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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三女面如土灰,紫薇和白平都已经萌生退意。唯刺槐还想要试着苦苦哀求一番,说不定能让她改变心意。
谢葭叹道:“卫师兄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男儿大丈夫,为光耀门楣,确实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可是,我父亲却也是为他好。毕竟,卫氏就他这么一个独苗苗了。若是他出了什么事……”
刺槐低声道:“太夫人虽然伤心,可一直也认为,少爷该走上从戎之路,为卫氏再争一口气!”
谢葭喃喃地道:“争一口气,便那么重要,连死活也不顾了……罢了,我是帮不了他的,父亲要发脾气,我也没有办法。”
眼看就快天黑了,她如果还在府里乱走,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说了。这公爵府实在太大,甚至比得上她印象中前世的一个小型县城。白天是曲径通幽,晚上就有点阴森了。府里的规矩,她这种未成年的小女娃是不能在落了锁后下楼的,更不能乱走。
如果她贸贸然跑到了怡性斋去,谢嵩一定会生气。到时候她身边的诸如墨痕,轻罗等人,都是要受罚的。
听她这样说,三人似乎也觉得是在意料之中,却依然有些伤心失望。
刺槐低声道:“奴婢先告退了……”
谢葭道:“你等等,我有事情交代你去办。”
三人只得又停下了脚步。
谢葭高声叫墨痕和轻罗来准备笔墨纸砚,然后写了一小封信,亲自封好了,交给刺槐:“去帮我交给二姨娘。”
刺槐一怔。
谢葭低声道:“你去就是。记住,不要丢失,也不要给任何其他人看,亲自交到二姨娘手里。”
刺槐答应了一声,就和紫薇,还有白平一起下去了。
墨痕早看出了门道,笑道:“元娘心思缜密,可这样一来,她们心里必定不好受。”
谢葭笑道:“关心则乱。哪里有来求我一个小孩子大晚上的去打扰父亲休息的?父亲再宠爱我,我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朝堂之事,我怎敢妄议。何况父亲把卫师兄当成了自己的亲子,如今只是一时心中抑郁难平。与其让我们几个孩子要死要活地去求,不如让二姨娘去陪他说说话。待他气消了,自然也就没事了。”
墨痕颔首:“正是这个道理。”
诚如她所言,再得宠,她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侯爷怎么会听一个孩子在面前反驳自己或是求情?何况她说得对,侯爷看重卫小侯爷,这是人尽皆知的事。难道能因为这个去生他的气,就老死不相往来了?气消了就没事了。
大娘虽然年长,但比起元娘,还是欠了几分稳妥。
她却不知道这是谢雪的连环计。如果谢葭不去,武婢必定与她生隙。若是她去了,谢嵩还在盛怒之中,多半也不会成功。就算谢葭求得谢嵩开了恩,最大的功劳却还是她谢雪的,怎么算都不亏。
当晚谢雪去求见谢嵩,谢嵩不见。她就在门外呆着不走,结果进去了,说了几句话,谢嵩果然面色不虞。虽然没有骂她,但是也颇说了几句重话。府里都传了个遍。
刺槐当时正给华姬送信。华姬看了就面色大变。她毕竟是个平妾,又怎么能自己跑到怡性斋去?刘氏一直等着她行差踏错,抓她的把柄。若她这样去了,事成倒罢,若是不成,刘氏必定会趁机落井下石的!
她坐立难安,又把刺槐和紫薇叫进来,把事情细细地问了一遍。得知是大娘让她们去求元娘,元娘再让她们带信过来的,心中略猜到了一二。看着这些少年武婢稚嫩的脸庞,她也咬了咬牙。三娘常常跟在元娘身边,若是能帮元娘收服这几个武婢,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何况元娘有恩于她们母女,也该她为元娘冒一次险!
