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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小气。”我莞尔一笑,“再去买上一枝,记得挑个精致剔透些的。”
“是,小姐。”那侍从脸上一白,显然是以为我嫌弃他之前买的那枝伞太过粗糙了,一时很是不安,抬腿便要出去。
望着他急乎乎的背影,我淡淡加了一句。“等下若是二楼的董家小姐下来了,记得给她送去。”
“是、是!”他连声应着,闷着头边冲进了雨中。
绣夜眼见我跟着便往出走去,忙追着走了几步,道:“小姐小姐,您真的不要奴婢们跟着么?”
我摇头道:“不必,你们便在此处等我,我只是心血来潮,想到河堤走走,不必跟着了。”我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雨势并不很大,这纯江南的和风细雨,便是偶尔挟着风势扑到面上,也是淡淡的沁凉,只在皮肤上湿滑纠缠,并不入骨。沿着青石板的街道缓缓而行,只不一会,鞋面便渐渐的有些濡湿了。因着这场春雨,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街边的生意人也早就互相帮衬着将摊子都撤了,推着小车在滴雨檐下找好了避雨之处。我撑着纸伞慢慢走着,说是去河堤,其实也并没想好定要去那里,只是突然觉得压抑而不快,很想一个人走走,静静。
走出这条街,离着河堤也便不远了。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丝毫未受这突来的雨势影响而少了歌声舞影。堤岸上满栽着杨柳青青,在和风轻拂下便如伸展了肢体款款起舞的舞姬,轻拢慢捻,皆是风情。
四月乍暖还寒时候,十里秦淮,流觞曲水,便连那静默的河水也似添了清雅的心思,映照着胭脂香浓,清歌曼舞,不管是添香弄琴,赌书泼茶,还是青丝煮酒,总少不了公子多情,佳人如玉,两相意合。
我独自立于河岸之旁,任雨丝辗转轻拂,望水面澹澹生烟。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我不惯是个总喜爱伤春悲秋之人,便是彼时被强命和亲,亦是顺应了大局,并未为此多感不公,扭捏挣扎。然而此时回到旧家乡,站在这碧波荡漾的十里秦淮,心头最深处那一处绵软却不知怎地,忽而便被勾起了愁思。
街边的酒坊里,执着红牙板的清秀女子正曼声清唱,声动梁尘,便如黄莺出谷,乳燕归巢。“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换了只手执伞,不由轻笑。好曲,此番唱来虽不应景,却是应情。略一恍惚的时分,又听得阁楼里有女子脆声轻吟。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语音轻慢,似有无限落寞。我正悠悠凝思,便见一对燕儿低低地擦着河面飞过,倒真是应了那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只是对于燕儿来说,王谢堂前也好,寻常百姓也罢,它所祈求的不过只是那一巢安宁,何苦牵扯上那世人的攀高畏低,登高跌重后的颠沛流离?
且住。我暗暗生悔,早知这雨中漫步会勾起如此愁思,真不该任性妄为。如今已是万般不由人,诸事皆在弦,那容得我竟有闲心在此感春悲秋,听诗弄词。一念既起,我悠悠转身便上了河堤,往来时路上走去。不经意地一个抬眸,却见临街酒楼二楼临窗处一个天青色的身影,一手举杯,正独斟独饮。
隔地远了,便有些瞧不清楚,却也因着瞧不清楚,竟恍惚觉得他似极了某人。
一般宽厚的肩膀,一般高大的腰身,甚至,一般的发乌如墨,侧脸如削。我缓缓摇头,心中暗自好笑。原以为总能瞒过他人,瞒过自己,可我终究是这俗世中的女子,初初扎入心头的那根刺,永生无法拔除,便是强拔了去,也是扯起一片血肉淋漓,毕生难愈的伤痕。
怎么可能是那个人呢?思念至此,竟是连眼睛也信不过了。
“卫儿,你慢点跑,小心摔跤!”
