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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影突得逞一笑,看准时机顺势朝他扑过去,他遂不及防,两人便一起跌倒在了软毯上,毯子柔软舒适,温暖的仿佛一辈子就这样躺着,她伏在他胸前低低地喘息,脸上笑的得意,伸指一下下的戳他,狡黠问道:“腻不腻,还腻不腻?”
她的发柔软沁香,拂在脸上略略有些痒,像是爪子一样的挠着心房,他迷了眸看着屋顶繁杂的纹饰,似乎觉得方才的冰糖发挥了作用,弥漫在口中,仿佛四肢百骸都浸在了蜜浆里。
拂影听他不答,忍不住抬头看他,见他神情有些心不在焉,似在考虑事情,不由坐起身问道:“怎么了?”
轩辕菡眼眸微眯,一手将她捞在怀中,她微微一诧,乖巧的将头埋在他胸前,只听他道:“皓月公主既然把你认错,你顺手牵羊,叫这个名字就是。”
拂影一怔,未想他说这个,想到初见皓月就觉不俗,原是为公主,虽然心中早就知道,听他一说还是微微有些吃惊。却也不问为何,便应了一声,轩辕菡方才拍了拍她的背,问道:“饿不饿,传膳吧。”
拂影才笑道:“倒真是饿了。”
轩辕菡喜素,菜里向来不见丁点肉末,晚膳上来,只见一只闻白玉错金嵌宝石碗和一只白玉莲叶碗摆在一起,里面均半勺米饭,桌上两盘素菜一汤、两双雕花象牙筷,拂影微微有些呆,见轩辕菡习以为常的拿起筷,不便多说什么,吃了几口已经没有胃口,不由拿筷在盘中挑挑拣拣,盘中青红交错,映着铸花的玉盘极是好看,只是再好看也不能果腹,拂影也是大家出身,吃食讲究,却不忌口,像轩辕菡这样的吃法实在难以适应,一时情不自禁,轻声叹了口气。
他不由抬头看她,挑眉问道:“怎么,不合胃口?”
拂影一晒,想了想便道:“你向来都这样吃饭么?”
轩辕菡微微皱眉,举止优雅的拿绸帕擦了擦唇,不以为意的道:“我从小随祖父生活,他怕我被食色所迷,吃食用度都有规定,等他死后,我再吃别的,也没有兴趣了。”
拂影心头一滞,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他方才沉沉看她,眉目深邃复杂,如望不见底的深渊,仿佛随时都会陷落进去,只听他半晌才淡淡道:“杀的人多了,自然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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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静的可怕,更像是一种死寂,她只觉难受的几乎窒息,抬手微微掀了层层的帷幔,昏黄的光晕泄进来,如暗夜中划破黑暗的光明,拂影不由轻轻松了口气,抬眼就见轩辕菡只穿了一件白绸中衣坐在案前不知看着什么,背着的身影一动不动,案头的莲花灯灯火跳跃,将他背部冷硬的轮廓烙上一片金色的光影。
诺大的寝殿里静的没有一丝声响,镏金的雕花薰炉余香袅袅,将周围衬的如烟云般不真实,他的背影却添了几分孤寂清冷,仿佛孤傲自开的雪莲,遗世孤立,却遥远的那般难以触及。
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浅浅的瀑布全身,又疼又痛,受了蛊惑一般,从一旁拿了他脱下的外袍放轻脚步走过去,他低着头,发丝顺着肩头滑下来,亮如绸缎,拂影不想打扰他,刻意屏住呼吸,未到跟着,只觉眼前一花,冷风忽至,一股杀意直直逼过来,还未反映,颈上脉搏已被人扣住,她顿时心头一凉,不经意的出了冷汗,这才看清轩辕菡正冷冷看她,眼眸幽深,满是杀意,她吃了一惊,手中外袍不自觉滑落,落到脚下,掠起细微的清风,屋内只听得到她浅浅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甚至能感觉到喷吐出来的气息。拂影不敢动,定了定神,才轻声唤道:“流景……”
轩辕菡神色一怔,寒意渐渐散去,这才看清是她,缓缓收回手,回过头淡淡道:“怎么醒了?”
