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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兴郡主见几个妈妈正手捧黄杨木条盘,上头全是一朵朵差不多碗口大小的大红牡丹,大约是给一众夫人小姐们簪鬓的,她便收回了目光,漫不经心地说:“他们家母子俩在京师相依为命多年,素来是男主外女主内,这会儿定不是家里,只怕外头有什么事。”
不说罗旭曾经多次帮忙出力,就是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外头有事四个字实在是含义太多,因而陈澜少不得在心里思量了起来,结果旁边的陈衍却抢了先:“难道是为了馆选?”
“什么馆选,罗世子高中传胪固然可喜可贺,但他若是留了馆,朝中那些阁老部堂们岂不是要闹翻天了?”有陈衍打了个头,陈澜便有意顺着这话题下去,随即若有所思地一蹙眉头道,“莫非是军情又有什么变化?”
宜兴郡主想起这几日皇帝那疲倦之中流露出的兴奋,心里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那一茬,因而此时陈澜直接说到了军情,她只眉头一挑,随即无所谓地笑道:“应是如此吧,要说朝中大将,也只有威国公当得起,大约有什么消息送回来。”
张惠心对这些事情半点兴趣都没有,此时刚刚用扇子扑了一只蝴蝶,见其扑腾着翅膀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又一松手将其放走了,正巧一抬头就看见那边自家跟车的赵妈妈匆匆跟着一个宜园仆妇往这边走了过来,忙回头叫道:“娘,赵妈妈来了”
陈澜侧头一看,见宜兴郡主先是瞥过去一眼,原本上翘的嘴角忽然放了下来,随即竟是撂下他们往那边走了上去,又摆手屏退了那引路的仆妇。没言语两声,她又瞧见宜兴郡主接过一封信,拆开看了两眼就立时将信纸揉成一团,转过身竟直接冲她这边走了过来,极是亲密地将她拉到了一边的一棵柳树底下。
“澜丫头,突然来了些事情,我得先走一步,只惠心跟着不妥,所以她且留着,待会劳烦你送她回去。”
刚刚宜兴郡主才说罗旭离开是因为外头有事,而且多半事关军情,这会儿又说宫里有事,也得先走一步,因而陈澜不禁心下大惊,略一思忖方才点了点头说:“郡主放心带着人走吧,我待会和小四一块送惠心姐姐回府,随行人手足够了。”
宜兴郡主本就虑着今天出来没带多少人,只怕还得临时回府征调一些,甚至还不能惊动韩国公,更不能用韩国公府本身的那些家丁家将。另外一面要派人去打探丈夫的消息,若是一面还要留着人保护女儿,她用人就更捉襟见肘了。因而,陈澜这么一句提议,她立时放下了一桩心事,又冲其赞许地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去向威国公夫人说道一声,留下惠心在,总不至于扫了别人的兴致,只不过……”她顿了一顿,最终还是下了决心,“你是聪明人,既如此我再托付你一桩。如今大约是午后未正左右,论理这游园该是申末方散。你想些办法,把这些个夫人都拖在这儿,申末之前不要让人提早走了,免得横生事端。”
这种没头没脑的古怪要求,陈澜却听明白了。尽管这不是阳宁侯府,她自己也只是一个前来做客的客人,可宜兴郡主说得郑重其事,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不得不体味这其中的轻重。这一次,她来来回回合计了许久,最后才重重点了点头:“好,我必然尽力。”
宜兴郡主这才面色稍缓,旋即沉声说道:“虽说最好是我对威国公夫人直说,只毕竟她身边人太多,屏退人私谈也来不及了。不过,罗旭那小子迟迟不见踪影,极可能是察觉到风声了,不成的话让你家小四去给他传些话,总能帮着拖延拖延。记住,这事至关紧要”
眼见宜兴郡主大步朝柳叶亭中正在说话的那些诰命走去,须臾便进入了人群中,紧跟着不知道对林夫人说了些什么,竟是激起了好一片笑声,不一会儿就出了亭子和那边等候的赵妈妈回来,连招呼也不向张惠心打一个就径直走了,陈澜不得不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
比军情还至关紧要的事……难道是……
