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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毅又反驳了两句,跟屠云打起嘴仗,于是座下有帖着肩花的将军级人物便出声相劝两人。
其中,一个叫赵锡明的大校似乎最得人心,他说,“少帅说的没错,军令如山。现在外敌当前,我们自己人更应该严明军纪军规。要是人人都仗着情绪办事儿,那咱们军队不就乱套了吗?
以在下所见,此事非同小可,不得不查,必须查到底。这不但是恶意挑拨中伤少帅和轩辕小姐间的师兄妹之情,更是我们军队中的害群之马!必须严惩不怠。”
如此一番情理兼备的措辞,让座下多数人的声音都息了下去。
大胡子马毅虽然不满,可最终也不得不提请屠云做决定。
最后,屠云当面又向轻悠表达了歉意,算是在众将领面前,给足了轻悠里子和面子,从而也向所有人暗示,他这是看在师兄妹的面子上惩罚下属,跟姜家绝无关系。
立场鲜明,绝不含糊。
随即,就有人押上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军官,说是此次机场袭击事件的主谋,两人都非常激动,并对罪行供认不违,当场又对着轻悠和陆维新喝骂吐口水,一副血性表现。
屠云只草草审了一下,便下令要将主犯兼七名活下来的从犯,在全军将士面前,进行枪决,以儆效尤。
轻悠心下一默,便开口劝道,“师兄,容我斗胆一言。此次我们的目的是和谈,是为了不再大动干戈,减少同胞流血而来的。未料到下机就遭遇此事,心头惴惴,更为遗憾,但也不希望因为我们的突然到来,害去更多人命。另外……”
她给十郎打了个眼色,十郎立即会意,对屠云附耳一言。
屠云一听,刹时表情精彩大变几番,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便拍掌应下了。
“好。还是师妹你心善,那今儿我就从轻发落。主犯枪决,补贴家人一笔抚恤金。从犯等可免一死,但活罪难逃,派去前线最艰苦的地方磨练。同时罚粮饷半年。要是再惹事儿,立即处决,绝不容情。”
座下众将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了一回。齐声呼应“少帅英明”,终于能按时回家吃饭睡觉抱老婆了。
散场时,轻悠敏锐地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眼神,在她想寻找时,那眼神又收了回去。
马毅少将仍是一脸不忿地狠瞪他们一眼,转身走人。
那一身儒将气质的赵锡明,却是朝他们笑了一笑,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去。
……
轻悠和母亲一起回到了一个内院,虽不大,住下十来人都没问题,布局也十分有利于他们防守自卫。
路上,三娘抚着心口,低声道,“轻悠,娘现在心口还砰砰直跳。娘真后悔让你来这里,你瞧瞧这才第一天,就惹出多少事儿啊!”
轻悠无奈一笑,只能安抚母亲说没事。
“还说没事。你那师兄差点儿就当场杀人,你还怀着生孕呢,哪能见这种场面,未来宝宝要是生出来,跟亚夫一样是个冷面人儿,那多不好。”
轻悠尴尬得僵住脸,不知该说什么了。
“对了。你刚才跟屠云说了什么,他那么高兴?”
轻悠才一叹,“还不是小小宝儿的事,他也知道不能在孩子面前杀生,算是给足了咱们面子。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没出生,就给他妈妈我带福。娘啊,我怎么没有一点儿你们说的怀孕症状呢?”
