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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带着大批贺礼过来道贺,却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着。
内院,宇文极和慕容沅坐在葡萄藤下,摆了满满一大桌子,除了几个象征性的大菜热菜以外,都是按照他们的口味,做的精致小菜。皇帝大人亲自动手,给爱妃盛了一份香浓雪白的鱼汤,“多喝汤。”
慕容沅指了指桌子,“热呢,先放着吧。”
“也是。”宇文极把汤放下了,又给夹了一筷子凉拌小菜,“凉菜吃着爽口,可是别贪凉吃多了。”
两人唧唧咕咕的,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夫妻一样恩爱。
刘瑾升在旁边看得直叹气,皇帝真是中了邪,明摆着皇贵妃娘娘爱理不理的,还跟着大秦皇帝跑了一路,清白难讲,却还仍旧当着宝贝疙瘩捧着。
试想想,假如这事儿要是换做别的嫔妃来做。别说让皇帝当着宝贝,也别说皇帝亲自出来追人,只怕刚知道消息那会儿,就下令秘密处死了。所以说,长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就是好啊,仍凭犯了天大的错,都一样能够平安无事。
眼下只能祈祷,但愿皇贵妃娘娘肚子里是宇文家的种,往后也别再这么折腾,动静实在是太大,简直闹得人仰马翻的。还有赶紧跟皇帝和好吧,就算使小性子也得有个限度,总是在夜河这种破地方呆着,有什么意思呢?
“刘瑾升?”宇文极回头皱眉,斥道:“你晒晕了?让你去拿雪津丹来。”
“是。”刘瑾升忙不迭的去了。
慕容沅叹了口气,道:“不知怎地,总是觉得心口闷闷的,没胃口。”
宇文极自然知道其中原委,可是这会儿要说吧,又怕她生气,好歹把生辰欢欢喜喜的过完再说,因而忍住了,“许是天热,胃口小,你吃点清爽的东西。”
慕容沅指了醋汁儿莲藕,“这个还行。”又指了腌小黄瓜、醋溜瓜片儿,“这几样也还可以,等等……”她觉得奇怪,“我怎么连口味儿都变了?全喜欢酸不溜秋的东西。”
宇文极正吃了一块鱼肉,呛着了,“咳咳……”
“你慢点吃。”慕容沅看他狼狈的样子,怕他真卡着,倒是一时忘了自己的口味,担心问道:“好点没有?要不,吃一筷子青菜带下去。”
“没事,没事。”宇文极咽了咽,端起茶冲了一下,“下去了。”
刘瑾升拿了雪津丹回来,陪笑道:“娘娘,你要的雪津丹。”他怕慕容沅不喜,没敢自己倒出来,而是递到了桌子上,“还要什么,只管吩咐奴才。”
慕容沅一向都不待见他,没理会,只管帮着宇文极端茶送水。
宇文极怕她累着,“我自己来。”因为是头一次要当爹,心情难免紧张,“你坐着别动就行了。”
慕容沅觉得他最近今天怪怪的,等吃完了饭,撇了众人,忍不住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瞧着古里古怪的。”
宇文极知道那事儿躲不过,咳了咳,“阿沅。”他靠近她坐下,怕她等下一生气就砸东西什么的,得防着点儿,“就是我犯了一个错,嗯……,你能不能原谅我?”
“你又犯什么错了?”慕容沅诧异道。
“皇上!”有侍卫急匆匆赶到门口,回道:“帝都那边来消息了,有关魏王!”
慕容沅不由脸色一变,忙道:“你快去!”
宇文极也是整肃了脸色,站了起来,“我出去一下。”临走前,还道了一句,“不用担心,这件事我早有安排的。”方才匆匆出了门。
可是慕容沅怎么能不担心?即便已经知道,魏王谋反是被宇文极算计,但狗急了还跳墙呢,魏王又岂能束手就擒?逼急了,自然是一番缠斗厮杀,刀光剑影、血色漫天,一想到这儿,忽地觉得一阵恶心反胃。
慕容沅揉着胸口喘气,伸手道:“我想喝水。”等张嬷嬷端来温水喝了,心里的浊气还是在不停翻涌,又吃了一粒雪津丹,“真是奇怪。”她将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上,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毛病,片刻之后,却是大惊失色。
“哐当”一声,她失手把雪津丹的瓶子掉了下去,摔碎了,滚出一地药丸。
…………自己居然怀孕了!
