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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福灵公主终于低着头接了旨——不接不行呐,她今天的脸,真是全丢到姥姥家啦!
福灵一张俏脸羞得通红,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砖下面去。一睁眼,却看见光洁的黑色地砖上清晰地映出她的面孔,更羞了!
鄢霁轻笑一声,小声提醒道:“慧长公主,该向皇上谢恩了。”
“不要不要!羞死人了!”
福灵长公主耍起横来,鄢霁似乎也有些无奈。这一幕落在太后皇帝眼中,分明是一副佳偶天成、郎情妾意的情形,脸上的笑意不觉又深了几分。
“福灵,怎么还不过来?”皇帝语气一转,佯怒道,“鄢卿,可是你出了什么差错!”
“啊!不关昭铭哥哥的事儿!”鄢霁还未告罪,福灵先一步跳了出来,急忙辩解道。
“真是女生外向!还没过门,倒知道护着驸马了!”皇帝哈哈一笑,打趣道。
“皇兄!”福灵一跺脚,顿时一臊,却又突然脸色一亮,惊喜道,“皇兄,你说什么?”
“你皇兄说要给你赐婚了,”鄢皇后温柔和婉地笑着,招手道,“还不快来?”
“哎!”福灵顿时喜笑颜开,提起衣摆就要小跑过去。
“都及笄成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跳脱?”薛太后责备道,看着爱女,眼睛里却满是和蔼的笑意。
“哈哈,及笄了又如何?”福灵笑嘻嘻道,“儿臣还是您的小棉袄呀!”
皇帝摇摇头,叹息一声,“行了,你也不怕大家都看了笑话!”
福灵眼睛一翻,接着恭恭敬敬地福身,行了个标准的礼,一本正经地拖长了腔应道:“喏。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青铜鎏金的蟠龙莲花大熏笼里,淡青的烟雾淡淡地盘桓而起,如兰似麝的香气氤氲在庄重富丽的大殿里,更添几分典雅高贵的气息。
鄢霁含笑着站在一旁,感觉眼前似乎光线一暗,曾几何时,也有个灵巧的姑娘,年轻的面容上有故作老成的严肃: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三位少爷心悦福灵公主,久慕长公主凤仪雅姿,庶竭平生之所学,以获公主之芳心······”
耳边响起皇后嫔妃公主命妇诸人们的赞美祝福,很多人在说话,祝福,提点。却井然有序,丝毫不显杂乱。
在充满善意的祝福的声音里,福灵长公主面色红润,笑容明媚灿烂。
“我曾发过誓言,不为妓,不为婢,不为妾。敢问诸位,可有哪位愿意助小女脱离风尘之地?从今往后,再不屈居人下?”
鄢霁目光一深,同样是一场万众瞩目的及笄之礼,同样是一片锦绣繁华,却是迥然不同的两种情景。耳边回响起那一天,一团淫言浪语与哄笑嘲弄声里倔强的姑娘绝望却坚定的誓言。鄢霁似乎心底一动,恍惚间,他好像明白了杜嫣为什么拼了命要离开,拼了命要脱离贱籍。天生注定的贵贱之差,于人,便是天壤之别啊。
思绪一远,鄢霁目光一闪。自嘲地微微摇摇头,怎么又想到杜嫣了?偏头看一眼计时的沙漏,浅黄的细沙静静地滑下,鄢霁眼睛微眯,快了呢。
“让开!”
殿外忽然响起一道女子凌厉的叱喝,瞬间打破和谐美好的气氛。
第三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4…5…24 16:01:24 本章字数:12552
只见一位与福灵年纪相仿的姑娘,面色苍白,穿着一身麻衣孝服,未着钗饰,墨发披散。悫鹉琻晓手执一支磨得尖细的银簪抵在喉前,肌肤上渗出一滴淡淡的血珠。
“呵呵,”那姑娘冷笑一声,嘲讽道,“果然是皇上嫡亲的妹子!怎么,这样的成人之礼,竟也不允你皇姐参加么?好大的架子!”