三娘这才舒了口气,被轻悠一问,终于转移了注意力,摆起了娃娃经。
稍后,轻悠趁着母亲做午饭,跟陆维新交流了一下。
“轻悠,你今天做得很好。以情并理,减少杀生,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那个想要故意挑唆矛盾破坏和谈的幕后主使者,算盘落空。”
“陆大哥,您别夸我了。虽然这事儿算是勉强揭过去了,可是,我觉得师兄他……并没有真心要查办此事。所以我才用孩子做借口……”
陆维新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其实稍有些脑子的人都能看出,那两个被带上场的军官的不甘愤怒是真的,顶多也只能算是个被当枪使的替罪羔羊,以他们的级别和心性,还不足以组织这样一场有预谋的突袭暗杀。
屠云嘴上说着要审查到底,却又在短短半个小时借着轻悠的一句暗语,迅速结案。更故意让所有将官到场观审,除了是给轻悠脸面以确定其安全外,更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属下。
也就是说,在屠云心里,想要发泄对姜系政府的不满,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也必须尊重他这个少帅的尊严,杀了两个所谓的“主犯”,就是在向那个真正的主谋敲警钟,下不为例。
总之,华中的情势比起他们来前想像的更复杂,麻烦,危机暗浮。
两人正聊着时,警卫队长敲门报告,“部长,屠少帅请轩辕小姐和夫人共进晚餐。”
屋内两人对视一眼,提醒了两句,才道分开。
轻悠和母亲换了一身衣装,跟着屠云的副官前往餐厅。
屠云此一举,也再一次暗示了拒绝与姜家和谈的意愿,完全无视陆维新的存在。
果然,在用餐时,屠云只就询问轻悠新婚的情况,附送上一大堆的新婚礼物,同时挥退了周人,埋怨轻悠结婚竟然也不通知他这个大媒人。
这顿饭,抛去那些家国天下的大事,轻悠觉得吃得真的很开心,就是许久不见的故人之间互通情感的一顿大餐。
可是,屠云表示得越在意她这个小师妹,倒越让她无从启口,几次想问姜恺之的情况,都被屠云有意避了开。
饭罢,屠云就以他们旅途劳累、自己这务繁忙为借口,送他们回了院子,便匆匆离开了。
隔日,应天府的新闻报道传来,关于轻悠做为亲善大使的事,成了黑纸白字铁铮铮的事实,顿时大帅府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轻悠的院落外一下子多了一个连的警卫力量。
轻悠本想找屠云谈正事儿,就被那连长给拦住了,说少帅吩咐的,由于新闻力量的影响,军中的反国府情绪严重,恐有异心份子再对轻悠等人不利,让他们这几日先在屋里避避,等到少帅将军中情绪安抚好后,再说。
等?
等到何时?
轻悠心急如焚,却只能含气吞下。
没想到,这一等,就过去数日不见屠云,即使派十郎出去传话,也只得模棱两可的回答。
显然,屠云这方是玩起了“拖”字诀,以消耗掉轻悠等人的意志,迫其自动放弃,回应天府。
……
就在江陵和谈陷入胶着状态时,应天府内,针对姜家的新一轮舆论危机,再次爆发。
其实,这次的大丑闻比起之前的那一波,直击姜家的层面,相对要少,全是针对林雪忆一人。
大报小刊的头版,都刊登上了林雪忆衣不掩体地匍匐在身着东晁军服的士兵跨下,满脸淫荡,污秽不堪的画面。
有些小刊胆子大,将林雪忆玩NP的画面,大幅刊登上载,只在重要部分掩上黑墨块,刊物销量简直突破了点儿,赚了个盆满钵满。
曾经风糜应沪两地的名媛淑女,走在整个亚国时尚最尖锐的气质大美人,被不少青年文人捧为梦中女神,更因一度被向家毁婚而颇得各方同情的可怜女强人,这种种光鲜亮丽的名誉和面具,通通撕了个粉碎。
以至于在很长段时间,“林雪忆”这三个字,成了应沪两地专门用来辱骂“贱女人”和“卖国求荣”的女人的代名词。
林雪忆跟东晁士兵淫一乱,坠胎,为了家族生存而甘做东晁人的走狗,为东晁人提供大量的军需用品,成为全亚国上下名符其实的女汉奸。
林家,终于彻彻底底地身败名裂,过街都被当耗子喊打喊杀。
似乎自古以来,女人的绯闻和丑闻,必然要牵扯出一大堆的男人。
报纸上并未提到一个“姜”字,仍然给姜家一个大大的重击。
因为之前为了平覆所谓的“中饱私囊”的流言,军队后勤部也分给了林家一些军需订单,这又被人故意挑出来,大加挞伐。
总之,姜家纵容幕僚官员肆意掠夺政府和国民的资源同时,对官员监察不严,竟然搞出这么多丑闻来,简直就是自掌嘴巴,丢国民政府的脸面,让人贻笑大方。
于是,刚刚由轻悠挽回的人气支持率,又遭到严重打击,正式开始的新总统选举活动上,姜啸霖的党内支持率,竟然跟丁世琨的持平了。
这无遗这是姜啸霖人生中,所遭受到的一次重大打击。
办公室里,姜啸霖沉声怒喝,“林少穆呢?立即通知他回来处理这些家族丑闻!”
