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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打算告诉我吗?”南槿继续面无表情。
“好吧!”小丫头颇有些忧虑又颓丧的样子,“据说很不好。”
南槿心头一紧,却垂眸不紧不慢地问道:“有多不好?”
“我也不知道啊!”白欢两手一摊,起身拎起背囊,有些无可奈何的模样:“我也没亲眼看见,都是与皇宫通讯时他们传递给我的。” 她后退两步,看样子已是要离开,南槿抬头看她,见她诡异一笑,“你想知道,倒是可以自己问他!”
说完便转身飞快没了人影,南槿茫然目视她消失,好久也没缓过来。
让她去问,如今,她又用什么身份去问呢?
南槿为了压制内心被牵痛的情绪,忽略了白欢这根一根筋的女人某些太过明显的暗示,以致于真的面对时有些措手不及。
第二日息闵说要宴客,南槿收到邀请时只愣了一愣,她如今在息家是个半透明的存在,多数人仍是被隔离在真相以外,以为她死了,但知根知底的人也不是没有。
到了时间赴宴,发现只她父亲一人自斟自饮,几盏灯笼不甚明亮的光线映照出一片朦胧的空间,旁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南 槿只顿了一顿,上前问候。 息闵无声示意她坐下,亲手为她斟了一杯酒,便开了头。 “你娘去世的时候就担心我养不好你,我信誓旦旦地保证。 都说女儿家只 要能嫁个好婆家,觅个好夫婿,这一世安安稳稳和和美美也就圆满了,咱家要什么没有,给你寻个美满姻缘,我总觉得是太过容易的事情。”
他独自喝了一杯,似是满怀愁绪,为着不能兑现的诺言。
“可我食言了,我这辈子没能对得住她,连最后一件事,我都没能兑现,我欠她太多。”
他的眼中浮起雾气,南槿看得心酸,与他碰杯,慢慢饮下,然后轻声道:“父亲过虑了,女儿有父亲,有孩儿,咱们家已经是和和美美的,女儿觉得很知足,再要更多,便是贪心了。”
息闵闻言,略有些欣慰地抬手想要抚一抚她的头顶,伸到半空突然顿住,感慨道:“你离开的时候还只是孩子气,如今,也是母亲了。”
他端起杯子与南槿的轻轻一碰,父女俩仰头喝完这一杯,他忽而轻笑一声,“迎儿,有件事为父很是为难,不得已怕是要你出面了。”
南槿讶异看向息闵,见他只是有些无奈摇头,“越是年轻,就越要好好珍惜,不然等到了爹这岁数,你想要珍惜的那些可能都已不存于世了。”
说完这句,息闵起身离桌,不理会南槿一脸不解,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南槿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园子的拱门,再眼睁睁看着另一道身影取代了他,向自己走来。
她忽然生出些恍惚来,仿佛过去那么多日的离别,只不过是黄粱一梦,梦醒了,他们还好好的在一起,直到终了。
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偏偏千头万绪无法组合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南槿有些无力,掩饰性地端起杯子,浅酌一口,道:“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明明她该说得很平静,不带一丝情绪起伏,可是她没有做到,是以彼此都听出了这句话里别样的意味。 南槿一僵,穆谨却是忍不住笑了。
他的笑极清浅,如清风朗月,南槿一阵心绪杂乱无章,挫败地站起身,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辗转一夜无眠,第二日撑着软绵绵的身子起来,开门便看见台阶上躺着一束尚带着露珠的野花。 南槿拾起花,呼吸间已有清香盈鼻,让人精神一振,昨夜抑郁便一扫而空了。
远远听见梓商喊着娘亲,声音穿过门洞,透着欢快,南槿捧花上前,心中猜测这大概是小家伙早上外出游玩的成果,她只觉得胸口熨帖不已。
来的却不止一人,南槿有些无法反应地看着梓商费力拖着身后人的手,一脸兴奋之情,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昨晚匆匆逃离的人——慕恪谨。
小家伙没能体会大人间的暗涌,拉着穆谨的手冲南槿兴奋道:“娘亲娘亲,叔叔早上带我出城了,在郊外草场骑马来着,我觉得自己可威风啦,你喜欢我们给你摘的野花吗?”
南槿蹲下与小家伙平视,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娘亲喜欢!”
小家伙欢呼一声,回头仰视着穆谨,声音满是崇拜:“叔叔你真了不起,这是我第一次送娘亲东西呢,娘亲果然喜欢!”
“那要不要去外公那里也看看?”穆谨谆谆善诱。
“对啊! 外公也一定喜欢我送他的礼物!”话还没说完,人已跑出很远。
又是可恨的二人独处,南槿心中哀嚎一声,转身回了屋内。 穆谨毫不客气地跟着进了门。
将花束仔细装好瓶,南槿平静问道:“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到你肯随我回家的那一天。”他的声音那么近,就贴在她耳边。
南槿浑身一僵,不动声色往旁边挪开一步,掩饰自己突然有些发热的脸色,“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
“我不会逼你,我的话只有这一句,我会等你到你愿意跟我回家的那一天。”他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像是早就打定了这样的主意,无论什么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
这是一个死局,南槿渐渐被他的态度搅得没有宁日。 他每日好像都很清闲,出现在每一个她和梓商会出现的地方,不动声色地跟随,骂不走,撵不开,真正像极了一团棉花,内里的骨头却又很硬,颇要人命。
半个多月过去,南槿渐渐失去耐性,她不舍得对他再说重话,也不可能叫人将他赶走,她每日里只是烦躁,这情景就像想要一样东西,理智告诉她不能要,偏偏那东西时时刻刻勾着她的心肺,就让她要,她觉得自己要精神分裂了。
怎么办?怎么办?