尽管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但陈澜还是竭力若无其事地往张惠心那边走去,见其亦是急急忙忙奔了过来,对着她就问道:“阿澜,娘这是往哪儿去,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没事,正好宫中有事情宣召郡主,原是要带着惠心姐姐你一块走的,可刚刚郡主想着你难得出来一趟,就这么跟她回去,到时候又有得抱怨了,所以就有意撂下了你。”见张惠心瞪大了眼睛,随即就欢喜得什么似的,陈澜不禁庆幸自己这理由用对了地方,当即又软言说道,“等玩到这儿散了,我和四弟送你一块回去……”
见张惠心只顾着高兴,她突然发现这一位刚刚又是折花,又是扑蝴蝶,发间的小金蝶似乎少了一只,便有意提了出来。眼见张惠心伸手一抹头发,随即懊恼地叫了两个丫头一块回头去找了,她方才立时把那边百无聊赖团团转的陈衍叫了过来。
“四弟,你立刻去寻罗世子”
陈澜见陈衍表情有些愣神,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肩头低声嘱咐道,“这样,你去外头,让宜园的下人直接领你去见罗世子。他们要是不肯,你不妨耍一把公子脾气,总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见着人等到见了罗世子……”她也不避讳,将宜兴郡主刚刚说的一五一十向他说了一遍,见其已经听得呆了,她便又添了一句,“把这番话传达完之后,你就留在那儿,学学他是怎么说怎么做的。”
“姐,这到底是……”
“别多问了快去”
陈澜虽是一口喝止了陈衍,可心里却知道,她不是宜兴郡主,此时哪里给得出什么解释。因而,等到陈衍走了之后,她方才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到张惠心只带着两个丫头在那低头寻找,却不曾惊动威国公府的那几个仆妇,她便叫来红螺两人一块过去。打着宜兴郡主的幌子,她三言两语就让张惠心放心把这找寻失物的工作交给了丫头,乖乖随着她进了柳叶亭。
柳叶亭中虽然多半都是夫人,但也并不是没有例外,至少,马夫人就带着陈冰坐在那儿。只她如今已不是阳宁侯夫人了,位次自然难以居前。而上外头逛了一圈的汝宁伯夫人安国公夫人并几位都督夫人则是刚刚回转,这会儿又多了几位小姐。因而,瞧见陈澜张惠心进来,林夫人立时笑着招呼了,又让她们在自己左右坐。
林夫人见张惠心甜美可爱,陈澜温柔恬静,从最开始就一直腻在一块,情知这必定是密友,当下就笑道:“早就听说郡主素来不爱咱们这些婆婆妈**勾当,今天能请来这样一尊贵人,原本我还高兴得了不得,只想不到偏不凑巧,她竟有事先走了。”
“不瞒威国公夫人,只看郡主将惠心姐姐撂下,就知道她是多不想走了。难得大好天气出来逛逛,这宜园又再幽静典雅不过,郡主自也和诸位夫人一样,不想理会里里外外的烦心事。所以她走的时候懊恼得很,只对我打了个招呼,甚至都躲着惠心姐姐,生怕遭了她埋怨,说是好好的游园都生出那许多变故来,不能尽兴”
陈澜说得面面俱到,周遭诸位夫人顿时都笑了起来。在座的都是有心人,都听说过陈家有两位千金是曾经奉诏入过坤宁宫的,此时少不得另眼相看,于是一个个拉着陈澜纷纷乱乱问个不停,须臾就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就在下头仆妇忙着送点心的时候,众人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铜锣,紧跟着又是第二声第三声。当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个的时候,原本喧哗的园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PS:有些书评果然看着让人心情不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只能说,本文从开头到现在,女主就不是奔着婚事为目标去的,因为这也是我的人生准则,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努力,用有限的资源争取更大的资源和支持,争取最后能真正站得稳当。另外,本书无论现在还是以后,也就那俩男主候选,不会一个定下另一个就渣了,以上。今后再也懒得解释了。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一百六十章 蕙质兰心巧思量,内外应对皆得宜
第一百六十章 蕙质兰心巧思量,内外应对皆得宜
“大白天的,怎会有人敲什么铜锣?”