王秘书长无奈地扶了扶眼镜,说,“啸霖,你忘了,之前林少穆请求去沪城搞敌后活动,是你亲口答应的。”
姜啸霖气得无语,挥退了王秘书。
他按下了桌下的一个秘密按钮,很快从办公室那面看极平常的书柜后,走出一名身着劲装、体魄健壮的男子,右手曲臂,拳帖心脏,朝他曲膝跪下。
“他们还没有传回消息么?已经一周多时间了。”口气十分焦虑。
“主子,我已经又派了两名潜伏高手去陆先生身边,相信很快就会传回消息。请少主稍安勿躁!”
“青龙,我怎么能不急!你,你确定他们能保护好她?”
名为青龙的男子抬起头,眸色黑得没有一丝光亮,他心下明白主子问的绝非陆维新。
“少主,青龙以性命保证,小白龙他们一定会完成任务,完璧归赵。”
姜啸霖沉沉地叹出一口气,摆了摆手,青龙离开了。
他又打开那个暗阁式的小抽屉,里面放着两张黑白照片,一张是女子独照,一张是两人仅有的合照。
他看着看着,眉头深蹙,眼光轻晃,墨色之下仿佛有滚滚波涛汹涌,激流冲撞。
可不管再怎么激烈,再如何热烈,再怎样想念,再多么渴望,也只能被深深地压抑在这层他早就戴习惯了的,厚厚的,面具下!
永,不见天日。
……
然而那个时候,几乎没人知道,一条秘函穿过应沪边境火线,送到了东晁总司令部,直接交到织田亚夫手中。
这日,正是轻悠代表国民政府,到华中和谈的第三天,报纸新闻已经宣扬得满天飞,就是在沪城,也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从而致使不少暗地里活动的学生和市民又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游行示威,东晁的自卫队为了镇压示威,公然开枪射杀,驱散人群,引起了沪城内至上流社会人士的不满和恐慌。
织田亚夫在会议上恶狠狠地训斥任事态严重化的自卫队长,并喝令将之拖出去,当众枪决,以平民怨。
这一处罚结果,令得军中被围困许久想要反攻也不准许的一批将官们的强烈不满,纷纷指责元帅大人不趁着姜少言回应天府时,发动新一轮反攻灭掉第八集团军,进而直杀应天府,灭掉姜家国民政府的做法,根本就是延误战机。
会议室内第一次爆发了激烈的争辩,喝声如雷,甚至,血溅当场。
十一郎一刀砍死了那个想要冲上前,对织田亚夫动手的中校,顿时满室皆惊,人声尽息。
即使在经历这一番生死交割的大战,反败为胜,突破重围,彻夜不眠,疲累至极的时候,那过于俊美的容颜,似乎每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更为冷酷至极,不敢直视。
织田亚夫淡淡地扫了眼,被拖走的人留下的一地鲜血,表情淡得几乎于无。
他开口说道,“还有人反对本帅的作战策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