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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过?
此刻孙文廷亦陪着笑留人:“是啊姑娘,姑娘许是误会了,芙蓉虽身在乐籍,这顿饭上她却是客人身份呢。”
“二位既然这样说,含烟真的不能再说要走了。原是梁大人事先没有说清楚,是以含烟忽然见到姐姐有些吃惊罢了。”我笑着迎上去,悄悄以目光制止了梁其山将要出口的解释,而他脸上的表情已极其丰富,也分不清是尴尬、是惊讶、是害羞还是别的什么了。
大家按宾主落座。二人没有再问,梁其山似也无意向众人介绍我的身份。而孙文廷,作为无职外戚,本来极少在宫内走动,唯一一次见面我还是混在其他宫女当中,远远望见过他,想来也不会注意到我,而现在从他的表现来看更是不知我何许人也。
寒暄了几句,我略略明白这顿饭本是孙文廷为了什么打赌的事情请梁其山的,约了红妆楼的头牌芙蓉姑娘作陪。听说是头牌,我不禁多看了芙蓉姑娘几眼:脂粉虽多了些,倒也真个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呢,而且举止虽轻佻放纵,却别有一种妩媚风韵。对青楼女子我本无成见,见多了贫穷苦难,在我的逻辑中,青楼卖身亦不过是一种谋生手段罢了,而且也算自食其力,起码比坑蒙拐骗、杀人越货强多了。
“梁兄,上次在红妆楼一直抱怨未能尽情欣赏芙蓉姑娘的歌喉,这次何不请芙蓉姑娘为你一偿夙愿呢?”孙文廷这个人,举止作派一点也不象他名字那么文气,反而看起来豪爽而不拘小节,带着浓重的江湖味道。
“咳,咳,文廷兄,怎地说起这个来。”梁其山脸上刚刚平复的红潮又再次被掀起――虽说文人无行本是世所公认,士大夫也少有不私下里逛逛花街柳巷的,但终究祖制禁止官员狎妓,何况梁其山还是礼部官员?
不过这脸红看在旁人眼里,却成了另一番意思。芙蓉姑娘银铃般地笑起,几乎倒在孙文廷的怀里:“梁大人面皮还真是薄呢,将来必定是个惧内的,这位妹妹真真好福气了。”
我虽不愿解释,也不愿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便也催着芙蓉姑娘唱上一曲,芙蓉倒也不推托,冉冉起立,轻舒翠袖,慢展歌喉,一曲“殿前欢”清清亮亮荡起:
醉归来。袖春风下马笑盈腮。
笙歌接到朱帘外。夜宴重开。
十年前一秀才。黄齑菜。
打熬到文章伯。施展出江湖气概。
抖擞出风月情怀。
福来顺楼下虽是熙熙攘攘的,楼上向来清静,又是靠里的屋子,芙蓉一曲唱毕,颇有点余音绕梁的意思了,怨不得大小宴请都喜欢安排上歌舞,真的是种享受呢。
“梁兄今日真好面子!”孙文廷大笑着端起酒杯:“芙蓉姑娘的歌声向来是千金难求呀,如今佳人专门为你唱上这一曲,你又怎能不施展出那江湖气概,来来来,且喝了这一盏,才好抖擞出风月情怀呀。”
“好一个施展出江湖气概,抖擞出风月情怀!”我击节叹道,亦举起酒杯:“当浮一大白!二位大人,此酒含烟请与二位同饮!”
三人干了,孙文廷长声大笑,道:“痛快,痛快!梁兄如此雅人,不想含烟姑娘却恁地豪爽,真真叫人刮目相看!只是姑娘不要称呼我为‘大人’了,孙某无官无职,虽勉强算了个国舅身份,其实不过是个江湖汉子,若蒙姑娘不弃,叫我声‘文廷兄’也就罢了。”
芙蓉姑娘业已归座,听了这话,咯咯娇笑,指着梁其山道:“梁大人还不罚他!你们两个还在那厢姑娘大人地来来去去,他这边就要认下妹妹了!”
