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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骑我有没有权利动用,大长老就更清楚了。是啊,我有罪孽,这一点我很清楚,自从我出生开始,就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大长老,我想问一句,就算我今天不这样做,我的罪孽就能够洗清吗?”
他观察着清逸王,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冷,楚慕顿了顿,又笑道,声音清朗,语气轻松:“怕是不能吧?就算我在那思过堂里一直待上二十年,大长老怕还是会认为我罪孽深重。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地多此一举呢?做是错,不做也是错,一开始就是错,到最后还是错,大长老,您心里面都已经给我下好了定论了,却还拿那些祖制宫规一而再地压制我,这样,您心里面就很畅快了,是不是?”
“住口!”清逸王终于忍无可忍,冷笑:“一日不见,你倒是明白了不少道理,祖制不听,宫规抛却,谁人借你的胆子!”
“大长老,别生气。”楚慕还在笑,语气依旧轻松,眼瞳中却昏暗不明:“大长老生气,不过是因为养了二十年的棋子居然自己跳了一步,不听从您的安排了。对,祖制如此,宫规如此,向来如此。可是,祖制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宫规定下了就不能改吗?从前我以为我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听大长老的话,行尸走肉地活着,十年、二十年、一生,时间长短又有什么分别呢?我的命从来不是我的,我活着不过是因为你们需要我活着,不过是祖制和宫规要我活着!”
越说声音越大了,楚慕看着清逸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表情的变化,摇摇头,继续道:“现在,不一样了。大长老,我欠你的,会还的。可是我的命、我的人生,再不是你可以掌控的!”
清逸王不吭声,背着手站在那里,奇迹般地没有出声,而是选择听下去。
楚慕的声音含笑,带上了一丝柔情:“大长老,哦,不,父亲,我找到自己的爱人了。从前,我也这样告诉过你,可那时候自己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确定的。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也不知道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父亲,你相信吗?我不爱你,我也不爱我自己,可是,后来我知道了,我爱她,发了疯着了魔似的爱着她。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呢?她不过是一个傻傻的小丫头,她的身份卑微渺小,她什么都没有……”
“呵呵,”楚慕笑意更深夜更温柔了,琥珀色的桃花眼满含柔情:“父亲,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爱她吗?我也是最近才弄明白的。因为她救了我的心,将阴霾黑暗之外的东西放进我的心里,让我清楚地看到,原来除了黑暗、除了棋子,我还可以有其他的身份!她救了我,我只能爱她。”
话说完了,射影楼里陡然安静了下来。楚慕微微垂首,静静等候着接下来的冷嘲热讽,来自父亲的恶毒言语,他如今已经能够平静接受了。
然后,清逸王却破天荒地没有出言讽刺,相反,他说了一些完全不相干的话:“妄图冲破命运的安排必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既然是你的选择,那本王就拭目以待,看看你那所谓的至死不渝的爱情,到底有多坚不可摧!为了所谓的爱情暴露身份,想一想,到时候,会有多少人想取你的姓名!好自为之吧。”
算是交代完毕,如从前一样,清逸王不再做任何停留。
射影楼中重新剩下一人,楚慕嘴角的笑容略略收敛,往后坐倒在软榻上,手按在额角轻揉。如果忘掉二十年来的冷嘲热讽,他甚至都要怀疑,从观月楼中匆忙赶来教训他的那人,刚刚是不是在关心他?他担心他丢了性命?
摇了摇头,楚慕苦涩一笑,不可能,他恨他,恨之入骨,怎么会关心他呢?
什么暴露是小,倘若找不到她,他该怎么办?天下之大,没有了家、没有了娘亲的她,那便是天都塌了,她该有多害怕?
小傻子,你可知道,找不到你的我,现在又有多害怕?
※
凌宛珠进了七皇子府,却并没有进韶华楼,而是住进了天禧阁。听说是七殿下对韶华楼留下了心理阴影,想起不堪回首的那段调包计,故而将韶华楼封锁,不准任何人接近。
凌宛珠心理便得意起来,傻子终究只是傻子,调包计就算用得再好,也是不能以假乱真的。她凌宛珠到底还是成了七王妃了。
夜色已深了,天禧阁中灯还亮着。凌宛珠抬头冲窗外看了看,树影斑驳,冷冷清清的,今天早上殿下去相国府接她的时候还温和带笑,今夜又是他们实际的洞房花烛夜,他,不至于不来才是啊!
丫头们站在一旁,又不好劝她早点去歇息,只得陪她等着,一个个打着哈欠困得厉害。
终于,在凌宛珠撑着头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殿下到。”
凌宛珠激动地站起身来,手足无措。
楚离提高白玉袍的衣摆跨进了门槛,一双紫色的瞳眸魅惑,看不清内里有什么情况,谜一般深沉。见了凌宛珠只着白色中衣,头发披散,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一瞬间又带了些笑意:“王妃怎么还不睡?”
凌宛珠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热得发烫,毕竟少女情怀,她低低道:“等……等殿下。”
楚离笑了笑,走到椅子上坐下,距离她不近也不远,随意看了看周围的摆设,问道:“王妃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一句一个王妃。
“这里很好。”凌宛珠点头道。
“习惯就好。”楚离又笑了,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又道:“本王很好奇,昨日王妃回相国府,怎么会知道是四妹使的调包计呢?如果照王妃所言,你被关起来出不去,小黑屋里又没有人,你该一无所知才是啊!”
