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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追月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于是彩云回去取火种,追月留下来陪她。
韶华楼与未名居隔湖相望,路程并不算近,等彩云手中去了火折子回来时,见乔叶正站在拱形门前,不由地惊讶:“王妃,追月呢?她怎么能让您一个人站在风口上?”
少女一身大红猩猩毡的披风,笑容明朗:“彩云,你快些去生火吧,真冷呢。追月在里面等你。”
彩云“哦”了一声便往里面走,忽然后颈上木然一痛,神志一片混乱,软软倒了下去。
乔叶欠身,拾起火折子,对着它微小的星星之火吹了吹,光亮越来越大,火越烧越旺,抬脚一步一步走进院中去。
七哥,假如你能明白我的心,便成全了我吧。只要我死了,一切纷争与纠缠都不存在了,对不对?
※
楚离去御书房的时候,楚皇、楚萧、傅琬莹都在,像是专门等候他一人似的。楚离心中苦涩,父皇不是他一个人的父皇,甚至,他们父子之间只有敷衍与互相猜忌。傅琬莹是仇人,仇人唯一的儿子自然也是仇人。
是非太多,阻碍太多,没有一刻是安宁的。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翼翼去应对,这种挣扎的痛苦,没有人会明白。
小乔,你也不明白吧?
不明白……也好。
“离儿,你的婚事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怎么回事?本来是开开心心的喜事,怎么会出了个调包计?”
楚皇没有开口,傅琬莹倒先发问了。
“回母后,离儿也不知。”楚离满脸愁容,眉头深锁,索性推了个干净:“父皇,儿臣与王妃相处三日,自从那夜大婚典礼之后,她便一直生病发热,太医说,是湿疣,会传染,所以儿臣始终不能近身,哪里知道,竟被贼人有机可乘。”
这样,不仅解释了第一日入宫朝圣之事,也说明了三日后回门的不知情,更加为他三日不曾见过信任的原因做了澄清。不知者无罪,傅琬莹如何能再逼迫?
“原来竟是这样。”楚皇似笑非笑,捋着胡须点了点头,眼眸中却不置可否,“离儿,你为了大楚鞠躬尽瘁保家卫国,百姓自然该敬你爱你,只是,居然有这等胆大妄为的贼子陷你于不义,其心当诛!”
楚皇淡淡的话语中却透露出帝王独有的威严,傅琬莹不自觉浑身一颤,就算这事与她没有半分关系,却仍旧有种含沙射影的错觉。
楚离蹙眉,躬身道:“是儿臣疏忽了。”语气无奈且恭谨。
楚皇点了点头,伸出手去:“七皇子府的守备是该加强加强了,这是大明君右翼的兵符,离儿你拿着。北征之前,要保住自己的安全,我大楚的战神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楚离微微垂下的紫瞳一闪,走上前去,接过沉甸甸的赤金兵符:“是,父皇!”
行了个军礼。
又退到了一旁去站好,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大明军分左右两翼,兵符皆为赤金打造,右翼的兵符楚离很熟悉,上刻篆体的“明”字,军中习惯称之为右军兵符。与之相反,左翼的兵符却从来没有人见过,它直接归楚皇所有,有人称它为“大明令”。
得大明军右翼兵符可得天下一半的兵权,因此人人都仰望。可是得“大明令”者却可以得天下,楚国古老的传说中有“大明一出,暗夜同行”的谚语。相传得到“大明令”即可召唤深不可测的暗夜军,义无反顾地辅佐大明令的主人荣誉皇位。
虽然不知道传说的真假,仍旧有人相信着。
“萧儿。”楚皇叫楚萧道。
楚萧上前:“父皇?”母后刚刚的脸色已经十分不悦,父皇分明是当着楚离的面给他们母子以警告。这样的偏袒,让楚萧心里十分不舒服。
“萧儿,你的婚期也近了,可要多多吸取离儿的教训,切不可再让我皇室蒙羞。”楚皇依旧笑意很盛。无论什么时候,没有人能够在楚皇的脸上看到笑容以外的表情。
“儿臣遵旨。”楚萧点头应了。
“果然是朕的好儿子!”楚皇赞道,又望向傅琬莹:“皇后教导有方啊,朕没有看错人。萧儿、离儿能有你这样的母亲,是我大楚之幸。”
傅琬莹凤目闪烁,面上却温婉地一笑:“陛下过奖了,臣妾愧不敢当。萧儿向来不过是遵照陛下的旨意行事,至于离儿,他向来是个乖孩子,不用臣妾教导也能成才的。”
楚离勾唇一笑,赶忙躬身态度诚恳地接道:“离儿现在的一切都是母后给的,离儿永远不会忘记。日后必当好好报答母后的恩情。”
傅琬莹浑身一颤,楚离越是说得淡然而平和,她心里越是不好受。蛇崽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可气的是,她明知道他在动,却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方式彻底地决绝地扑过来!这样假惺惺地在楚皇的面前一次又一次地装出母慈子孝的样子,到底是在欺骗谁?
傅琬莹还没有张口,楚皇却笑了:“离儿,既然已经出了错,那相府的四小姐你打算怎么办?不论她是不是傻子或是被贼人利用,坏人婚姻的罪名却是成立了,依照大楚律令,当入狱受刑。”
“她……”楚离蹙眉欲说,身后传来太监通报的声音,“陛下!”
急匆匆的。
“何事惊慌?”楚皇问道。
“是、是七殿下府上走水了!”太监道。
楚离脑中一轰,脱口喊出:“什么地方?”