当下她隐晦地斥了刺槐几句说她们太冲动,然后提点了一下谢葭的用意。这几个孩子才明白过来,顿时臊得满脸通红,连忙又上去把华姬一顿求。
华姬招了丫鬟进来给她梳妆,叹道:“元娘心思缜密,你们面上什么德行,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以后切忌听了人家一句话就到处乱跑了,给元娘添了麻烦不说,还平白让她伤心!若是卫小侯爷再有什么事,你们就好好与元娘商量,她那样聪明,总好过旁人吃力不讨好。”
刺槐惭愧地低下了头,道:“是奴婢逾越了,进了谢府,却还是惦记着太夫人和小侯爷……”
华姬在耳畔别了一枚鲜艳欲滴的玛瑙珠子,却也压不下她面上的艳色,顿时顾盼生辉,她笑道:“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去跟你们主子说吧。她也不是小气的人。”
当晚,华姬就去了怡性斋。运气也好,顺利进去了,见到了谢嵩。少顷,谢嵩屏退了下人,华姬就陪他喝了一夜的酒。
第二天,碰到学生们沐休,谢嵩终于想通了,亲自往将军府走了一趟。结果被卫太夫人说服了。骂了卫清风两句,然后就给他摆了酒践行。
卫清风再过两天就要出征了。他放着怀化中郎将不做,将要去山海关,从百夫校尉做起。不少人笑他是傻子。谢嵩纯粹只是气他为了虚名抛下老母,又没有担起家族传宗接代的责任。结果一起喝酒的时候还是骂了他两句,不过也没有再像原来那样大发雷霆了,反而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自此卫清风的一桩心事才算了了。
谢葭沐休在家,一般就在家里看书练字。墨痕擅诗画,但毕竟嫁了宋铭书,琴艺也不差。偶尔谢葭兴致来了,便会央着她教自己拨弄两手。可似乎没有什么天赋。
反而是谢三娘,每每来丽景轩烦人,谢葭会把她踢给墨痕。墨痕带她弹琴,竟然天赋惊人。虽然墨痕没说什么,可也看得出来,三娘这种天赋很让墨痕欢喜。自此三娘来得就更勤了,墨痕就常常把她带在身边教她练琴。
这一日,又是知画伺候谢葭在练字,乔妈妈在一边带着轻罗做针线,墨痕带着三娘练琴。
谢三娘的琴声断断续续,实在恼人。谢葭视而不见的本事一流,听而不闻的功夫却略欠了些。但是那声音正好也稍微掩盖了一下知画在她耳边的窃窃私语。
“……罚了二姨娘两个月的月例,还让她闭门思过一个月。”
谢葭低声道:“罚得可真够狠。”
知画一边研墨,撇了撇嘴角,道:“她也是恼羞成怒了。”
谢雪白忙了一圈,吃力不讨好,还恨不得动静越大越好,好让刺槐她们知道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借着母亲掌管内务之便,特地放松了内院夜间的门禁,等着谢葭再去为她锦上添花。没想到倒方便了华姬行走。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相信她的脸色一定非常精彩。
☆、NO。022心思
华姬虽然受到谢嵩的认可,但是毕竟于礼不合。刘姨娘借机整治了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闭门思过……可说能不能见客?”
知画狡黠地眨眨眼,笑道:“这倒是不曾说的。”
谢葭哈哈大笑,放下了笔,道:“轻罗,你去把墨痕姐姐给三娘写的琴谱舀来,给她送去,请她指点一二。”
当年的华姬,也是名冠京华的顶级风月佳人,既然能入大才子谢嵩的法眼,琴棋书画诗酒花,哪样不是她的舀手好戏。如今嫁作人妾,没有亲自教导女儿的机会,大约是她最大的遗憾。
谢葭叹道:“可惜我……没有别的办法来报答她,连累她为我受过。”
墨痕笑而不语。
轻罗收拾好了东西,就去锦绣楼给华姬请安。正逢刺槐在楼下探头探脑。
“……轻罗姐姐!”刺槐看到轻罗,忙出声叫住了她。
轻罗诧异地道:“刺槐?你来给元娘请安?”