拂影俯身将衣服拿在手上,只觉手腕还在轻颤,她听说习武之人向来警觉,防心也重,今日一见,只觉所传不虚,却无法不去想若是他不及时收手,手指直接扣下去会是什么情景,脑中顿时有些紊乱,半晌才直起身体淡淡笑道:“看你还没睡,过来看看。”
他这才看到她手中拿着的外袍,如墨的上好绸锦细腻光鲜,映的她身上的中衣无暇似雪,他眸中一暖,方才将她拉入怀中,拂影手腕一紧,整个身体便落入他怀中,有力的臂环到腰上,只觉灼热,一时两人都未曾说话,肌肤相贴,可以清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隔了半晌,才听他低沉的嗓音从头脑上方低低传来:“吓到了么?”
拂影身体一滞,心中复杂,不由勉强笑道:“倒真是吓醒了。”
他只是不语,眯了眸看着莲花灯上跳跃的火苗,半晌才道:“以后不要站在我身后……否则……我自己都无法保证不伤到你。”仿佛是平淡无奇的语调,依旧那样冷,那样没有温度,拂影却不由心中一紧,细微的察觉到他语气中的无奈,心中生出一种心疼来,她惊魂未定的心才缓缓地落到地上,侧过头靠到他的胸前,闭着眸轻笑:“好啊,我不要站在你的身后,我要和你并肩而立。”
说的轻飘,却让人听着有种决心的味道,轩辕菡不由微微眯了眼,目光落到她散开的发上,那发乌黑顺滑,在灯光下发出细腻色泽,他抬手拈了一缕在手中把玩,只觉柔软细滑,如兰沁香,漫不经心低头一吻,方才问道:“好些了么?”
拂影闭眸点了点头,只觉他怀中极暖,中衣之上薰着细淡的寒香,缓缓入得鼻端,不禁有些昏昏欲睡,翻身找了一个舒适位置,双臂环住他的腰,他却不由身体一滞。
她蜷身而卧,身上中衣宽松,落到腰间,只觉纤细的不盈一握,上面涤带松松系着,像是轻轻一拉就会散落开来,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呼吸一沉,见她已经睡熟,脸上淡红暗浮,氤氲如雾一般,这时夜晚寂静无声,诺大的殿宇里灯光昏暗,摇曳不定,落得地上淡影浅浅,怀中人呼吸匀称轻微,像是花开的细微声响,她的脸贴到他胸前,只觉暗香浮动,温热灼灼,恍若梦中一般,一颗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只想就这样拥着,许久都不想放开。
这一夜睡得甚是香甜,早上醒来拂影发觉自己已在床上,身畔无人,不由有些怅然若失,头脑却是轻松许多,想要下床,云夕手疾眼快的制止,端了碗药笑道:“姑娘,主子让您先喝了这药。”
拂影不由一晒,掷了颗糖在口中,皱眉问道:“他呢?”
本问的随意,云夕却从中听出几分亲昵暧昧,脸上微红,接了她喝过的药碗,垂头答道:“主子每早都要去树林晨练武,吃过早膳还要处理政务,大概还要出府办事,主子嘱咐不用等他用膳。”
拂影怔忪的“哦”了一声,却见她脸上愈红,不由挑眉看她,云夕只差没将头塞到胸口,半晌才羞红着脸呐呐道:“主子还说了,要……要乖乖的。”
“乖乖的?”
拂影微诧,愈加不明白云夕为何这般羞涩,云夕脸色涨红,只想到早上她伺候轩辕菡穿衣,四下里寂静无声,只闻指尖穿过衣衫发出的梭梭声,他站在窗前眯眸看着睡熟的拂影,晨曦光晕在他冷峻的脸上掠起淡淡清冷,衬得他眉目深邃如篆,却忽的勾唇慵懒笑道:“告诉她乖乖的。”低沉磁性的嗓音惊的她手不由一抖,却正好望见他俊美的侧脸,当时那语调,那眼神,那神情,只羞的她没钻到地缝里去,这会却是形容不上来的,见拂影仍旧不解看她,急的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乖乖的……”
拂影蹙眉反复念叨着三个字,越发觉得心口猛跳,抬眼看到悠然绽开的木槿花,粉嫩剔透,恍若透明,心情不由大好,只觉那木槿花一瞬间成为花中最美。|
夏日是最燥热的时候,寝殿里却是凉爽若风,她用过早膳又睡了一会,醒来时四下里无声,静悄悄的仿佛能听到针掉落地上的声音,床上只放了床帷最里层的鲛纱帐,如云烟一般轻盈薄透,映着外面玲珑剔透的莲花灯,鎏金的掐丝薰炉,摞着书的书案,不同的淡影只遮得影影幢幢,她支着胳膊坐起身来,已经有侍女躬着身子上前,隔着那帐子细细低低的问道:“姑娘可是醒了?”
