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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六恨得牙痒痒,“你就不会说两句好听的。”
“看人家订婚你眼馋了吧?”叶川一脸坏笑地冲着他嘿嘿直乐。
黑六可不想让他看出来自己被他气到了,伸手在他耳垂上轻轻一捏,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他,“我这不是早都把人订下来了?还有什么好眼馋的?”
叶川忙不迭地躲开,脸颊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耳朵上的那枚耳钉自从戴上就没再摘下来过,他的耳垂本来就敏感,此刻大庭广众之下被他调戏,身体立刻就有了反应。
黑六低头闷笑,总算是扳回一局。
仪式结束,餐会开始。叶川跟在叶时峥的身后端着酒瓶酒杯,随着一对准新人挨桌敬酒。他这辈子还没这么笑过,一圈走下来,觉得脸颊上的肉都僵了。刚在黑六身边坐下来,还没吃两口菜,叶时飞又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
“来一下,川儿。”叶时飞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姿态把他拽了起来,“跟我去那边见几个人。”
“什么人啊?”叶川微微皱眉。叶时飞使的劲儿太大,他的手臂都被他抓疼了。
“都是B市生意圈里有分量的人,”叶时飞塞给他一杯酒,“你以后是要做律师的,人脉是需要花时间慢慢养起来的。”
黑六伸手拦住了他,“我觉得……”
叶时飞不怎么客气地打断了他,“川儿是我弟弟,陪着我给朋友敬杯酒而已,不过分吧?”
黑六皱眉,叶时飞的语气让他很不爽。但是叶家的喜日,他也不好发作,便转头嘱咐叶川,“少喝点儿,别逞能。”
叶川连忙点头。他明白黑六是想护着他的意思,但是叶时飞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叶川不想在这样的场合里违拗他,他也不想让这两人起什么争执。若非如此,他大可以跟叶时飞说B市的人脉什么的,黑六比他更有发言权。
时间和场合都不对,真要吵起来的话,丢的还是叶家的脸。
黑六冷眼旁观,见叶时飞引着叶川穿过大厅,一路走到了靠近露台的那一桌。座中倒是真有几个熟面孔,不过在黑六看来,这样的人脉……实在没有什么慢慢养起来的价值。黑六一向认为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何况叶川是律师又不是公关,与其把精力撒在一堆喽啰身上,还不如匀出时间来一心一意的跟上层搞好关系。
黑六拿不准叶时飞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都能看出的事儿叶时飞会看不出来?不过,叶时飞刚才的一番举动已经把自己给得罪了,黑六可不是那么宽容大度的人。
黑六的手指在酒杯上轻轻叩了叩。他肯给叶时飞几分面子,仅仅因为他是叶川的二哥,如果他自己不在意这一重关系……
黑六冷笑,那他也没必要那么客气了。
75、地铁
刚走到地铁下行通道的拐弯处,林子就发现自己把人给跟丢了。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堵在通道口吵架,旁边围着一群看热闹的闲人。就算是下班的高峰时段还没过,围在这里的人也未免太多了。
根本挤不过去,林子第三次被堵在道口看热闹的人有意无意地挡回来之后,怒气值全面爆发,一脚踩在了那人的脚尖上,趁着他弯腰惨叫的功夫,从他和另外两个男人中间穿了过去,一横肘撞开侧面扑过来的人影,抬脚将前面神色紧张的矮胖子踹到一边。矮胖子重心不稳,仰面朝天向后倒去,撞在了身后黑黑瘦瘦的青年身上,将他也撞了个踉跄。林子已经毫不留情的从他腿上踩了过去。
短短一段通道,林子挤出来的时候已经满身是汗。一列地铁缓缓驶出站台,明亮的车厢里或坐或立,几乎都是疲惫的下班一族。这不是叶川回家的方向,他理应还在站台上。林子环顾四周,往来的人群中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叶川就在这短短的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莫名其妙的从人间蒸发了。
林子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叶川的号码,电话响了两声之后就被挂掉了。再打就是关机。林子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一半是恼怒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把人丢了,另一半却是隐约的恐惧。
他要怎么跟黑六交待呢?
林子在人群中来回扫视,一边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黑六的电话。
叶川一直认为搭乘地铁是一件很安全的事情,尤其在上下班的高峰时段,地铁站的每一块地砖上都至少站着两个人,比商业街都要热闹。所以下台阶的时候,当他前面的男人回过身跟叶川背后的男人说话,让他掏零钱的时候,叶川心里并没当回事儿,他甚至还侧了一下身,方便自己背后的男人递东西。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一条手臂从叶川肩膀上伸了过来,十分迅速的把什么东西按在了叶川的鼻子上。
一阵刺鼻的味道冲的他直想吐。叶川眼前蓦的一黑,条件反射般向后顶出去的胳膊肘便被人给捏住了。与此同时,走在他前面的那个男人一把扶住了他,哎呀哎呀的叫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又得晕了,低血糖还不好好吃早饭,阿来你包里有巧克力没有……咱们先把他抬到那边椅子上……”
叶川知道这是中了阴招了。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会挑上他,这是有人针对叶家?还是冲着黑六去的?
脑海中晕晕沉沉,身体却越来越重,叶川渐渐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叶川是被两个男人聊天的声音吵醒的。昏迷之前的情形他记得很清楚,醒了也没敢动。身下是粗糙的水泥地面,冰冷坚硬。指尖轻轻扫过去就沾了一层灰,这应该是地下室或者库房一类的地方。
空气里满是浑浊的烟味,其间还夹杂着通风不好的房间里特有的霉味,潮乎乎的。这个季节,B市并不潮湿。叶川心想,应该是地下室了吧?
