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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生事情变化很大,堂妹姬月华不再是太子侧妃,而是太子妃,姬家已经成了首当其冲的太子党,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既然如此,那自己还有什么选择?前世的纠葛怨恨可以不计较,……皇帝办事不厚道,可是自己母亲也有错,恩恩怨怨再去清算已经没有必要,但是悲剧绝不能再次重演!
他缓缓的放下自己的手,已经占了污秽,这一生都是注定洗不干净了。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身在仕途,谁有会是清白的,既然选定了要走这么一条道路,那就只能一心一意,坚定的走下去,而不是反反复复跌落深渊!
“暮年,暮年……?”姬夫人见儿子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担心唤道。
“我没事。”姬暮年深吸了一口气,肺里还有中毒残留的一丝丝刺痛,忍了忍,一抬头便看见了伯父和堂妹,微笑道:“都来了。”继而看向母亲,“我没事的,母亲你先回去歇着,我有话要跟伯父他们说。”
“若是暮年有事,我是不会饶了你们的!”姬夫人劝不动儿子,将怒气都撒在了大伯和侄女身上。在她看来,若非侄女嫁给了靖惠太子,姬家变成太子党,儿子又何须如此拼命?而儿子连自己的幸福都不顾,弃琳琅,执意要娶沁水公主,多半都是出自大伯的授意,才会如此执迷不悟。
姬师堂是正二品的中书令大人,被弟妹又瞪又训的,好不尴尬,旁边的姬月华虽然是太子妃身份,可是在姬家,也不好对自己婶娘摆谱。更何况眼下堂兄受伤中毒,婶娘气恼也是人之常情,因而陪笑道:“二婶放心,四哥一定不会有事……”
还没说完,姬夫人已经狠狠甩开帘子去了。
姬暮年起身歉意道:“方才我和母亲顶了几句嘴,她正在气头上,还望伯父和太子妃不要见怪。”到底气力不济,复又躺了回去,“不好意思。”
姬月华忙道:“你中了毒,只管好生躺着就是。”接着问出疑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听说先是遇刺,结果刺客的剑上面有毒?”
“是。”姬暮年将情形简单的说了一遍。
当时自己从皇宫回来的路上,半路突然蹿出来一个黑衣杀手,几下交接,虽然对方的功夫十分了得,但是自己本身也会剑术,加上下人们的防护,一时难解难分!谁知道那刺客居然不要命似的,拼着他被刺中,也要直奔自己而来!拼死一击,终于划伤了自己的左手,然后便仓皇逃窜了。
“这么说,居然没有抓住刺客?!”姬月华惊道。
“眼下可不是追究刺客的时候。”姬暮年叹了口气,看了看伯父和堂妹,“因为那刺客还遗落下了一样东西。”微微苦笑,“刺客的剑鞘掉在了地上,而上面……,有一处隐秘的东羌纹饰。”
“你是说。”姬师堂眉头紧皱,“这桩意外是东羌……”顿了顿,没有直接说宇文极的名号,“是东羌的人所为?”
姬月华插嘴道:“不是说,前些天东羌大皇子和四哥拌了嘴,后来他便中了毒,宫里又死了两个奴才,一个东羌大皇子身边的宫女,一个是太医院的小太监,这件事隐隐约约的,传出来的流言对四哥很不利。”
“呵。”姬暮年勾起嘴角一笑,“你们能想到的,别人也一样能想到。”
“别人?”姬月华问道:“是指沁水公主吗?”
姬暮年看向堂妹,“你觉得,我中毒这件事,小公主会怎么想呢?”不待堂妹回答,继续说道:“如果说小公主不相信我会对宇文极下毒,是出于理智,那么……,出于她和宇文极多年的深厚交情,也断然不会相信,宇文极会在这种时候,用这样漏洞百出的手段,来刺杀于我!”
姬月华面色微惊,缓缓转头看向了自己父亲。
姬师堂接话道:“暮年你的意思,小公主不但不会相信是宇文极派的刺客,反而还会以为是你自编自演的一出戏,用意污蔑宇文极?!”神色微敛,“那……,只要咱们把东羌那一节压下去,不就行了。”
“迟了。”姬暮年轻轻摇头,“当时那刺客逃逸的时候,正好赶上京兆尹府衙的人过来巡逻,虽然没有抓住刺客,但却看到了那柄刻有东羌纹饰的刀鞘。”他勾起嘴角,“只怕此刻,消息已经传到宫中去了。”
“这……”姬月华花容失色,眉目间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意思是,你受了伤、中了毒,不但不能让沁水公主同情,反倒成了阴险毒辣之人?”
姬暮年自嘲一笑,“谁让伤在左手?谁让我是大夫,轻轻松松就捡回一条命呢。”
“宇文极心思也未免太过毒辣!”姬师堂目光阴冷,带着化不开的浓浓郁气,“临走了,眼看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还要摆这么一道!”
“是啊。”姬暮年摇了摇头,“他的性子虽然冲动,但东羌来人,说不定要高人谋士替他打算,所以兵行险招来这么一出。”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继而一闪,“不过我总觉得不大对劲。”
“哪里不对劲?”
姬暮年分析道:“要说宇文极从小就在燕国长大,如今的端木皇后也不是他亲娘,像端木雍容这些人,跟他并不亲近,应该不会陪着他如此胡闹才对。毕竟不管我是受了伤,被小公主误会,甚至命里不济就这么死了,对东羌都谈不上任何好处。”
“可是……”姬月华不解,“如果不是东羌的人在算计,那又会是谁?”