正行处,不提防一个小小的身影蓦地窜到身前,只闷着头一撞,我这壁厢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呀”得一声惊叫,便连人带伞摔到了地上,溅起一片淋漓。
“这位小姐,这位小姐你没事罢!”口唤卫儿的年轻妇人疾步奔到我身边伸手将我扶了起来,一叠声地问道。
好像摔痛了膝盖与手肘。我暗想,不过无伤大雅,只是衣裳沾了泥泞有些丢脸,不过那也无妨,反正这街上行人甚少,便是偶有如我一般漫步雨中的,此时也不过是匆匆一眼,转瞬即逝。我起身捡起纸伞,拍了拍纸上的泥泞,在那少妇牵着那顽皮小童在我身前站定之前,微笑开口。“无妨。”
“卫儿快给这位姊姊道歉!”那少妇正低头训斥稚儿,闻言显是吃了一惊,好半晌才回味过来,露出喜色。“多谢小姐宽宏大量!多谢小姐!”
那小童觑眼瞧我,一脸的不以为然,但终究是在母亲的敦促下说了句:“姊姊对不起。”末了还冲我吐了吐舌,以示不服。
望着他顽皮活泼的模样,一霎时惇儿的形貌登时在心头转了几转。心头有丝丝徒然的钝痛,我探手抚了抚他乌墨墨的头顶心,没多说什么,转身便走。
这一场闹剧倒也不算没有收获,那五名尾巴见我摔在路上,登时放弃了隐藏,全部现身。在我转身走开两步后,个个淋地落汤鸡般在不远处一个滴雨檐下杵着,紧张兮兮地看着我。
好丢脸。这是我唯一的想法,我只当是没有相干的人看到自己的倒霉样,却不想连这点小小的心愿也不能如愿。正欲开口,却蓦地惊觉后脑有些不自在的灼热,仿佛正被不知谁人死死地盯视一般。于是霍然转身,四处望了望,却只见满目的风、雨,三两行人,此外并无异常。轻叹,只觉自这五名尾巴现身后未免过于多心了,又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这才收拾情绪,提着湿潮的裙袂率先往回走去,耳畔飘来曼声清吟:
“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很好。应情应景。
作者有话要说:深夜辛勤码字,却被寂寂天涯的不知名寂寞男子连发四次窗口抖动。我很惊诧,看他的IP明明是湖南某地,难道四川小震对其亦有震感?收拾情绪问他想要干嘛,他气沉丹田,落指有声,片刻后打过来一行字:美女,能跟我裸聊么?你什么也不用做,看着我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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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承认我一点也不清高,但!我发誓,我对一个剥光了的陌生男人绝对产生不了除了恶心之外的多余情绪。于是我郁卒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选择我?难道我的QQ名字看起来很不纯洁么?天知道我只是用了狗宝花的学名而已!
愤而飚了一句脏话:滚XX。
下线,喝水,洗脸,继续码字。
不速之客一向都是不请自来的。
某洛:蚊子SAMA,乃可以放过我么?我天天熬夜,还爱喝点小酒,抽根小烟,我的血液一定味道不好,为了乃的健康计,乃可以考虑我对门那位白白圆圆的姐姐。
蚊子SAMA:我靠,那姐姐每天不到凌晨不见人,乃想饿死我么?
某洛:……私以为宁缺毋滥的道理,SAMA也是懂得的。
蚊子SAMA:乃不用多说,本SAMA就看上你了,AB型的多重人格纠结型患者血液,味道很正点。
某洛:……乃看,窗外有只好帅的男蚊子!
蚊子SAMA:哪里哪里?
啪!
这就是好色的下场。深夜无聊YY,与众位读者SAMA共勉。
第三十九章 更与何人说(中)
出门时是潇洒地走出来的,可回去时就不得不感叹尾巴的好处了,至少,他们弄来了软轿。雨势缠缠绵绵,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我钻进软轿内坐定,任凭妆晨与绣夜轮番地在我耳边数叨不已,只是不肯做声,直到她二人都说得累了,我才动了动唇。
“阿嚏!”