殿上众人皆面色一变,来人正是福安长公主。七千岁同胞的妹妹,年前已经与安国公府的世子定亲。原本婚期就定在这个月底,却因安国公府入狱、七千岁幽禁耽搁了下来。
福安长公主在一众公主里向来不算出彩,无论与同母的兄长、还是异母的兄长,都不算亲近。于是贤妃操纵巫蛊一案,只是在福安公主寝宫之中做了一番例行搜查,并未细究。但是福安长公主却大病了一场。
鄢皇后眸光一动,温婉地笑道:“原来是福安呐。如何能不请你来呢?只是见你大病未愈,怕搅了你静养,倒是不美。你身体大好,能来为你妹妹祝贺,自是再好不过了。”
鄢皇后语气一转,接着关心道:“你这几日呆在寝宫,自是暖和,不知道如今天气转凉。穿着这么单薄衣裳,也不怕着凉了?还不快去加件衣裳再来入席?”
鄢皇后话落,对赞冠者文三小姐使了个眼色。文三小姐会意,上前道:“静长公主,请随臣女一旁更衣······”
“啪!”
“啊!”
只听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文三小姐惊呼一声,捂住半个脸跪下。
众人一惊,福灵公主更是脸色一白,掩嘴后退半步。
“公主息怒!”文三小姐跪下,垂泪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福安指着文三小姐骂道,“少给本宫作出这一副假惺惺的模样!我杭氏皇族,何时由得你们这些宵小近身!当我不知道你们安得什么心么!腌臜贱······”
“杭静!”皇帝一声怒喝,面色铁青,“你放肆!”
“皇兄!”福安毫不畏惧地大声回道,“不是杭静放肆!皇兄可知福安为何披麻戴孝?臣妹为我大宁披麻!为我杭氏一族戴孝!我杭氏江山,危矣!”
“你!”皇帝顿时被气得青筋暴起,身子发抖,高声呼喝着御前近卫,颤声道:“拉下去!拉下去!”
“皇兄!七皇兄和外祖是冤枉的!贤妃表姐也是冤枉的!”被宫女们拖着,雪白的衣角拖过朱红的门槛,福安犹不放弃,高声喊道,“鄢氏一族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皇兄!皇兄!”福安哀呼,“您醒醒吧!我大宁千年基业,便要毁在你手里了!······”
“混账!”皇帝豁然而起,被气得大口喘着粗气。
鄢皇后的脸色也一沉,薛太后怒道:“放肆!这便是皇家公主的教养么!······”
话音未落,却见福安竟挣脱了宫女,几步上前跪在殿下,大声道:“昔有清平大长公主触棺死谏,武帝出兵平燕地之不臣。今者杭静不才,亦愿效仿祖姑母。唯望皇兄,勿被叛国奸佞小臣所欺,重蹈林氏之祸,自掘我大宁宗庙社稷!”
福安话落,一头朝着朱漆的殿门狠狠撞去,“咚”得一声巨响,似乎整个大殿为之一颤。
福安无力地滑落,额角上殷红的鲜血顺着朱红的漆柱流淌,一滴滴地滴在洁白的汉白玉台阶上。石阶上有金灿灿的日光的光辉,点点闪闪,鲜红的血珠滴落,散开,像一朵朵绽开的艳丽凄绝的花朵。
大殿里登时响起一片片惊呼,更有受不住的妃嫔公主命妇直接吓昏了过去。尖叫的,请太医的,急救的,呼啦啦得乱作一团。
福灵公主脸色发白,似乎完全没想到顷刻间会闹成这个样子,六神无主地拉住鄢霁宽大的袖子,喃喃道:“昭铭哥哥,皇姐她······”
“公主莫怕,”鄢霁轻声道,温和的声音清清凉凉,好像能安抚心绪,“不干您的事,交给陛下和太后处理便好。”
“糊涂东西!”皇帝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跳——相信没哪个皇帝众目睽睽之下,被指着骂亡国之君还能淡定的。
“审刑院御史台的人呢!白拿着朝廷的俸禄么!”皇帝大喝,“安国公府的案子还没个结果吗!拖拖拉拉要拖到朕被这群混账气死么!”