“是呀,哪有会是谁?”姬暮年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是谁……,对自己和宇文极、小公主的关系如此了解?算计人心如此精确?!若说只是想要自己的命,犯不着留下什么东羌纹饰,看起来……,倒更像是想让自己被小公主厌恶。
是东羌的谋士吗?还是宇文极?还是别人?看来得好好想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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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姬暮年所猜想的那样,遇刺一事,慕容沅当然不相信是宇文极的手段!试想只要不是蠢人,哪有行刺别人还留马脚的?可若是姬暮年自编自演的一出戏,那也……,也太卑劣了一些。
可是还顾不上找姬暮年对质生气,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皇上驾到!”
武帝独自走了进来,撵了宫人,脸色很有几分不好看,沉声问道:“你把晨午暮夜四个死士都送给了宇文极?!”
“是。”慕容沅见父亲不高兴,微微垂眸。
武帝不悦道:“阿沅呀,你知道死士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培养一个死士需要多大的人力和物力?”他叹气,“晨午暮夜四个死士,一个或许不够难得,单是他们四人多年配合磨练,已经达到四人一心的境界!如同一人有八只手,根本不是寻常四个高手能够比拟的!”
“这四个人,是父皇让人千挑万选给你准备的,为的就是,将来你嫁人分府出去以后,身边有一块安全的盾牌。”皱眉问道:“怎么能随随便便送人呢?”
慕容沅当然知道死士难得,但却低了头,解释道:“我知道的,这都是父皇爱护我的一片心意,但是阿兰若回东羌很危险,身边多几个人保护也是好的。而我……,整天在宫里待着,前呼后拥的……”
“他危险?”武帝不悦打断,“难道你的命就不如宇文极的矜贵?!”
“对不起,父皇。”慕容沅赶紧上前赔不是,老实认错,“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父皇的心意,以后再也不敢了。”
“阿沅,你呀……”武帝头疼的看着女儿,可是打又舍不得打,骂有舍不得骂,况且她认了错,只能叹气,“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慕容沅松了一口气,“是,我不敢了。”
但是……,事情还没有完。
用午膳的时候,玉贵妃不经意的瞥了女儿一眼,发觉她脖子少了点什么,起初还没有留意,待到喝汤喝到一半,忽地抬头问道:“阿沅,你的那块古玉呢?”
慕容沅摸了摸胸口,小声道:“我把古玉送给阿兰若了。”
话音未落,玉贵妃已经是勃然色变,“叮”的一声,将汤勺扔回了镶金边的碗盏里,直直看着女儿,“你再说一遍?”
在慕容沅看来,辟邪这种东西不过是古代人迷信,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玉佩是哥哥给的,送人的确有一点欠妥。但当时见宇文极一脸惶恐,想着给他戴在身上,做个念想,再者说上一番吉利的话,他也能安心一些。
而此刻,母亲的脸色明显不太寻常。
不由勾起当初哥哥给自己古玉,母亲不太愿意的记忆,有些不安,“我……,我想着让阿兰若……,让他带着辟邪。”
“你……”玉贵妃豁然站了起来,指着女儿,“给我跪下!”用一种几近冷冰冰的声音,喝斥道:“其余的人,都出去!”
一瞬间,宫人们退得干干净净。
慕容沅还在翅中没有回神,却瞧见皇帝爹朝自己递了一个颜色,分明示意不要继续触怒母亲,顾不上细想为什么,赶紧低头跪了下去。
玉贵妃脸色难看,武帝竟然也沉默了一下,方才劝道:“无双……”
慕容沅情知自己惹事了,不敢抬头。
“你居然把炎光之心送出去了!”玉贵妃眼前一黑,扶着桌沿稳了一下,继而睁开一双水光明眸,里面尽是怒色,“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能让承煜把炎光之心给你拿着,你……”揉了揉胸口,像是气得噎住了。
武帝顾不上跪在地上的女儿,上前扶住玉贵妃,让她坐下,安慰道:“罢了,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你也不必当真。”虽然对女儿的莽撞也是震怒非常,但此刻断不能再火上浇油,只能拣轻了说,“有没有炎光之心,该什么,还是什么。”
玉贵妃冷笑道:“你是想说,我们玉家即便有炎光之心,还是灭了国,对吧?”
怎么上升到灭国的程度上了?慕容沅震惊不已,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些□,更没想到会惹得父母亲争执,可是想要开口,一时间却插不上嘴。
“无双。”武帝站在玉贵妃的身边,年近六十的皇帝,即便看起来精神矍铄、气色红润,但是保养的朝花玉露一般的玉贵妃相比,简直就是父女之别。此刻更因宠妃的针锋相对,而显出一丝颓老之气,他沉沉道:“江山易主、朝代更迭,在这世上永远都没有停过,无双……,一定要恨朕恨到死吗?”
玉贵妃冷若冰霜,清声道:“那要我怎样?因为你的宠爱,就对你感激涕零吗?还是在你面前献媚邀宠?又或者忘了玉家的人是怎么死的?”她轻轻一笑,倾国容颜宛若繁花一般绽开,“就算我玉无双贪慕荣华富贵,不知廉耻、不记血仇,但只怕梦里,那些冤魂也是不会放过我的。”
“无双……”武帝的脸色沉的不能再沉,质问道:“你还要朕怎样做?!”
慕容沅一看糟了,再让他们俩说下去,只会越说彼此越难看,赶忙“不识相”的跪了上去,嘴里道:“都是我的错!是我糊涂,不该把母妃给的东西送了人。”
武帝看着女儿那张小小莹玉的脸庞,到底消了消气,没有再和玉贵妃对嘴下去,而是岔开话题,“朕这就下旨,让人去把炎光之心给追回来。”
“不用了。”玉贵妃眸光复杂,轻轻的闭了一下眼睛,“炎光之心不能离开主人的血脉,它原是玉家之物,现在却落入异姓人的手中,要么碎裂,要么……”声音清浅,“就是炎光之心已经易主了。”
武帝脸色一僵,“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