刺槐低下头,面色微红,道:“我一时心急,冒犯了元娘……如今还连累二姨娘被罚……轻罗姐姐,元娘可在生我们的气?”
轻罗忍俊不禁:“元娘还是个孩子罢了,哪有那么大的气性。”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们相求的样子,确实也让人心寒……你们为卫小侯爷想,怎么不为元娘想想?她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哪能不怕父亲的?听你们的口气,侯爷要是不松口,倒全是元娘的错了!”
刺槐忙道:“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羞愧地低下头,道:“我也是一时情急……”
轻罗叹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好好跟元娘说。你别看她年纪顶小,可却是最聪明的。好了,二姨娘因为元娘被罚,我这儿要帮元娘去给她送点东西。你自上去请安吧。”
刺槐听到被罚的华姬,不禁更不自在,脸也臊得通红。待轻罗走了,她踌躇了一会儿,便毅然上了楼去,给谢葭请安。
未上楼,便听到楼上一片欢声笑语。她微微一怔。
谢葭抬起头,看到低着头的刺槐,也有些吃惊,只笑了一笑,道:“是刺槐啊。”
刺槐听她口气中有淡淡的疏离,心中又想起前日自己的冒犯,不由得更加羞愧,只硬着头皮道:“奴婢来给元娘请安。”
谢葭淡淡地抬了抬手,知画忙去把她扶了起来,谢葭道:“你单独跑出来,紫薇和白平呢?今天不要练武?还是说,你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刺槐低着头,道:“刺槐本就是元娘的奴婢,来给元娘请安,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
谢葭看她磨磨唧唧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不禁头疼,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刺槐“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吓了谢葭一跳,她急急地道:“元娘!前日冒犯,害元娘伤心,又连累二姨娘受罚,奴婢心中一直过意不去!紫薇和白平也心中有愧,只无脸来相见!元娘,您,您罚我吧!怎么罚都行!”
谢葭好气又好笑:“你就是为这个?你先起来!”
刺槐执拗地道:“您罚吧!”
然后就一脸好像谢葭已经下了命令要她去跪钉板的悲怆模样。
谢葭无奈地道:“什么叫害我伤心,莫非我的心肝是这杯子,一碰就碎不成?不过二姨娘受罚确实是冤枉,只不是因为你们,她是为了我一封信才……罢,你先起来。这是二姨娘的女儿,是我三妹。三娘,你过来。”
谢三娘这次却乖得不行,谢葭叫一声,她竟然就跑过去把刺槐扶了起来。
谢葭且惊且笑,刺槐发现她的神色都变得很柔软。
她低声道:“三妹是庶出……现在姨娘又受罚,府里少不得有些踩低捧高的人要欺负她。我总不能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你们若是感激姨娘,平日便帮我多照拂一下我三妹。”
刺槐呆住。
墨痕以为她是想起了那日在药王庙碰到的事情,便柔声安抚道:“元娘不必伤心,再怎么样,三娘是侯爷的骨血,那些奴才,也不敢太放肆。”
谢葭笑道:“或许是我多心了罢。不过三妹还小,又调皮捣蛋,我也怕她磕着碰着。刺槐她们身手好,偶尔能帮我看顾一下,我也放心一些。”
能够巩固一下和华姬之间心照不宣的联盟关系,又能让武婢们靠她进一步,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事,何乐而不为。而且,这也是她现在仅仅能给因她受过的华姬的回报了。
刺槐心中也挂念着受罚的华姬,看到三娘自然也就多了几分亲切之感。又感于谢葭虽然年幼,却知道疼爱姐妹的良善,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她连忙点了头,大包大揽地答应了。
谢葭笑了起来,看刺槐身上穿的还是旧衣裳,便问了几句,得知她们还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