凌宛珠抬头,眼神闪躲,结结巴巴道:“殿下,是……我知道,我在那里呆了三天,每天都有人送饭来,是他们告诉我,现在住在七皇子府中的人是凌乔叶那个傻子!”
“叮——”的一声脆响,楚离的杯盖滑落,摔在地上成了碎片,凌宛珠下了一大跳,他却抬头,笑了笑,将手中的杯盏放在桌子,浑然不在意似的:“原来如此。那些人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对!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凌宛珠附和道,不由地说起了心里话:“尤其是那个凌乔叶!太不要脸了!”
“够了!”楚离的脸沉了下来,声音不大,可是却已经阴沉到极点,他站起身来,没有看凌宛珠,“既然成了本王的王妃,说话就要注意些分寸,什么该说不该说,过几天会有人来教教你。”
抬腿就往门口走。
“殿下!”凌宛珠心里一急,叫了出来,见楚离停住脚,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您晚上不在这里歇息了吗?”
楚离的声音冷冰冰的:“不了,马上北征,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王妃就先安歇吧,不必等了。”
说完,抬腿便走远了。
凌宛珠抿了抿唇,心里暗暗气恼,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不过郁闷归郁闷,很快她又释然,整了整中衣,摸了摸头发,走到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笑了,这样的美人,她自己越看都越觉得美,楚离会不动心?从前不动心可以说是矜持,如今娶都已经娶了,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也许,他今晚是真的有事,等明天好了。
……
楚离出了天禧阁,却没有直走回自己的卧室,而是转了个弯沿着居延湖往前走,在分叉的路口处停住,心里一瞬间涨满了酸楚——
往左走,是韶华楼。往右走,是未名居。不论是哪一处,都无法再找到她的身影。右手臂钻心地疼,从肩头一直到手腕靠近手背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无法消除的伤疤,与心头的伤正好里外相和。
没有办法挽回了,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一步一步把她推开,终于到了放手让她离开的地步。现在这样的境地也许还不是最还的,最坏的结果是她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只能看得到却抓不到,甚至,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其他男人的存在。比如,楚慕。
幸而,现在的楚慕对她来说,也什么都不是。她离开楚慕,甚至比对待他还要决绝。
楚离的思想已经完全混乱了,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什么得失因果悔恨开怀都分不清理不出了,不过是找到一些理由支撑自己不被这极端的绝望打倒罢了。
最重要的东西都已经失去了,还有什么可以心疼的?
楚离望了一眼居延湖,脚步却没有往左也没有往右,而是转身慢慢往回走。
明日,就该去会一会那些妄图让他一无所有的人了。使出这样的调包计,让他的人生挫败不堪,让他心爱的少女永远离他而去,这样的仇恨,他会一笔一笔跟他们算清楚的!
※
第二天,楚皇突然颁布了一道圣旨,因为近年楚都城内怪事不断,为了维护治安,现加强城内巡防守备,且所有王子皇孙内阁大臣出城之前必须得到朝廷特许,否则当谋反罪论处。
此圣旨一下,生生把楚慕出城的脚步阻断。
卷3 解连环 第112章 隐约警告
第二天,楚皇突然颁布了一道圣旨,因为近来楚都城内怪事不断,为了维护治安,现加强城内巡防守备,且所有王子皇孙内阁大臣出城之前必须得到朝廷特许,否则当某犯罪论处。
此圣旨一下,生生把楚慕出城的脚步阻断。
向来对王子皇孙的行为不加任何限制的楚皇没有一点预兆地颁下这道等同禁足的圣旨,让楚都中的人们个个狐疑不已,纷纷猜测是否有大事将要发生。
然而,军心难测,越猜测只是让自己越惊疑罢了。
当夜,是太子楚萧的定亲宴会,楚慕楚离自然都得前往。
到底是太子殿下的订婚之喜,热闹和盛大的场面与楚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慕心思不在宴会上,因此有些恹恹的,虽然极力掩饰,难免还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寂寥与落寞从他周身散发出来。
楚萧的誓词说完,众人附和着道喜,顾姳烟谦虚地道谢……楚慕没有用心听,间或有一个两个词钻进耳中,却连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不经意地抬头望了一眼高台,却正好发现楚皇的眼睛在看着自己,淡淡的,深邃的,看不分明。
楚慕微微一惊,不敢收回眼睛,也不好直接与他对视,只能远远地冲他恭敬地点头行礼,并不声张,恰恰又适当地躲过了他注视的目光。
可是,显然,楚皇想说的话,永远都有机会说出来,不论你躲闪不躲闪、承认不承认,属于帝王的霸道不容置疑。
“诸位爱卿,今天是太子订婚的日子,朕很欣慰皇儿觅得一位佳妇,且是我大楚第一女将!十日之后便是太子大婚之典,到时候朕一定要与诸位爱卿一同畅饮!哈哈,说起来,今日我大楚喜事不断,离儿、萧儿相继定下了终身大事,朕也坚持与民同乐。可是,有喜便有忧,安逸自在固然是好事,如果忘记了危困、忘记了忧患,便给了贼人以可乘之机!何况我大楚地处中原,正是诸多小国包围之中,地大物博必然遭人惦记。因此,朕才颁布了圣旨,为的便是给诸位爱卿一点小小的警告,居安思危才是治国之道。”楚皇脸上的笑容犹在,却仅仅像是个标记般的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