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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不是没天赋,学诗的时候有一颗稚子之心,纯真无暇,又总是能解诗中真意。不比其他女子,流于虚浮表面的华丽辞藻。
谢嵩和沈蔷最美好的回忆,就是夜晚她伴读,他教她习诗。
如今伊人已去,没想到在她留下来的女儿身上,还能得到这种快乐。
父女二人谈了很久的《乐府》。谢葭的童言稚语频频逗笑谢嵩,但是适时透露出来的聪慧又让谢嵩颇感惊讶。
时间不自觉就过去了,轻罗掀了帘子进来,朝一旁侍奉的知画点点头。
知画笑嘻嘻地道:“侯爷,元娘,已经备了些吃食,可要现在吃一些?”
谢嵩这才想起来肚子还饿着。
谢葭比他还急,一副垂涎三尺的馋样,道:“难怪有人说秀色可餐,看着书我倒不觉得饿。快舀上来。”
谢嵩看她一派娇憨,又笑了,道:“秀色可餐哪里是这样用的?胡说八道。”
原以为只是些小糕点,给女儿解馋的。没想到送上来竟是几笼水晶饺子,和一大罐子不知道什么汤,冒着热气,闻着都觉得食欲大振,正合肚子饿得厉害的谢嵩的心意。
谢葭年纪还小,不需要避开六亲,所以下了床让人给她加了一件小袄子,就爬到凳子上,和谢嵩同食。
而怡性斋里,刘氏带着庶长女谢雪和庶长子谢宏博,等了整个时辰,也不见谢嵩来。水早就冷了,刘氏吩咐人去重新准备。吃食要等到谢嵩来了再上。可,怎么就还不来呢?往日去看嫡女,也就是坐一坐的功夫啊。
派去打听的赵妈妈急匆匆地回来了,脸色不太对头。
刘氏道:“妈妈,你可回来了。”
谢雪急道:“爹爹呢?总不会还在蒹葭楼吧。”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不大可能。被华姬拉去的可能性倒比较大。
孰料赵妈妈竟道:“可不是嘛!侯爷一直呆在蒹葭楼,陪着二娘呢。谢福守着,老奴也不好去打听。后来看到蒹葭楼的大丫头轻罗带着几个洒扫的丫头去了厨房。待她们走了,老奴去问,才知道她们把姨娘给侯爷准备的水晶饺子,和姜归羊肉汤端走了。”
谢雪更急了:“厨房的姚妈妈也就让她端走了?!”
赵妈妈道:“哪里敢拦!轻罗说是侯爷在蒹葭楼,陪二娘读书呢。若是不让端走,便马上做出一份来,若是饿着侯爷问起来,谁也担当不起!”
谢雪怒道:“好个猖狂的奴才!可爹爹他怎么……”
刘氏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道:“看来,我以后该多关心关心元娘才是,竟然已经能陪侯爷读书了。”
谢雪嘀咕道:“又是一个卖弄诗词歌赋求宠的,算什么东西。”
她自己因为年纪所限,天赋一般,诗歌方面确实不怎么样。不过绣得一手好刺绣。但是不入谢嵩法眼。倒是她的字,得过谢嵩的褒奖。
刘氏面上淡淡的,笑道:“罢了,既然侯爷饿不着了,我们便先回去罢。”
然而还没完。
那天谢嵩陪谢家读书直到夜里,连晚饭都是在蒹葭楼吃的。然后第二天,蒹葭楼的大丫头轻罗,跑到刘姨娘住的沁心园,要求刘姨娘调出人手来,给蒹葭楼修整原来那个小厨房,专门配几个厨子供嫡女支使。
这自然是谢嵩亲口允了,并愿意分出心思关心的。刘姨娘就算主持中馈,这件事也必须办好,一点岔子都不能出。
谢雪就急了。厨房的姚妈妈本是她们的人,送给谢葭的吃食,每隔几天就会杂着几样肺炎病人不能吃的东西。比如肥腻的鸭子,还有送给蒹葭楼的甜点,糖分都是加重了的。谢葭年纪小,什么也不懂,没有生母,身边也没有一个得力的妈妈。因此这些事情以前都很顺利。
现在重新建一个小厨房,就在谢葭自己眼皮子底下。她又已经能识字念书,迟早也是要发现不对劲的。
刘氏有些疑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六岁女娃,又没什么见识,难道她是发觉了自己吃的很多东西都是生痰的么?刘氏自问自己做得小心,旁人是不会发现的,谢葭自己也应该不懂。难道她真的只是临时起意?