老太监想了想,道:“听白护卫说,好像是未名居。”
楚离心里一松,幸好不是韶华楼。
“不过,白护卫说,七王妃就在……就在未名居,风太大,火烧得旺,扑不灭了。”老太监结结巴巴地说完。
楚离脚步不稳,往后退了一步,大手在身侧越握越紧,眼中一瞬间酸涩肿胀。
“离儿。”傅琬莹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凤目盯着他的侧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座宅子不小心起了火,有什么可在意的?”转面看向楚皇,巧笑道:“陛下,您刚刚不是还说要对那相国府的傻小姐判刑吗?现在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岂不是更好?省去了诸多麻烦,也可以教育天下百姓,坏人姻缘者,必遭天谴。这火啊,指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才烧起来的呢。”
听到傅琬莹的声音,楚离这才回神,硬压下胸中翻涌上来的血腥味,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来:“母后说得是。烧了……便烧了吧。”嗓子到底是有些掩不住的沙哑。
楚皇也看着楚离,眼中依旧看不分明情绪,半晌,叹了口气道:“皇后说得不无道理。离儿不必心疼宅子,人没事就好。至于凌相家的四小姐,本是慕儿指定的妃子,却错嫁进了你的府上。朕白日还在为此事为难,现在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也就没什么可争执的了。明目,离儿你去凌相府上迎王妃重新回府,此事就不要再提了吧。”
“儿臣,遵旨。”楚离低下头去,“父皇,那宅子里有几件儿臣十分心爱的旧物,儿臣想现在回去看看。”
“去吧。”楚皇道。
“谢父皇。”楚离忘了再顾什么周全,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傅琬莹盯着他远去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不见,一双凤目愤怒带恨。
※
楚离出宫,上了轿,火速回府。
接近府邸,远远的,可以闻见异物烧焦的味道,未名居啊,那里是他和小乔一起布置的,因为一花一草都曾经由她的双手,他珍爱那个地方胜过府中任何一处,那里,有他和她甜蜜的回忆。
如果只是一场意外,烧了也就烧了吧,只要她平安,惋惜也无用。可是现在,她在里面啊!她在大火里面……大火,扑不灭了……
她为什么会在未名居?又是谁,会知道她去了未名居而纵火?谁有这个胆子、这个实力在他府中来去自如?
他想不通,头痛得快要炸开。
越来越近的,是刺鼻的焦烟味,隐隐的,可以看到浓烟随风而动,热气滚滚。曾经的那座建筑完全变了模样,楚离飞快地奔过去,越来越近,脚步也渐渐地慢了下来——
那缠满了花藤的拱形门都已经塌了,原本生机勃勃的绿色植物烧成了黑炭。踏着浇灭的断壁颓垣进去,满园的石竹花一棵都看不到,美人蕉光滑温润的长阔叶子垂下来,没有了生命的迹象……曾经一切的美好鲜活全部被大火烧成了无法修复的疮疤和伤口,狰狞残破。
小乔……
你又成了什么样子?
楚离在美人蕉前停下,他没有勇气再上前一步。
白芷跟在他身后,担忧地蹙眉,张口却又忍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主子刻在心上那个唯一的少女啊,终究是留不住。
鼻端是浓浓的烟味,楚离的紫色瞳眸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美人蕉——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便再也见不到了。上天,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要的,从来得不到。我不要的,接二连三而来!
眼中突然闯入一个熟悉的东西,楚离凝神,对着那个地方仔细看去,眼瞳瞬间睁大,他弯下腰,伸出手——
一枚碧玉戒指。安安静静地放在花坛的边缘,周围没有一丝赃物。只有这里,与别处的烧焦颓唐完全不同。
这个戒指他太过于熟悉了,碧璃之眼,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后来,他把它送给了她。
可是,它怎么会在这里?倘若不是有人刻意放置的,它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尘不染。
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楚离捏紧了碧璃之眼,一脚踢开面前拦路的东西,冲进了摇摇欲坠的内室之中。
卧室里,床被挪开,原本该安放大床的位置除了一块烧焦的地毯,什么都没有。地毯的下面,是一条通往府邸之外的密道。
这个密道,除了他,便只有她知道。楚离木然而立,做不出表情——
小乔,原来放火的不是别人,居然是你。
不仅放了火,甚至还把自己也置身其中,连同过去的一切回忆都烧成灰烬,永不重现。
呵呵。楚离突然笑了。
小乔,你不信我,是不是?你要永远永远离开我了,是不是?这一次,你连“祝你幸福”这样的话语都不肯说了,是不是?
白日还曾欣喜,夜晚只剩分离。前一刻是死别,这一刻化作生离,你说,我该是庆幸地笑出来呢?还是该痛苦地哭出来?内屋摇摇欲坠的横梁突然砸下来,楚离本能而木然地伸手去挡,忘了躲开。
“主子!您没事吧?”白芷听见声音,大惊,走进去,把横梁撤开,楚离的镶金白玉袍从右肩开始到右手的手腕一片焦黑,隐隐可以看见那手背上烫出来的伤口,狰狞恐怖。
“主子……”白芷惊愕万分,然而,楚离却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他抬起脚一步一步往外走:
“白芷,去拟一份公告,就说府中大火,相府四小姐葬身火海,会为灰烬……从此这世上,再没有这样一个人了。”
小乔,如果你要走,那么,我成全你。
楚离踩着烧焦的乔木与花草,慢慢朝未名居外走去,他的左手上握着一枚戒指,步子极慢,语气很平静,右手垂下,伤口明显。
白芷站在他身后,觉得天神一般无所不能的主子,此刻是从未有过的挫败与颓唐。不论他上战场歼灭多少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