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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我心中一阵激荡,目光对上她坦然而澄净双瞳,我忍不住问道:“娘娘为何对牡丹如此介怀?”见她微微蹙眉,我意识到自己许是问了不该问的话,忙道:“对不起,是我僭越了!”
她轻轻摇头,缓缓将手重又拢入了袖中。抬眼,昭阳殿偌大的牌匾已近在眼前。
“你与本宫虽相识不久,可却深得我心,我既痴长你几岁,你也不必娘娘娘娘地唤我了,便叫我一声姊姊罢。”
我心中很是欢喜,点头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她亦浅浅一笑,执着我手走进院中。我放眼望去,但见一色的姹紫嫣红,鸟语花香,雕栏画壁,宝柱高擎,很是气派堂皇。但得转进侧园,我更是不由咂舌不已。碧湖澄池,亭台水榭,美玉琉璃,雕梁画栋,仿佛世间所有的美景,所有的色彩都集中在了这里,令人瞋目结舌。我再忍不住惊叹道:“我只道那谧秀宫已是极美的一处所在了,却不想姊姊这昭阳殿才真正是世外桃源。”
两层的朱瓦金砖小楼下,六棱石子铺作的小路环绕着一片并不很大,却澄澈见底的绿湖。池上静静漂浮着虽已过了花期,却由巧手工匠细心栽培,仍恣意绽放的睡莲丛丛,锦鲤时而探首,时而环游,红红绿绿,煞是好看。其上一座精致的红木小桥,直通向院角一处碧瓦朱漆的水榭楼台,假山层叠环伺。
彼时她正悄然在那红木小桥上凭栏茕立。黛眉微蹙,水眸微敛,唇角微扬,水袖上细致漂亮的流苏在拂面的清风中轻轻飞扬。白皙如月的脸庞明艳照人,让这院中所有的美好都在一瞬间失了颜色,只为衬托她的出尘而存在。
“傻丫头,谧秀宫只是给初进宫的秀女居住,而昭阳殿却是一妃主殿,两者自然是无法比拟的。”见我怔怔点头,她哑然失笑,“你喜欢这里么?”
我一怔,“自然是欢喜不过。”
她微微垂眸凝思了片刻,蓦地向我伸出手来,拉着我一并走到那水榭中依着美人靠缓缓坐下。靠着近了,便觉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盈鼻而来,说不出的清香,不似花香,亦不似这世间任何一种俗香,只觉很是好闻。
“既然喜欢,就陪姊姊一起住在这里可好?”她含笑问我,握着我手掌的手很是柔腻,令我心中顿生一股缠绵,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她微微颔首,再抬起头时,园外已有清楚而很是堂皇的脚步声传来,略重而沉稳,分明是男子的脚步声。止在园门前的同时,一声很是温柔的呼唤便轻快传来:“月芍,你方才却去了哪里,可教朕一阵好找!”
我身子一震,本能地便要站起身来,她却不慌不忙执了我手缓缓站起,迎着半月形的园门处那道高大的明黄色身影浅浅一笑。
“皇上来的正巧,臣妾今日可认了个好妹妹,正想着要给皇上引见引见呢。”
作者有话要说:……洛很郁闷,很郁闷……既然大家那么期待正文,那么洛便暂停颐妃番外到正是进宫的进度,发正文。由于尚有不少前情需要交代,便等待以后再写吧,也许会从静妃的角度来写以后的事,但who know?:)
谢谢大家的支持,洛很感激!
