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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誉低头看着她,半晌才将她手指拿开道:“你好像变了。”
月婵收回手指,心有悸动,笑道:“我记得你当年就说过,最不喜欢看我眼泪叭啦的样子,在别人面前,我眼泪一掉,什么都可以捧到我面前,唯独于你,我越是掉眼泪,你越是跑得远,所以,为了你,我这掉眼泪的习惯无论如何都得改。”
傅誉哑然失笑,“你倒诚实。”
“那是自然,我曾发过誓,对任何人都可以撒谎,唯独对你不可以。”月婵目光盈盈,像要快滴出水来。
傅誉别开头,岔开了话题,“听说你爹已经允了你与我大哥的婚事,看来是太子或者是朝廷有拉拢你们之势,你忽然之间又说要防着他们,为何又要允婚呢?”
“此乃权宜之计,如若我们不允,朝廷必在近段时间会放任南平王的动作。而我不应,事情就只有拖着,同时,只有联系到你,你若答应我的提议,我们便可两厢联手,根本不用惧那南平王,朝廷一时也难奈我们何。”
傅誉的眼眸此刻深如幽潭,他抬起头,仰望天际,任那冷风拂在面上,良久,才道:“如若我的病不治好,争再多又如何?”
月婵蹙眉,“你总想这个问题,其实就算为了你的外祖,你不也应该要争一把么?想当年圣祖在世时,你外祖做为太子,战功赫赫,功业无数,分明就是最好的储君人选,但是却还是叫当今皇上翻了盘。他暗中唆使太后,强占你外祖未婚妻,又使出颇多恶事,全栽到你外祖头上,令圣祖厌恶,终将他贬为息王,赶往封地,不得回京。你外祖受得如此屈辱,难道你还想让他郁郁而终么?”
傅誉微动容道:“要说这等事极为辛秘,你又如何知道当年这些事?”
月婵一笑,“自然是听我祖父偶尔提起。祖父回忆说,当年你外祖得知未婚妻被当今皇上强占,几欲去杀了他,但是茂国公不欲女儿的事张扬出去,硬是给拦住了,如此,茂国公便是转头去支持当今皇上。再有老太后在皇宫不断进言,当今皇上身上又接连发生刺杀之事,那茅头,自然全指向你外祖。我外祖虽不争位,但是却在暗地里瞧得极为清楚,曾经还因为一个案子查过那个刺杀过当今皇上的刺客,那人交待,他的刺杀行为,全是当时的燕王府所传出来的指令,与息王毫无干系。”
她顿了一下,笑看傅誉,“所以说,你外祖在鲁西这些年不知有多憋屈,你能让他老人家最后还死在别人的阴谋之下吗?”
傅誉垂下眼,月婵又道:“再想起你母亲,你外祖因为战时受伤,就得你母亲一女,结果,她却不顾你外祖阻拦,一心要嫁给安平候,结果,你母亲客死他乡。你可知你外祖的心情?如今你又变得这样,我真正是佩服他老人家,经过无数次的打击,还是将希望放在你身上,从未放弃过,难道,你不曾为他想过,做一点什么事回报于他吗?”
傅誉仍是没有出声,月婵又叹了口气,“此次来京,还有一个目的,希望能求得太子府一株天山雪莲,结果,太子府以让我和你大哥成亲为前提,给拒绝了。如今却叫你好运得了一株,我在想,如果你不想我们顺昌倒向朝廷被收伏,你们鲁西被孤立的话,我希望你能将那株雪莲送给我。”
听她说了如此多,傅誉终于笑了笑,抬眸道:“如今太子担心齐王的威胁,刚才都在恳请我让外祖支持于他,你转眼又让我与你们联手,叫我何去何从?”