三声铜锣响后就是一片静寂,丫头仆妇们面面相觑,夫人小姐们一样惊疑不定,到最后,总算是有人嘟囔一声打破了沉寂,却是马夫人。尽管不过是明知故问,但好歹有人起了个头,林夫人少不得立时让人出去打探,随即又起了个话题。只刚刚那声响终究来得突兀,于是谈笑风生之间多了好些心不在焉的人,直到那位出去打探的妈妈回来了,众人面色才好看了些。
“只不过是一个疯子提着铜锣招摇过市,这会儿人已经给撵走,不会再有惊扰。”
这么一番话也算是解了大多数人的忧虑,只武陵伯夫人这般年纪一大把的几个不肯深信,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眼色,便有人露出了倦色来,甚至还有人低声说起告辞离开的事。陈澜在旁边看着暗自心急,可毕竟她不是主人,不好抢在林夫人面前贸贸然开口。
不多时,之前在附近赏玩的各府小姐们都回来了,汝宁伯夫人带出来的五小姐在赞叹这宜园景致的同时还吟了两句诗,一时间其他几位也不甘示弱,尤以陈冰为最,又是“寒士依朱门”,又是“公家事严整”,全是巧心思的奉承逢迎。即便是陈澜也不得不承认,这位二姐骄横刁蛮不假,于这文采上却着实有一手。只看着她们在这诗赋上头争奇斗艳,她想起之前在莲香渚上船,走的就是从什刹海引入宜园的曲水,心里顿时生出一计来。
因而,等林夫人笑说若是乏累,不如暂歇一歇时,她就突然建议道:“从前三月上巳都有水边祓禊的习俗,文人雅士还常常以曲水流觞为法斗诗行文,如今虽也常有诗会歌会,却少有这等风雅了。今天虽不是三月初三,可天气这么好,刚刚咱们坐船行过来,那水却正好名为曲水,各位姐妹既然有心吟诗作对,何不仿效古人的曲水流觞,也好留下一段佳话。”
尽管如今礼法日益森严,但公卿将门的千金,真正目不识丁的极其少见,反而是家中多有专请先生教导的。因而,陈澜此议一出,顿时引来了众多附和赞同,就连一向最看不顺眼她的陈冰亦是心里乐意,只嘴上却有意讥刺道:“三妹妹莫非是上回在晋王府诗会上未得展才,今天准备大展身手么?”
陈澜不去理会张惠心在自己背后乱拽的手,只笑吟吟地答了一句,随即就看着林夫人说:“不知道威国公夫人觉得我这主意如何?今天如此盛会,留下点诗文纪念岂不是更好?若是夫人肯拿出彩头来激励激励大伙,指不定能有众多好诗呢只不过我就是出个主意而已,本意就是想看个热闹,千万别算上我。”
林夫人想想刚刚虽略微摸了摸一众小姐的脾气,可终究只是谈话,保不准儿子是看中了哪位千金的才华,因而略一沉吟便立时爽快地答应了,随即便拿出了身上佩的一只玉环当做彩头。她既然开了一个头,原本无可无不可的十几位夫人自然也你一样我一样地拿出了东西,有的是扇子香囊,有的是钗环手帕,须臾就有了一堆彩头。就连原本意兴阑珊的安国公夫人等几位诰命老妇,也对这自宋元以来渐渐少了的曲水流觞大感兴趣,一时间事情就这么定了。
于是,一众仆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