前些天,一直因为端木雍容的事困扰,忙着处理,送他走,根本就没有顾得上留心自己,就连发烧了,也想着是身体不是没有深究。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原因。
可是自己之前和宇文极,明明有喝避子汤,怎么会……,他,瞬间反应过来,不由气恼道:“这个混蛋!又哄我。”一定是他在避子汤里面做了手脚,亏得自己还那样相信他,没有疑心过,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难怪啊,难怪自己会做那样的梦。
其实因为身体有了预兆,肚子里的孩子感到害怕,他怕自己这个母亲不喜欢他,会不要他,所以才衍生出那样的梦吧?所以父皇才会在梦中告诫自己,让自己不要变成母亲那样的人,不要一辈子活在仇恨中,更不要无视自己的骨肉。
可是……
这太突然了。
慕容沅有点不知所措,呆了一阵,甚至连该和宇文极生气都忘了。
不过她也没有机会和宇文极生气,因为宇文极收到了紧急军情,虽然不至于火烧眉毛,但也没时间耽搁,只回来匆匆道了一声,“等我回来。”便一脸肃然的出了门,然后便离开了夜河郡,领着大军往帝都奔袭而去。
留下还没有回过神的慕容沅,独自一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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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沅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她找不到宇文极生气,也不想,因为她自己就是大夫,知道怀孕动气对自己和胎儿都不好,不管怎么说,都不该让那个无辜的小生命遭罪。当然了,前提是建立在自己并不讨厌宇文极,他对自己有爱的基础上,所以就算这个小不点儿来得意外,也是要好好保护的。
而且怀孕以后,慕容沅心态不知不觉有了微妙变化。
开始变得温和、柔软,像是心中有了一道爱的屏障,隔绝了过往的仇恨,一心一意沉浸在这个小小世界,只有自己,和不知道性别的小不点儿。
毕竟她和玉贵妃的情况不一样,宇文极不是她的仇人,没有恨,也就不会迁怒到胎儿身上,反倒因为小家伙的到来,让人生变得充满了一种新的希望。
他或者她,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啊。
而此时魏王反了,不管是宇文极算计的,还是他主动的,总之和朝廷对干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慕容沅才发觉自己有多担心宇文极,怕他出事,不知道和魏王的仗打得如何?有没有麻烦?他可千万不要有事,要好好的,更不要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不不不,这种念头想都不应该想,她赶紧在脑海中甩开了。
张嬷嬷在旁边不停念佛,“阿弥陀佛,佛主保佑,愿皇上早日扫平叛逆贼子,肃清天下,海内升平。希望皇贵妃娘娘这一胎顺顺利利的,最好是个小皇子……”
慕容沅听她如此这般祈祷过很多次了。
对于妇孺和自己现在这个孕妇来说,也只有祈祷,别的什么都帮不上忙。于是起身到了里面小佛堂,上了几柱香,许下期望宇文极平安和孩子平安的愿望。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放下吧,让那些仇恨都远去吧。
忘了仇恨,好好的过完剩下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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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极那边很顺利,几个月后,不仅传来剿灭魏王的捷报,还有一个更加令人振奋无比的消息。端木太后、以及端木嫡支和魏王勾结,趁皇帝在外兴风作浪,也一并被牵连下水,并且还拉扯出当年先帝的死,和端木太后脱不了干系。
慕容沅远在夜河郡,不知道京城是怎么动荡不安的,反正最后结果喜人,端木太后以谋害先帝和谋逆的罪名,被褫夺了太后封号,废为庶人,然后赐鸩酒一壶。端木嫡支因为涉及谋逆,在皇帝和其他家族的攻击下,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消息传来,众人都是欢欣鼓舞。
想想看,要是没有了端木太后压制,凭着皇贵妃娘娘的盛宠,和肚子里的孩子,以及她本来燕国公主的身份,可不就是后宫的头一份了。
这叫朝云宫跟过来的宫人如何不激动?原先因为夜河郡条件不好的抱怨,也全都化作先吃苦后吃甜的忍耐,一个个都是喜气盈腮,暗自窃喜。
这当然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慕容沅没有想到,整件事情会进行的如此顺利,心里也是高兴的。
回了寝阁,不要宫女服侍,自己躺在床上出神,摸着微微隆起来的肚子,想着御驾亲征的宇文极,想着他和端木嫡支的各州对抗,不由生出几分担心和怜惜。以为孕期犯困,没多会儿,便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耳畔响起金戈铁马的杀喊声,号角声,恍惚间……,自己来到了让人血脉贲张的战场上。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端木雍容手持一柄长枪,威风凛凛,说话的神色却十分温柔,“小羽别怕,跟着我,我带你回大秦去。”
“不。”慕容沅连连后退,摇头道:“我不去。”
端木雍容皱眉道:“喜欢我,所以你一直拒绝宇文极,难道不是吗?”他将手放在她的面前,“我的手指头,可是为你而断的!”
“啊!不……”慕容沅猛地惊醒过来,心口乱跳,看了看四周,还是熟悉的夜河郡屋子布置,方才放下心来。自己从疯癫的状态中苏醒以后,神智有些受损,经常莫名其妙就做梦,今儿不知怎地又梦见端木雍容了。
大概是因为担心宇文极打仗,想到打仗,就想起从前在军营的那些回忆吧。
张嬷嬷闻声冲进来,“娘娘,怎么了?!”
“没事,出去吧。”慕容沅躺在软枕上面,自己端了旁边的温茶润润嗓子,一个人慢慢平息,心情变得有些复杂。说起来,自己在感情上面一直很被动,从来都是别人塞过来,然后再考虑接不接受,很少有过主动的去选择什么,所以弄得一团糟。
…………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
慕容沅想了想,自己是时候该做一个决断,等事情都平定,就回到帝都去,回到宇文极的身边,这样也就和端木雍容再无瓜葛。可是想归想,实际操作起来却有障碍。首先帝都那边还没有完全平定,兵荒马乱的,现在走可不是好时候。最要紧的是自己怀着孕,根本就不可能挺着大肚子乱跑,只能静静等待。
而宇文极忙着和端木嫡支周旋,也抽不出身来。
日子就这样夏转到秋,秋临近冬,在初冬第一场雪来的时候,大秦那边传了一个消息,不知道该说好还是坏,…………端木雍容立后了。皇后是大秦国内的名门望族之女,今年十六岁,姓冯,至于更多的……,张嬷嬷她们便不说了。
慕容沅既不方便去打听,也不想打听。
心头虽然闪过一瞬的失落,更多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