“所以说,这就是朝廷的各个击破之计,也是太子殿下心智颇高之处。如今他婚联我们顺昌,同时又想获得你外祖的支持,那么下一步呢?便是等你们鲁西无人继承,他一手收之,同时我们顺昌又兵不血刃,又能他左右,那么他的功劳将不亚于齐王,齐王若想再撼动他的东宫地位,那便变成极不可能的事。”
傅誉恍然大悟一般,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郡主分析得很是道理,看来若不想被人所利用,只能与你们顺昌联手了。”
月婵一脸期盼,“正是如此。”
傅誉握拳在唇边咳了一声,眼眸里同时掠过千年狐狸一般狡黠的光芒,“咳咳,毕竟事关重大,我不能一人决定,等我去信问了外祖,再回复于你,怎么样?”
月婵大喜,好像忽然喜过头了一般,眼睛一闭,身子一软,就朝傅誉身上倒去。
傅誉下意识地将她抱住,嘴里大叫着,“喂喂喂,刚才都好好的,怎么就晕倒了?”
此时恰好九雅与拓跋越过来,九雅好像早已习惯他时常都会有人投怀送抱一般,笑嘻嘻的打趣道:“相公,不是你这么个人,人家还不晕倒呢,好人做到底,快把郡主抱回房吧,我已经等了你大半天,一来就见你软香温玉,可要吃醋啰。”
她的语音微拖,话也是软绵绵的,虽说要吃醋,全然没有一点吃醋的样子。傅誉瞪着她,气结道:“既然要吃醋,不是应该拿出你的本性,跑上来拉着我又撕又打么?就这么样光说不练,是不是想气死我?”
他果然依言将月婵打横抱起,九雅强掩心里飞掠而过的不适,催促道:“别气了,快点送人了好回家吧。”
傅誉怒哼而去,跟在后面的两个美婢看两口子打嘴仗吵架,一脸的欢天喜地。
拓跋越若有所思盯着几人,忽然紧跟几步追上九雅,低声道:“我看你一点都没有吃醋,难道你不喜欢三弟?”
九雅一怔,赶紧道:“殿下说哪里话,我们这是夫妻信任,我相信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有必要吃醋么?”
说完便不再理他,傅誉放下月婵,立即就出来了,又是黑着一张脸,显然真的在生气。
此时一个侍卫手捧一个沉重的小铜鼎过来,“殿下,天山雪莲已经取来了。”
拓跋越看着傅誉笑道:“依着约定,这东西现在就是三弟的了,三弟请收好,回去后立即就要放入冰窖好好保存。”
寒子鸦不知打哪里走了出来,将之接住。傅誉微微一笑,“那我就不客气,笑纳了。多谢姐夫如此慷慨。”
拓跋越点了点头,“只是,月婵是已经许配与你大哥的人,如今你们都已大了,也要稍微避一下嫌疑,莫叫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傅誉难得乖巧,应声道:“姐夫说得极是,以后我一定注意。”
拓跋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已经为岳父请了一个神医,岳父已用那神医半月的药,明天那神医还会来给岳父看一下进展,我们明天再见。”
旁边的九雅听得身体一震,傅誉一回来,她几乎都要忘了明天的药期。这可如何是好?傅誉知道了她做的事,会不会剥了她的皮?
她偷瞄过去,傅誉是一脸惊喜之色,“啊,还是姐夫最用心,居然请来了神医,还能给父亲大人治病,不知那神医是从何请来的?”