她二人面色登时变了。不是预想中我不耐烦的敷衍,亦非被数叨后心烦意乱的责难,我开了口,却争如没开这个口。于我,其实只是一时口鼻作痒,于是紧忙以袖掩面,却没掩住这个喷嚏。于她二人,却是面面相觑,尔后异口同声:“小姐,您着了风寒了!”
“没那么严重。”我缓过劲来,拉了拉身上确是有些单薄,此番还受了连累湿透了的衣裳,我有些底气不足,但仍是坚持己见。“不要大惊小怪。”
绣夜嚷道:“这要是叫老爷知道,可了不得了!”
我伸手捂住离她近的那只耳朵,登时头大如斗,笑容却是灿若春花。“绣夜,你会保密的罢?”
“小姐!”绣夜有些气恼,亦有些心疼,一时竟嗫嚅难言。
妆晨伸手拉下我捂着耳朵的手,阖在掌心,叹道:“不管如何,汤药总是须得饮的。”
我支颐想了想,“汤药就不必了,绣夜悄悄去小厨房熬晚姜汤,我饮了也便罢了。”
妆晨微笑道:“也好。”
绣夜望望我,又往往妆晨,这才点头道:“是……”
回了府,所幸爹爹不在,我才得以全身而退,紧忙跑回屋中传令沐浴,然后换了干净温暖的衣裳,饮了绣夜端来的热腾腾的姜汤,才算是告一段落了。稍后无话,不多时天色已渐暗,爹爹回来后便立即吩咐传膳,因次日便要返乡祭祖,用过晚膳后便早早地各自安歇了。
及至到了深夜,窗外仍是清雨潺潺,妆晨与绣夜离去时早已为我仔细关好了门窗,那雨点挟着风势拍在窗上,噗噗作响,令人好生烦躁不安。我一贯眠浅,此时便有些辗转反侧。正自纠结难眠,突然听见窗外仿佛传来几下细碎的脚步声,我只当是听错了,待要仔细辨辨,那声音却又忽然消失了。正当我以为庸人自扰,翻身向内准备入眠时,紧闭的窗户突然嗒得一声脆响,跟着吱呀一声,竟仿佛是由外向内被推开了!
我初时只当是风势太大,以至于将窗户吹开,正想着要起身去关好窗子,未料跟着便是一声双足落地的闷响声蓦然传来。
我一惊之下霍然坐起,压低嗓音轻斥:“谁?!”
月色虽不明亮,但亦透过大开的窗户洒进些许,影影绰绰中一个高大的人影便渐次清晰了起来。
那黑影顿了顿,并未着急走向床榻,反是不慌不忙地将窗户重又关上了,登时闭住了淡淡的月色,屋中顿又陷入黑暗。我下意识地捉紧了身上的锦衾,静谥的空气里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渐渐疾厉,空气亦仿佛慢慢粘稠了起来,浓的几乎窒住了呼吸。
是那样熟悉的感觉传遍周身,我莫名的心慌起来,难道是……难道是……
一个名字就梗在喉中,呼之欲出。手已经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我倏然抬臂按在心口,想借以平静那几乎鼓噪着要跃出胸膛的心跳。脚步近了,那黑影慢慢映在雪色的床帏上,我看见一只手臂抬起,只轻轻一挑,那素纱的床帏便向一侧打开了,包金的钩子自他手中一荡,便稳稳地勾住了床帏。
“拓、拓跋朔……你——”
幽暗的房中,那张令我无比熟悉的刚毅脸庞,那仿佛已融入骨髓的灼热呼吸迎面而来,我登时乱了方寸。嗫嚅着开口,余下的话却被他蓦然探出的手掌给堵了回去。“唔——”
“嘘,别说话。”他剑眉轻轩,下一刻人已偎了过来,松开了捂住我口唇的手掌,隔着被子将我拥进怀中,冰凉的唇贴在我耳畔喃喃低语:“让我好好抱着你,就这样……就好。”
我只觉喉头一哽,泪珠登时盈睫。他身上的衣裳已经被雨水淋地湿透了,头发也是湿淋淋地滴着雨水,当此乍暖还寒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