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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偏过头去仿佛是无法直视,嘴上力持平稳道:“总之,养好身子要紧。其他的……莫要再想了。”
墨九的视线复又投回头顶的床帐,僵硬而麻木。
“九儿。”伴着一声低唤,乌风乔触上那抹脸颊苍白。
墨九一动不动。
“都过去了。你……”看着她的样子,乌少正欲言又止。
墨九理也不理。
她只兀自睁着眼出神,什麽也听不到什麽也看不见,魂魄像是脱离了开来,剩下的只有一片荒芜。
身体的伤缺可以愈合,那心里呢?
心里的……又该如何?
叹息,无力,无法,兄弟俩人颓然离去。
房里只剩下山儿,她扑在床头,一声声的唤,急急切切。
“你这是怎麽了??”
“你害我担心得要死,我还要找你算账!不让我骂个痛快,才不饶你!”
“你这傻子……你这傻子……”
“说你傻还真是了麽?我是山儿……你不认得我了?”
“……你应我一声,你倒是说句话啊……”
床上的人不为所动,山儿抹去把眼泪,为她掩实了被子,咬牙起身。
张罗来了清粥热茶,千求万求,床上人才是有了动作。张嘴喝下些水,饮下了几口粥,接着继续发愣。
她知道她难受。
原本好好的,她为了那个丹儿,趁自己不在,偷跑出府。
这一去竟是数月之隔。
张妈还病着,她定不能放心的,大少爷二少爷眉间深锁,脸色日益凝重,府里的气氛亦是。自己看出情况不妙,心里也有了猜测,她不会不想回来,那麽,她定是被困住了。
日盼夜盼,终於盼来了人。可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大夫来了,接着,就是一夜的不平静。
怀孕,小产……
到现在,她仍难相信。
那人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娃娃肚里怀了小娃娃,这不是太稀奇了麽?
亏皇帝长的人模人样,居然做出如此下流之事……无论是否心甘情愿,丧子之痛,总会有的,肚子里的一块肉,也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山儿不知个中曲折,墨九不说,她便不问。她能做的不多,唯有悉心照料,静静的给予陪伴,心病还须心药医,这是勉强不得的。
离去只是半时,没一会,乌风乔复回。
山儿退至外间。乌风乔注视着床上一人,一贯的冷冽冰霜全化作了难忍心痛。
“九儿,你与我说话,告诉我你无事,好麽?”
“九儿,其实你不想见我,是麽?”
“九儿,你不愿看我一眼,你可是在怨?可是在恨?”
“你怨我未能救你於水火,你恨我没有保护好你,对麽?”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你该恨该怨的,最该恨的……是我。”
墨九充耳不闻,无动於衷。一堵高墙,一道厚壁,她蜷缩其中,将他隔绝在外。
再过了一阵,乌少正也跨了进来。
他只沈默坐着,一言未发。
夜,渐渐的深了。
直到她抵挡不住疲累,直到她缓缓闭上了眼,两个男子犹是端坐,四道目光悠悠绵绵,落在相同一处,始终没有移开。
夜,渐渐的深了。
一点烛光,昏昏黄黄,映出这一个寂静而漫长的夜。
第二百一十五章 打架
这一晚,除了墨九谁也未是成眠。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山儿去外面的厨间张罗早点。绞了热乎乎的面巾给房里的两位男子净手净脸,沏了浓茶用来清口,至於早点,两位男子皆只动了三两下。
待床上的人醒来,山儿又是一阵忙碌。把早点热过一回,为她整理擦拭一遍,三人聚在床边,哄的有劝的有,喂她吃下了一些,接下来,兀自怔愣的继续怔愣,沈默的继续沈默,房里重回了安静,这样的状态,乌家兄弟俩无法改变,即便心疼,即便心有焦灼却是束手无策,强迫不得。
一直到了午後,乌伯出现在了门口。他似有踯躅,并没有进房。兄弟俩相继走出,他便压低了声音对其耳语了几句。
听完,乌少正的表情略有一肃,与乌风乔互看了一眼,随即迈开步子,三人前後一并出了墨九的小院。
步伐匆匆,才走到半路,远远就见到了一个人影,人影的後面还跟着府里若干家仆婢女。
“王爷!请王爷稍待片刻!!”
“王爷!乌管事已去通报了!您……”
家仆们慌慌张张,前方男子的气势活像要杀人似的,他们伸手不敢拉,想拦也是不敢拦,只听一声夹杂不耐的怒吼炸雷般的响起:“别想拿这套来敷衍老子!等他个狗屁!滚开都滚开!!”
行走间仿佛刮伴着一阵飓风,甩开了後面跟着一干人,没一会,这个人影就席卷到了面前。
见到二位少爷,家仆婢女们都停下了追赶的步子。
只见一个面容精致俊美的男子黑着脸直冲过来,二话不说,出手就是一拳。
乌少正迅速挡下,身旁的乌风乔却跨前了一步,闷声不吭的直接来了一下。
邬尚煜始料不及,生生受了这一拳,他反应极快,回头抬手,恶狠狠的瞪起眼睛,毫不留情的加以奉还。
“咚”,击打声重重又沈闷,乌风乔後退一步,邬尚煜还要扑上,乌少正一边将他拉住,一边面无表情的动作,举臂,精准的揍了过去。
一时间,手上挥舞,脚下生风,你来我往,三个人谁也没有开口,只扭打成了一团。
这是……怎麽回事?
