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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自己的心。
因为顾妩不擅长画画,司马战还清楚地记得有一天——摄政大臣画了一叠他自己的画像,亲手送给她……
司马战无法想象那个时候,摄政大臣微笑背后的心酸。
摄政大臣的爱,从来强势,又懦弱,幸运的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司马战低声婉转地劝她:“……顾小姐,大人,他是真的对你好,大人,也是很苦的……你不要再忤逆他……”
司马战往远处眺望,只见远山薄雾弥漫,山峦叠嶂起伏,他曾害怕过,这是一段孽缘,会把摄政大臣与顾妩齐齐摧毁。
半山的寺庙,已经看得分明,庙宇也不甚高大,黄砖青瓦筑成,此时还是黎明,时辰尚早,山中不见任何香客。
晨钟暮鼓,寺庙中的钟声敲响,在蜿蜒的群山之中回响。
顾妩在这钟鼓声里,一时只觉得迷惘:“……司马大人,你说,宋之徽,他为什么要对我好,偏偏要对我好……”
多奇怪,宋之徽为什么偏偏对她好,他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京都名门千金、贵胄仕女人,任他挑选!
顾姒虽有骄娇之气,却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的姿色也不过是算能入眼而已,距离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远得很。
她亦知道自己的脾气差,心性焦躁,连她自己都不能够控制,或多或少是为了惹怒宋之徽,七分的怒气,也要发出十二分的火来。
顾姒娇气,走不了几步,就止住脚,一路散漫地走走停停,说话间,已经到了寺庙前。
庙宇之上,入目可见匾额上“隐悲寺”三个字,一列殿阁俱是乌色的屋顶,庙前的地面由雪白大石铺成,依稀有淡淡疏疏的青苔。
殿前除了一位僧侣在扫地,再无旁人。
这一位僧侣极其年轻,身上穿着月白的旧色僧衣,僧衣已经陈旧,却看起来盈洁似雪,手中的扫把已经陈旧不堪,俯头清扫院中,神情很是虔诚。
扫地僧听见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来。
顾妩觉得发丝额角有一点凉意,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起雨来,只觉得眼前的这个扫地僧似曾相识,一时回不过神来,只知道直直盯着这个僧侣看得入神,愣了一会儿,才觉如闻霹雳。
眼前的这一个僧侣,虽然剃了发,神容清淡瘦削,只是,模样与她在清凉殿、见过的先帝画像一摸一样,虽然稍减了神采飞扬,照样是气宇不凡。
细雨如织中,顾妩只觉得万籁俱寂,茫茫然无措地喊了一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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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章——博陵二月的梨花——其实那水墨山水画一样的博陵风景,也只是在她的梦里。
刹那之间,顾妩只觉得疑惑,她的二姐顾双,个性最是低调,这一次又为什么这样主动邀约她。
隐隐的,顾妩只觉得心中不安起来,她行为处事,已经习惯素来看着宋之徽的脸色过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很是依赖他,不由地只是怔怔地盯着他问:“宋之徽……我二姐,她怎么啦?”
她在京都,不过也只有顾双一位亲人。
“今天,你姐夫……筱大人写了一封奏折给陛下请旨,来请御医……”那样尴尬和隐秘事,宋之徽只觉得难以说出口,“就在我们去清河的时候,你二姐就流产了,身体一直就虚弱,到今天也没有调理好。”
顾妩知道,她的二姐顾双嫁到筱家,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是结发夫妻,未必就有多少真情意。况且,顾双一直没有生育,年轻貌美的岳氏过门不久,就生下筱家的子嗣,听说筱岳两人琴瑟相合……
“二姐的日子一定过得艰难,好不容易怀孕,又偏偏……”顾妩咬着唇,因为用了力,唇上立即布满了齿痕。
因为年岁不相仿的缘故,顾妩与顾双其实并不特别亲近,然而不管关系再生疏,她与她,也是血脉相连的血亲。
顾妩听过不少妇人因为流产,伤了身子死去的传闻,一颗心立即惶惶恐恐起来:“宋之徽,我二姐,她是不是,会不会……就要死了?”
