我们回赠姑娘什么吗?”说着费力的从怀中摸着什么。
宁儿望着他。
是一把刀尖弯弯的小匕首。
宁儿攥着它,却忽然觉得巴仁身子的一阵剧烈的颤抖。
“痛吗——”宁儿扶着他的肩。
巴仁咬着牙,忍痛道,“不——是,冷——”
宁儿坐起来,用自己细瘦的胳膊圈住他,他宽阔的肩膀垫在她怀里,硌的她心口微微的疼。“这样呢?”
巴仁仰面费力的微笑,“好——”气息便渐渐的弱下去。
“巴仁——不要啊——”宁儿泪如雨下。轻轻的晃动着他的身躯。
巴仁极其勉强的张开眼,“今生...得遇你——是...我已无憾——”喘一口气,“能这样...死在你...怀里...是我...的...我的...”话未能完,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原本扶着宁儿膝头的手“刷”的松落了下来。
“不——”
那一刻,仿佛整座紫禁城,都听到了宁儿撕心裂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