不管怎么样,这小厨房还是得修整。本来嫡女住的蒹葭楼,规模就比庶女住的,比如谢雪住的雪园,要大得多,而且也精致。本身就配置了一个小厨房,那是嫡女的特权。除了按例给的三餐两点,她要是突然想吃什么东西了,也是要从公中出的。其他庶女则要自己从月钱中掏了银子
来给自己加餐。
只不过谢葭年纪小,也不嘴馋。那个小厨房,刘氏也故意忽略了,根本没给她配人。如今她还病着……倒突然想起这个了。
☆、NO。004初次交锋
过了几日,小厨房修整完了。这几日,谢嵩每日进宫陪太子读书,也没什么空再去蒹葭楼。但是问起嫡女的时候比以前明显多了很多。
刘氏最头疼的就是谢嵩这个特点,你把什么都安排妥当,他一点儿也不会发觉。但他若是要问什么,你答不上来,那他便会觉得你办事不力。说白了就是她刘冬儿为郡公爵府怎么劳心劳力都得不到一句好。
最近就因为谢嵩说她不够关心嫡女,连嫡女读了什么书都不知道,刘氏心情很是不好。但是甭管心里怎么想,在人前她还是得打起精神来。
眼看年关将近了,刘姨娘便带着谢雪,亲自往蒹葭楼走了一趟。
谢葭还躺在床上,见刘姨娘和谢雪走进来,只稍稍点了点头。
母亲在前,谢雪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嫡女行礼:“元娘。”
谢葭抬头仔细端详了刘氏一眼。其实她的相貌很不错,但也就是不错而已。谢雪那张锥子脸就是像了她的。若是在现代,这种锥子脸是很流行的。但可惜在繁华的大燕,这种脸型并不是审美主流,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但是刘姨娘虽然是丫头出身,倒还真有些本事,能把郡公爵府打点得井井有条。
不管怎么样,她是很能藏得住心思的。见了谢葭,面上便带了笑,也没有坐。真是半点错处也挑不出来。她笑道:“元娘身子可好些了?”
谢葭懒懒地道:“好些了呢,只是时常觉得乏。谢姨娘关心。”
谢雪嘟囔道:“看你整日读书,精神头好着呢。”
谢葭似笑非笑,看向谢雪:“哦,我不像大娘,能成日陪着爹爹出游。躺在床上闷得慌,唯有读书解闷罢了。”
顿时谢雪得意:“那倒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元娘别急,御医不是说快好了的么。明年就不用卧床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行远路呢。”
谢葭淡道:“不过,我还要感谢大娘。”
谢雪疑惑。
谢葭笑道:“要不是成日呆在床上无事可做,也不会解闷。先前爹爹还取笑我,说我连字都认不全。可不曾想这些时日,我认了不少字,还读了不少书。上次写了一首小诗,爹爹看了,爹爹还夸我写的小诗……怎么夸的来着,轻罗?”
轻罗掩着嘴笑,道:“侯爷说了,虽然稚气未脱,但倒也有几分灵性,待年岁长了,该是有才情的。”
谢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只道:“你能认字,谢我做什么。爹爹夸你,是你的福气。”
谢葭的意思当然是:如果不是你推我下水,我也没那么多时间躺在床上,也不会因为无趣而识字念书,后来得到爹爹的重视。
谢雪只见谢葭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好像在得意地说:看吧,你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想到吧。
顿时她的脸涨得通红,又因为做下了那等谋害嫡女之事,而有些害怕地半白着脸。
刘氏道:“雪儿,不得对元娘无礼。”
谢雪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她的气势竟然被这个六岁多的丫头片子,给压得死死的!