一个男人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骂骂咧咧地抱怨,“找这么个鬼地方……”
“有钱赚就知足吧。”回答他的男人声音沙哑,很像是地铁通道里要零钱的那个人,“把人看好了,别偷懒。”
“知道,知道,”先前的男人踢踏踢踏的走过来在叶川腿上踢了两脚,“这小白脸啥时能醒?给吃的不?”
“你倒心善啊,老牛。”地铁里的男人嗤笑,“怎么的?看他有背景,想套点儿交情?”
“屁话。”老牛又踢踏踢踏地走了回去,“我就是有点儿好奇,这么一个小白脸,咋就惹了那么多有来头的人呢?”
叶川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什么叫做“那么多有来头的人”?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地铁里的男人不耐烦地骂他,“把人看好,别出什么岔子,好处少不了你的。要是你敢……”
老牛忙说:“放心,老赵,我心里有数,绝不会坏了你和陈哥的事儿。”
老赵、老牛、陈哥……
叶川头疼,这都得罪了什么人啊这是?!
两个男人放低了声音嘀嘀咕咕说了会儿话,老牛便把老赵送了出去。叶川悄悄睁开眼,头顶一个灯泡正亮着,不到二十平的地下室,连个透气窗都没有。正对着叶川的那面墙上装着一扇结实的防盗门。屋角一张破沙发,沙发扶手上摆着一个小电视,沙发上堆着几份报纸,旁边一张旧椅子上还放着两个快餐饭盒。
背对着他的男人把老赵送到门口,锁好了防盗门,踢踏踢踏地走了回来。这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年纪,身架子粗壮,四四方方的国字脸,肤色黝黑,头发胡子都很邋遢,像是郊区工地上卖力气的短工。
这个被称作老牛的男人并没有多看叶川,走过来之后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边吃盒饭一边看电视。
周围很静,除了老牛发出的动静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传进来,叶川实在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哪里。
身上冰冷,胳膊还扭在身后捆着,丝毫也动弹不得。叶川觉得麻药的药劲儿好像还没有完全过去,脑袋沉甸甸的,一阵一阵的犯晕。
叶川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叶时峥把抽了一半的香烟按熄在了烟缸里,一脸暴躁地问身边的男人,“一天一夜只查出这个?警方那边是怎么说的?”
“警方说他们会尽力。”他的助理说着又小小的后退了一步,像是怕他会突然扑过来一样,“但是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表明是绑架……”
“放屁!”叶时峥火了,“姓林的那么个大活人还不算证据?!”
助理先生一脸无措的再次后退。
“行了,行了,你跟他喊什么?”黑六从窗边回过身拍了拍叶时峥的肩膀,“一开始就说过,这事儿不能完全指望警方。肖楠已经把十三街的人都派出去了,你耐心等等。”
叶时峥回过头,看着黑六强作镇定的一张脸,双手拍在桌面上长长叹气,“这孩子自己没得罪什么人。这事儿不是找你的就是找我的。我都没敢跟我爹妈提……”
“不用跟他们提。”黑六安慰他,“钱已经备着了,肖楠也找了专业人员,就等勒索电话一打进来就开始搜索定位。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出事儿的。”
叶时峥没有出声,支着胳膊做了几个深呼吸,又低头检查一遍手机,生怕没电了绑匪打来电话会接不到。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令黑六放在外套的口袋里的手紧紧捏成了一个拳头。
接到林子电话的最初,黑六满心都是暴怒,恨不得把脚下这块地皮翻个个儿,抓住胆敢跟自己叫板的谁谁谁,然后一把撕碎了他。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担心、焦虑、甚至于恐惧都开始争先恐后地冒出头来。黑六开始在心里祷告这是一场绑架,只是普通的绑架,对方只要得到钱,就能把肉票全手全脚的放回来……
可是……
万一要不是奔着钱来的呢?
黑六忽然有点儿后悔,为什么之前就没想着在叶川身上装个定位器呢?
76、地下室
睡得迷迷糊糊的,叶川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知道自己可能是发烧了。
叶川心里不由得沮丧起来,这可真是雪上加霜。什么时候不好生病,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生病呢?他的身体一向都很好,虽然这种好从来也没有通过大冬天的在地下室冰冷的地面上过夜来验证过,但是他身体的底子不错,又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和适度的锻炼,一年到头连感冒也很少得。
唉,叶川叹气。果然祸不单行。
手臂还被捆着,只有解手的时候放开那么几分钟。长时间血液循环不畅,胳膊腿都麻木了。叶川爬起来解手的时候才发现小腿上刮了半尺来长的一道口子,外裤破了,破口上还沾着血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刮的,叶川晕头晕脑地想着,发烧该不会是因为感染了吧?
绑回来的肉票不能吃喝太足,精神头足了就不好辖制。叶川从醒来就发着烧,又被饿得头晕眼花的,睡了醒醒了睡,凉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嘴唇上都起了干皮。看守他的老牛倒是一直优哉游哉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叶川忽然想起自己看到了他的脸,绑匪打算把肉票放回去都会挡住脸的,老牛在自己面前却如此的肆无忌惮,难道说……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叶川毛骨悚然。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很多念头:解手的时候绳子会解开,要动手只能趁那个时候。问题是手边啥工具也没有,他要怎么把这人打翻?沙发搬不动,电视机太小,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椅子?尿桶?
叶川扭了扭胳膊,在心里叹气。这老牛以前也不知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