在场的家仆全部呆住。
大少爷二少爷在打架?
大少爷二少爷与王爷打起来了??
大少爷脾气不好,但坏则坏,风度总是有的,而二少爷更不用说了,向来是冷冰冰淡漠漠,就算是天大的事他都不会动一下眉毛的。
这一副混乱的情景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几难想象,令家仆们的眼珠子弹滚了一地。
男男女女直愣愣的看着那来回拳脚舞得风生水起,谁敢说话呢?谁敢上前劝阻呢?乌伯叹了口气,使去个眼色,众人便闭上了嘴,低下头,默默的散开退下。
许是打累了,许是打够了,三人的动作逐渐的慢下。不知是谁先停的手,反正邬尚煜收住身形,原地站了一会儿,腿一弯,屁股率先落下,乌少正乌风乔身形不稳的瞪着他,停了片刻,也跟着坐下。
三人不作顾忌,这麽大喇喇的躺在了地上。身周只闻一片粗重的喘息声,三人无一幸免,眼角脸上皆挂了彩,气恨也好,是宣泄也罢,总之这一场架也是打得畅快淋漓。
舔去嘴边渗血,咽下口中咸腥,邬尚煜低低笑道:“混蛋……两个混蛋……你们可害惨了我。”
半是咬牙半是无力,安静了不多时,他兀自继续喃喃:“皇兄要赶我回边界。”
“他不听我解释,对我避而不见,他下了诏令,要我即日启程,若有耽搁,便是抗旨不遵。”
“你们的目的达到了,这下,你们满意了?”
兄弟俩望着一片湛蓝天空,谁也未作声。
阳光着实有些刺目,邬尚煜闭上了眼,再隔一阵,缓慢的启齿:“她……怎麽样了?”
呼吸有了平复,乌少正咳过几声,略带疲惫的开了口:“我想你该已知晓了。既是知晓,又何须多此一问。”
“我不知她……”欲言又止,眼帘掀起复又阖上,掩去了其中的隐约痛楚,“她本不甘愿,挺过这些日子极为不易。这一番……兴许是注定,强迫来的,终究要落空。”
“一国之君,强逼民女,如何取信於天下?”乌风乔一字一字,森然出声,“禽兽不如,枉是为人。”
“天下?”邬尚煜倏地睁眼,冷冷讥道,“那你们呢?你们又在做什麽?忧之百姓,忧之天下,所以,你们就通敌叛国??”
午後拂过的一阵风,明明是日头高照,和煦送暖,却无端搀上了些寒意。
“你们知不知道,此举会招来什麽样的後果??你们是不怕死,那麽她呢?若她无辜受了牵连……你们不为她想一想麽??”
邬尚煜深吸了口气,方才一团乱,胸口处也不知挨了谁的一拳谁的一脚,这会儿便震出了闷闷的疼痛。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就该没有顾虑的将她带回边城!离你们两个不要命的疯子远一些!!”
乌少正幽幽说道:“若她愿意,就不会有那晚波折,你……”
邬尚煜恨恨的打断:“她就是一根筋通到了底!一门心思想回这鬼地方!说也不听!劝也不理!蠢得要命!”
“即便如此,你还是答应下,帮她回来,不是麽?”
邬尚煜的胸前急速起伏,显然是气结的极:“是我大意,中了你俩的算计。不过你们也别得意,邬朝江山,没那麽容易垮,邬朝疆界,也不会任外蛮踏足上半步。”
待紊乱的呼吸缓下,待眼中的波澜回归寂静,他突然再道:“我不会帮你们的。以前是这句,以後还是这句。那个位子,我本就无谓,其余的,我邬尚煜做不来也不屑、不齿去做。他是我皇兄,是我的兄长,我不会背叛他。”
边说,边一个用力坐起,微微垂下的脸庞,有着晦暗,有着坚定,还有几分日光渲染之下的淡淡温度:“我还记得在这里饮酒聊说,甚是痛快。若心无芥蒂,想必更是欢畅。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可立场不同,奈何不得。”
“这时这刻,不问不究,言尽於此。但这一别後,待他日,如若有兵戎相见的一天,我不会留情。”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受伤?
“好好照顾她。若她有事,我不会饶了你们。”低低的说完这一句,邬尚煜一骨碌的起身,不作停留的离去。
午後的风微微吹拂,半晌,乌少正自语般的声音淡淡响起:“若心无芥蒂……他不失为一个好酒友。”
乌风乔没有应声。
待起身,乌少正看了看二人同样皱巴且沾着脏污的衣衫,失笑般的摇了摇头:“这番,倒也是痛快。”才刚走了两步便是一个不稳轻晃。
前面的乌风乔听到动静,转身回来:“大哥?”
乌少正勉力站稳,擦去嘴边的血迹,平静道:“我无事。走吧。”
兄弟俩人没有回去墨九的小院,在乌少正的住处,乌伯备了药酒热水之类,擦拭的擦拭,上药的上药。
平日无大病小痛的人,若一发作便是来势汹汹。当晚,乌少正烧起了高热。
兴许是因为连日有了疲累,兴许是因为午时那一场动手,反正他不甚在乎,也不许乌伯请大夫来看。
早前墨九发烧时,还剩下了些药材。他就令家仆煎来了药,喝下之後,暂且早作休息。