拂影睡的昏沉,懒懒应了一声,只觉光线沉沉的从窗扇中透过来,照在浅色鲛纱上,带着几丝昏黄,惺忪问道:“什么时辰了?”
那侍女道:“回姑娘,卯时了。”
她微微一怔,半晌无语,却又听那侍女问道:“姑娘,可要传膳么?”她有些漫不经心,闲闲的靠在床上,终于忍不住问道:“侯爷回来了么?”
侍女道:“回姑娘,尚未。”
拂影不由心不在焉起来,朝侍女摆了摆手,只觉倦懒,隔了一会,便有人通报说轩辕菡派人送了东西过来,她本不想过问,那物件却是极大,八个壮汉直直抬了进来,珠串细密,微微荡漾,却将视线分成细碎的淡影,人影晃动,只见是四个诺大的朱红箱子,齐齐的摆在外厅,那几个大汉方才朝她坐着的方向拱手而退,为首的穿了和阎雷一般的衣饰,只朝她不卑不亢的行礼道:“阎火见过姑娘,敢问姑娘,这里面东西要抬进去么?”
四个箱子甚大,占空也不小,这会子抬进来是要当摆设么,拂影忍不住一笑,淡淡道:“放在那里吧。”只想既是他的东西,她自然不便过问,正要转身,只听那人又道:“主子留话说,让姑娘看过再做决定。”
她不由微诧,只皱眉透着珠帘看那人,阎火也只垂眸站着,却是神情冷硬,如阎雷一般的表情,她忍不住想,他身边的这些人倒是一样的性子,怕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由他这样的主子在,他的随从哪里还活跃的起来,心中一松,这才笑道:“那便打开吧。”
阎火朝她拱了拱手,方才走到那箱子前,微微用力,箱子应声而开,里面却是清一色的古朴蓝色,在殿内昏黄光晕中略显暖柔,那是书封常用的颜色,齐齐的摆在箱内,四箱合开,直直的展现眼前,只觉像是一座书城从天而降,落到她面前,却像是无意中捡到一件无价之宝,那种自然欣喜不言而喻。
拂影心中俱震,不由站起身来,只差没越过珠帘失态的冲过去,胸口却是微微起伏,腔中涌满了一股莫名热流,沉沉的在心底回旋,只难以分辨那到底是什么,她握了拳,紧紧地捏着,目光落到那些书上,半晌没有言语。
阎火似是早已猜到她有这番反映,一直垂首站在一旁,拂影方才回过神来,自觉失态,极力保持平静,声音中却带了一分不可察觉的颤抖,只轻声道:“这……”
阎火方才道:“主子只吩咐将这些书抬来送与姑娘,属下使命已完,容属下告退。”却是未等她说什么,径自退了下去。
拂影只觉怔忪,站在原地望着那些书出神,侍女已将珠帘缓缓的拉上去,眼前豁然开朗,那抹蓝色尽数投进眼里,像是在空中微微跳跃的火焰,玲珑得珠串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只扰的她脑中纷乱,惶惶然的想着他为何这般这样待她,这样让她难以招架,这样让她的心渐渐无法冷硬,陷进这些特殊的温柔里,无法自拔。
侍女们见她许久不说话,一动不动的垂手而立,拂影方才缓缓坐下身去,便那样坐了整整两个时辰,不敢确定,不敢猜测,只怕颤颤巍巍的将心送出去,得来的却是血色淋淋,像她的娘亲,像是她对慕容迟,她只是胆怯,只是小心的自我保护着,半分不敢疏忽。
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打到地上,泄了一片银色月华,轻薄似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