“皇上息怒······”一众人纷纷诚惶诚恐地跪下请罪。
“来人!传朕口谕,三天之内审不出结果,以后也不必审了!”
“皇上息怒,”德妃柔声慢道,“静长公主毕竟······”
“启禀皇上,”未待德妃说完,鄢皇后迈出半步垂泪跪下,“臣妾无能,却也不愿学那祸国乱政的废后林氏。静长公主口口声声说鄢氏乱政,臣妾担当不起如此罪责。还请皇上废臣妾后位,准许臣妾入冷宫修行,为我大宁祈福,国祚永昌······”
“皇后何出此言?”薛太后眉头一皱,扶起儿媳,安慰道,“福安年纪小,不通事,你又何必当真?”
“那丫头的胡言乱语,皇后不必上心。”皇帝余怒未消,面色难看,语气也有些僵硬,“皇后放心,此事,朕必给鄢家一个交代。”
皇帝说着看向鄢霁,“鄢爱卿。”
“微臣在。”鄢霁上前一步应道。
“今天福安大闹,却是让爱卿受委屈了。”
皇帝一双小眼睛泛着暗光盯着鄢霁,鄢霁微笑,声音平静,躬身回道:“启禀陛下,君臣有别,微臣何来委屈?倒是无端搅了慧长公主的及笄之礼,是臣下的不是。”
此言一出,皇帝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连声下旨,着人彻查何人挑拨杭静长公主行此出格之事。
大殿上人人噤若寒蝉,恨不得隐形一般。福安公主如何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有人在背后挑唆呢!只是不知道,这又是谁家动手,谁家倒霉了。
平王府,柳老太傅,安国公府,如今又有人拿鄢氏做文章······要反了天了!
一场隆重盛大的及笄之礼草草收场,福安公主虽未一头撞死,却也在头上落下了块不小的疤。
太后下令,福安公主因七千岁与安国公府之案刺激过度,精神失常,责令福安静长公主入归尘寺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宫外的禁卫军已经行动起来,大张旗鼓地挨家挨户搜寻躲藏的安国公府余孽——能不能搜到暂且不论,这是一个信号:皇帝,铁了心地要办安国公府了!
宫内也开始了大批的换血,所有与昔日七千岁生母、七千岁、福安长公主、贤妃有牵扯的人都受到了调查。甚至与福安长公主、贤妃交好的太妃、嫔妃、公主也无一例外受到了牵连。一层层连带起来,好像水面上落下一滴水滴,一圈圈水波逐渐蔓延扩大。内侍局、太医院、御膳房、甚至于金甲禁卫军也被囊括其中——金甲禁卫军,编制上隶属禁卫军第一卫,实际由皇帝直接领导,护卫皇宫安全。
皇帝震怒,下旨彻查,底下人自然不敢拖延。第三天后,七千岁与安国公府的各条滔天罪状均已被梳理清楚,一条条白纸黑字地陈列在御前。最终赐贤妃白绫一条,七千岁鸩酒一杯,安国公府父子二人斩首示众,其余诸人,悉数发卖流放。
几世繁华的安国公府就此永远湮没进历史的泥沙之中。但是在此之前,安国公依然在史书上留下了最后一笔。对安国公的处决,打破了后宁自兴业时代之后不杀文臣的传统。礼乐制度的崩坏,冥冥之中,似乎也预示着,一个王朝,即将迎来的灭亡。是的,千年传承的大宁江山,已经以一种不可逆转的颓势,走向了他的,终点·······
与大宁江山一同走向颓败的,还有万岁天子的龙体。
当天夜里,在德妃的寝宫,皇帝突然手脚抽搐口吐白沫。德妃娘娘惊慌失措地唤来太医,诊脉之后,老太医打着哆嗦颤颤地禀告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皇上,中风了!
皇帝中风了,被福安公主生生给气中风了!
有人质疑,陛下正值而立壮年,怎么可能因为福安公主一番胡闹就给气得中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