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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些人恐怕没安好心。这个世道,女子皆以男子为天,一生所思、所虑、所希求者,若概括之只一句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除开一个“情”字之外,大部分女人一生再无所求。然而,便是这一心人,往往也只是奢望。反观男人,求的则是封侯拜相光宗耀祖,至于女人,有了权势地位,要什么样的没有。女子若地位高些,不过嫁入官宦人家为妻,在后院与其他女子争斗一生。若命不好,则流落风尘,一辈子沦为玩物,被人辗转相赠。满朝文武皆为男子,只怕当她同家中的妻妾是一样的,一旦沾上一个“情”字,便会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届时,皇帝不过就是一个专注于相夫教子,无心政事,任凭文官摆布的傀儡罢了。
长流之前治水等一系列动作,只是把手伸到了尚书省下的六部,而六部实际上只是负责执行的部门。如果要真正做到政出令行,她必须尽快控制住中书、门下两省。逼宫上位之所以能成功,靠的是借助武力逼迫文官暂时屈服,而御案上摆的一道道奏疏,则是文官集团对她最有力最直接的反击。如果说“逼婚”只是将军的话,那此刻她手边的另一道奏疏,奏请追封已故太女,以表新皇友爱手足,宽和仁爱,则是对她皇威赤|裸|裸的挑衅。
高胜见新帝并未似庆帝一般在盛怒之下将奏疏统统扫落到地下,而是轻轻放下奏疏,走到殿外檐下,不禁暗忖:无论如何,这一位主子,却是比上皇要能忍得多了。
不过片刻,已是风急雨骤。雨水倾盖而下,不断拍打着汉白玉阶,溅起无数涟漪水珠。秋雨打落金桂,馨香夹着雨水的湿气糅合成一股奇异冷香,弥散在空气中,随着浩荡长风穿廊而过。
长流站在檐下,望着台基上正对望柱,正在吐水的龙头,突然冷声道:“旺财,你到都察院去,替朕把司徒常胜大人请来。”一顿,长流忽然想到什么,又道:“回来,你自己不要露面,找一个不起眼的人去,切忌惊动别的官员。”
“是。”旺财凭着多年经验,已然明白陛下定然已经有所决断,于是急忙领命而去。
都察院的前身乃是御史台,办公楼建在整个皇宫最靠近内廷的地方,且地势较其他部门都略高。因而,站在御史台的台基上可以俯瞰整个外廷,且正对议事堂。从前,大禹未曾专设宰辅一职时,能入议事堂议事的皆被称为宰相。御史台承担的乃是监察之责,整个帝都,三万多个京官都在其监管之下。从御史台可以俯瞰整个外廷,包括议事堂,便足以证明其在所有官署机构中地位之超然。然而,自从御史台被改为都察院,与三司之中的大理寺和刑部并列后,昔日风光不再。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童鞋们的霸王票啊。猫猫经常看不到显示,所以根本不知道,谢谢。
呵呵,大家不要以为登上帝位就万事大吉了。女主跟整个文官集团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谢谢斯薇推荐的《中国历代政治得失》,这本书很有启发。
☆、最新更新
御史台自从更名都察院;业务一日比一日惨淡。首先,现任两大台柱——左、右都御史一点都没有先辈拳打中书令,脚踢门下侍中的遗风,甚至碰见谁都孬。左、右都御史官居三品;见了宰辅只有点头哈腰的分;更不用提主动上前单挑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久而久之;旗下御史们只会挑些诸如衣冠不整的小事开炮;或者只敢拿小人物开刀充政绩。更有御史在朝中结党;受柳青纶操纵;从悬在大臣们头顶上的那把刀;转变为受人控制;用来排除异己的飞刀暗器。
现如今,连老牌骂神,大禹第一喷子也自动熄火了。从前,都察院的人就算自己不敢喷,看同僚开炮也是人生一大乐事,而今不免人人寂寞如雪,心有戚戚。
“嘿,你说司徒最近是不是收了谁的封口费?”