刘氏似乎浑然不觉自己的女儿在谢葭面前吃了亏,还一脸亲热地对谢葭笑道:“这趟来,一来呢,是来看看元娘的身子怎么样了。再则,有些事想跟元娘商量。”
谢葭像才想起来似的,道:“呀,轻罗,怎么不给姨娘看座?”
轻罗道:“是奴婢不好,倒是给忘了的。原来姨娘是要久坐。”
言罢就让知画去舀了一个小锦凳来,是的,只有一个。刘姨娘坐了,看了谢雪一眼。谢雪一脸的阴沉,但只能把那口气咽了下去,乖乖地站在旁边。
刘姨娘道:“是这样,年关将尽了,这厨房的人手就不够了。要操持年宴。恐怕得等到忙过这一阵,才能给元娘配人。”
谢葭有些惊讶,道:“姨娘一直持家,想来这些事情,姨娘都是心里有数的。不过,下个月才要过年。也就是说,过完这个月,忙过年宴,然后还要等到过了正月,办了好几场亲戚酒,才能给我配人?”
这样一拖,至少能拖个半年吧。年宴过了还要过元宵,元宵过了要过清明。到时候拖啊拖,谢嵩淡忘了这件事,刘姨娘就可以不提了。
这倒是打了个好算盘。虽然他们送上来的东西,谢葭可以挑着吃。但是长此下去营养不良不说,而且她是带病之躯,不补,也好得慢。拖个半年,早就把她拖垮了。
刘姨娘听了,也有些惊讶。有些说辞,她是打算等到过完年,谢葭如果再来问,她再说的。这小姑娘竟然这样敏锐?当下,她只不动声色地道:“只是一时人手调配不过来,也不用等到那个时候,到时候,姨娘自然会想到办法的。大不了,再招几个人就是了。”
谢葭似笑非笑,道:“呀,可是我这蒹葭楼不是本来就配了个小厨房么?我记得我娘在的时候,这儿也是有几个厨娘的。只是后来一直用不上,所以配到大厨房去了。我前两日还听朱妈妈说起来,厨房人多手杂的,闹哄哄的不像话呢。”
朱妈妈,那是沈蔷的陪嫁妈妈。沈蔷在的时候,朱妈妈就是内务管事。只不过后来刘姨娘渐渐掌权,便用了自己亲信的赵妈妈,把朱妈妈排挤去做了外院的管事。后来她是很少到内院来的。但她也是郡公爵府里,刘姨娘无法掌控也无法忽略的人之一。谢葭竟和她联系上了?
刘姨娘正思索着,又听谢葭问道:“姨娘,是厨房习惯了这编制,一时腾不出人手来么?”
她听了这么一声,虽然有些疑惑谢葭的用心,但还是道:“一时半会儿的,要改了制,怕真还是忙不过来。这人是嫌多,但若是突然抽走了,就嫌少了。尤其是,眼看就要过年了……”
谢葭笑吟吟地道:“我也知道让姨娘为难。但眼下离过年不是还有一个月么?若是过年边还是招不到人,那姨娘再来跟我借人就是了,难道姨娘还担心我不给么?”
刘姨娘一怔,她这是要自己临时去招人吗?简直荒谬。
谢葭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道:“横竖他们本来就是我蒹葭楼的人,调回来也是应该的。”
刘姨娘心头一震,道:“是了,怎么能委屈了嫡女房里呢,瞧我糊涂的。明日就把人给元娘送来。”
谢葭又笑了,道:“那敢情好。不过我听说有两个已经被放出去了?”
刘姨娘道:“这个元娘放心,本就是嫡女的配置,再调人也就是了。”
谢葭笑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姨娘不知道,我嘴馋,常常半夜渴食。不过公中大厨房送来的膳食,有几个厨子做的,我是怎么也吃不惯。怕姨娘嫌我娇气,也没多提,只是搁着没吃。”
刘姨娘道:“这怎么行,元娘是带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