拓跋越正要说,九雅忽然痛呼道:“相公,我的胳膊受伤了,好痛,我们快点回家包扎一下……”
经她一叫,傅誉才注意到了她手臂上带着暗红的血色,脸色一变,九雅不待他问,就连声催促,“别问了,快回家吧。”
于是例举傅誉便不再耽搁,告辞了拓跋越,紧赶慢赶的回了候府。
候府里一切如常,雨蝶几个看到不仅傅誉回来了,九雅还受了伤,赶紧忙着给她擦洗。九雅自己拿伤药处理好了伤口,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裙出来,傅誉已经坐在正屋等着她。
他手里把玩着那只新得的九龙杯,杯身莹白,泛起柔和的光,那色泽,一看就是上等品。他漫不经心道:“那株天山雪莲确实很珍贵,我已经叫寒子鸦送往别处的冰窖了,娘子若是哪一天要用,便过来找我要。”
他刚刚沐浴过,一身月白中衣微敞,隐隐约约露出里面完美的肌理,半干的发披散在肩上,一股清冽的香气缓缓流淌在空气中,真正是一个诱人犯罪的美男。
九雅挨着他坐下,决定趁着现在的好气氛,将她隐瞒多时再也隐瞒不下去的话直接向他挑明,不然再拖下去,由别人的口说出来,恐怕后果更严重。
她将九龙杯接过来放到桌上,然后给他拢了拢中衣道:“相公,出门这半月,可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傅誉低头看她,看得一会儿,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词不答意道:“这半个月来,你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他开口就这样问,难道青衣魅影这么会子时间就把她的好事告诉了他?也太快了吧?九雅纠结了一会,决定还是坦白从宽,勾住他的胳膊,歪着头讨好道:“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只不过出了一趟门,呃……干了一咪咪你不太喜欢的事。”
傅誉牢牢盯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神色上却瞅不出一丁点端倪。
九雅心里忐忑,吞吞吐吐道:“那个……我开了一个药铺,之前制了一些药丸放在药铺里卖,想不到生意特别好……”
傅誉紧抿唇角,淡淡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间药铺的名气就大了,我还赚了一些银子……”
“然后呢?”
“然后……就是人怕出名猪怕壮,那些疑难杂症就找上了门来,扣押了药铺的老掌柜,非逼我见面不可……”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趁着相公出门的时候出去与人见面了……”
“怎么个见面法?”
“着一身男装,不敢露真容,戴着面纱,让青衣魅影打掩护,在醉香楼与薛大人和皇太孙见了一面。”
“所以?”
已经说到这份上,九雅也不怕了,干脆硬着头皮一说到底,“所以我答应了,并且给你父亲看了诊,因为怕治不好,就用了拖字诀,先给他服半个月药,然后准备再给他又服一个月的药,最后再给他施针,你父亲的病有可能会好,也有可能不会好,等到实在不能再拖的时候我的药铺已经消失了。”
傅誉眼眸里有星星火火在跳动,“我有没有说过,女人不能抛头露面的事?在家里相夫教子不行么?”
九雅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头上顶着锅盖才好,小声道:“相公是有说过,可是你说的时候,药铺就已经开了……”
傅誉点了点头,“好,算你说得有理,那么我再问你,你以为皇太孙是那么好胡弄的么?你说让药铺消失就消失?你说用拖字诀他就会任你用拖字诀?我可明着告诉你,他的心机比他爹只高不低,若是将来承位,太子最多在那位子上坐两年,那高位就会被他坐了去。这样的人,你居然胆子大到要跟他周旋,甚至胡弄他,你是不是嫌命长了?”
九雅一呆,“他如此难缠?那怎么办?”
傅誉继续道:“若是你把我爹的病治好了还好,他不会找你麻烦,若是没治好,你想脱身,恐怕比登天还难。以青衣和魅影的身手,今天在他府里都差点被察觉,可知他手下不知有多少高人能手。他要捏死你,比捏死一只小蚂蚁还容易。你以为他像你想的那样,是个蠢货?任你胡弄得过去?”
九雅咬着下唇,这究竟是傅誉吓她,还是拓跋越真有如此恐怖?
她想了一会,“我使力把你爹的病医好就是。”
傅誉再也忍不住,一拍她的脑袋,“说你脑袋不灵光,还真不灵光,别以为我爹的病用你的针法和药就能医好,若没有高深内力贯通,任你是神仙都休想让他站起来。”
九雅捂着头哀呼,随口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