“听说他打算留着老命回家抱孙子,因而洗心革面,好积些阴德。”
“还以为是个骨头硬的,想不到跟咱们一样。”口气不乏鄙夷。
不知是不是念叨他的人太多,司徒常胜一觉醒来不由打了个喷嚏,案上浮着的一层老灰即刻扬起来,接着便是连锁反应的一连串喷嚏。他觉得下腹胀得荒,急急提起官袍向外走,偏生被一个小内侍给拦住了。小内侍势同做贼般地转了两圈眼珠,嘀咕了片刻。这下司徒大人可犯了难,女皇宣召自当火速前往,然而有些事却也拖延不得。权衡再三,为免殿前失仪,司徒大人决定先顺应自然法则。
正当小内侍恨不得一头扎进茅房逮人的时候,司徒大人终于一脸轻松地走了出来。二人遂火速赶往中和殿。
乾坤殿、中和殿、太极殿都是中间高四周低,因而每当暴雨,龙头形状的排水口便会齐齐吐水。
司徒常胜入殿的时候,看见本朝第一位女帝正望着殿外千龙吐水的景象,稚气还未脱尽的脸上眉目凝淡,不知在想什么。
“司徒大人来了。看茶。”
这便是赐座的意思了。原本前朝的时候,宰辅上朝是享有座位和茶水供应的特殊待遇的。然而本朝开国皇帝不过是个打铁匠,文化层次不高,众臣僚为了刻意抬高皇帝,只能自削自贬。从此以后,宰相上朝的时候就只能站着了,而这项规矩也一直沿用至今。
眼下虽不是上朝,但司徒常胜明白自己享受的也是少有的优待,连忙跪下道:“陛□恤,臣惶恐。”
“司徒大人不必推辞,坐吧。”
“是。谢陛下。”他这一把老骨头也确实跪不了太长时间。
长流使了个眼色,旺财即刻将御案上的两道奏疏取了,递给司徒常胜。
“臣不敢僭越。”虽然明摆着是让他看的,但面对上位者,为了谨守君臣礼仪,此类表示惶恐的推让还是十分必要。司徒常胜弹劾起比自己位高的朝臣来虽狂悖,但并不是一个不识大体,不知轻重的人。否则他早就没命了。
“无妨。”
司徒常胜一目十行地阅罢,抚了抚胸前的一把长须:“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这位陛下年纪虽小,却不像个没主见的,先探探底吧。
“朕正想听听司徒大人的意见。”打太极也是陛下的强项。
司徒常胜忽然放下茶盏,伏地而跪,恭恭敬敬地道:“恕臣僭越,陛下想当一个什么样的皇帝?”当今女帝以雷霆手段夺取禁宫,逼迫上皇传位。众人虽不敢明着议论,私底下不免揣测,当今皇帝只因不想远嫁敌国,才不惜以一国之力抗婚。若果真只是如此的话,那接下来,他什么话都不必多说。
长流轻而坚定地道:“朕虽不敢自比先帝爷,但亦有鸿鹄之志。”
言下之意就是看不上自己老爹,这才取而代之。幸甚!司徒常胜这才缓缓起身坐定,沉声道:“陛下以女子之身当国,要成为一代英主,必当付出超出男子数倍的心力。”见长流点头,他才接着道:“追封太女的奏折,依老夫看目的不过有二。这一么,不外乎沽名卖直。”所谓“跪御榻与天子争是非,坐朝班与大臣争献替,弃印绶其若履,甘迁谪以如归。”古往今来,不惜血溅金銮,以求青史留名者不在少数。
长流再点头,踩着皇帝的名声往自己脸上贴金,不奇怪。
“这第二种么,用心就险恶得多了。陛下倘若与上疏之人争执起来,则正中奸党下怀。届时,他们再来个死谏,将事情闹大,除了原先太女一党之外,会有越来越多不明真相之人卷入其中,掀起更大的风暴。恕臣直言,陛下是可以杀一儆百,但终究不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众口。这件事议论的人越多,对陛下越不利。臣以为,陛下根本无需理会此事,只要将奏疏留中不发即可。”
长流冷笑一声,道:“朕自然不屑于同奸佞小人一般见识。朕会以公主之礼将安平厚葬。还会赐她谥号为‘隐。’”
隐,哀也,意指柔弱短寿。以公主之礼下葬,既体现了当今对手足的仁爱,又暗示其不配作为一国储君。谥号本来是为死者增加死后哀荣的,现在却附加了这么一层意思。司徒常胜虽然觉得如此反击不免有些小孩心性,不过也无大过,反正让人抓不到明面上的把柄就是了,皇帝是能随便给恶心添堵的么。
“陛下真正烦恼的该是另一件大事吧。”司徒常胜心知有关太女的议题已过,便将奏疏叠好放在案上。
长流点头道:“朕现在不想大婚。”她自然明白这件事是不能逃避的,但起码不是现在。
司徒常胜听她说得直截了当,显然已把自己当做心腹,便习惯性地摸了摸胡须,才又跪下道:“臣又要僭越了。”这次他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可见是真正的僭越。
长流反笑道:“司徒大人几次三番下跪,连朕都以为赐座是故意折腾你。”
司徒却未笑,而是越发端肃了一张脸,道:“眼下有一个法子,可以釜底抽薪。”
长流感兴趣地道:“哦?司徒大人不妨直言,朕恕你无罪。”看来不是普通的杀手锏,不然怎会连他都不敢说。长流遂示意屏退左右,才接着道:“司徒大人请讲。”
司徒常胜一咬牙,轻声吐出两个字:“国丧。”
长流闻言不禁一怔。这确实是釜底抽薪的狠辣招数。如此一来,起码可以拖上三年之久,差不多也够她将朝廷大换血,培植安插亲信了,而且谁都不能说她半句不是。她亦明白,司徒常胜这是对自己死心塌地,才敢说出这两个大逆不道的字来。
“司徒大人请起。朕再想想。”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步,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司徒常胜道:“陛下原先想必已有所打算。”陛下叫他来,应当已经有所决断才是。他既然将刚才那两个字说了出来,就已经做好了事后被灭口的准备。历来知晓帝王阴私的大臣必然没有好下场。然,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大禹好不容易有一线希望,他又怎能为了明哲保身而袖手旁观。
这问答往复之间,君臣二人显然已经有所默契。长流便直奔主题道:“朕想恢复御史台。”将都察院改回御史台并不只是改一个官署机构名称这么简单。她希望的是能够恢复御史台在所有官署机构中的超然地位,重振御史台以往监察帝都三万多名官员的赫赫声威。
让御史台跟文官直接杠上,借御史之力,拔去文官集团中的刺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司徒常胜沉吟片刻后道:“陛下心中想必有数,眼下都察院无人可当此大任。”
“司徒大人何必自谦。”司徒应该不是在装傻,那他就是真的有顾虑。
“得陛下如此看重,臣自当肝脑涂地,报效朝廷。只是,臣眼下位卑言轻,固然不堪大任,但倘若陛下厚爱,一时擢升太快,臣倒是能舍得一身剐,就怕陛下遭人谤毁。”幸亏他已经垂垂老矣,不然还不知道有些人届时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就这点来说,年龄就是优势啊。
长流点点头。同样的,她既然敢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