第四十四章 为谁流下潇湘去(上)
清明过后,宫里照例是要举办一场家宴的,只是今年的家宴,多少是有些冷清了。先皇崩逝后,太皇太后不日也薨了,二王被诛,七王被流放,若不是允祯从洛阳赶赴了金陵,只怕原本应当枝繁叶茂的皇室便只剩了允祺一人。
八尺琉璃屏风环肆中,巧手工匠以纯金凿成的莲花台盏高约六尺,镶以各式珍宝,璀璨华贵,当世无二。四周挂满琉璃宫灯,直映耀着整个大殿璀璨通明,令人眼花缭乱。
姨母虽仍是在病中,却也因着这难得的团聚而列席了,坐在主位。允祺坐在姨母的身侧,面上淡淡的,瞧不出什么情绪,允祯坐在允祺左手下的首位,而我,则坐在姨母右手下的首位。
爹爹与董家父子自然也列席了,然而让我意外的是,我竟然在席中见到了董挽晴。一袭剪裁得体的海棠红碧霞罗,腰间却松松挽了一根宽大的湘黄玉索,梳着意主华贵的双鬟飞天髻,乌墨墨的长发旖旎在后心,一泻而下,瞧去极是妩媚精致。相较于她的浓色着装,我便显得素清的很了。藕荷色的轻纱百水裙,下摆细密密地绣着一排云水纹图,月白色的缎带束腰,缀着鹅黄色的两绺流苏。发髻亦只是简单地绾作了百合髻,薄薄匀了一层玉簪粉。她见了我,不过轻轻点头一笑,面上淡淡的,并未表示出丝毫热络。我也不以为意,只携了绣夜走到爹爹身畔坐下,点头一笑。
姨母精神不是很好,却仍是撑着浅浅地饮了一杯,笑道:“宾主尽欢。”
一众人等自是欢喜不已,连连回敬。我亦浅浅饮了小半杯,掩袖的同时只觉一阵很是忧伤而绝望的眼神软软胶着着我,亦步亦趋,令我很是不自在的同时,心底亦忍不住被那忧伤与绝望同化,笑容亦似浸泡了黄连水。我狠了狠心掩袖,只作不见。却向着姨母笑道:“姨娘今晚气色真是不错。”
姨母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先帝与太皇太后先后崩猝,这宫里已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今日难得大家都在,我这老太婆又怎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扫了大家的兴致?”
允祺笑道:“母后青春永驻,哪里是什么老太婆?母后的精神气可比儿臣都要足得多呢。”
姨母淡淡一笑,笑容是对着允祺,然而那幽幽的目光却是辗转投向了允祯,语带怜惜。“允祯瞧着竟是清减了不少。虽然依仗着年轻,可也要小心保重身体,可怜你母妃去得早,膝下只有你这一条血脉。”
允祯一怔,忙起身行礼道:“母后错爱,儿臣只不过是长途跋涉,受了些颠簸,原是并无大碍的。”
一旁与允祯坐得一桌相隔的董挽晴忽然道:“太后娘娘明鉴,表哥自幼在金陵长大,到了洛阳自然是水土不服,清减了的何止几分……”
“挽晴!”允祯眉头一簇,轻声喝止。
董挽晴嘴角一撇,很是不甘地退了回去,允祯却转向姨母俯身道:“母后见谅,挽晴年幼不通事务,说话不知轻重,得罪勿怪。”
姨母清冽的目光自董挽晴身上微微流转,眼中渐渐有些恍惚了起来,仿佛没有听到允祯的说话般,她径自向着董挽晴道:“挽晴是罢?不过几年没见,已经出落地这样标致了。”
董挽晴一怔,然而望着姨母眼中分明的欣赏之意,并非轻视挖讽,胆子便觉大了些,微笑道:“太后娘娘贵人多忘事,去年挽晴还曾随表哥一同进宫觐见过您的,您那会子还送了挽晴一枚八宝金步摇,挽晴可一直戴着呢!”她说着转了转身子,果见鬓角处颤巍巍插着一支镶嵌着八种颜色宝石的纯金步摇,动静之间,很是荧光斐然,摇曳生姿。
姨母恍然点头,笑道:“年纪大了,这记性也比不得从前了。”她说着又转向允祯,目光自他与董挽晴身上一阵来回,忽而笑道:“允祯呵,你如今已是弱冠之年,再不娶亲只怕实在是不像话了,今日趁着大家都在,我这个老太婆不如就辛苦辛苦,点个鸳鸯谱罢?”
允祯面上一紧,匆匆望了董挽晴一眼,“母后?!”
姨母笑道:“挽晴比着宓儿还要长上两岁,宓儿都早已嫁为人妇了,挽晴却仍是待字闺中,个中缘由你是当真不知呢还是赧于开口?若是赧于开口,今番母后便替你作了这个主,也省得你两个小儿女心思,互相猜疑。你们猜着不累,我们这些老人等着还累得不行呢!是罢,董大人?”