没有人告诉她,只有梓商愿意与她分享一下他不算成熟的小心肝里的一些领悟。
母子俩坐在午后秋阳遍洒的台阶上,表情统一的凝重。
“他是要来带你回去么?”小家伙满脸纠结。
“好像是的吧,你有什么想法?”南槿有些忐忑,面对这个问题,有人会让她焦躁,比如穆谨;有人会让她紧张,比如梓商。
“我被四叔劫走的前一天,父亲......我是说那个人跟我说,会有人来接我走,但是他会等我回去,到他死了也是一样。”
这是怎么个逻辑,好像突然一下拐了弯,从穆谨变成了卫瑜桓。 南槿收回一点脑子,认真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是南越皇帝,你是他目前唯一的儿子,当然将来也可能是。 他是想将皇位传给你的,可是你想要吗? 儿子。”
梓商颇为忧虑地摇摇头,脸上是不合年纪的郑重。 “我不想要当皇帝,可是......我说了,娘亲不要生气,可是我是真的觉得他也是可怜的。”
“......为什么......”
“我在皇宫那么久,他从来都是一个人,除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连一个表情都没有的,看着好像不是一个活人......迎风阿姨是他的妻子,他基本都没怎么见过,我怀疑他要这样一辈子一个人活下去,所以,偶尔,有时候,我会可怜他一下下......”
梓商忐忑说完,抬头看南槿的脸色,他怕自己的母亲觉得他背叛了她,对她讨厌的人产生了怜悯。
南槿看着孩子稚嫩的脸怔愣很久,才压下心头复杂莫名的感触,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不用担心,娘亲最害怕的是你恨他,而不是你可怜他,这样娘亲反而觉得轻松。”
“那娘亲想要我回去继承皇位吗?”
“这个要留着你自己长大了再做决定。” 他的一生还长,太多变数,不是此刻能确定以及把握的。 她并不排斥那个位置,只是不想自己的孩子被迫承担不该承担的责任。
小 家伙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终于肯将话题绕回原来的起点上。 “虽然我不清楚你们大人那么多的规矩,但是看到那个人那么可怜,我常常就会想,要是早知道现 在,当初他会不会不要那样轻易伤害你。” 小家伙语气中有着故作的老成,仿佛这样能让自己的话显得更有说服力一些。 “喜欢的东西就该一直牢牢握在手里才 对嘛,要是我,还怕别人来跟我抢呢,偏偏有人还要亲手丢掉,然后再花很久很久时间来后悔。 你们大人真的好复杂。”
南槿听着他煞有介事的教训,哑然失笑,她竟沦落到被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教训的地步了,问题是他还说得这么有道理。
她有些无奈地拍拍额头,世事本就清楚明了,是人心太复杂了,想要的太多,便渐渐看不清来路。 她实在是担得起这一顿教训的。
卫 瑜桓的后悔被梓商看在眼里,他的悲哀是不该伤害了她,却又真正爱上她,如果只是其中一样,他们的人生都要简单很多。 那么她自己呢?她与穆谨,她爱上了 他,却又狠心离开他。 他爱上了她,却又无力留住她。 他们的人生,会不会也落到那样凄冷的境地,要用一辈子去悔恨?
说到底,是他们贪心了。 穆谨贪心地想要平衡太后与她的需求,而她,也在贪心地想要他独一无二的爱,也想要如俗世夫妻般毫无压力的生活。
可最终,穆谨还是比她走得更远一些。 在她已然转身离开之后,他还是为她创造出了一片她想要的天地。
南槿突然傻笑两声,心中就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梓商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正要询问,被她阻断。 “我去他那边一趟,你自己玩啊!”
迎接南槿的却是空荡荡的屋子,侍女告诉她,他突然有事离开了。
这个下午,以及接下来的整整三天,南槿便在失魂落魄中度过。
他该是真的有事才走的吧?或者是他已经放弃了?
人生最可怕莫过于得不到和已失去,曾经她以为自己是得不到,如今她真正害怕自己其实是已失去。
原来当初自己转身离开的时候,穆谨是这样的心情,她想苦笑一声,却发现自己眼角湿润。
自作孽,不可活呀! 她的现世报来得太快了!
第 三日傍晚南槿已收拾好行囊,息闵拉着梓商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直到南槿走出门口,与他们挥了挥手,息闵才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小家伙,那纠结到让人胃疼的 表情让梓商一瞬间捕捉到,他有些不安地问:“外公,你确定寄居在你家半个多月的客人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没跟你打么?”
“呃......这个......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城外不过一里地,南槿的马车停在旷野里,周围的贴身随从个个心怀舒畅,像是扔掉了一个大包袱,马车停了好大一会儿了,甚至有人散落开,到一边偷偷打起了盹。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消停了。
马车内,南槿双目通红,怒视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压抑着嗓子恨到:“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你有完没完了?”
“听说你要去找我,我便自动自觉赶来接你。”穆谨笑得欠扁。
“都接到我家门口了?”
“是啊,这样比较有诚意嘛!”
“滚开,混蛋!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一声闷响,南槿下手毫不客气。
穆谨夸张地一躬身,真的滚到一边,满脸痛色,不发一语。 南槿趁机坐起身,掀了帘子就要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