“别担心,不要胡思乱想,二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况且御医已经出发去筱府了,又有好药材。好好将养,一定会没事的。妩妩,你放心,不要怕……见到了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安慰她,让她放宽心……不要招惹让二姐伤心……”
顾妩只觉得宋之徽的手,放在自己的背上,他轻轻地揉,静静地安抚,动作是那样的温柔,隔着衣衫,似乎也能够感觉他掌心的温热。
他的声音低低的温和,仿佛蛊惑一般,竟然让她觉得无比的心安。
这个温柔的男人,对她那样的好,是呀,他无所不能,呼风唤雨,又有什么可怕的。
顾妩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可以这样毫不保留地,全身心地依赖他。
大约这一年多来,自己的身边,一直就只有他一个人。
马车在筱府前停下,筱府如临大敌,两幅红木大门洞开,仆役如云静候,许是摄政大臣亲临的缘故,筱家几位在朝中做事的大人,分外殷勤,纷纷趋到马车前,神色间极其诚惶诚恐。
如果能够始终仗着宋之徽的权势,大约也是幸运的。
宋之徽伸出手,亲自揭开马车的帷帘,他不过是对着车畔筱家的几位大人微微点头示意,转身对着顾妩温和地笑:“要不要,让我陪你进去……”
“不!”她截断他没有说出口的话语,堂堂的朝廷命官,又怎么能够轻易进入庭院深深的女眷住所,岂非让人嘲笑,“宋之徽,相信我,我不会乱发脾气的。”
她以为,他担心她又闯祸。
宋之徽不由地苦笑,看着她的身影进了红木大门,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她穿着一件浅紫色缎袄,虽然厚厚的,只是腰线出束得紧,走动间身形分外窈窕。
“不,我口不渴,就在这里等好了,几位筱大人请不要客气。”宋之徽含笑婉拒了殷勤的邀请,慢慢地放下车帘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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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嫡亲的姐姐明明就嫁到了筱家,只是顾妩过来拜访的次数,不过是屈指可数,她既然讨厌筱家人,既然恨其不争,怒其懦弱,就越发地不愿意过来,不情愿见到他们。
一个院落,一个院落,走进来,一重门,一重门,推开,顾妩越来越责备自己。
她自责,多多少少是她的疏忽,多多少少是她的自私,她愧疚地觉得,若自己多关心二姐一点,或者她的日子就会过得更好一些。
她的二姐顾双,一直生性温顺柔弱,独为异乡为异客,她也一样独自一人生活在京都,该是多么的孤单伶仃。
而自己至少还有宋之徽,他这样体贴,她有的时候,都会觉得要疯了一样。
身这一路走过来,身边跟了一群筱家的内眷,她们笑容满面,不乏殷勤和讨好,行事举止之间不乏细致体贴。
至少看在宋之徽的面子上,顾妩狐假虎威了一回,她明明知道——她们大约也不至于苛待了她的二姐。
顾妩只是迁怒,后脚刚刚迈进了屋内,顺手就把房门推上,她颇有用了一点手劲。
木门“轰”地一声,发出重重的声响。
婢女揭开帷帘后,静静退下。屋子里不知道燃着什么香,气味浓浓重重的,让顾妩觉得一阵阵胸闷,墙角的炉火“劈剥劈剥”地响。
顾妩一眼就看见了她的二姐,她正坐在火炉畔的软椅上,一手托腮,靠在扶手上养神,炉火的光亮,照在她的额间脸上——她的模样,本就长得不是丰腴柔润。
这一阵子没有见,顾妩只觉得她越发瘦得厉害,身上的家常袄子略微穿得旧了一点,看上去异常的柔软,只是衣衫明显地大了,空空的只是罩在她的身上。她托着腮的那一只手腕微微露出来,衣袖之下的胳膊盈盈不堪一握。
顾双大约是睡着了,连顾妩走进来良久,都没有察觉。
椅畔,她的脚下有一本佛经,大约是顾双睡着后,从她的手中滑落,薄薄的一小册,已经半旧,显见得主人常常婆娑温习。
顾妩慢吞吞地蹲下身,方才捡起拿在手上,正好对上顾双的脸:“二姐,是不是累了,累了的话,回床上休息吧!”
顾双摇了摇头,她虽然消瘦清减下去,容颜分明是憔悴的,精神却是不差:“要你特地过来一趟,二姐给你添麻烦了。”
她总是这样为人着想。
“不,不……是我对不起你!二姐,我应该常常来看你。”顾妩紧紧地抱着顾双的手,在她的身边坐下,使劲地摇头,“二姐,你的身子,好了一些没有。”
“我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只是整日里深思重重。
顾妩挽住她的手:“都怨我……二姐,你骂我吧……”
“你如今倒是会撒娇了……”顾双突然含笑住嘴,“看我都糊涂了——不,你已经够委屈了,为了我们顾家,你已经做了够多了……”她的这一个妹妹,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呀,明明是在父母膝下娇养的年纪,顾妩却把日子过得这样煎熬。
“不,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宋之徽,他对我很好……”顾妩只觉得,顾双抚在自己脸上的手,那样的冰冷,“姐姐,是不是岳家的那个女人,欺负你……”
“不,我衣食无缺,筱家并没有亏待我!”顾双的眸间波光潋滟闪动,“不怨她们……不仅是宫里派过来的御医,还是家里请来的大夫,都说过我不容易怀上孩子,怀上了,也不会顺顺当当。虽然……虽然失去了孩子,也是我自己命不好,曾经我也想过,在这里,也许有一个孩子,我就会觉得日子不错。”
亲自抚育一个孩子,看着他慢慢的一点点长大……
顾双远离故土,从千里迢迢之外的博陵而来,远嫁京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筱大人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也已经尽我所能,真遗憾,大约我与他注定了,只能够这样客气而淡漠……”
也许分开了,对两个人都好。放过他,也饶了自己。
“……妩妩,今天我要你过府来……我需要你帮我,我想回到博陵去,我一直想着故乡……”顾双似是鼓起了勇气,“京都,太冷了!”
京都太冷了。
江南温煦多雨,博陵风调雨顺,她的一辈子还这样长,虽然不幸,百年修来的姻缘,同床共枕也不过貌合神离,她不愿意再维持。
是有多孤单,才能够这样鼓起勇气,她的二姐,一直忍了多久。
顾双起身去倒茶,动静之间,腰肢依旧窈窕,她背对着顾妩而站,面前的茶几上挂着一幅观音的绣像,博陵一直是有向佛的习俗的。
茶杯温热,顾妩在接过的瞬间,听见顾双念了一句:“我要快点快点回江南去,去看三弟的新娘子,甚至还能够赶上二月的梨花。”
——顾妩只觉得眼眶湿漉漉的,几乎要流下泪来,其实那水墨山水画一样的博陵风景,也只是在她的梦里。
不是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