董翰伯闻言微微一怔,忙起身应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只不过小女与王爷虽是中表之亲,可王爷却是一直将小女当作亲妹疼惜,老臣惶恐,只怕小女高攀不上。”
“爹!”董挽晴本已酡红了的面颊蓦地一白,失声便喊道。
一旁董致远冷哼道:“挽晴,你一个闺中女子怎可如此不知自重,爹爹的话哪里是你能够随便质疑的?”
董挽晴咬了咬唇,犹疑着看了看允祯,又看了看董翰伯,没有开口,眼圈儿却已是红了。我对那董致远实在是厌恶至极,当此时再忍不住泠然道:“董大人此言差异,窃以为这世上最不该的就是自以为是,妄自揣度他人的心意。慎安王对令妹究竟是何种心意,只有慎安王清楚,又何须旁人置喙?何况上有太后美意,中有亲父做主,你这做大哥的也未免操心太多了。”
允祯闻听我话,身子蓦地轻震,骤然抬头便望向了我,目中是清楚而凛冽的不敢置信。我转开脸,迎视着董致远隐忍愤怒的目光,轻轻开口,却是向着姨母。
“择日不如撞日,宓儿也很是赞同姨娘的心意呢。”
姨母微微一笑。“允祯?”
允祯尚未开口,允祺忽而笑道:“四哥可是欢喜地傻了,竟连谢恩都忘记了?朕至今尚未立后母后都不以为意,难得对四哥的婚姻大事如此上心,四哥可不要怫了母后的心意才好。”
允祯迟疑着,目光一点点凉下去,凉下去,终于缓缓侧身,伸手拉过了董挽晴的手,恻然一笑,明媚的容光下,眼底却是深深的绝望。他没有再看我一眼,只缓缓向着姨母俯下身子。
“谢母后恩典。”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正文,正文……
第四十四章 为谁流下潇湘去(中)
姨母的身侧那盏高大的包金烛台上儿臂粗的红烛忽然轻轻一爆,炸出一朵很是炫丽夺目的烛花。姨母面有喜色,欣然点头,抬手便向允祯与董挽晴轻轻一招,却将他二人唤到了身边,自自己腕上抹下一只鎏金古纹的和田玉镯便塞进董挽晴手中,笑道:“你与允祯都是好孩子,如今眼看着你们能够结为夫妇,我实在是衷心欢喜。左右也没什么好物事,倒是这枚镯子是从前我刚生了皇帝时,太皇太后赐给我的,今日我便将它给了你,祝你与允祯佳偶天成,白头偕老。”
董挽晴身子微震,一霎时已是润湿了眼眶,忙忙跪下身子颤声道:“挽晴谢太后娘娘赏赐,娘娘万福金安!”
烛光中那通翠的一圈清影如湖光波影,漾出了一波波的温润缠绵。我起身走到姨母身侧伸手将董挽晴扶了起来,却从袖中取出昔日在颛顼堂中买来的那块玉玦递了过去,笑道:“礼虽微薄,却也是宓儿的心意,还请董姊姊笑纳。”
她面上明显怔住了,有些涩然,亦有些意外,“可是,这不是公主预备要送给表……”她眼中一动,缓缓覆下眼睫,“送给允祯的么。”
我自然明白她心中的芥蒂,当下笑道:“原先确是想送给慎安王的,然而此刻姊姊与慎安王已如是一家人,宓儿愿意送给你,却又有什么干系?”
她睨了我一眼,终于伸手将那玉玦接过,笑道:“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公主。”
我笑道:“今后便是自家姐妹,公主什么的,这些虚文能免就免了罢。”
她不语,却淡淡笑了笑,转眼望了望允祯,却见允祯一脸恍惚地正瞧着我。说是瞧着我也许并不妥当,他的目光将将落在我的裙袂处,然而却很是涣散,便是生生对上了,也似乎是瞧不见焦点的。她抿了抿唇,再望向我时,目光中便多了几分不甘与计较,我心中有私,只得黯然转身,面上却仍是带着得体的微笑,缓缓归座。
允祯与董挽晴又向姨母行了一礼后也各自归座了,允祺轻轻咳了声,指着大殿中央那纯金打造的莲花高台向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