误会已成,梁其山亦只有苦笑而已。
“文廷兄,”我接受了这个称呼:“这倒叫含烟不明白了,文廷兄既称国舅,怎么又是江湖人物?”
梁其山点头叹道:“含烟姑娘不知,文廷兄倒真是个传奇人物呢,说出他的故事来,实在是令人折服。文廷兄自小与父母失散,混迹于江湖之中,误打误撞之下,竟进入了武林中近十年来最为声名显赫的仙风门,并在其中一直做到了南京分舵的副舵主位置。而他一次上京公干中,居然遇到了自己的生身父母,得以认祖归宗。而此时文廷兄方得知,他幼时即已送入宫中的异母妹妹已经封妃,就是如今后宫中身份仅次于皇后的孙贵妃。更难得的是:一夜之间变成皇亲国戚,文廷兄却并不肯就此退出江湖,过过国舅爷安稳舒适的日子。如今文廷兄以国舅之尊在仙风门中任京师分舵副舵主,更是风生水起,春风得意呢。”
我含笑听梁其山介绍,心中暗暗叹其巧合:原来孙文廷竟是仙风门中人。仙风一派虽行事诡异,但素以“侠”气著称,说起来也算是武当支派,凡仙风门中人,民间口碑均是不错。何况这“仙风门”与我,更是渊源颇深,故此听说孙文廷属仙风门治下,我立时对他好感大增。
“梁兄谬赞了。孙某一介武夫,又怎能和梁兄状元郎的风光相比呢?”看得出来,孙文廷对梁其山的文才也是极其佩服,这大概也是这两个极其不同的人物却能成为好友的原因所在吧。
“啧,啧,说着说着二位就变成了互相吹捧了。二位也不必说了,依奴家看哪,二位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不然含烟姑娘和奴家也不会坐在这里陪二位喝酒了。――倒不如我们来个合家欢吧,举座共饮一杯如何?”
“说得也是,芙蓉姑娘大驾,哪里那么容易请到的?就算只为了今儿个我们四个人能坐到这里来,也该满饮了这一杯才是。孙某别不多说,先干为敬。”
如此推杯换盏,谈谈说说,梁其山和孙文廷都已略有醉意,芙蓉姑娘更是喝了不少酒,醉态一萌,更是神采飞扬、顾盼生辉。席间我自是听得多,说得少,躲不过酒时也只略抿一抿。此时见气氛已到,便作不经意间问道:“文廷兄有妹妹在宫里贵为贵妃,想必家中也受了不少荫庇吧?”
“咳,再休提我这妹妹文芳,她幼时即被送入宫中认太子妃为母,与家中关系本就淡薄,如今当今圣上最厌外戚擅权,她更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家里除了太后、皇上恩赐些田地房产,何曾沾上她半点?――也别说,到有事用着时她倒是记得这个家的。”
“以贵妃之尊,还能用得着家里什么?”我故作好奇之状。
“比如买个东西,招待个客人啦什么的,家里现在还有她的客人住着呢。”孙文廷似乎忽然醒悟,不肯再多说,只拉着芙蓉灌酒。我见不好再问,便也作罢。
酒终人散之时,日已西斜。梁其山定要送我,我见他虽醉意朦胧,但言辞恳切,便也由他。芙蓉同了孙文廷一道前往红妆楼,走之前少不得又在言语之间揄揶我们二人,我亦由她,笑笑而已。
梁其山本是骑马来的,见我不肯雇轿,便牵了马陪我走着,一路上不住地向我道歉,一是为我与芙蓉同席,二就是为了给人误会我二人关系。
我自是无所谓――我留下来喝酒本是为了孙文廷,这餐饭收获也不小;至于误会更是我阻止他辩解造成,便自顾笑了笑,问他:“梁大人,记得上楼时大人曾说过有事相询?”
“啊,正是呢。”梁其山突然止步:“被他们一搅全都忘了。”又尴尬地笑起,跟上我的脚步,道:“不过是日前一笔帐较为糊涂,早想问问姑娘,偏两月余姑娘未到礼部去过,便混着过去了。”
“如今既不是会试廷试的日子,又没有什么重要的节庆大典,应该是礼部例行的官员赏赐等杂务吧?只是过过手,若有什么出入的话也可以上报礼部杨尚书,怎地想起要来问我呢?”我随口应着,心里也有些诧异。
“姑娘猜的是,的确是赏赐,不过是有些不同,是御赐,且不过帐的。前些日子,宫里陈公公亲自来宣了圣意,说是汉王上书参奏济南守将潘达光禁商有违祖制,致使乐安城中马匹铁器匮乏,民怨沸腾。皇上御览之后,折子留中,但是赏赐汉王乐安俊马百乘,精铁千斤。――赏赐倒也罢了,偏给我这给事中传密旨,依旧让走礼部正式公文手续,只是不过帐,又要防着他人知道。如今我做是做了,心里想想却总是后怕,正如姑娘所说,下官入礼部入官场都时日尚浅,其中利害、关节都不甚明白,是以还是要请姑娘拿个主意。”
“御赐官员物品,不过帐的也是有的。”我状似不经意地答道,心中却止不住思绪沸腾:“陈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连太后和皇上都敬他三分,他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尽可不必多虑的。”我说完这些,抬头看看梁其山认真而敬仰的神情,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只是不入帐也可,向下面传达时断断不可以自己名义去的。”
梁其山愣了片刻,向我长身一揖,加重语气道:“姑娘金言,梁某受教了。大恩不言谢,容梁某日后图报。”
“梁大人言重了,位高者危,古来有之,梁大人受圣上重用,原是好事,只是祸福相依之理亦不可忘啊。”
梁其山听了我的话,显是触动颇深,此后一路行来,便只默默;我亦无甚可言,便也默默,两个人走了一路,各想各的心事,倒也相宜。
不觉间已到了柳府门前,我谢了他,目送他上马去了,方回头欲待扣门,想想却又作罢,反转身向一条胡同走去。
我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到离柳府大门已有一定距离之后,突然站定,扬声道:“身后的朋友,也该出来一见了吧?”
“奴才朱福,见过柳王妃娘娘。”听到这话,我愕然回身:果然,襄王府总管朱福肥胖的身形出现在我面前。
看见是他,我顿觉心中一寒,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只有努力维持着平静的态度默默盯视着他。朱福也不是善类,见我盯他,竟嬉笑着盯了回来,然身份终究有别,片刻他又低下头去,道:“王爷临行前曾嘱咐奴才一定照顾好王妃,王妃千金贵体,那等地方只怕污了王妃清静。”
我依旧静默。
朱福等了半日不见我说话,抬头看看,又道:“奴才原是跟着孙文廷的,遇到王妃本是意外。”
“朱福,”我方开口道:“王爷可曾说过,他不在京中心的日子,便以我为尊,事事听我号令行事?”
“这个?”朱福犹豫了下:“确曾说过。”
“你从何时起跟踪孙文廷?”
“约有十余日了。”
“所为何事?”
朱福的眼珠转了几转,反问道:“莫非王妃也是为了这孙文廷而来?”
我微微颔首。
“那王妃倒也可以省省心了,据奴才这些日子跟踪查看,基本可以确定孙文廷所在的仙风门与汉王一行并无瓜葛,应该是他妹子孙文芳的主使。”
居然又牵扯到汉王?我心中一惊。镇了镇心神,我故作从容道:“孙文芳一介女流,能成什么事?怕还是江湖中人更有可能与汉王往来吧?”
“自从汉王等一干人众住进了孙家的南清庄,除了偶尔遇见打个招呼外,并不见孙文廷对他们格外上心,倒是宫里不时有人秘密前来接洽,行踪甚为诡秘,故此奴才斗胆作此判断。”朱福显对我轻视他的调查成果甚为不满。
“原来从汉王入住你们就已经盯上了,难怪汉王有什么企图王爷每次都能料敌机先,但若想作到如此地步怕是只用盯稍的办法还不够吧?只不知王爷在南清庄安排了几个内应呢?”我继续引他。
“内应自然是有,只是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